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霏《遙夜起相思》


出版日期:2011/10


這男人是誰呀?  
以她商家出身的敏銳,但凡見上一面,少有記不住相貌的。  
偏偏眼前這男子——容貌俊美,雙眸猶似一汪清潭幽靜無波,  
眉目間隱約有股淡然清氣;  
那淺淺微揚的唇畔、俊雅的笑容好似明月光暈;  
身上那襲月牙白衫更映襯其儀態出塵,有種飄逸似仙的感覺……  
她敢肯定——他定不是臨陽城人。  
那……他為何而來?家裡以何營生?有無其他兄弟姊妹?  
還是家有嬌妻引頸企盼……  
唔!她是在幹嘛呀!淨想這些!  
嗄?!他身無分文?!  
瞧他穿著不俗,不似窮困人家,身上竟無任何銀兩,  
莫非半路被偷被搶?  
不管了!她向來喜行俠仗義,當下便邀他至家中作客,  
誰知她家阿爹竟然……  
好吧,身為臨陽首富唯一掌上明珠,不出嫁只招贅一事,  
已是眾所皆知,  
但,她對他真的真的沒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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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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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五月,我那年歲已高的阿娘身體出了緊急狀況,去了台大掛急診,在急診室待了兩夜(沒空病房),急診醫生和護理人員真的很忙,家屬常要追著找人。我看他們一人當三人用,忙成那樣,從晚上九點上到隔天早上九點,下午又出現了?!眼楮布滿血絲,好辛苦!

    但很難得的是這些醫護人員對病人及焦急家屬(我)的不斷詢問都很有耐性回答。我娘說,這些孩子(醫護人員)人都很好。我家阿娘很可愛,不管做檢查、打針治療等,每次都會用她的台灣國語說聲謝謝,也不忘夸贊他們一下。

    前一陣子好多醫療弊案,醫界當然有其丑陋的陰暗面,然而,別忘了還有許多有理想使命感的醫護人員。曾陪父母走過幾次醫院(南北皆有),真的,好的醫護人員居多,尤其辛苦的護理人員,總是面帶笑容,那真的是天使的笑容!

    至于這本書,真是一波三折!寫了刪,刪了再寫,寫了又刪……鬼打牆一樣,還好,最後仍是完成了。

    女主角的個性在古代絕對是個慘字,太前衛!阿霏我呢,私心給了她較多(現代)女性自主的個性,可她又是個古代人呀……只好安排一個富裕受寵的成長環境,然後還要會一點兒武功,這樣才稍為說得過去嘛!也為她找了一個不在乎世俗價值觀的江湖人為夫婿,這樣的男子才不會被她的行徑嚇跑。(笑)

    說起書名,我都快完成了竟然還想不出書名為何。本想直接寫上“季大小姐”讓出版社去傷腦筋,後來不經意翻到張九齡的《望月懷遠》。其中兩句“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有咱們男主角名,又符合男女主角當時的兩地相思,于是就成了《遙夜起相思》!

    話說,寫著寫著,內容完全偏離當初設想(才會寫了又刪呀)。寫《離人淚》時,本已想好要把聖子配給雲狀元耶,現在可好了,雲狀元整整大了八歲……沒望了!就讓咱們雲狀元為國捐……婚姻,暫且別談情說愛吧。

    七月中去國家劇院看了《當岳母刺字時……媳婦是不贊成的!》我是因為“張大春”三個字買票的(我太愛他了!)。前三分之一還好,愈到後面愈精采,讓人又笑又哭的,尤其是看方芳與郎祖筠飆戲,真過癮!謝幕時,張大春先生還被拱了上台,真覺得自己賺到了!(哈)

    九月幾個好姐妹相約走一趟九寨溝。這幾年因為好友另一半的關系,咱們幾個好朋友較常往內陸旅游,據說九寨溝的美是會攝人魂魄的呀!很期待,不過真怕人太多,再美的地方,一旦人類過多總會大打折扣,希望我是庸人自擾。

    下一本應該會是現代稿……只能說希望。

    謝謝出版社,也感謝閱讀此書的你們,你們的閱讀是阿霏得以寫作的動力,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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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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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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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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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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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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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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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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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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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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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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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甭排站了,沒了沒了!”

