朱拾夜《醜鴨小公主》


出版日期:2003-04-00

半路被指認為父的妙事,
竟發生在他身上,
可這金髮碧眼小女孩,他應該生不出來吧?
因為他是黑髮、黑眼珠的正港台灣人耶!
結果被迫坐上奶爸寶座就算了,
還被對門的暴力女視為負心漢,
遭她冷語白眼,還威脅要給他好看,
而她不是想啃他的肉、吸他的血嗎?
怎麼一遇到她前任男友來糾纏,
竟拉路過的他冒充起男友來,
還把他珍貴的二十五歲處男初吻奪走,
氣死人了!誰要跟一個噴火女交往啊……


楔子

  暴動!

  不平靜的夜晚,街道巷弄四處流竄著暴動者,他們砸毀路邊店家的鐵門與櫥窗,不取財物,旨在破壞!

  每棟建築物裡都充滿著恐懼,與小孩被父母掩蓋的害怕哭泣聲。

  天鵝國天鵝城堡鄰近的居民們都不明白,為何總是安居樂業的他們要受到這麼可怕的對待?

  這裡不是他們最安全、最富足安樂的天鵝國嗎?怎麼會在一夜之間成了烈火狂焚的地獄?怎麼會有人那麼狠心破壞這美麗的土地?怎麼會有如此邪惡的人,欲推翻、加害他們年輕仁慈的國王與皇后!

  更別提全國人民還沉浸在小公主甫誕生一個禮拜的喜悅中了。

  那些邪惡可怕的暴民是從何而來的?抑或是誰在幕後 動?策劃得如此無聲無息,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路邊火光點點,許多汽車陷在火海裡,暴動者的嘶吼嗥叫聲,在宛如煉獄般的城裡此起彼落。

  幾乎看不見衛兵與警察的蹤影,他們正在皇宮四周奮勇抵抗數以萬計的暴動者,而他們與暴動者的人數有著懸殊的差距,雖然其他衛兵與警察已從國內各處趕來支援,但對這突來的暴動卻始終緩不濟急,皇宮周圍道路似乎已陷入一片火海裡,舉目所及,火光四濺!

  警察與衛兵在奮不顧身的抵抗下,一個一個倒下……

  天鵝城堡裡。

  年輕的國王凱特沉靜的站在窗邊,看著城堡前的暴動,不發一語。

  美麗不安的皇后荷莉坐在床邊,輕聲安撫受緊張詭譎的氣氛影響而不停哇哇大哭的小女嬰。

  她和侍女用盡了各種方法,就是無法讓小艾瑪停止哭泣。

  自出生以來,小艾瑪一直是安寧馨甜的,從未如此不知所以的啼哭過,她不停的哭泣讓荷莉也想要落淚了。

  她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他仍是不發一語的立在窗邊。

  雖然她仍為這樣的混亂與血腥在擔憂害怕,但也僅止於此,他高大的身子像座堅強篤實的城牆,她相信沒什麼能擊倒他,就算是這場突來的暴動。

  凱特突然面色凝重的轉過身來,看著臥房外的方向。荷莉憂心的目光隨之望去。

  衛兵總統領奧圖大步走進來。他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剛硬方正的臉上蓄著落腮鬍,是天鵝國的守護大將之一。

  但此刻他的臉上及衣服上血跡斑斑,衣服碎裂,髒污的血漬清晰可見,是他的抑或是暴動者的血已分不清了。

  整夜的帶頭抵抗與疲於奔命,已經讓五十多歲的他顯露疲態,但他仍剛硬的挺著背脊,聲音依然宏亮。

  「陛下,情勢已經控制住,鄰近城市的衛兵與警察即將趕抵城堡,請陛下與皇后放心,屬下一定會拚死保護!」他的汗和血不斷的沿著臉龐滑下,再順著落腮鬍滴落。

  凱特仍然沉默,轉頭透過窗口低望城下的一片混亂。一群暴動者攻破了最外層的守護隊,像無法阻斷的激流般湧進城堡裡。

  城堡裡有著牢固的銅牆鐵門,但那並不能完全保證他妻女的安全。

  凱特當機立斷。

  「奧圖,請喚來您的女兒。」他今晚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請他喚來奧黛麗。

  奧圖雖有愕然,但還是依令召來奧黛麗。

  與父親一樣,女衛兵隊隊長奧黛麗的身上沾著血污來到國王的臥室。她為自己帶著不淨的血與污破的儀容侵入這神聖的地方而感到不自在。

  凱特將仍在啼哭中的小艾瑪自荷莉懷中接過。感覺到震動的小艾瑪停止啼哭,張著大眼睛專注的看著他。

  凱特深深的凝視小女兒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湛藍大眼,與遺傳自他的發柔金髮。然後,他將小艾瑪交到奧黛麗手裡。

