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嵐《凝心妙算》


出版日期: 2004-02-20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她真是好讨厭好讨厭這四個字呀!
為什麽她要能知道命中注定些什麽呢?
這樣做人多沒趣呀!
就連這個沒給她好臉色看的男人她也得出手相救,
因為――注定了!今日不救,明日更麻煩!
可麻煩事不止一樁,瞧她現下被五花大綁的慘樣,
又是救人惹得禍!
嘿!但不打緊、不打緊,她早已算出她會……
啊!英雄救美來啦!
這之前對她怒目相視、怒言相向的男子竟冒險來搭救她!
奇了!她怎沒算到此一遭……


第一章

元末至正二十七年

細雨如絲,隨風翩然輕舞於天際。山色蒼翠,經雨水洗鍊後更平添一股清新的雅緻。山徑邊矗立着一座石砌的涼亭,柱子上騷人墨客留下的詩文已然斑白,徒留下若有似無的墨跡,讓涼亭帶有幾許風雅的韻味。

涼亭內一個湖綠色的嬌小身影背對着山徑而坐,不甚端正的坐姿,墨黑的長發隨意地以布巾紮成一束,單手托腮半趴在亭內的石桌上,翻閱著平攤的書本,偶爾會聽聞一個軟軟的嗓音,斷斷續續吟哦著詩句。

「咦?」鍾凝由書中抬起頭,側身轉向山徑的一端,微訝。這麼荒遠偏僻的山徑居然還有人會上來?!她還以為只有自己這麼無聊呢!

不一會兒,馬蹄聲漸響,轉眼就來到涼亭邊。五匹馬六個人,照情況看來,跑在前面的四個人應該是一路的,有個人還受了傷被同伴抱着,而且他們穿着相同樣式的藍色布袍。唉……那衣裳真不是普通的難看呀!

在後面……呃……追殺的兩名男子應是一路的。一個黑衣一個白袍,嘻!好像黑白無常啊!不過似乎只有黑無常是來素命的,一身的殺氣、凌厲的神情;白無常么……看來功夫不怎麼樣,而且身上有傷吧!氣血不足,有些虛弱。

「啊!」一聲慘叫,跑在最前頭的藍衣男子中箭墜下馬來,連帶着後面兩匹馬兒也受了驚,和領頭的馬兒撞成一團。不得已,剩下的三個藍衣男子只有躍下馬來,免得給摔下來更慘。

「夏侯泱!」抱着同伴的男子大叫,對着黑衣男子劈頭就是一刀。

原來黑無常叫夏侯泱啊!射箭挺準的,就不知道劍法怎樣了。鍾凝仍舊是坐在涼亭里,動也懶得動一下,就像眼前追逐廝殺的血腥場面是在唱大戲一樣。

夏侯泱側身一讓,反手一劍正中男子懷中的同伴,鮮血登時奔流如注,眼見是活不成了。

男子愣了愣,放下同伴屍身,提劍虎吼沖向夏侯泱,刷刷刷三劍飛快地刺向他的頭面。

夏侯泱面無表情的飛身上躍凌空,刷地出劍由上而下將男子一分為二,男子不置信地瞪向夏侯泱。

「好快!」再也支撐不住地往兩旁倒向泥地。

嗯……真的是好快啊!鍾凝打個呵欠,清靈的眸子蒙上一層水意。開始困了,這些人還不打完啊,她有些想睡了呢!

僅存的一名藍衣男子,在看見同伴紛紛都被殺之後,萬分驚恐地退了好幾步,直到背脊頂上涼亭的柱子才停下來。

這夏侯泱……他簡直就是地府來的索命使者嘛!

老天!他們一行十一個人被他們遇上後,夏侯泱出手就殺了七個,剩下他們四個拚死逃到這裏,其他人又都被殺了,他還有命活嗎?而且,從頭到尾都只有夏侯泱一個人出手,旁邊那個穿白衣的美男子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實力……真有這麼懸殊嗎?他們好歹是太子殿下養的死士,從來就只有他們殺人的份,什麼時候淪落到被誅殺的命運?