    身形縴細、容貌俊俏的青年扯著清脆的嗓音大喊,一雙靈動黑珠骨碌碌望著眼前大排長龍的群眾。

    “那麼快就售空?”一名粗壯大漢略為不悅地問。

    “不就晚個一刻出門,怎麼買不著了呢?”年少小廝苦著臉悔嘆道。

    “這一期可是增了幾版,沒買到怎麼成呢。”這可是買到賺到。身形福態的大嬸一臉堅持,擺明沒買到誓不甘休的決心。

    青年一張俏臉頓時垮下。他這是招誰惹誰啦?

    臨陽城臨近京城,乃繁華富盛之大城。城里茶樓酒肆林立,主要街道兩旁各式商店櫛比鱗次;其中位于城西的“水龍吟”書坊可是名聞遐邇,里頭除了進京赴考的考試用書外,最受歡迎的莫過于每月初二出刊的《三殊漫談》。所謂“三殊”是指︰才子佳人間的愛情傳奇小說、英雄豪杰的話本小說,另一個則是各種時事雜談。

    臨陽城百姓閑暇時光習常相約茶樓酒肆三五好友閑話家常。那《三殊漫談》是以連載方式出刊,每期總會在文末留下伏筆,令讀者期待下期內容的發展。因而每逢初二,書坊門前便見百姓大排長龍,深怕晚了一步買不到新出刊的《三殊漫談》,回頭在茶樓飯館里搭不上人們的話題。

    仲春令月,時和氣清。一早,“水龍吟”正前方長龍大排,正是為了《三殊漫談》而來;如今開張不到半個時辰就銷售一空,未能購得者莫不又氣又怨地責罵。

    “水龍吟”乃關家產業,主事者為關家少夫人——曲映歡。青年此刻會出現在此,實因關少夫人近日正為情所苦,心身憔悴,身為好友的他理當幫忙出面處理。

    “朱書呆,你好歹也說句話。”青年睨了眼一旁失魂落魄的管事朱子賀,心想,又是一個作繭自縛、為情所困之人。

    身為“水龍吟”管事,朱子賀愛慕關少夫人許久,如今被當面回絕,他心情難免低落沮喪。一听青年喊了他的名,朱子賀勉強打起精神,卻是欲振乏力,就見他一會兒無奈地搖搖頭,一會兒又喟然長嘆。

    青年見狀,忍不住微蹙秀眉,杏眼頗不以為然地往上抬了抬,輕啐一聲,讓書坊的伙計將朱子賀帶進內屋,省得看了礙眼。

    “季公子,咱們可是排站了一兩個時辰,怎能說沒了就沒了,這讓咱們回去如何交差哪?”少女有張圓臉,看似親切討喜,然而此刻那張小嘴兒卻顯得咄咄逼人。

    青年雙手一攤,不然能怎麼地?

    他索性低頭看了看手中尚余的《三殊漫談》,抬頭大喊︰“就你了!”縴手倏地指向那名圓臉姑娘,大聲喊道︰“還有一份,就賣到你了,往後的回去吧!再排咱們也無能為力。”

    眾人听了,登時一陣噪動。青年雙手無奈地往縴腰一叉。半晌,他眼珠子骨碌一溜,忙扯著清亮嗓音喊道︰“那些沒買著的大爺大娘、大叔大嬸、少爺小姐們,真沒貨了,大伙枯守在這兒也累呀,不如回頭去四季茶樓喝盅茶唄,就說大小姐請的。”說著,給了身後的小僮一記眼神,讓他把這事兒處理好。

    那些未能買到的人听了這席話,原本一肚子怨氣霎時消了泰半,心想,真杵在這兒也無濟于事,能掙個免費茶水倒也聊勝于無,遂陸續隨著那名小僮往四季茶樓去了。

    最後一份了。青年將《三殊漫談》交到圓臉姑娘手上,輕吁口氣,總算達成任務。他笑吟吟地垂首整理凌亂的台面,暗忖著待會兒先回家歇著,午後再來清算帳務。

    “在下冒昧,可否請姑娘割愛?”一道清雅的嗓音忽地揚起。

    青年未抬頭,仍忙著手上工作,心中思忖著這人要踫壁啦!那名圓臉姑娘可非未經世面、容易哄騙的小丫頭,方才為了差些買不著而生氣,這會兒怎麼可能禮讓,男子怕不討聲罵?

