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方假日酒店。
頂樓自助餐旋轉餐廳。
「聽說你是我男朋友?」靜謐的角落裡,旁邊有拉開的落地窗,幾近透明地只看見窗外的街燈遠遠地亮了。
鄰近的大廈隔著層點燈,彷彿是一顆顆沉沒在夜空裡的繁星。
美到令人炫目。
花烈影拉了拉肩上的披風,黑色的細小禮服露出了背後的大片肌膚,即使有披風還是會在冷氣裡有點起疙瘩。
對面碰觸餐盤的刀叉停住了,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握著刀柄頓了頓,男子有著細密的髮絲,優雅的動作配合得體的衣著顯得萬分雅致。抬起眼眸朝她微微睨了一眼,他淡淡地開口:「嗯。」
她吃著水果沙拉剛咀嚼到小番茄也不禁卡住了,「……咳、咳,沒你這麼直接的吧?」呃,似乎她問得更直接一點。
忍不住打量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的眼生得極好,淡淡的眸色像是雨後山上的秋色,添著一絲褐色又夾雜了一些雨後的清澈,燈光迷離之間竟也看不見底色。
他的手指熟稔地穿梭在刀叉與美食之間,這家酒店的生蠔很有名,她吃不來卻見他吃了很大一片。他的吃相很優雅,輕緩地舉著杯子慢慢啜飲她品不出年份的紅酒,即使是叉著一個麵包,也覺得像是在吃鵝肝。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有錢人的氣質吧。
再次清咳了兩聲,她緩緩道:「初次見面,我是花烈影。」
他本已轉回去的眸光又落在了她身上,嘴角抿著的直線似一根簡單的線條微微地彎曲,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知道。」頓了頓,他又笑了,「來這裡之前,我見過你的照片。」
啊……照片……
是啊!想到照片就氣憤了!因為前天晚上要準備考四級,背範文背得天昏地暗,直到聽力的磁帶都發出「吱吱」聲了才罷休上床休息。卻不料清晨半夢半醒地被李嫂掀了被子,「卡嚓卡嚓」就是兩張所謂朦朧凌亂美的照片。
花烈影支撐下頜自我感慨,這個紫潮陽也算厲害了,換了誰見到那張黑眼圈大得可以和團團圓圓媲美的照片都會退避三舍了,沒想到他還是應約前來,並且是比她還早。
當然她不知道他等了多少時間,一分鐘或者半個小時。總之她沒有遲到就對了。
呃……這個似乎也不是關鍵。
關鍵是——
「你真的願意以這種商業聯姻為前提與我交往?」她眨了眨眼,不太確定地瞪他。
他的條件很優。三十五歲的年紀,已經是聞名中外影視娛樂集團的JOYIS總經理,現在大權幾乎都落在他的手上,他這個總經理遲早也是要升格成董事長的。憑他的背景,以他的外形,若說結婚,不,就單說聯姻恐怕比她條件好的人從本市也要排到外省去吧。
他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是那種淡柔間透著清澈冷冽的雅氣。
這間酒店的歷史悠久,凡能預定到位子的人也非富即貴。即使是簡單地吃個自助餐周圍也不泛知識分子或者富家公子。但他一坐在這裡形成的氣場,馬上就震翻了全場。
頻頻由鄰桌投來的驚羨目光,她不經意地看著,卻也不認為那是看自己的。
雖然她也算得上是一個清水美人。
等了幾秒,見他不答,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便低頭夾了一個魚子醬壽司放入嘴裡。
「難道你不願意嗎?」他突地出口,平緩無波。
「咳、咳、咳……」她發現今晚第一次被雷到了,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既然來了,自然是願意的。」反正她活了二十二年,初戀都還攥在手心裡,不用掉也可惜了。
為何她的感情記憶會是一片空白?很多人都說若在二十歲之前沒有談過戀愛,這個人的人生就是失敗的。
現在的她,算是失敗那群嗎?無奈地捏捏臉蛋,真的有那麼差勁?眼神微微地黯淡下去。
對面的紫潮陽敏銳地察覺到了,但他不露聲色,「所以——我也是願意的。」不帶強迫的,除了年過五十的老媽貼著一張白色面膜半夜出現在他浴室門口,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末了還從門縫裡塞進一張加塑的照片來。
那就是眼前的女孩,花烈影。
色澤發亮的健康秀髮,飄逸如絲地流瀉在背後。黑色的小禮服輕盈地貼在她的身上,一雙大眼總是不經意地流轉似綻放的徐徐光芒,粼粼閃在燈下。精緻的五官似一個限量版的芭比娃娃,但姣好的身材卻絲毫看不出她還只是一個大一學生的事實。
花烈影被盯了半分鐘,有點不太好意思,拉開椅子起身,「盤子空了,我去拿點魚刺,你要嗎?」
「好,謝謝。」他客氣地回應,眉宇間微微有著淡淡的笑意。
她轉身的瞬間想,自己從來沒談過戀愛是因為別人不識貨。但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是極品,不可能別人也瞎眼了全都看不見吧?為何這麼好的便宜要她來撿?