男子四下張望,不甘心就這麼死去,目光在接觸到亭子內的鍾凝時一愣,沒想到這荒山野嶺還有別人,而且還是個小姑娘。

不及細想為什麼一個小姑娘會獨自出現在這裏,男子只道自己是必死無疑了,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作伴!

「咦?」不會吧……連她也有事?冤有頭債有主,這人該找的應該是那個黑無常才對吧!關她什麼事啊?她只是個看戲的人啊……

鍾凝站起身退了一步,避開男子揮來的大刀。

這些傢伙都是這樣的嗎?不分青紅皂白的提刀就砍,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要是她動作慢一點,美美的身子上就要劃一道醜醜的疤啦!

看那男子又要砍來,鍾凝忙道:

「慢!」

男子停下動作看她。

鍾凝笑嘻嘻道:「別弄髒了我的書。」鍾凝慢條斯理地把桌上的書本蓋上,放到包袱里。

男子舉刀又要砍來。

「再慢!」鍾凝又叫道。

男子瞪她,這娘兒們真是麻煩得緊,沒看到他在「搶時間」嗎?沒先拖個墊背的,等等被夏侯泱殺了,他可是會覺得蝕本的呀!

「別弄髒我的衣裳。」鍾凝甜甜一笑,往後退了兩步。

「格老子的,哪有殺人不弄髒衣裳的道理,你這娘兒們是真蠢還是裝傻呀!」

男子不再有耐性跟鍾凝拖拖拉拉的,就在他要上前一刀將鍾凝砍死時,突然身子猛一顫。

不置信地低下頭,只見自己胸口一截劍尖透出,隨即噴出血來。連喊叫也來不及,男子直挺挺地朝鍾凝倒下。

「被殺的不是我,自然就不會弄髒衣裳啦!」鍾凝微一聳肩,覺得趴在眼前的男人真是笨得難以言諭。

夏侯泱將泛著湛青光芒的長劍還鞘,看也不看鍾凝一眼就轉身出涼亭,彷彿從頭到尾涼亭里都只有他跟那個已死的男人。

「中了劇毒還逞強不太好喔!」鍾凝甜甜地開口,渾然不像在說一件攸關生死的大事。

夏侯泱飛快地轉身,一雙黑玉似的俊眸掃向鍾凝,難掩震驚。

他是中了毒,先前在跟對手過招時被灑了毒粉,雖然他立時閉氣,卻仍是吸入了一點,但他強自抑制應該不會露出破綻才是。

她怎麼看出他中了毒?還知道是劇毒!

眼前的小姑娘,年紀看來很輕,約莫十七、八歲而已,一張清麗的小臉,雖然美但並不算是什麼絕色,只那清靈的眸子讓她閃著智慧的光芒,整個人看來慧黠動人。視線移到她身上寬大的書生袍,夏侯泱皺眉,不能苟同她這種不倫不類的穿法。是女孩子,卻穿着男裝,說是女扮男裝么,又扮得不大徹底。墨黑的長發沒盤起沒戴頭巾,僅隨意地紮成一束,斜放在胸前。湖綠色的書生袍在她身上顯得飄逸絕塵,卻模糊了衣着本應彰顯的性別,不男不女,雌雄莫辨,縱然好看也不應該這樣穿。在一向嚴正的他眼中,簡直是穿得亂七八糟!

她……是什麼人?

又是敵是友呢?

久戰後他已經覺得有些不支,雖然仍能維持無事的表象,但那太子養的死士所用的毒何等歹毒,雖然只是一點,他就已經覺得氣血翻湧得厲害,如果不是用師門的解毒丹先頂着,他此時已成一具屍體。可這也不能全解他體內的毒性,只是一時不會造成生命危險罷了,真要解毒,還得再找解藥才行。

同行的段易歡只有尋常普通的功夫,而且此時身上有傷,不消說,他是完全幫不上忙的!而這些死士不誅除,只會再替太子做更多骯髒事,且不用說日後要逮到消滅他們的機會就更難了,所以他才會硬撐著到現在。

白衣男子段易歡下馬來到涼亭邊,聽到鍾凝的話關心道:「你中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老天!他剛才還格鬥了這麼久,這怎麼行!