    片晌,卻听不到任何聲響,青年好奇地抬眼一瞧。

    但見一名頎長男子立在圓臉姑娘面前,方才言詞伶俐的小姑娘這會兒卻是小嘴微張,楞楞地說不出話來。

    臨陽城里商場名人、文人雅士薈萃一堂,甚中不乏長相好看的男子。城里婦女私下總愛議論著某某公子如何俊美、如何健朗,笑容又是如何勾人……圓臉姑娘因處境之故,對于城里多數男子的長相並不陌生,然而眼前的俊美男子就是那麼地不一般。

    男子身形頎長、容貌俊美,雙眸猶若一汪清潭幽靜無波,眉目間隱約有股淡然的清氣;那淺淺微揚的唇畔、俊雅的笑容好似明月光暈;身上那襲月牙白衫更映襯其儀態出塵,有種飄逸似仙的感覺……圓臉姑娘真覺得自己遇上神仙了。

    青年眉梢略揚,這人是誰呀?

    許是商家出身,青年識人的本領自有其獨到之處,但凡見上一面,少有記不住樣貌的。此刻,那一對漆黑眼珠溜溜骨碌地在男子身上打轉,毫不掩飾滿溢的好奇心。

    青年本身已屬雋材,然而男子的美又是不同,仿佛帶著不沾世務的脫塵絕俗,清俊儒雅的笑容確是令人難以抗拒,然而眉宇間卻隱約流露著一抹淡漠疏離……青年微訝地望著。

    似乎察覺了那打量的目光,男子倏地抬眼望向他來,青年不及收回目光,霎時與他四目相對。男子俊顏上分明掛著笑容,青年卻覺得一陣莫名的涼意打從腳底竄上。

    四目對望,男子目光淡然平靜,未發一語,旋即又將目光轉回圓臉姑娘身上。

    “姑娘?”等不到回應,男子再次輕喊。

    圓臉姑娘這才回過神,兩頰泛紅,羞赧地垂著臉,雙目不時地覷向男子,流露出愛慕之意。

    “姑娘能否將之轉售在下?”男子再問了一次,嗓音優雅輕柔。

    “這東西公子若是喜歡,拿去便是。”圓臉姑娘眸光熠熠,嬌聲回道。

    青年听了,詫訝瞠眼,納悶著圓臉姑娘一反常態的舉動。

    “這……”男子略頓了頓,接著唇瓣微揚。“那就多謝姑娘了。”

    語罷,微微頷首告辭,轉身舉步離去。那一記溫雅的笑容、那頎長優美的背影,飄逸似仙……圓臉姑娘望著那背影,一臉痴痴然,直至青年的聲音將她的美夢打醒。

    “人都走遠了,還看?”青年漫不經心地冷諷道。

    圓臉姑娘回過神,一見著青年,神情倏地一變,驚呼道︰“三殊漫談是蘇姑娘要的,這下子怎麼辦?!回去不被打罵才怪!”

    青年見狀,暗叫聲不妙,果然——

    “您行行好,再給我一份呀!”

    青年無奈地搖著頭,要他上哪兒去生出一份來?

    “求您了,下回到咱們那兒,我請蘇姑娘……噯呀……”圓臉姑娘想起什麼似地,懊惱嘀咕著︰“差點忘了,咱們那兒你可去不成呢。”說罷,竟朝他責瞋一眼,然後莫可奈何地拂袖而去。

    青年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氣煞,他揚起下巴不服地嚷著︰“不就怡香樓,誰說去不成?那是本大小姐不想去!”

    她——季珞語,臨陽城首富季老爺子的掌上明珠。

    “入贅應進季家戶,尋婿當似關夕霏。”這話指的是前些年臨陽城的兩大富戶。

    關家位于城西,產業以木料藥材為主,關老爺子的獨子關夕霏迎娶了曲秀才之女,幾年後關家父子不幸慘遭橫禍,家道因而中落,如今由關少夫人當家;而城東季家產業以茶樓客棧為主,兼營糧行等,舉凡臨陽城叫得出名號的茶樓客棧,幾乎全在季家名下。

    近幾年季家一躍成了臨陽首富。季家老爺子一向以守財吝嗇出名,坐擁龐大家產卻苦惱膝下無子。當年季夫人產下女兒不久便撒手人寰,續弦夫人多年來肚皮毫無動靜,唯一的女兒雖長得花容月貌,性子卻古靈精怪,自幼經常女扮男裝,這事兒在臨陽城早就見怪不怪,有些人甚且還會脫口對她喊聲季公子。

