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胡狼謠.上》[商王戀卷八]


出版日期:2014/8/8



內容簡介
是惡夢?抑或美夢?
初初相見,便被她苦苦糾纏
他一度認定這雷家的小瘋子
將會是他有生以來最難擺脫的惡夢!
但他沒有想到
她不懂何爲矜持的大膽示愛
她不懂何爲放棄的積極追求
竟會給他帶來這樣多的樂趣和新鮮感
甚至讓他舍不得與她斷了聯系——
當他終於明白,她的一切對他而言
就是一場足以終生沈醉的美夢
可他天生的劣根性
卻已爲她鑄下不可磨滅的傷……

謝謝分享
夏天

TOP

Thx

TOP

thx

TOP

Thx

TOP

thanks
1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

TOP

thank

TOP

谢谢分享

TOP


第十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待續—】









    ☆♬☆ www.happyfunnyland.com ☆♬☆

TOP


第九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二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一章

    想冤家想得魂飄蕩,喚丫頭取筆來寫他舉止行藏。畫不出你心疼,畫不出我心熱,只畫著溫存,停著筆兒想。想時想得慌,畫時畫得忙,畫不出你的溫存,畫不出你的溫存,乖!只是把你想。

    ——改自《明程萬裏挂枝兒》

    子夜時分,萬籁俱寂,許是寒冬時分,就連夜裏常鳴的蟲子鳥枭都默了聲響,幽黑的天地,安靜得仿佛陷入最甜黑的沈睡。

    然而,在「雷鳴山莊」最北角的一處小跨院裏,依然是燈火通明,時不時就會有人端著一些東西進出主屋。

    只是,無論是任何人,在進出小跨院的主屋時,無不是動作小心翼翼,誰也不敢弄出一點聲響,就怕驚擾了在書房裏的那位主兒。

    他們一個個都是在「京盛堂」待了許多年的仆人,待在這個地方做事,久了總會練出一點膽識與眼界,所以,他們絕非膽小之輩,但正因爲都是這裏的老人了,更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候驚擾到那位主兒,絕對不是「吃不完兜著走」這種輕描淡寫的字句,可以形容得了他們會有的下場。

    在說到那位主兒之前,該先說說這個小跨院的特殊之處,乍看起來,這個小院就是一進三間的普通院落,主屋有兩層樓,占地稱得上是寬敞,此刻燈火通明的是主屋的一樓,尤其以靠左翼的暖間裏燈火最旺,亮如白晝。

    再說說主屋面前的一大片院子,沒見到扶疏的花草,在練武的廣場上,只有一排又一排的長槍大刀。

    不是這院子的主人刻意昭顯收藏豐富,更別有想要嚇退宵小之意,沒在大寒天裏把這些「青子」、「條子」給收進屋裏,知情的人都曉得,一旁的庫房裏早就是收藏多得擺不下,照這陣仗看起來,要是把全部的武器全都給拿出來,只怕數量都夠一旅軍隊士兵使用。

    想來,這個小院的主人,應該是極醉心武學之輩,就算不提滿屋子的收藏,光從小院門口的題字就可以窺見一二。

    在小院門口,有左右兩聯字,字句十分簡單明了,上聯是「人在江湖」,下聯則是「心在武林」,橫批——「挂子門」。

    姑且不論小院主人在這上下聯的字句裏想要闡述什麽心志,光說那個橫批,說起來應該也可以說是這小院的名字,就足以教武林中人見了氣笑出來,想這小院主人好狂妄的口氣。

    「挂子門」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其意思卻是海涵了整個在江湖上靠著武藝混飯吃,總共「風」、「馬」、「雁」、「雀」四大門,底下又分「金」、「皮」、「彩」、「挂」、「平」、「團」、「調」、「柳」八小門,共計一百多種行當。

    換句話說,「挂子門」幾乎等同於半個武林,如今小院主人卻敢把這三個字挂在自己的門楣上,就不知道是太過天真無知,還是狂妄放肆?!

    總之,無論是何者,從這個小院的陳置與名字,已經可以窺見這位主子的生平樂趣所在。

    而擁有那麽多的兵器收藏,想來應該也是一位武學高手,要不,豈敢將「挂子門」這三字挂上門楣?!

    這個問題,外人答不上,若是由「雷鳴山莊」裏的人來回答,他們都會說,在他們山莊裏確實住了武學高手,不過,絕對不是這座「挂子門」小院的主子,更甚至於,那位主子跟武功連沾上一點邊兒都沒有。

    在雷家裏,任誰都清楚,他們家的小姐雷舒眉非但是武功白癡,更甚至於是走路時都會左腳絆右腳,隨便出門都要挂個彩回家的手笨腳憨之輩。

    這些年,光是爲了她的安危,山莊裏的假山不知道拆掉幾座,一堆什麽池呀湖的,能填平的就填平,不能填的就做圍欄,還有幸免的,大多都是淺到她坐著也淹不到胸口的小池塘。

    饒是如此,雷家人還是擔心她要是掉進那些淺池裏,沒辦法順利翻過身坐起的話,會不會也能出事?!