「不妨事,下山再去找大夫吧!」

夏侯泱不想讓好友擔心,雖然心裏明白中這毒頗為嚴重,他分不出到底是什麼毒,而尋常的大夫應該也沒有本事解,但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說出來只是讓人擔心而已,更別說段易歡身上也有傷。

「是不妨事,不過廢掉一條左臂罷了。嗯……英雄嘛!就算是少一隻手還是可以當英雄。搞不好日後人家還會封你個什麼『獨臂刀王』、『獨臂劍王』的。」鍾凝聳肩笑道。無所謂地收拾起包袱,反正人家本人都不吭聲了,要她來多事什麼呢?

聽她這麼說,兩個男人均是一愣,段易歡道:

「姑娘是大夫?」

鍾凝搖頭:「不,我是個算命的。」

「那……」段易歡本來想問她怎麼看出夏侯泱有中毒,而手臂廢掉又從何說起?畢竟夏侯泱神色如常,若不是她剛剛說出來,他怕還看不出夏侯泱身中劇毒。不是醫者,又怎麼什麼都看得出?

夏侯泱打斷段易歡要問的話:「不是大夫又懂什麼了,段,下山吧!」心中卻明白鍾凝說的是事實,但鍾凝不知是敵是友,一個小姑娘獨自出現在這荒山野嶺本就不尋常,現下他可沒法再運功,要是有萬一,他護不了段易歡!

「不……姑娘既看得出病徵,想來是通歧黃之術。」段易歡朝鍾凝一揖到底:「救人要緊,還請姑娘高抬貴手。」

「段,她說了她是算命的……」夏侯泱話說到一半身子忽然定住,驚訝的眸子掃向點他穴道的細白小手。「你……」會武功?!

「姑娘!」段易歡也吃了一驚,全然沒想過這小小姑娘懂武,更別說是將功夫極高的夏侯泱點住。

鍾凝揮揮手,像扇涼一樣。「別緊張,我只是要幫他解毒而已。」逕自在小包袱里翻翻找找,沒再理會兩個被他嚇到的男人。

「你說你是個算命的!」夏侯泱咬牙道。真是奇恥大辱!他居然被一個小姑娘點中了穴,傳出江湖他還要不要做人啊!

「我是啊!」鍾凝點頭,將銀白的匕首用火摺子消毒,荒山野嶺的只有將就一下啦!「可是我沒說我不會醫啊!」會醫的算命仙很稀奇嗎?

「你懂武。」他再指控,就是因為完全沒防備才會這樣著了她的道。

「我沒說不懂啊!而且你們又沒人問。」啊……烤的太熱了,等等一下刀,他的肉大概就熟了吧!嘻!香烤肉片,真可惜沒帶鹽巴。

「剛剛賊人要殺你為什麼杵著不動?你故意的嗎?」裝作不懂武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她是什麼人派來的嗎?但瞧起來又不像。

「命中注定要殺那賊人的又不是我,我做啥多管閑事。」鍾凝聳肩,她早就算到他會出劍殺那人,她又何必動手?那人是該死了沒錯,可是該動手殺他的不是她。

她爹說過「人人各有天命」,他們這些術上頂多是算出命中的定數罷了,除非註定跟她有關,而她有能力插手,否則她不會多事的要去改變什麼。

將解毒所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鍾凝看向夏侯泱: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看來這男人惱她惱得不得了,不就是點個小小的穴嘛,有必要這麼悲忿嗎?不點他穴她怎麼做事呢……呃……好吧!順便捉弄人的成份不是沒有,因為她真想不理他算了,可是她剛算出她註定了得救他!真苦命……這男人像塊石頭,硬不攏咚又難弄得不得了!