    季大小姐不出嫁只招贅一事,是臨陽城眾所皆知的事兒。自其及笄之年,媒婆即爭相上門說親。照理一般家世中等以上的男子,甚少願意入贅為婿,然而季家龐大的財產著實誘人,再者季大小姐容色絕麗、嬌美無比,上門求親的人家倒為數不少。

    眼看再不久季大小姐將屆雙十年華,這幾年別說臨陽城的媒婆了,就是鄰近城鎮的媒婆也不知踩了多少次季家大門,但季大小姐招贅之事,仍是如同深谷跫音,只聞聲響,不見來人也。

    雙十年華于一般女子早該生兒育女了,季大小姐倒是不急。正如她所言︰看不上眼,招進了門豈不自尋麻煩。然而季家老爺子可急得很,他季家這一脈就靠女兒來傳宗接代了。

    “女兒啊,再不久就是你的生辰日……”都二十歲了哪……大廳上,季老爺意有所指地喟嘆一聲。

    “阿爹,您要送什麼好禮給女兒呀?”季珞語露出雪白細牙,盈盈而笑。

    “又不是小娃兒,過什麼生辰。”季老爺嘴角微抽,想到白花花的銀兩即將飛了,心頭就覺一陣不舍。

    “噫!不就阿爹您自個兒提起的,怎說話不算話啦?”無辜大眼眨呀眨地,櫻紅小嘴不滿地高噘著。

    “這……阿爹不是這意思。”本想催促女兒婚事,被她這麼一謅,季老爺一時竟忘了要說些什麼了。

    “原來阿爹壓根沒將女兒的生辰放心上。”一雙靈眸頓時盈滿水霧,說罷旋即垮著肩、側過顏傷心地說︰“還以為阿爹最疼人家了……”

    季老爺雙手揉搓著,見女兒泫淚欲滴的模樣,他心疼地急忙討好︰“阿爹當然最疼你了。好吧,看你想要什麼,跟阿爹說。”

    “真的?”水眸一亮,哪還有半絲傷感沮喪。

    “慢著……”季老爺心底警鐘頓時響起。這個女兒一向古靈精怪,照說這麼多年來早該摸透她的性格,自個兒卻仍是常常著了她的道。

    “唉!我看哪,我還是去關家好了,那兒比較有溫情。”剛剛太得意忘形,險些讓阿爹捉到辮子,她只得撇開目光,故意哀憐道。

    這會兒一听女兒提起關家,季老爺倒想起了今早之事。

    “說起關家……女兒啊,稍早咱們城西四季茶樓那筆帳,歸誰?”想到那群白吃白喝的人,茶樓忙了半天卻無任何銀兩入帳,季老爺那張老臉頓時顯得格外地郁悶難看。

    “都說季大小姐請客了,當然歸季家。”她豪氣回道。

    季老爺听了,只差沒拊膺頓足地哀泣一番,精打細算如他,怎麼會養出這個吃里扒外的女兒!

    “都說商家不做賠本生意,你這個季家未來承繼者,怎麼連這麼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真氣死他了!照女兒這般大方的習性,季家在她手中,估計不出幾年就敗光了。

    “阿爹,咱們這是做口碑。做吃食的還怕人吃喝不成?這一傳十、十傳百,咱們四季茶樓怕不天天賓客盈門、日日財源廣進,您說是不是呢?”她露出貝齒,盈盈笑著。

    似乎有那麼點道理,但……四季茶樓生意一向興隆,每天不都幾乎賓客如雲?

    “不過——”他疑慮的話還未說出口,就教女兒給打斷。

    “阿爹,您想要招納乘龍快婿,計較這麼丁點銀兩,誰敢進咱們季家門哪?”她忍不住白了老爹一眼。

    被女兒這麼頂撞,他倒是不以為意,重點是女兒的話——她願意找夫婿了?季老爺聞言,喜不自禁。

    “你總算肯看看對象了?”這一年來,上季家的媒婆已不似往年那般殷勤,除了季珞語年紀漸長外,最大緣由還是在于——她常是看也不看畫像就給人家吃閉門羹。

    “阿爹希望我能生個白胖娃兒,承接香火是唄?”她不答反問。

    季老爹點頭如搗蒜,欣慰著女兒總算開竅了。

    “那我的生辰,阿爹送什麼呢?”她黑楮往上一飄,兩只小手無聊地轉呀轉,這話等同于向季老爺開條件哪。

    “你說,要什麼?”女兒願意招婿了,哪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季老爺難得大方應諾。