  他沉肅的對奧黛麗說:「奧黛麗,現在我把艾瑪交到你手上,你必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確保她的安全,你能嗎?」

  他問得平靜簡單,但在這個危機一觸即發的當口,這卻是個難上加難的任務,一點差錯都犯不得的任務,因為他們連這次策劃暴動的幕後指使者是誰都不知道,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奧黛麗小心翼翼的接過小公主,看到她柔嫩粉紅的小臉蛋,奧黛麗立刻流露出天生的母性柔情與堅強。

  「陛下,就算我會失去生命,我也會努力保護小公主,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的。」她以生命起誓。

  荷莉努力克制衝上前去抱住小女兒的衝動,轉過身去,隱忍多時的淚水開始決堤。

  彷彿感應到母親的不捨,小艾瑪又開始哭了起來。

  凱特點點頭,面色沉重的要奧黛麗快走。

  她抱著小艾瑪離開後,凱特也開始換下睡袍。

  「陛下……」對年輕國王的舉動,奧圖有股不確定的感覺。

  「我不會什麼也不做的任由自己的人民陷入危難,讓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脅。」這是他頭一次流露出憤怒的神情。

  「陛下,外面的情況我們已經控制住了,您萬萬不可以身涉險,請三思!」奧圖激動的臉色鐵青。

  凱特扣上刻有皇家黑鷹圖騰的青銅腰帶,俊美而嚴肅的臉上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我已經決定了,奧圖,把你的力氣留給那些暴動者吧。」親吻妻子後,他率先大步走出去。

  他保衛自己國家的決心已凌駕了他的身份,荷莉深知他剛直的個性,沒有阻攔他,一雙淚水懇求的望著奧圖,她只能祈求奧圖守護他的國王,她的丈夫!

  奧圖懂得她的眼神,堅決的點頭,立刻緊跟在年輕國王身後。

  他們奧家人,就算拼著性命不要,也會誓死保衛王族!

  兩天後的國際新聞報刊載了一則新聞:

  【本報訊】位於×洲的天鵝國自日前發生政治暴動以來,在暴民與衛兵、警察們的激烈衝突下,目前已知造成暴民五十三人死亡,數百人受傷,而衛兵與警察則有十七人殉職,八十四人受傷,預估傷亡數字仍在持續增加中。

  據悉天鵝國新上任的凱特國王,親自率領趕來增援的鄰近城市的衛警,以武力驅散暴民時,被多發暗槍擊傷,所幸並未擊中要害,目前業已由醫護人員妥善保護治療中。

  持續了四十八小時的暴動,在今天凌晨劃下休止符,警方逮捕了暴民四百多人,正追查他們的武器來源,以便順利查出策劃這件天鵝國有史以來最大、損失最多人員與財產的暴動之暮後指使者。

  此事件已引起了國際間的不安,各國領袖紛紛致電與天鵝國,表達遺憾之意,並同聲譴責此暴力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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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年後

  路彌坐在騎樓紅磚道與馬路間的紅線上,表情呆滯,兩眼無神。

  亞亞則坐在她身邊吞雲吐霧。

  現在時刻是早上八點半,人車洶湧,這兩個高姚時髦卻衣著髒污的女人,就大咧咧的坐在路邊紅線上,對別人的側目視若無睹。

  她們對汽機車的廢氣不注意,反正她們正猛抽的煙同樣是廢氣。

  初夏的太陽在早上正要發威,在太陽下曬了半小時,路彌倒覺得身體溫暖多了,不過她的臉色同樣蒼白,一雙明眸裡的眼白部分仍是佈滿血絲,嘴唇還是無血色。

  「彌,進去了啦,太陽愈來愈大了!」

  亞亞的聲音大到足以蓋過汽機車的引擎聲,有氣無力的推推她。

  「我還要多曬一會兒,看能不能把我身上的楣運給曬死。」說完,路彌往自己身後一望,隨即又沮喪的垂下脖子,頭理進兩腿之間,褐色的長髮落在身體四周,將她包圍住。

  亞亞乾脆以屁股為中心,長腿轉了一百八十度,跨上紅磚道,歪著頭面對那間烏煙瘴氣的店面。

  那是路彌的服裝設計工作室。在還沒失火之前。

  現在瞧瞧,裡頭一團漆黑,玻璃櫥窗被打碎了,碎片落在一堆泡著黑水的昂貴布料上,依她看來,那些布料是毀了,還有工作室中間的工作台上,一些來不及搶救的設計圖,及完成品與半完成品……唉,難怪路彌會一連昏倒三次了。

  發生這種事,如果有人能讓她怪罪,那她也不用變成現在這樣,悲慘的是,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熬了四十幾個小時不睡覺,光靠咖啡和香煙來提神,結果好了!倒在工作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結果香煙掉到地上,引燃她扔掉的廢紙,理所當然的就燒起來了!