夏侯泱瞪她,抿緊有型的唇瓣不語。

「沒有問題我可要開始嘍!會很痛,你要是忍不住就哭出來吧,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人,我不會亂說,他也不會。對吧!兄台?」

鍾凝看向段易歡,後者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沒敢看夏侯泱怒極的俊容。

這小姑娘是故意的吧!氣得夏侯泱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夏侯有惹到她嗎?還是她說話本來就會讓人氣到咬牙切齒呢?

。。。

鍾凝用銀針將夏侯泱左肩的穴道封住。先前她就看出這個中毒的男人,將所有的毒性都逼到左手來,因為在打鬥中左手比較少用到,而且他光右手使劍就所向披靡了,哪還用得到左手!不過這種作法真的挺冒險的,一個弄不好就得賠上一條左臂,而且解毒不光吃解藥就行,還要將積住的毒血釋出來。

「哎哎哎……真麻煩!」鍾凝封好了他左肩上的大穴,牽起他的左手。嗯……從哪裏下刀好呢?

「沒人逼你救!」夏侯泱聽到她不情不願似的嘟嚷,俊臉更是沉煞。

「是沒人逼我,可是這是註定好的呀……現在不救你,兜一個圈子還是得救,而且會更麻煩,所以當然是現在救嘍!」嗯……從這裏下刀好了。「相信我,我也不想救你,真的!」還可以指天發誓咧!

「你!嘶……」夏侯泱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因為手腕突然傳來劇痛而作罷。

鍾凝讓他的血滴答地流到地上,很快地匯聚成一個墨黑色的小血水窪。

「很痛吧!這種下刀方式最最痛了……」鍾凝甜甜一笑,無視於夏侯泱咬牙切齒的表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有需要嘛!」

哎哎哎……他的臉真臭啊!該不會以為她在惡整他吧?天地良心喔!她可是很誠懇的呢!

鍾凝由身上摸出一個臘丸交給段易歡:「這是我家傳的解毒丸,把臘殼剝掉給他服下。」

段易歡依言照辦,取出一粒紅艷艷的小丸子。兩個男人同時盯住那粒東西然後傻眼。

「姑娘……這……」這是解毒丸?!真教人難以置信,艷紅色也就罷了,還若有似無的飄着一陣香氣,而一股甜味很快地瀰漫在四周。

其實這是糖吧……兩個男人這麼想。

「是解毒丸沒錯。只是裹了一層糖衣罷了,就像糖葫蘆一樣啊!有必要這麼驚怪嗎?」她最怕葯里的那股苦味了,再好的葯有那股味她都吞不下去,所以從小吃藥她爹娘都會替她調蜜糖,藥丸子就裹糖衣,後來她自己學會製藥也就依法照辦嘍。

「你知道我中什麼毒?」否則怎麼知道要用什麼解?但連他這個行走江湖十多年的人都看不出,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知道?

鍾凝用很哀憫的表情看他一眼。好可憐哪!長得人模人樣卻是個痴兒。「不知道我能解嗎?不就是追魂香嘛……這種毒是很劇烈沒錯,但只要用對了解藥,解法卻不困難。」只是麻煩……唉!

看到流出來的血漸漸成正常的鮮紅,鍾凝用布巾將傷口按住,把他的手舉高過頭,然後又遞了條布巾給段易歡。「幫他按著傷口,血止住就用布巾紮好。解毒丸快給他吃下去,糖衣要糊的一手都是了!」把夏侯泱交給段易歡後,鍾凝逕自收拾起東西來。

「姑娘……」段易歡將傷口包紮好,又讓夏侯泱吃過葯後,才想到夏侯泱還被點着穴道,難怪一張俊臉臭得跟什麼似的。想要叫鍾凝解穴,卻又不知怎麼開口比較好。不禁也訝異起這姑娘的武學來歷,以夏侯泱功夫之高,居然沒有辦法自解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鍾凝回頭,「啊……我差點給忘了!」縴手一揚輕撫過夏侯泱的胸前,馬上就解開了他的穴道。她家家傳撫穴手法有獨到之處,如果不曾學過的人是怎麼也解不開的,任憑功夫再高都一樣。想必夏侯泱剛才一定有試着沖開穴道,不過那是沒用的!