    “我要季家糧行……開倉捐糧。”她螓首微抬,明眸靈動一閃。

    “這……開倉捐糧不是小事,听說朝廷已經派人處理了。”幾天前听聞今年入春南邊黑山天候炙熱反常,冰雪提前溶化,異常大量的融冰流入河道,河水上漲淹沒鄰近的城鎮,災民們不但居無所,更食不飽。當時他心底就犯愁……果然,不出幾天女兒真開口了。

    “要等到那些大官們來救災,流離失所的百姓都成枯骨啦。阿爹,從臨陽城運糧過去才三四天光景,很快的。咱們家大業大,不在乎那麼丁點米糧,做善事有善報,阿爹的孫子才能早日入您的懷抱啊!”

    也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他天性聚金生財有一套,女兒卻是散財捐錢樣樣來,對此季老爺不免心里犯著嘀咕。然而在女兒一番勸說誘導之下,季老爺不覺有些心軟,尤其最後那一句正合他脾胃。

    “這……運送的車輛人力怎麼來?”難不成他出了米糧還得再加一筆費用?這可不成,撒錢也不是這樣撒的。

    “女兒很精算的,運糧方面關家負責。”就知道阿爹連這也要計較一番。

    將錢財往外推,這也叫精算?季老爺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而眼底的寵溺之情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儉嗇好財,女兒卻自小樂善好施,父女倆每回的爭議鮮少由他佔上風……沒法子,誰讓他就這麼個掌上明珠呢。

    “捐多少?”這麼問算是答應女兒的要求了。

    “不多,就一千石。”

    “一千石?!你這個不肖女,阿爹是生你出來揮霍家產的嗎?”一想起那一千石的米糧可以換算成多少銀票,季老爺捂著胸口,心痛得險些昏厥。

    “阿爹,沒有女兒的揮霍,怎麼能彰顯您守財的美德呢?”眨著明眸,眼神顯得誠懇無辜。

    “我……我真會被你氣昏。”這種謬論真虧她說得出口!季老爺身子顫巍巍地向後退,閉著眼跌落座椅。

    又昏倒了?

    季珞語忙走向前,俯身打量著季老爺。

    “假的。”半晌,她宣布道。

    “真昏了。”季老爺苦憋著,緊閉雙眼,有氣無力地回道。

    “好吧,那就九百石。”每回總得討價還價一番。

    “呃……”他半眯著眼,偷覷著女兒。

    “不然,再少個一百石?”她眼梢略挑,見老爹還想裝昏,口中索性念念有詞︰“抱孫抱孫抱孫……”

    “就六百石!明兒個讓季忠開倉捐糧。”一听見“抱孫”二字,季老爺陡地站起身來,完全沒了方才的虛弱頹喪。

    “多謝季大善人!”向季老爺子深深一鞠躬,季珞語抬起臉俏皮一笑。

    季老爺無奈搖著頭。這女兒自小就古古怪怪,究竟是誰寵出來的?

    想要生個娃兒。這話她可不是同阿爹說笑的。

    和阿爹心思不同的是,她只想要生個娃兒,卻無心讓一個陌生男子進入季家門。

    今年上元時節,她和好友曲映歡相約觀賞煙火,阿爹竟在家里昏倒了。雖然季老爺常有佯裝昏厥的戲碼出現,然而這次卻是真昏了,大夫說是過于操心,終致累出病來。

    曾幾何時,在她心中屹立不搖的那座山,隨著歲月流逝竟有了衰老的跡象,每望及阿爹那幾絲斑白的鬢發,她就心疼難受。或許她真該生個娃兒讓阿爹安心,讓季家香火得以承繼,這樣阿爹就不會終日念著愧對季家列祖列宗。

    這個念頭一起,便在她心上盤旋不去,于是她開始留意打探。

    首先,上哪兒找這個男子呢?