    換作別人他們敢說不會,但換成雷舒眉,他們誰也不敢肯定。

    爲什麽?

    因爲,她是雷舒眉。

    這個答案或許有點匪夷所思,但是,一旦認識雷舒眉的人,日子久了,任誰都會給出這個答覆,絕對沒有第二個。

    這時,又有兩名仆婦從小廚房方向出來,老仆婦領著年輕的丫鬟,丫鬟手裏端著一只承托,上頭擺著質地厚實,顔色暖黃的小暖盅,盅裏擱了滋補的濃粥,正要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通常,像這樣燈火通明的夜晚,像這樣的熱湯水和鹹甜細點,要來往送個三四趟,不是屋裏的主子太會吃,而是這位主子總會專心得忘了吃喝,往往小半個時辰過去,食物就涼透了。

    有些則是被添暖的火盆熱度給烤乾,硬得難以入口,所以她們這個小院的人得了東家與夫人之令,要是小主子晚間飯菜進得不多,夜裏就要給她准備夜宵,多換幾趟,讓她餓了自行取用。

    除此之外,時不時還要有人進屋去巡視燭火的亮度,要留心不能亮得晃眼,也絕對不可以暗得耗費眼力,夏日裏在要設缸添冰,冬日裏的炭火要燒得好,必定不能起煙。

    總之,東家交代,他們這些人行事只有一個准則。

    那就是,千萬不能教小主子餓了、冷了、熱了……但要是困了,卻更是要注意放輕動作的聲響,好讓小主子可以不知不覺地睡進夢鄉裏,別再像現在這樣奮筆疾書,挑燈夜戰,硬生生的折騰自個兒的身子。

    老仆婦趙嬸帶著丫鬟青青進了主屋,不小的花廳裏,被幾列書櫃給占滿了大半空間,勉強只能在中間擺進一套八仙桌椅。

    趙嬸熟練地檢視半桌子的食物,經過了小半夜的功夫,即便加上封蓋,都還是變得既乾又冷,可以看得出來原封未動,老婦人沒轍地輕歎了聲,讓青青把暖盅給擱到桌上,反常地一揭盅蓋,舀了小半碗出來。

    「趙嬸,這不是要讓粥涼了嗎?」青青小聲地問道。

    「涼些無妨,要是沒人吃,最後還不是要悶成一鍋雞汁漿糊。」趙嬸淺笑,取過盅蓋往小碗粥上微微地煽著,與青青相對了一眼,看見丫頭輕喔了聲,似是已經知道了老人家的意圖。

    不片刻,屋裏就飄滿了雞粥的糯香味,趙嬸和青青兩人屏氣凝神,聽見了原本靜悄的暖間裏傳來了聲響,最後,當她們聽見毫筆擱上架子,以及椅子被拉動的聲音,不約而同地笑了。

    「趙嬸,快呀!」從暖間裏傳來的聲音有些虛弱,帶著一點撒嬌,然後,就看見雷舒眉抱著肚子,一臉可憐兮兮地走出來,「餓壞了,餓壞了,快要餓得前胸貼著後背了。」

    趙嬸看著從小帶大的小主子出來討吃的,原本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臉部線條笑眯了起來,看起來柔和許多,忙著把小半碗粥添成一碗,半溫的粥兌上全熱的,剛好適合入口。

    「來來來,我的好姑娘,剛好有雞湯熬好的稠粥與芝麻鹹餅子,快點過來吃些墊肚子,慢著吃,不夠了小廚房裏還有。」

    趙嬸話聲才落,就看見一個雙手抱著肚子,伛偻著身軀,披散著長發,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女子從屏風之後走出來,拖著無力的腳步,緩慢地走到桌案前,直到坐定了,才仰起頭來吐了好大一口氣。

    趙嬸見狀,沒轍地笑罵道:「我的好姑娘,你這才幾歲啊!你這舉止模樣,哪裏像個未出嫁的二十歲姑娘?瞧起來都比趙嬸歲數還大了。」

    雷舒眉絲毫不在意被叨念,翹起嘴角,露出調皮的笑容,在一頭披散的發絲之間,就那張粉嫩的嘴唇瞧起來最搶眼,余下的部分全教發絲給遮得七七八八,看不清楚,也瞧不出那張臉蛋的真實模樣。