嘻!氣煞他也!

段易歡看氣氛有些僵硬,不過人家既然救了命,道謝是應該的,而兄弟還凜著俊臉,圓場的工作只有靠他了。「在下段易歡,多謝姑娘救我兄弟!還沒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鍾,單名一個凝字。」

鍾?莫非……

段易歡忽然想到了些什麼,忙問:「姑娘可識得玉面神算鍾湛?」仔細看上去,眼前的姑娘長得與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緣的鍾湛有三分相似,而那氣質神韻更是十分相近。如果他猜的沒錯,她應該是……

鍾凝苦笑:「正是家父。」爹啊!都怪你這麼出名……從東北紅到江南,從關內紅到關外,害你女兒我一天到晚被人認出,連今天故意穿的這般不男不女也有人認出呀!

這回吃驚的改成夏侯泱,而段易歡則是開心地笑了。

鍾凝看向兩人,她爹是鍾湛有必要這麼大的反應嗎?這夏侯泱平常應該是眉毛也不會輕易動一下的人吧!

伸出小手屈指算算:「咦!你們是……」

「我們兩個人正是為了尋訪鍾前輩才到江南來的,在這巧遇姑娘……真是……」段易歡笑道,這下可以省下四處尋訪的時間了。

「巧遇嗎?是我走霉運才遇上你們吧!」鍾凝咕噥道。「兩位白跑一趟了,我爹不在家。」

「噫?那鍾前輩……」人在哪?

鍾凝聳肩乾脆道:

「不知道。」天知道他爹娘現在雲遊到哪去了?塞外?還是漠北?乘船出洋也不是沒有可能。

「鍾姑娘……我們找鍾前輩是有要緊的事。」段易歡以為鍾凝有意隱瞞於是仔細道:「我兄弟夏侯泱,是抗元的義軍將領,在下是義軍參軍,我們奉命南下尋鍾前輩是為了……」

「沒用的,我爹不是當人謀士的料子,莫說他斷不可能答允,就算他答允了,你們才該擔心呢!」她爹一生行事狂放不羈,視道德禮法於無物,全憑一己之喜惡,說穿了就是看他心情好不好;而全天下只有他XX的柔情絆得住他,其他人……閃邊涼快去吧!找他爹當義軍的軍師?!這是誰出的餿主意啊?

「鍾姑娘……」段易歡哭笑不得,這姑娘怎麼這樣說自己的親爹啊!鍾湛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神算,沒有他參不透的事情,而且他足智多謀,博學多能,若能請到他當軍師,義軍是如虎添翼!

「段,下山吧,我們還有些時間自己找。」

「可是鍾姑娘說她爹不在家,就算找着他的住處也沒用啊!」

「玉面神算鍾湛享譽盛名三十年,如果他真如人所說的高才,應該不會教出這種女兒。」言下之意就是……這姑娘是誑人的。

「夏侯……」看來兄弟是跟鍾姑娘卯上啦!怎麼回事呢?夏侯雖然比較冷然,也有些少言,但從不曾見他如此不快過。該說鍾姑娘好本事,沒一個時辰就惹他至此,還是這兩人真的八字不合啊?