    一個肯幫助她生子,且就此與她形同陌路、兩不相干的男子——肯定不會出現在臨陽城。再者,這男子真的能夠幫她守密,不對外大吹大擂嗎?一個弄不好,惹上個麻煩可就後患無窮了。她雖生性直率、不拘世俗禮法,可並不是個魯莽行事之徒。

    于是,她想到之前听來的一個傳聞所在——好漢樓。

    臨陽城西南邊緊鄰的小鎮——德化鎮;這德化鎮腹地甚小,本應歸入臨陽城,卻因其特殊地理環境而自成一區。出了臨陽城往西南走,不消多少光景便能抵達德化鎮,而于兩地交界處傳聞有個“好漢樓”。據說當年兩處地方官紛紛將好漢樓當個燙手山芋相互推托,最後上頭硬是將其歸屬德化鎮,反正德化鎮的麻煩事也不差這一件。

    據聞好漢樓有著一百零八條樣貌身型不盡相同的漢子,吸引著各路江湖俠女爭相一聚,偶爾也會有些尋常女客上門;然而不管客倌是誰,肯定能令其滿意,重點是——絕對的保密,好漢們個個守口如瓶,恩客至上。

    這等離經叛道的新玩意兒就連在京城也未听聞過,好漢樓卻能偏安于德化鎮,這當中自有其原因。相傳那好漢樓為媚娘子所創,她曾說︰世間既有青樓妓院存在,就不該反對好漢樓的出現。據聞媚娘子除了一身上乘武功外,其背後更有著強大的後盾……總之,有關媚娘子的傳聞眾說紛紜,真相卻無人得知。既然媚娘子宣稱她是循規蹈矩做生意,不滋事、不擾民,官府當然也樂于睜只眼閉只眼。

    一個偶然機緣下,她認識德化鎮的一名捕快——小舞。前些時日她請小舞幫忙打探有關好漢樓那些傳聞若是屬實,就請小舞幫她在好漢樓預訂個漢子,不能太猛壯,也不能太文弱;不能太多話,當然也不要悶葫蘆一個……種種條件她一一臚列在給小舞的書信里。

    這事兒她沒讓第三個人知道,就連好友曲映歡也瞞著,就怕自個兒這等驚世駭俗的行為映歡知道後會加以阻止。

    “小姐,這樣成了嗎?”一旁勤奮工作的小僮問道。

    小僮年約十二、三歲,多年前賣身季家,當時季珞語見他乖巧憨厚,便將他收在身旁。小僮沒有名字,因在家排行第十,自小被喚阿十,于是她便為他取名季實。

    “季實,我是苛待你,讓你沒飯吃嗎?怎麼那些谷子石還沒成粉末?”

    “大小姐,我剛剛可是吃了三碗米飯。”瞧他使勁地搗著大釜中的東西,表情認真專注。

    三碗?莫怪這小子最近仿佛竹竿般抽長!

    午後,她前來“水龍吟”將今早販售的《三殊漫談》帳目與元琦比對,稍後便上來書坊二樓,順道讓季實幫忙搗碎這些物材。

    她倚窗而坐,伸指拈起桌上的蜜果往嘴里一放,吮了吮指,酸甜的滋味瞬間在嘴里蔓延開來,她細致的五官微微一皺。

    噫!眸光忽地瞥見對街有個男子翩然走了過來,她訝然探頭而出,垂眸往樓下一瞧,是今早見過的男子!

    有所感應似地,男子適巧抬首仰望,眼神就這麼與她對上。那雙沉靜的深眸像有穿透力般地射向她,她怔了怔。

    “二樓也是書坊?”嗓音溫文清冷。

    回過神,她點了點頭。

    男子微頷首,走進“水龍吟”大門。

    “真對不住,咱們書坊二樓逢五逢十才有營業。”一樓隱約傳來伙計元琦客氣有禮的聲音。

    她霍地起身,忙走至樓梯口,適時出聲︰“元琦,讓他上來。”

    “大小姐……”元琦的眼底有著疑惑。

    元琦的一聲“大小姐”,男子听了並未顯驚訝,似乎對她女扮男裝不以為奇。

    “沒關系,他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說朋友是太過,兩人今早初次會面,自己壓根不曉得他的名,她用眼神詢問男子。

    男子沉吟半晌,回道︰“冷遙夜。”

    “冷遙夜,上來吧。”她招了招手,讓他上樓來。

    她自小沒了娘,季老爺與二娘待她極為寵愛,平素甚少打罵管束;她個性率真大方,凡事充滿好奇,打小就愛結識各路朋友,雖貴為富家大小姐,待人卻是不分階級地位,合眼、上心即是朋友。