  還好這區夜貓子多,有人半夜閒晃經過時看到火苗,連拍門喊醒她都免了,直接拿路邊的磚塊丟玻璃,把路彌救出來,等消防車到,水一噴,她的店就全完了!

  而她則是一接到路彌的電話,就急急忙忙的連夜從台北的PUB趕來。

  只見路彌呆呆的坐在路邊,看著自己燒焦的店,眼神茫然,表情絕望,非常可憐。

  她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陪她坐在路邊發呆了。

  也不知道路彌怎麼會那麼背,本來模特兒做得好好的,沒想到居然被某個八卦雜誌說成是某位立委的婚外情對象,氣得她跑到雜誌社去丟雞蛋,到立委服務處破口大罵。

  等心情好點後,她乾脆投入一位服裝設計師旗下。這設計師待她很好,雖然常將她的設計稿退掉,但還是對她噓寒問暖的,路彌認為自己跟對人了。沒想到她全心信任的結果,卻是在一場服裝展中看見自己的作品,但掛名的卻是那名設計師,她氣急敗壞的去質問她,卻被冷酷無情的轟了出來,第二天設計師就淚漣漣的向媒體泣訴路彌是如何忘恩負義的對待她,還將她一本未發表過的設計圖拿走!

  這實在是非常惡毒的計謀,如此一來,就算路彌想在大台北地區自立門戶也不可能了,每個人都會認為,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設計圖是從設計大師那裡偷來的。

  不過這不是讓路彌完全死心的最主要原因,而是那個混蛋范朝剛,路彌當時的男朋友,就在她被趕出設計室直奔男友家要尋求安慰時,卻發現他跟個女人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

  天知道他背著路彌幹這種事已經多久了,依照路彌的脾氣,沒當場閹了他,亞亞還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於是路彌二話不說離開台北,跑到這裡來了。

  這裡並不偏僻,也很熱鬧,但距離台北那個首善之都,還是有段不小的差距。

  這裡好的是沒那麼多八卦,人心沒那麼無聊,這裡也沒什麼人認識路彌。

  路彌的外表也有改變,她不化妝了,每天頂著張乾淨秀氣的臉蛋出出入入,將紅髮染回了褐色。

  本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的,沒想到卻……

  亞亞癡癡望著淒慘的店面,搖頭興歎。

  驀地,一道閃亮的光從她眼前經過,她眼一花,眨眨眼,看清那移動中的閃亮小東西。

  是個金髮小女孩,穿著蕾絲公主裝及紅皮鞋。

  可愛得不得了!

  她連忙拍拍路彌的肩。「喂!你看那個外國小女孩,可愛得不得了!」

  一發現美的事物,亞亞的活力就全回來了。

  「哎呀!別再裝死了!」她硬是把路彌的頭舉起,強迫她看。「看看!可不可愛呀?」

  在她粗魯的強迫下,路彌無神的兩眼望去。

  金髮小天使正停下腳步,站在路邊等著要過馬路。

  路彌一下子也看癡了。真是個美麗的小娃娃!只是站在那裡太危險了點。

  才剛想到這裡,小天使就踩到斑馬線上,小腳都還沒邁開,一輛急馳右轉的摩車就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嚇到她,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跌倒在人行道上。

  摩托車一輛又一輛的違規右轉,無視要過馬路的外國小女孩。

  「真是太危險了!」嘴裡這麼說,亞亞仍是坐著一動也不動。

  路彌頭髮一撥,霍地起身,邁著長腿快速前進,一彎身將小女孩扶起,二話不辜起她的手,跨到斑馬線上。

  一輛正準備右轉的摩托車見狀,在即將撞倒她們之前,「啷」地發出刺耳的煞聲!

  「搞什麼!找死呀!」摩托車騎土生氣的破口大罵。

  路彌睥睨的看他一眼,一隻長腿往摩托車前輪上一踩!