    青青已經不是第一次,笑著幫忙主子把臉上的發絲給撥開,然後,就看見主子那一雙總是晶亮的美眸,這時已經是沈得擡不起眼皮子,但即便雙眼閉起,都仍舊可以清楚看出雷舒眉的五官容貌肖似娘親藏晴。

    一雙不描而黛的柳葉眉下,顔色略濃,細細薄薄的眼皮子可以看見眼珠子在微動著,俏鼻不十分高挺,但是,在深深用力嗅著粥香的此刻,細致之中,看起來帶著幾分淘氣與活潑,臉蛋明明只比尋常巴掌大不了多少,雙頰與下颔的弧度卻是圓潤光滑的,整張漂亮的小臉上,只有發際略高的飽滿額頭,隨似了親爹雷宸飛,笑容深時,左嘴角的一顆小梨渦,則是與她的舅舅藏澈相仿,除此之外,看起來就與她家娘親相差無幾。

    趙嬸看著小主子動也不動一下的樣子,以爲她已經累得昏睡過去,才與青青兩人面面相觑,就聽見雷舒眉輕「嗚」了聲,哀聲道:「趙嬸,粥啊……」

    一直沒等到趙嬸把粥端到面前,雷舒眉終於認命地睜開雙眼,一臉可憐楚楚地看著趙嬸。

    「我沒睡著,只是累得不想動而已。」雷舒眉說道。

    「都已經累到不想動了,爲什麽還不睡?」趙嬸又笑又歎氣,把粥端到雷舒眉面前,示意青青將配粥的小菜給趕緊布置妥當,接著又勸說道:「吃過熱粥之後,先歇會兒吧!我的好姑娘,瞧你這夜熬得兩個眼圈兒都黑了。」

    雷舒眉不緊不慢地吃著碗裏的粥,笑說道:「不要緊,我這眼圈若不黑呢,就等不到趙嬸心疼煮湯熬粥給我吃,趙嬸,明晚我要吃豆腐羹,湯底要魚鮮味兒的,擱些面線就好,旁的都不要了。」

    「小姐,你明晚還要熬夜啊?」青青一聽她已經在指定明晚的夜宵菜色,忍不住在一旁慘叫道。

    「你鬼叫什麽?夜是我在熬,你又不能幫我寫本子。」雷舒眉沒好氣地睨了丫頭一眼,又含進了一口粥,笑咪咪地稱贊道:「這粥真香,糯稠得恰到好處……趙嬸,你讓青青先去安置吧!我看她的眼圈比我黑兩倍,都快要不能見人了。」

    「兩倍?」青青嚇得伸手掩住臉頰,把趙嬸拉到一旁,「趙嬸,你來幫我看看,我的眼圈真的有那麽黑?不能見人了?」

    「小姐!」趙嬸沒有回答青青,反而轉頭對小主子氣笑道:「你就知道青青這丫頭最禁不起嚇,你就不怕她明天之後,逢人就問她的眼圈會不會黑?你這不是在害山莊裏其他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嗎?」

    「趙嬸……」聽完趙嬸的話,原本只是著急的青青快哭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因爲難以說出她的眼圈真的很黑嗎?

    雷舒眉在一旁看熱鬧,笑咪咪地吃著粥,看著趙嬸好言安撫,她太知道自個兒的貼身女丫鬟看重自個兒的外表,看重的程度,堪比性命重要,更別說這兩年喜歡上「京盛堂」分號的一位極有前途的副掌櫃,正好初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時候,所以,這丫頭對自己的外表就更看重了。

    雷舒眉淺笑斂眸,取起銀箸,給自己的粥裏夾了一點小菜,噙在她嘴邊的笑顯得有點壞。

    對!雷舒眉就是存心,就是故意,就是看不慣這個青青只要跟情郎見完面,就一臉喜滋滋,甜蜜蜜的模樣,三句話裏就有兩句說起她家情郎待她有多好,好得簡直就是天上有地上無,世上唯一的一位,就被她青青給僥幸得去了。

    哼哼!要論到這世上的好男人,誰能比得過她雷舒眉的親爹呢?她家爹才是真正的好,真正的厲害,沒人能比得上。

    「……好好好,你先去睡,沒聽小姐剛才說了嗎?讓你先去安置,去吧!」趙嬸被青青兩泡眼淚給磨得受不了,連忙把人趕下去。

    雷舒眉又含了一口粥,朝著青青努了努下颔,示意她可以退下,立刻就看見丫頭片子破涕爲笑,一刻也不耽擱地奔了出去,把粥吞下之後,雷舒眉噘了噘嘴,對趙嬸說道:「我看青青那一副著急的樣子,八成是明天跟她家的副掌櫃有約,不想被她家心上人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模樣吧!」