    “這……不會也是季家產業吧?”雖初到臨陽城,對于首富季家的事跡多少有些听聞,尤其是這位特立獨行季大小姐的。

    “當然不是。這是屬于城西關家,關少夫人是我的好友。”簡單解說幾句,季珞語回到座位,示意他也坐下來。

    “他……”冷遙夜睇向一旁的季實,納悶問道。

    “季實正在幫我將菖蒲根及谷子石碾成粉末,那是去字用的,寫錯字或是要修正,用清水調和,抹在字上,待干後字跡就會消失不見,挺好用的。”上回她趕寫《三殊漫談》,把那些存貨都用光了,才讓季實在這兒制作。

    “哦。”他揚眉一笑,頗有興致地觀察著。

    瞧他一身風雅清逸,看來也是喜愛書香文墨者。

    “季實,下去跟元琦要些茶水點心過來。”她向季實一喊。

    季實點了點頭,停下手上工作走下樓去。

    “听聞關家藥材馳名遐邇,怎麼卻成了書坊?”他隨口問道。

    “你打外地來,或許有所不知。這事兒說來話長。眼下關家已退出藥材買賣,名下的藥材行幾經易手,現今大多歸在喬家底下。”思及曲映歡的苦難,她輕嘆道。

    “喬家?”他困疑地挑著眉。

    說起喬富貴,這人是臨陽城近幾年竄起的富商,在關家父子出事那年,喬家適巧出現在臨陽城,接管了關家泰半的產業,連關家最後一間小藥鋪也不放過。她將喬家于臨陽城如何發跡簡明說過。冷遙夜听了點點頭。

    “傳聞關老太爺以一小間藥鋪造就關家大業,如今……”他閑話般地提起這段臨陽城傳聞。

    “如今那‘杏林堂’已成喬家的囊中物。”基于某些原因,曲映歡已答應將“杏林堂”轉讓出去,想必這幾天喬家就會接手。

    這時季實上樓來,將茶水點心擺上桌,又回到大釜前動手搗著。

    “《三殊漫談》看了沒?內容如何?”見他手里仍拿著《三殊漫談》,她笑吟吟問道。

    “不錯。”

    “江湖英雄那部分呢?”她再追問。

    她正是《三殊漫談》英雄豪杰那兩版頁的寫者。關少夫人曲映歡除了負責出刊外,還得寫出那一小版頁的時事雜談。而最受姑娘家喜愛的才子佳人傳奇小說那三版頁則是由兩人好友——當朝雲狀元主筆。這事兒是三人間的秘密。《三殊漫談》雖于坊間大受歡迎,然而至今尚無他人得知寫者的真正面目。

    “頗引人入勝。”他中肯地點點頭。

    “真的?”《三殊漫談》近幾年備受肯定,她早已習以為常,然而此刻由他口中說出稱許的美言,她听了竟是頗為受用。

    冷遙夜緩緩又道︰“只是……撰者應非江湖中人。”

    “此話怎講?”她靈眸一轉,好奇問道。

    “只有未涉足江湖者才會對江湖的恩怨過于美化,真正的江湖又豈是如此天真爛漫?”

    啊?還來不及飄飄然,就被一把扯將下來。她微怔了怔,心里雖不服氣,仍虛心請教。

    “敢問,真正的江湖又是如何?”瞧他一派清風朗月,倒像個文人雅士,又懂得什麼是江湖?

    冷遙夜沒有回應,那雙幽深的眸子投向軒窗外的灰白天際,眸色一轉深沉。

    季珞語怔怔地望著。他那雙幽冷深沉的黑眸好似盛載著太多無奈,神態縹緲……她心間一窒。此刻他那孤寂身影、茫然若失的神色,一副遠離塵世的冷然——渾身沒有熱度似地。

    “你是人嗎?”她冷不防將心中疑惑問出。

    冷遙夜怔了怔,未料及她會作如是奇想。

    “你說呢?”瞧她臉上不假修飾的神情,他難得放開心防與她說笑。

    “這時候看來就像人了。”因為此刻的他眉開眼彎,眼底似乎有了熱度。

    他揚了揚眉,唇瓣微微一勾。

    “你還沒說呢,《三殊漫談》描述的不算江湖,那怎樣才叫江湖?”她可是很掛記此事。

    “江湖多險惡,有情易被無情傷。殘酷血腥、江湖惡斗、爭權謀利……種種紛爭,這才是江湖。你所描述的江湖是過于美好的想象。不過,或許人們喜歡的、想要看的就是那個帶點爛漫想象的江湖世界,而《三殊漫談》正好提供這麼一個現實無法達到的境遇,讓眾生短暫忘卻人世間的無奈紛擾。”冷遙夜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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