  「你不知道自己在違規右轉?」她冷冷的問。

  「每個人都這樣呀!」他很理直氣壯的說。

  「每個人都吃屎,你吃不吃呀?」

  「你這女人怎麼這樣呀?」

  「不爽呀?下來呀!不用找警察,我跟你打,原屁呀!」她朝他比中指。「下不下來?」

  她凶狠的模樣,大概讓摩托車騎士起了怯意,還自動往後退,不敢再右轉了,其他要右轉的人也全乖乖停下來。

  路彌還火大的踢了摩托車一腳後,才牽著小女孩慢慢過馬路,一副誰敢惹我的表情。

  其實早就綠燈了,但前排的車輛也不管後面的人狂按喇叭,直到她們走過斑馬線後才敢駛過。

  安全抵達對面人行道,路彌放開小女孩。這金髮小天使正仰頭看著她。

  「下次過馬路記得跟在別人身邊,不要不知死活的自己走,知不知道?那麼小一個還那麼大膽,你爸媽呢?」她可沒因為面對的是個小孩子就輕聲責備,嗓門大得很!

  金髮小女孩只是不解的看著她。

  路彌又用英文重新說了一次。

  小女孩沒說什麼,只是從華麗的白蕾絲洋裝口袋裡,拿出張細心折好的紙條,小手一伸,遞向路彌。

  她皺眉接過,打開紙條。

  誠甲書店 平無爭

  紙上只寫了這七個字,路彌翻看紙條背後,一片空白。

  「爸爸。」小女孩指著紙條叫。

  路彌瞠大眼。「你爸爸是這個人?」

  女孩點點頭。

  誠甲書店路彌知道,光這個半大不小的地方就開了兩家,一家在這鳥不生蛋的小鎮的另一頭,一家就在她背後,也就是她燒燬的工作室的正對面。

  「你要找的是這家?」她指指背後那間誠甲書店。小女孩肯定的點點頭。

  「你爸是台灣人?」她看起來見鬼的完全不像混血兒!「他在誠甲書店工作?」

  這不能怪她,她到這裡不到半個月,還沒來得及用正眼瞧鄰居,更甭提什麼敦親睦鄰了,連對面這家誠甲書店,還是亞亞去幫她買牛皮紙她才發現的,裡面有什麼豺狼虎豹她也沒時間去探聽。

  小女孩又點點頭。

  路彌看著鐵們深鎖的書店鐵們。

  「還沒開店,你也不能進去,這樣好了,大姐姐先帶你去吃早點,回來後大概也開了,到時我再陪你一起來找你爸,OK?」

  「我吃飽了。」小女孩肥嫩的小手覆在肚子上。

  路彌蹙眉,表情不耐。

  「小孩子不要那麼 嗦!你還在發育,多吃就多長!」她霸道的說完,不再理會小女孩。她食指與拇指繞成國放在唇邊,用力吹了個超響的口哨,勾勾手指,要亞亞過來。

  一直在注意她們的亞亞,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你家黑黑!」亞亞從燒掉的店門前跑過來,小女孩遙指著。

  「小孩子幹嘛那麼 嗦!」這就是她討厭小孩的原因,她都好不容易要忘了,被她這麼一指又火了起來。

  小女孩沒被她的壞臉色嚇到。

  「爸爸很有錢,你照顧我,我叫爸爸給你錢,給你造個漂亮的房子,那黑黑的家不要了,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我以後會住在這裡,跟爸爸住在一起,爸爸是個好人,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還會讓我上學……」

  「什麼事呀?」亞亞跑得氣喘吁吁,還討好的摸摸小女孩的金髮。

  小女孩還在喃喃自語著,也沒人理她。

  「吃早餐呀!我餓了。」路彌四處張望。哪裡有早餐店?「唉,不用算我一份,我想回旅館睡覺了。」折騰了一晚,她累死了,哪來的胃口吃早點?