    趙嬸笑著走過來,取過銀箸,一邊給小主子碗裏添菜,一邊說道:「這也沒有什麽不好,小姐和青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如今青青有心上人,我心裏盼著小姐也快點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到時候,小姐爲了不讓心上人看見自己憔悴的模樣,想必就不會想熬夜就熬夜,或是動不動就整夜不睡覺,要是能有人讓小姐願意爲他悅己者容,那就太好了。」

    「趙嬸,還說是看著我長大的,看著我長大,就可以這樣嫌棄我嗎?」雷舒眉悶哼了兩聲,面色幽怨地吃進碗裏最後一口粥,之後以手擋住,不讓趙嬸再添,「我飽了,吃不下了,趙嬸,再吃我怕會積食,放心,我跟你保證,今天絕對會在三更結束之前上床睡覺,所以,趙嬸……把今天有人交到你手裏,你卻藏著不給我的東西,交出來給我吧!沒那東西,我這一章回寫不出來啊!」

    趙嬸先是一愣,訝異她家主子怎麽會知道東西在她這兒?但這也不是第一回她們主仆兩人爲此過招,老婦人很快就回過神,堅定地搖頭。

    「不行,那東西明天才能拿出來,上次你不也答應我三更前會睡,趙嬸我才一時心軟把東西交出來給你,結果呢?結果你看得入迷,到了隔日五更我再進來時頭都還沒沾枕!不行,別說趙嬸心狠,這次無論說什麽,就算你要到東家面前告我的狀,我也絕對不給。」

    「不給就寫不出來啊!寫不出來啊!」

    雷舒眉才不跟老人爭論告狀的問題,想也知道她家親爹就以熬夜寫小說這件事情上,肯定是向著趙嬸的,既然硬著爭行不通,雷舒眉只能軟磨硬泡,一雙纖手掩面,埋首將額頭抵在桌緣,嗚嗚地哭了。

    「趙嬸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到那本八臂拳譜?那位瓢把子,簡直就是個短路的二哥,如果不是他家老戗兒臨老入花叢,迷上一位窯裏的頂老,把家産都敗光,現在一門大小八十幾口人,等著安根的老瓜要用,哪裏肯答應我的條件?起初來當我是個空子,壓根兒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說我一個鬥花子,乖乖回窯堂刺繡撲蝶,不要隨便出客,免得挂彩,以後難覓好宮生,我那個時候,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東西到了,趙嬸啊!你就知道我不能跟你鼓盤兒,東西沒見著,我這個章回寫不出來,也只能拖條去了,可是,我肯定自己在團黃粱子裏,也必定惦記著這本拳譜,不能安生,嗚……趙嬸啊!求你了。」

    雷舒眉這一番話,說得字句清晰,趙嬸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只是依著以往的經驗,知道她家小姐用的都是一些江湖暗語。

    在「雷鳴山莊」裏,這些被江湖稱爲「春點」的暗語,大概只有蘇染塵勉強可以與雷舒眉對答如流。

    其余的人,饒是藏澈與自家外甥女感情要好,雷宸飛與女兒的交情,稱得上是知女莫若父,但也只能猜出幾分,往往需要她再多加說明。

    如果要將雷舒眉說的話,改成尋常人的對話,大概的意思就是趙嬸都不知道她多辛苦才弄到那本拳譜,那位門主簡直就是一個攔路搶劫的強盜,如果不是他家老爹迷上一位妓院的妓女,敗光家産,要不是他們一門八十幾口人等著吃飯的銀兩要用,哪裏肯答應她的條件?起初她被當外行人,那位門主說她是一個小姑娘,乖乖回家刺繡撲蝶,不要隨便出門,免得受傷,以後找不到好夫君,再說她就算拿不到東西,也不能跟趙嬸扯破臉……至於那團黃粱子,意思就是她就算做夢,也會想著拳譜,肯定不能好好睡覺。

    不過,雷舒眉平日裏說話,很少帶上那麽多江湖行話,趙嬸一時聽蒙了,只見小主子埋頭哭得很傷心。

    雷舒眉側擡起頭,以眼角余光瞥見趙嬸一臉無措,再度埋頭哭得更加大聲,「嗚嗚嗚……小說寫不出來,土了點了,快土了點了啊!」

    一時之間,靜阒的夜裏,就只聽見雷舒眉的號叫聲,哭喊得教趙嬸心慌意亂,就連問話也都帶了幾分慌忙。

    「說什麽土了點?是、是什麽意思?」

    「……死人了啦!」雷舒眉又嗚了幾聲,才悶悶回道。

    聽小主子一開口就是死字,趙嬸駭了一跳,若不是還要端住長輩的架子,她都想哭了。

    「眉姑娘,我的好姑娘,求你說趙嬸聽得懂的話,怎麽好好的會死人呢?你先說說,你跟那個……那個什麽二哥的,做了什麽約定是不是?他不會威脅你吧?不成,我還當作是人家給你送了禮過來,隨手就替你收了,現在看起來,這本什麽拳譜的有危險,我明兒個先交給東家瞧瞧,再不成就給大總管看看,他們說沒問題之後,我再給你。」