鍾凝嘻嘻笑着,無所謂道:「隨你們怎麼想嘍!」然後就將小包袱甩上肩,悠哉悠哉地漫步下山去了。

。。。

夏侯泱和段易歡在鍾凝下山後也下了山,不過夏侯泱不想再見到那個講話會讓人想吐血的姑娘,所以兩個人騎馬由反方向的山徑繞下山。

距離上次的偶遇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夏侯泱的身體早就恢復如常,證實了鍾凝的醫術的確了得!而段易歡更是相信她就是玉面神算鍾湛的女兒,並為錯過她而扼腕不已。

半個月來他們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但對於鍾湛的隱居處根本一無所知,而此次南下還有一個目的,是去視察義軍在莞城縣的駐軍,也順便讓段易歡想想要怎麼增加義軍的財源。在久尋不著鍾湛的情況下,他們只有放下尋人的念頭,先來到莞城縣。

這日傍晚,兩個人到一間客棧吃飯,在用晚膳時段易歡打量了一下神色如常的兄弟,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夏侯……」

「嗯?」夏侯泱停箸看向欲言又止的兄弟。

「欵……我是想說,你怎麼這麼討厭鍾姑娘哪?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你也沒道謝……」這說不過去吧。

夏侯泱沉默,討厭嗎?他不知道……只是每每被她調侃的說話方式點燃火氣。一個姑娘家,穿着不男不女,說話沒個正經……其實她的舉止並不至於流於輕佻,但他就是莫名地會被點燃肝火。

他知道,自己也許有些惱羞成怒的成份在,畢竟打武藝學成後就不曾這樣受制於人。被點穴,被調侃,被耍得團團轉……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逗弄完他們就拍拍屁股走人。

但……說到底他還欠人家救命之恩呢!他上次是惱昏頭了,下次……下次再遇上那姑娘他會好好跟她道謝的。

前提是……他還沒給她氣死!

「那鍾湛,真有那麼傳奇嗎?」夏侯泱從沒見過鍾湛本人,對他的事迹都是聽江湖上傳言的,但江湖上的話流傳來流傳去,真實性有多少倒是很難說。他陪段易歡南下是因為段易歡武功弱,伯他人沒找著就先讓韃子抓去了,而且他先前受的傷還沒痊癒,也沒法使力。段易歡是義軍的參軍,軍內糧草武器的籌備跟弟兄們的家眷都是他安頓的,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出事;再者,他見過鍾湛,不會有誤認或錯過的問題。至於他自己對鍾湛,倒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鍾前輩,我在十五年前有幸見過一次。他與我爹有些交情,當年是因為他預知我家裏有難,所以特來通知我們怎麼避禍的,也幸虧有他,否則我全家早在十五年前就該全死透了!後來,我聽我爹提起他,知道他除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外,文韜武略幾乎無所不能,確實是古今少見的人傑。他個性任俠,喜惡分明,但做事從不解釋,縱使被人誤會也不理會,久而久之,江湖上以訛傳訛,他才會被人家說他正邪難分;再者,他視禮教和世俗眼光於無物,有些行事很難見容於衛道人士,會有不利於他的流言並不令人意外。可那也只是一些妒忌他的小人胡亂傳說的罷了,江湖上受過他大恩的人不勝枚舉,這點是無庸置疑的。」對鍾湛,他段易歡是佩服至極的。

「這麼說來,這位鍾前輩是真有實才實學的。」夏侯泱微微沉吟,想着鍾凝的醫術跟獨到的點穴手法,果真是家學淵源,鍾凝小小年紀就有這本事,她父親豈會是欺世盜名之輩!那天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心下是明白的。看她解毒的手法,跟那怪怪解毒丸的好療效,他早知道她沒撒謊;只是……那天他被她嘔得快吐血,自然是不想再跟她低聲下氣求些什麼。

真是奇怪,他平日的沉着穩重怎麼遇上她就一點也不剩了!

那姑娘真是好本事……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是啊!是啊!」段易歡連忙點頭。「所以下回遇到鍾姑娘你可別再鬥氣了。」氣走她……不……是被她氣走,要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玉面神算,真是難如登天啊!

夏侯泱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給兩個剛衝進門的漢子打斷。

一個滿臉落腮鬍的莊稼漢,跟一個矮瘦的小老頭,兩人一進門就窮嚷嚷地說渴。店小二連忙送上一大壺茶水,讓兩人唏哩呼嚕灌了好幾杯,才問道:

「宋老爹,你們父子倆今天是怎麼啦?從沒見你們這樣渴過哩!」

落腮鬍男子道:「我們從城北一路跑來當然渴啦!」

店小二吃驚道:「跑來?!做什麼要用跑的?」而且這是城南哩!