  路彌看亞亞的眼神像怪物。「誰理你吃不吃呀!你沒看我房子都燒了,哪來的錢吃飯呀?」她的火氣愈升愈高,快噴火了。

  亞亞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奈的打開皮包,拿出張千元大鈔,塞到路彌手裡。

  要不是她們倆有過堅定的革命情感,她管她餓還是撐到吐。

  路彌看也不看的將錢一揉塞進牛仔褲裡,牽起小女孩的手就走。

  亞亞不放心的跟在她身邊。

  「這小天使是要幹嘛的?」她問路彌,不等回答就又笑容可掬的彎身以英文問小女孩。「小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小格格。」小女孩回答的是中文。

  「我是大姐姐唷……」亞亞腦筋一轉。「你叫小哥哥?怎麼寫?」這回換中文了。

  「小格格,方格子的格,我是國王的女兒,所以叫小格格。」小女孩的中文倒很流利。

  「你的中文真棒耶!怎麼學的呀?」亞亞一副哄小孩的口氣。

  小格格驕傲的昂起臉。

  「我跟麗莎雖然住在德國,不過她是中國人,常講中文,我聽久就會說了,她常跟我說話。」她十分得意的樣子。

  小格格是個天才的小孩。

  「臭小孩!」路彌一聽到她說中文,立刻丟下她的手,氣得手擦腰。「剛才還假裝聽不懂中文,你在搞什麼鬼?」

  「麗莎說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小女孩嚴肅的回答。

  「麗莎是什麼鬼東西?剛才我是陌生人,現在就是熟人了?你再用這套標準下去,遲早被賣掉還幫人數鈔票!」她氣呼呼的,又拉起小格格的手繼續往前走。

  「她說的也沒錯,你別對個小孩子那麼凶!」亞亞不理會路彌的抗議,又彎腰對小格格笑。「小格格的爸媽呢?」

  「在那裡。」小格格朝身後隨便一指。「等一下再去找爸爸。」

  「嗯?」亞亞不知道她指的是哪裡,直起背脊疑問的看著路彌。

  「就算她老爸是馬英九,也得等我吃飽再說。」路彌這麼回她。

  「那你們去吃,我睡飽了再來找你。」亞亞也沒什麼好奇心,拍拍她的肩,打了個大哈欠後就走了。

  在早餐店吃飽喝足,補足短缺的血糖後,路彌的心情好多了。

  看看表,十點了,誠甲書店也該開門了。

  小格格正在喝奶茶,嘴裡咬著吸管,水藍色的圖眼睛盯著她。

  「看什麼?快點喝。」路彌沒好氣的說。

  「我可以邊走邊喝嗎?」

  「好吧。」

  小格格滑下椅子,主動將手遞給她。路彌牽著她的手走出早餐店。

  陽光變成了烈日,路彌並不是很在意,她心不在焉的走著,遠遠的就看到自己辛苦建立起來,已頗具雛形的工作室,只是現在成了一堆焦炭。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背成這樣?她將所餘不多的財產全投資到工作室上,現在工作室沒了,她怎麼辦?去貸款嗎?還是跟朋友借?

  唉!有夠煩的,她實在討厭跟別人開口求援,尤其是對她那些收入不錯,但花得更凶的朋友們。

  她想起之前的企業家男友,他對她實在大方,簡直就像個自動提款機,除了他隱瞞自己已婚的身份外。因為這緣故,她二話不說就跟他分手了。

  現在自然也不會那麼沒志氣的去跟他求援。

  還有范朝剛……這人大概已經構死了!

  唉,如果能出現一個讓她覺得厚著臉皮求援也沒關係的人就好了。

  她萇的是三窮四絕了呀。

  小格格停住,拉拉她的手,路彌這才跟著收腳回過神來。原來她們已經到誠甲書店門口了。有個女工讀生在門口掃地,顯然才剛開店不久。

  路彌牽著小格格走進去,一股冷氣涼風立刻受歡迎的迎面吹來。

  她攔住一名捧著一疊書的男孩子。

  「平無爭在哪?」她直截了當的詢問。

  男孩子猶疑的看著她。這也難怪,她的語氣像要找平無爭打架似的。

  路彌沒什麼耐性,在他還在猶豫時,馬上拖著小格格繞過他,對他的制止聲充耳不聞。

  她在一列及肩書櫃前四下張望,突然對面書櫃一顆人頭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路彌的身高不算矮,好歹也有一七六,但這以後腦勺對著她的這位仁兄,卻足足比她高出半個頭。

  「喂!」她不客氣的叫。「平無爭到底在不在這裡呀?」

  那人似乎也被她嚇到,飛快轉過身來,看起來有些納悶愕然。

  「我是平無爭,小姐……有事?」他不解的問。

  一看到路彌他就認出她來。她就是搬到對面不久,開服裝設計工作室的那位時髦小姐,店裡的工讀生們一天到晚在討論她的容貌、頭髮、身材及身上穿的衣服。

  很斯文的一張臉,這是路彌對平無爭的第一印象。

  斯文俊秀的臉,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挺有學問的,像個無害的白淨書生,他的胸部以下被書架擋住,所以她不客氣的打量目光被迫停止。

  不過通常都是這種長相的男人在騙人。她下了結論,而且他的下半身也許是個大屁股配肥腿,露在涼鞋外的腳趾藏污納垢,噁心巴拉!