    「什麽?!趙嬸……」

    雷舒眉簡直是震驚地擡起頭,用力地瞪著趙嬸,這瞧清楚到她一雙美眸黑白分明,哪裏有淚水?

    趙嬸知道自己被騙,才正想開口發難,卻看見在半晌的瞪視之後,看小主子那一雙明亮的美眸開始慢慢地盈上紅霧,隨著嘴角的扯動,成了淚水滿眶。

    「趙嬸,你怎麽可以……你不給我還要拿去給我爹和澈舅舅審閱?趙嬸,你乾脆青了我,你青了我吧!我不活了,不活了!」

    這幾句話,趙嬸竟是不必問,也知道小主子那個「青」字,是「殺」的意思,但趙嬸對自己猜到的結果開心不起來,因爲看見小主子當真掉眼淚了。

    那皓齒水眸,楚楚可憐的含淚模樣,實在教人很難不心疼。

    趙嬸不止心疼,還心軟了,想或許乾脆把那撈什子的拳譜拿出來,讓主子做參考,快點把這個章回寫完,趕著她答應三更之前就寢也好。

    然而,就在趙嬸想要答應交出東西,順勢提出要求之時,卻聽見背後傳來青青笑嘻嘻的聲音——

    「什麽青不青的?小姐,青青我在這裏啊!」

    「到手了?」雷舒眉以翻書的速度破涕爲笑,看著青青在趙嬸身後揚著手裏的東西,「快拿過來,快!」

    趙嬸怔愣,看著自己從小看到的兩個丫頭片子眉開眼笑,湊頭交取一份自己看起來十分眼熟的東西,靛色包巾,分量不大,約莫是一本書的厚度與重量……那不就是剛才小主子在討取,而她死活不給的什麽拳譜嗎?

    「你們……你們……」趙嬸一時話都說不出來了。

    雷舒眉已經興奮得顧不上趙嬸的反應,打開靛色布巾,看見了「八臂拳譜」幾個手寫大字就大剌剌的直在本子上,一時之間,白嫩的嬌顔上,漾出了仿佛春光般燦爛的笑容。

    她看見本子上方還壓了一封書信,拆開之後,見到不怎麽漂亮的男人字迹,說是龍飛鳳舞,不若說是老鼠尾巴沾著墨拖過紙面,信上寫道:

    祖師爺留下的這碗飯,教二五給生吃了,合吾念啃在即,汪天過午,二五上排琴牙淋窯兒裏碰盤,要想扯活,休生妄想。

    不同於字迹的粗糙,字裏行間,說起來竟都是學問。

    不過,雷舒眉心裏清楚,這些其實全拜江湖上的春點隱語之賜,只要知道一些不成文的使用規則,把那些規則死記下來,就足夠讓方楚南那個《千字文》裏的字都不見得能說全的大老粗,寫出這一篇像樣的書信了。

    「小姐,這信裏寫了什麽?青青怎麽一個字都看不懂?」青青納悶地搖頭,卻見主子笑嘻嘻的,可見是知道意思的。

    「其實這很簡單,祖師爺的那碗飯,指的是這本他們祖傳的八臂拳譜,意思是說,他們的這本祖傳拳譜,讓我給拿來了,他們就要沒銀子吃飯,要捱餓了,汪是三,說三天後下午,在我兄弟的茶館……這個上排琴稱的是兄長,我想他指的應該是澈舅舅,淋窯兒是茶館,唉……這個方楚南老是搞不清楚我是獨生女,哪來的兄長?茶館說的是花舍,碰盤是見面,上回我請他跟幾個手下在花舍吃了一頓,大概是陳嫂的手藝讓他們念念不忘,所以這回再見面,他一開始就指定要約在花舍,我想,這回見面談事情,少不了要再請他們吃一頓好的,最後兩句,就是叫我別想逃走,最好是連這個妄想都不要有。」