「張大人的官兵侍衛把城北大街給封了,官兵趕人不跑行嗎?」

店小二聽得一頭霧水,張大人做啥把城北封了?難不成要辦桌請客?有可能嗎?那個張大人……

老頭兒噓了口氣才道:「欵!說來話長喔!……你不知道,今天一早那張大人抓了楊家的閨女,說什麼要消解災厄……要把人家的閨女火燒了祭天哪!」

張大人是他們莞城縣的父母官,平日不理正事,喜歡打滾於鶯鶯燕燕之間,家有一妻九妾,還是很喜歡尋花問柳,這也就罷了,反正沒什麼大危害。但他最近也不知怎麼迷上一個道士,整日算命卜卦的,而那道士真是渾球一個,說啥要燒人家閨女祭天解厄,嚇得縣城中有閨女的人家,莫不儘快把閨女嫁掉,還送出縣去。大家都害怕啊!如果連今天算已經第四次了,誰知道下一個輪到誰?

「又燒?!已經第四次了吧?楊姑娘不是才十四歲嗎?」這又跟封街有什麼關係?不是在城郊祭壇燒嗎?而且張大人自己有十三個女兒,七個還待字閨中,要燒,怎麼不燒他女兒!小二在心中咕噥,可也沒膽說出來,人家是官哪!

「可不是嗎?不過這回倒是沒燒成。」滿臉落腮鬍的男子道,又唏哩呼嚕地灌了一大杯水。

「沒燒成?」小二哥驚詫道。「張大人權大勢大,怎麼沒燒成?楊姑娘逃了嗎?」

「不,沒逃。是有人救了她!」宋老爹介面,看到客棧里很多人都圍了過來,有了說書的興緻。

「呀?!誰這麼大膽子敢救張大人要的人?宋老爹您老就別賣關子了,大家等您說呢!」

宋老爹看向眾人:「你們應該知道城北關帝廟口那個算命的姑娘吧?」

算命姑娘?!聞言,夏侯泱跟段易歡均是一頓,莫非……

一個年輕男子很快道:「就是一天只算三個命,害大家三更天就急着搶先去等的那個美姑娘嗎?」那個姑娘算命神准,來這縣城也才十日左右,第一天開市人家還道這樣年輕的姑娘算得准嗎?沒想到有人給她算過以後,就差沒把她當菩薩拜了!應證過去,預知未來,說的有如親眼所見,神!真神!而且她的美貌對這偏僻的小縣城是個驚嘆哪!

「小夥子就是會注意年輕姑娘啊、美姑娘啊的!」

有人這麼取笑着,小夥子年輕的臉龐一片潮紅,大家鬨笑一堂。

宋老爹父子卻不約而同地嘆了氣。

「宋老爹,楊姑娘被救是好事,您怎麼嘆氣哪?」

「楊姑娘是被救了沒錯,那算命的姑娘卻該槽子呀!」宋老爹搖頭,可惜了一個美姑娘,年紀輕輕的……

店小二恍然大悟:「封街是為了抓那個算命的姑娘啊!」

夏侯泱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段易歡不自覺地站起身來。

該不會……

先前被取笑的年輕小夥子聞言急問:「那姑娘怎麼了?宋老爹你快說啊!」

「嗟!你們想嘛!張大人要祭天的人被救了,他肯善罷甘休嗎?那算命的姑娘被找到是凶多吉少啦!欵……好人不長命啊!」

宋老爹還沒感慨完,就見一道黑影消失在門外。看向角落的桌子,原本坐着一個黑衣一個白衣兩名男子,此時黑衣人已經不復見,只見白衣男子匆匆給了銀子也追了出去。

咦?這是在趕些什麼?

TOP


第二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九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尾聲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好睇 https://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謝謝
許卿長安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