  「你就是平無爭?那好,你過來,把你的女兒領走。」

  把小格格交給他後,她也準備要回去睡個覺,醒來後再看店面那團亂值不值得處理。

  「我的女兒?」平無爭身子前傾,看到她身邊的外國小女孩。她正好奇的用水藍眼睛看著他,顯然想看看她爸爸長什麼樣。「她是外國人!」

  「你在說什麼廢話?我眼睛又沒瞎。」路彌瞪著他,難道她會看不出她是個外國人嗎?

  平無爭乾脆放下懷裡的書,繞過書櫃來到她們面前,擰著眉頭看著她們。

  「你剛說她是我的女兒,可是她是個外國人,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他不解的看著路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現在看到他完整的身型了。原來他沒有大屁股與肥腿,一條洗白的牛仔褲包裹著他比例標準的臀與修長的雙腿,她拿出設計師與模特兒的專業目光,發覺他的身材比例還真不賴,一點也不輸專業的模特兒,甚至比他們還要更好,

  不過他說的話又輕易的挑起了她的怒氣。

  「我跟你開玩笑?你以為你是誰呀?」她放開小格格的手。「有什麼事你問她,反正這不干我的事,我只是帶她來而已。」說完,她腳跟一旋,大步往門口走去。

  把小孩交到父親手上,沒她的事了,她總算可以好好回家去睡一覺了。

  平無爭讓她走,反正她就住在對面。

  他跟這漂亮的外國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不能這樣,店裡還要做生意。

  他蹲下身子,讓他與小女孩處在一個對等的地位。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他說著簡單的英文。

  小格格放開嘴裡的吸管,乖順的回答。

  「我是小格格,方格子的格。」說完,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麗莎要我來找爸爸的。」她把照片交給他,然後指著照片中的黑髮中國女子。「這是麗莎,這是你,你是爸爸。」她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平無爭,然後乖乖的站著。

  平無爭看著照片裡明顯年輕許多的自己,記憶回到五年前,當時他還在德國唸書,麗莎是他的同學,由於同為中國人所以他們很談得來,只是回到台灣後,就疏於聯絡了,而且他很確定他跟麗莎是純友誼關係,絕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越軌的事。

  只是兩人音訊斷了五年,現在突然跑出這張照片和這外國小女孩……莫非她是麗莎的小孩?可是……

  「小格格,麗莎阿姨帶你來的嗎?她現在在哪裡?」

  「死掉了。」小格格沒什麼悲傷之意,想是還不太曉得死是怎麼回事。「麗莎要死掉之前,請了一個台灣人帶我上飛機,我到台灣之後,就自己坐計程車到這裡來了。」就是這樣,這裡的人都很好,司機叔叔也很好,還買了麵包、牛奶給她當早點,她就多給了他一百元小費。

  平無爭聽得有些腦袋發脹。

  「死掉?你怎麼知道她死掉了?」他懷疑她知道死掉兩字代表什麼。

  「麗莎跟我說的,她說有人要殺她,像電影裡面那樣,她就叫我快來台灣找爸爸。」小格格肥肥的小手指著平無爭的鼻頭。

  愈說愈離奇了,麗莎到底怎麼了?

  「小格格知不知道麗莎阿姨在德國的電話或地址?」他得先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小孩子說的話不能盡信。

  小格格搖搖頭。「麗莎說不能說,否則有人會跑到台灣來把我殺掉,就像殺掉麗莎一樣。」她像在說鬼故事般,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平無爭看了她好一會兒,思索著她話裡的可信度。

  也許他該將她送到警察局,看是否有外國小孩的失蹤人口。

  才剛這樣想,小格格就開口了。

  「你也不能送我去警察局,否則那些人也會因此追到這裡來,那我就會死掉。如果你不要我,那我就去別處,我有錢。」她又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紙鈔,驕傲的現給他看,但不是新台幣。

  「但我不是你爸爸呀,也許你真正的爸爸現在正著急的在找你,找不到你他會有多擔心,還有你媽媽呀。」平無爭耐心的跟她說理。有耐心是他最優秀的美德,況且是面對一個這麼迷人的小女孩。

  「你放心,我爸爸是個國王,他跟他的軍隊會比壞人快找到我的。」小格格信心滿滿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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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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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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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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