    說完,雷舒眉輕嗤了聲,對這說法很不以爲然,又道:「這個方楚南又搞不清楚狀況了,稱呼合吾還以爲不當我是空子,把我當成是同道中人,但我想,在他眼裏,我就是個不更事的鬥花子,他都不想想一門生計,還要靠一個自個兒瞧不上的鬥花子給撐起來,說出去也不怕丟臉?」

    「既然這個方楚南瞧不起小姐,那爲什麽要把這個拳譜交出來?」跟隨在主子身邊多年,青青比趙嬸更加清楚狀況,至少知道空子指的是門外漢,鬥花子指的是小姑娘。

    雷舒眉聳肩笑道:「大概是想我雷舒眉有一個能讓我胡鬧的爹,背後有能讓我撐腰的『京盛堂』,還有一個名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本事的澈舅舅,我就算再不濟,至少還能跟家裏伸手要錢,方楚南再搞不清楚狀況,隨便讓人去打聽,也能知道雷家家大業大,隨便一出手,就能讓他們方家一門幾年衣食無憂。」

    「但是……這不對呀!」青青搖頭,身爲主子的貼身侍女,比誰都知道這番話與事實出入頗大,「小姐才不需要依靠東家和大總管呢!當然,更不可能隨便拿『京盛堂』的錢出去讓人花用。」

    青青知道,姑且不論她家小姐的另一門大事業,光是爲了要印自個兒寫的武俠小說所開設的印書舖子,因爲去年讓人精心改良的銅字印刷技術,吸引不少文人雅士上門合作,每年的營收就不知道多可觀了!

    原本因爲被兩個丫頭聯手設計,氣得不想說話的趙嬸,也忍不住附和點頭,「沒錯沒錯,青青說得對,我們小姐才不是那種沒用的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需要男人頂天的女子。」

    「……趙嬸,不生氣了?」雷舒眉微挑起眉梢,小聲地試探笑問道。

    「氣,當然還氣。」趙嬸被她那俏皮的一觑,給瞅得繃不住嚴肅的臉色,失笑道:「可是生氣有用嗎?早在你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來糊弄拖住我的時候,我就該察覺不對勁。」

    「那才不是亂七八糟的話。」雷舒眉皺了皺俏鼻,對趙嬸的話做出更正,「那些是江湖切口,是暗語,趙嬸多學幾句,以後碰到什麽江湖大盜,或者是三教九流的武林中人,只要是懂些江湖規矩的,幾句話或許就可以把人給請走,不至於被當空子,要是趙嬸想學,以後我多跟你說說?」

    「不必了,你趙嬸我安分做人,不必用到那些切口。你先跟趙嬸說說,今晚幾更要上床安寢?」

    「剛才是說三更,不過,趙嬸沒答應把拳譜給我,所以……看看羅!」雷舒眉與青青相視一笑,喜滋滋地抱著好不容易到手的拳譜,往一旁的書架上再選上三、四本武功秘笈,交代趙嬸晚點爲她送碗茶湯進來,就回到裏頭的小書齋,一頭栽進她的江湖天地之間。

    趙嬸也不再追問,與青青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其間,忍不住掃了眼幾乎快要把整間屋子都占滿的書櫃,看著那一大列又一大列她家小主子千方百計勒索到手的武學秘笈,若不說破,誰知道這是位女兒家的閨房?

    雷舒眉從來不管別人如何在心裏腹誹她,懶管趙嬸的想法,她坐在書案前,掩唇打了個呵欠,翻著新到手的拳譜,想她如果現在去吵醒蘇小胖,要他演這套拳給她看,會不會被他給一臉黑的踢出房門?!

    會,肯定會。

    不行,忍忍吧!現在三更半夜,黑燈瞎火的,去了肯定會被轟出來,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等她明天拿幾壺好酒去賄賂疏通一下,或許能讓他那個酒迷妖孽男願意幫她一幫。

    只是她目前僅存的幾款酒,怕是沒一樣能入他法眼。

    或許,她該去找澈舅舅討幾樣好東西?

    雷舒眉又打了個呵欠,疑心趙嬸煮的粥裏,那熬粥的雞湯裏,是不是熬進了什麽安神好睡的藥材,讓她才吃完沒多久,竟然就想睡了?

    不行!她現在還不能睡,好不容易東西才到手,至少要把這個章回給寫完才可以,一定不可以著了趙嬸的道……不,她怎麽想都覺得在粥裏熬進安神的藥,肯定是她家親爹的授意。

    呵!果然是她雷舒眉老奸巨猾的親爹。

    身爲得盡親爹真傳,堪稱小奸巨猾的雷舒眉,也不想跟自家親爹計較,帶著淺笑,輕哼了兩聲,勉強打起精神,提起筆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下了幾個要點,雖然她不會武功,手腳笨得厲害,但是,經年累月的大量閱讀,再加上有衆多高手不吝教導,所以外人看起來字句艱深的拳譜,她很快就能融會貫通。

    說起來,她把自己的小院取作「挂子門」,倒也不全然是狂妄或無知,她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卻也是靠「武藝」混飯吃的人,不過,她的武藝不是出在手腳上,而是出自於筆墨之下,以寫武俠小說爲一生的志趣,所以疏松一點說起來,她也算是一位靠武藝吃飯的「尖挂子」呀!

