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呀呵──」
一聲中氣十足卻非常清亮的嘶吼，從東南小鎮上唯一的豬肉鋪裡傳出。
瞬間，一隻肥豬被一把磨得光亮的菜刀從頭到腳、一分為二，刀法迅速利落。
「喲！好俊的身手。」旁觀的婦人不禁伸手鼓掌。
「是啊，真是沒想到，人長得俊，手下功夫也這麼好……真難得啊！」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將肥豬公大切八塊的俊美少年，似乎沒聽到圍觀婦人對自己的討論，屏氣凝神地認真工作。
而站在少年身後的大漢，對眼前這群只看不買的八婆叫喝道：「要買就買，不買就走！不要在那裡擋路。」
貧苦人家，平常哪有肉吃？看看也不行？
「呿！看一下會怎樣？」三姑六婆瞪了摳門的老闆一眼，準備走人。
「阿蘋、阿蘋……」就在少年使盡吃奶的力氣要把豬肉切成更小的等分時，突然有個慌慌張張的叫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切豬肉的少年停下動作，瞇起眼，看著越跑越近的身形。
哦，是她的童年玩伴──阿達。
阿達氣喘吁吁地跑到夏蘋面前，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上還拎著包袱。
「叫你沒事別來這裡找我……」夏蘋皺眉，表現出對阿達的不滿。
她今天第一次切豬肉，只要做得好，老闆答應分給她一兩豬肉當酬勞；她的爹娘已經很久沒吃到豬肉了，她絕對要賣力表現給老闆看。
「快走！怏走！」阿達不由分說地搶下夏蘋手上那把刀，再把懷裡的包袱塞給她。
「欸、欸……我的刀別亂拿……」肉攤老闆吆喝著，想把菜刀搶回來。
他的生財工具可不是隨便人都能碰的！是這個姓夏的小伙子千求萬求，每天都跑來肉攤拜託他，他才收他為徒，教他怎麼殺豬、切豬肉的。
「你快走啦！再慢一步，李有財就帶人來抓你了。」阿達邊哭邊說，手上的菜刀跟隨激動的情緒在空中飛舞，十分張狂。
「啊？李……李大戶……」聽到李有財的名字，站在一旁的婦人像聽到猛虎出籠，轉身就跑。
還是快點回家把兒子、女兒看緊一點吧！被抓走就不得了了！
「李、李有財來我的……我的肉攤……干、幹什麼？」身材魁梧的老闆聽到鄉里惡霸的名字，臉色鐵青，說話結結巴巴，抓起一旁的麻袋，把切好的豬肉丟進袋子便預備走人。
「我爹娘呢？他們有沒有事？好不好？」夏蘋用力搖晃阿達的手臂。
「沒事！他們沒事！他們跟李有財說你去幫忙賣餅……所以，李有財跑到鎮西去了，要是糕餅鋪找不到人，很快就會來了……所以你快走！」阿達邊哭邊叫，拚命推夏蘋。
「他們找不到人，不是會更生氣嗎？那我爹娘……」拿著包袱的夏蘋，臉色慘白，猶豫不決。
「你這小子！怎這麼傻？李有財能對兩個老人怎麼樣？你不走，他把你抓進他家，你以為你出得來嗎？到時你爹娘更傷心！」將豬肉收好的大漢用力拍了一下夏蘋的腦袋瓜，要他長點腦袋。
「可是……」她囁嚅幾聲。
前年為了娘的病，跟李有財商借五十兩找大夫看病，現在連本帶利已漲到五百兩了，還沒有還完，所以才拿她抵債，講明她嫁到李家當妾，所有債務都一筆勾銷。
她只怕她一走，爹娘會受更多的苦啊……
「傻小子！你爹娘捨不得讓李有財毀了你，你還是聽話，快點離開這裡吧！」肉攤老闆見夏蘋比一般男人俊美秀氣，以為男女通吃的李有財對她存著齷齪的念頭，特別好言勸告。
「我是女的……」夏蘋窘困地看著好心的肉販，小聲說明自己的性別。
她是為了在外頭打零工方便，才長年男裝打扮。
「女的？那就更糟了！」見多識廣的肉攤老闆不斷搖頭。
「女人走進他家，你這輩子就毀了！我勸你還是聽小兄弟的話，到外面避避風頭，過幾年再回來吧！」
「可是……我爹娘……」夏蘋還在猶豫。
「喏！這塊豬肉讓這個小兄弟帶回去給你爹娘，算是你今天的工資，你也算盡到孝心了。」肉攤老闆好人做到底，從麻袋裡挑出最小塊的豬肉，交給阿達，讓他帶回去給夏家兩老。
「謝謝老闆，你真是大好人。」看到豬肉，夏蘋笑瞇了眼。
她不擔心自己，只擔心她的養父母日子會不好過……
「阿蘋，我求你快走吧！」阿達哭到淚水四溢，拚命推夏蘋，就拍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給鄉里惡霸帶走了。
「哦，好吧！」夏蘋無可奈何，拿起包袱就要往鎮南街的城門走去。
「你這個傻丫頭！」肉攤老闆傻眼，揪住夏蘋的衣領，恨不得再給她一個拳頭。
「您不是叫我快走嗎？」她不懂怎麼又被抓住了？
「誰叫你從那裡走？一堆人看到你從鎮南走，有人跟他通風報訊，那有什麼用？」肉攤老闆指著不遠處蜿蜓的河流，「那邊人少！你從那裡走，越少人看到越好。」
說著，肉販再給她一個小錢袋，「記得！走了，就不要回頭。」
「我的！我的也給你。」阿達從口袋裡掏出幾文錢，全數塞進錢袋，綁在她的腰間。
「多謝你們……」夏蘋眼眶紅了，忙跟兩人道謝。
「不用謝，造孽的事，我王大可不干……」肉攤老闆推著夏蘋，三人推推扯扯來到河岸話別。
「糟了！李有財來了。」有婦人看到不遠處的煙塵，發出尖叫聲。
「怎麼辦？渡頭的船還沒回來……」阿達急到臉色發白。
「我、我看……我還是去跟他說清楚好了……」夏蘋想到要遠離養父母，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又有些猶豫。
說清楚？！他為她忙了大半天，她還在想這個？阿達快要口吐白沫，急出白頭髮了。
「不準你去！」肉攤老闆火了，乾脆伸出腳，往夏蘋的臀部一踢，把她踹下河了。
「撲通」地一聲，夏蘋瞬間落水。
「哇！老闆──」夏蘋隨著河水載浮載沉著，左手抓著包袱，右手不斷揮動。
「快走吧！再見。」肉攤老闆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金牙，跟在水中泅泳的少女揮揮手。
阿達抹去臉上的淚痕，也伸出手跟河裡的夏蘋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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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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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發表於 2012-10-7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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