    雷舒眉爲自己的能耐頗感得意地哼了兩聲,奈何她越想打起精神,就越覺得困倦,忍不住連連打呵欠,雖然她不覺夜色濃重,但是越來越沈重的眼皮子讓她好勉強才能在睡入黑甜之前,在紙上落筆寫完最後一項要點。

    在趙嬸端著茶湯進來時,看見小主子已經趴睡過去,也不感意外,只是疼愛地笑笑,招來青青一起把人給送到床上安頓妥當。

    終於,「挂子門」裏,夜深,人靜了。

TOP


楔子

    萬裏晴空,湛藍天際,幾朵白雲點綴其間。

    只是看著這一片晴好的天,教人難以想像在昨天之前,一連兩日都是白雪紛飛,終日不歇,狂風刮著鵝毛大雪,任人站在風雪裏,都只見一片茫茫。

    今兒個終於放晴,天候卻是更加寒冷。

    人們未料,前陣子還是春暖花開的三月天,眼看都要接近四月了,竟忽然來了一場倒春寒。

    突如其來的大雪天,教大夥兒們措手不及,「宸虎園」裏的奴仆們裏裏外外奔忙,有人急著起地龍,有人忙著把厚實的冬衣拿出來以熏籠翻烤。

    這場倒春寒來得突然,眼下要把冬衣在穿之前再洗淨一次,怕是來不及晾乾及時讓主子們穿取,尚幸在收納之前,仆婦們有細心地洗淨,眼下以蘭香熏烤過一遍,烘烤的時候以扇子煽,藉以除去收悶在衣箱裏月余的味道,這樣穿上身也不會覺得有令人不快的悶味。

    只是,今兒個的「宸虎園」,還有另一批人,爲了另一件事情而忙,與這一場倒春寒無關,然而,其冰冷況味,卻絲毫不輸這一場料峭春寒。

    雖是晴朗的天,各屋院的廊沿卻是水滴落個不停,厚實的積雪見了陽光,開始慢慢地消融,只是天候仍然寒冷,所以融化的速度緩慢,除了滴水之外,偶爾可以聽見大片積雪松動掉落下來的砰然聲響。

    此刻,問驚鴻獨自一人坐在冰層消融大半的湖畔大石上,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石化般,原本在冬日裏結得厚實的冰層,入春之後,已經消解得只剩幾塊薄冰,薄冰上積著白雪,在綠色的水面上,就像一朵朵盛開的白花。

    問驚鴻轉眸,看著不遠的湖岸上有一張竹椅子,已經被冰雪給蓋得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但是,問驚鴻知道在那張椅子底下,很牢固的綁著兩列鈍刀,是用來方便在冰上滑行的,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注視著那張竹椅子,看了許久,仿佛全副的心神與目光,都依附在那張椅子上了。

    他知道那張椅子有多牢固……淺淺的苦笑,躍上問驚鴻的嘴角。

    他當然知道,因爲,那張椅子是在這個小湖冰層最厚實的臘月天裏,他讓人給紮來的,親手綁上兩列鈍刀,在確定鈍刀綁得十分牢靠之後,讓雷舒眉坐在椅子上,他穿著冰靴,或拉或推,與她在那個微雪的天裏,像兩個孩子一樣在冰上疾飛,玩得極瘋。

    就算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問驚鴻心裏還是納悶,不知道老天爺究竟跟他家的心上人開了什麽玩笑。

    他家的眉兒好好走個路都會跌倒,從小再努力也學不會騎馬,更休說滑冰,所以,他才讓人紮那張椅子來推她,那天,她坐在那張冰椅上讓他推著時,她笑得好開心,轉過嬌顔,對他說好像跟著他一起在風雪裏飛翔。

    那一刻,她總是白嫩的臉蛋紅撲撲的,說以後年年冬日裏,都要與他這般玩耍,兩彎笑眸如盛燦星,漂亮的丹唇,笑起來時,總有一邊嘴角翹得略高些,更顯得左畔的小梨渦分外調皮顯眼。

    可是,那天兩個人瘋完之後,就挨罵了。

    在他娘面前,兩個人就像是做錯事的三歲小孩,低著頭悶不吭聲地聽訓,沒爭辯是他們自知理虧,畢竟,那個時候在雷舒眉的肚子裏,有四個多月的身孕,要是出了半點意外,他們誰也承擔不起那個後果。

    只是,問驚鴻好喜歡那個時候的感覺,雖然,挨著他娘的責罵,但他與雷舒眉兩人低著頭,互觑彼此,從小就做慣調皮搗蛋壞事的他,看著那一雙對視著自己的盈笑美眸,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有了一起做壞事的伴。

    他好喜歡那種感覺,真的,好喜歡。

    有人陪他一起做壞事,有人陪他一起挨娘親的罵,開心時,這個伴會笑得比他大聲快活,困難時,他知道這個雷家的女兒敢陪著他一起闖刀山火海,只要他不怕,她就不怕。

    雖然這丫頭偶爾行事瘋癫了些,但不礙事,他可以陪著。

    陪著、護著,就與她一起,過一輩子。

    他曾經以爲,自己可以陪著她一輩子,就像她書裏的大俠女與小痞子,總是在大破群虜窮凶之後,恩愛相隨,攜手天涯。

    雖然,每個人,包括了他,都取笑過她這個總是千篇一律的結局,總要她寫出一點新鮮的,但此刻,問驚鴻卻覺得這個結局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夢,因爲,如今的他們——小痞子與大俠女,或許根本沒有機會能夠天長地久。

    「鴻兒,回屋去吧!眉兒妹妹醒了,讓人四處在找你。」在不久之前仍是「宸虎園」的第二代小總管,也是從小與問驚鴻一起長大的元潤玉,最知道在他心情不好時,能夠在哪裏找到他的去處。

    雖然她在去年秋深時分,已經明媒正聘嫁給了藏澈,說起來已經不再是「宸虎園」的人了,但是,在這個事發突然,大夥兒就算沒亂了手腳,心裏也都不好過的時候,需要有一個熟悉這園子裏外事務的人回來操持發落,在不久之前仍是小總管的她,就是責無旁貸的最好人選。

    問驚鴻沒有回頭,仿若未聞般靜默了會兒,半晌,才苦澀地泛笑道:「玉兒,我是真的很喜歡她,一開始是不喜歡的,可是,現在我已經是喜歡她,喜歡得無以複加,所以,我舍不得……舍不得讓她那麽疼,那麽難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再重來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她不受傷害,可是來不及了,玉兒,無論我現在如何珍惜她,都挽回不了已經鑄下的錯誤。」

    「已經挽回不了了,那又怎樣?你後悔了嗎?問驚鴻。」跟隨在元潤玉身後而來的雷舒眉接續了他的話,只見眼前的年輕男子飛快地回頭,帶著訝異也驚喜的眼神看著她,不過靜了半晌,便開口對著她急忙喊道:

    「你起來做什麽?去躺著!」

    「站著不也好好的,你放心,一時片刻還死不了。」她咬咬唇,深吸了口氣,想要平複緊熱的心,故作沒看見他在聽了她的話之後,又添了幾分晦暗的臉色,追問道:「告訴我,你後悔了嗎?現在,在你心裏,難道依然想著,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與你當初不相識嗎?」

    元潤玉看了看他們二人,微微一笑,識趣地悄然離開。

    問驚鴻與雷舒眉四目凝望,聽她嗓音哽咽,看她少見地紅了眼眶,明明懷孕已近足月,卻因爲幾個月下來的苦痛折騰,總是不見豐腴長肉的臉蛋上,泛著一絲帶青的蒼白,逞強著沒有半點示弱,只是咬著唇,等他回答。

    「不。」問驚鴻揚唇笑深了,沈嗓柔聲答她,在話出的同時,看見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她頰上潸然滾落,就算他想到他們的孩子降生那一刻,或許,就是她喪命之時,他便無法克制住打從心底泛至全身的冰寒。

    他確實曾經想過,倘若當初他們不相識,或許,他們都仍舊各自過著隨性不拘的生活,如今的他心裏只有失去她的恐懼,知道她也深深的在害怕著,但是有些話,倘若他再不說,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一刻,他只想讓她知道一個事實,哪怕,那個事實,或許只是隨時可能會被宣判破滅的奢望。

    問驚鴻泛著笑,一雙琥珀色眼眸再不能夠更溫柔地瞅著她,緩慢啓唇,字句緩慢地說道:「你都不後悔與我認識了,我有什麽好後悔的?若說有悔,我只是想怎麽沒有在一見到,就愛上你,白白浪費那麽多時間,現在的我,只想著,只想求老天爺,讓我守你雷舒眉一生一世,護你無憂,與你白頭到老。」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