舀了兩碗魚刺端著走回來。發現位子空了,她下意識地抬頭尋找,看到他就依靠在落地窗旁的欄杆上打電話。
他的神色很淡然,慢悠悠地才開口說幾個字,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靜地聽著。他應該是個寡言少語的人吧,或許有能力的資本家都是惜字如金的。
不等他接完電話,她先低頭吃了起來。
魚刺的味道很鮮美,湯的感覺正好可以牽動味蕾,美美地享受了一碗,她舔了舔嘴唇,不自覺地就瞟向了另外一碗。
他接電話……應該還要很久吧?所以……
魚刺放涼了不好吃的。
剛要伸手去動那碗,卻見他的手先一步按到碗上,「給我的?謝謝。」
然後就毫不客氣地推了過去。
「……」最後的兩碗呀!
她默哀一秒,轉移視線。
卻沒發現他的唇角隱隱地勾著笑。
「學校門禁幾點?」他吃著魚刺,漫不經心地問。
「十點半。」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還有一個小時。」
可以吃完了,打的過去。
反正很近,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
他輕笑,看了看她前面堆積如山的殘骸,「嗯,我不介意等會送你回去。」
桌下她握拳憤怒了,什麼叫他不介意,這話該是她來說我不介意你送我回校的吧?一點都不紳士!
不過這種堅持不到一秒就被秒殺了。
「替你省錢。」他說。
她暗自歡喜了,舒眉了。老爸扣錢扣得很緊,近年來更是要她學會自力更生。好歹她也是個千金小姐,沒有金屋銀屋出門也要講個排場啊,這樣的怎麼可以咧。
每個月的零花都在無形中存起來了,以備不時之需。他的這個提議真是太有建設性了,「嗯,麻煩你了,謝謝。」
瞧,她也是很淑女的。
回校的路上下了點雨,淅淅瀝瀝地拍打在車窗上,聽起來像是一曲清瑟的旋律,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車子裡播放著一張流行教主的大碟。清澈的嗓音透著偶爾慵懶偶爾張揚的嫵媚,低吟淺唱。
她靠在車窗裡假寐,披肩自然地圍到了脖子上當圍巾,「我以為你會播放肖邦的鋼琴曲咧。」
笑意吟吟,略有諷刺。現在都流行附庸風雅,即使是腦袋裡裝滿了錢的腦殘人士也愛在別人面前裝裝藝術人士。她就遇到過幾個這樣的學長,不要說崇拜,一看就倒盡了胃口。
握著方向盤專注開車的紫潮陽沒有搭腔,更甚者是忽略了她所講的話。
車子停在了校門口,輪胎下的水漬畫出了很長的一道水花,濺出了一道漂亮的水痕。
她打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被他單手按住了肩膀。
她心一驚,這個人不會趁現在人少想做什麼吧?雖然他長得是很過得去……
「我的外套給你遮雨吧。」他脫下外套看著她一身的乾淨衣著。
囧了……第一次她發現原來自己有自戀到想撞牆的衝動,「呃,不……」
「拿著吧。」他已經替她打開了車門。
身形越過她,輕然地斜到了右門邊,她的鼻翼淡淡地飄著清香的古龍水味道。
含蓄、內斂、沉穩。
她從香味裡品出的感覺。
「花烈影。」今晚第一次,他喊她的名字。
輕輕淺淺,只隨著他嘴巴的一動一合飄出來,玄幻得不真實。
「晚安,很高興見到你。」
她笑笑,朝他揮揮手,「謝謝你的晚餐,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他的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不理會他的表情,她悠然踱步回寢室。
愛情,對她來說太過遙遠,所以在有限的生命裡選擇了對家族最好的結婚對像——全球影視娛樂集團JOYIS的大少東。對他的瞭解甚少,但沒關係。
愛或不愛,不在範圍內,和平相處,相敬如賓就好。
進了寢室,室友們都還沒睡。玩遊戲的玩遊戲,看電影的看電影,學習的學習。她擰開書桌前的燈,把洗漱用品找出來放入臉盆裡帶進浴室。
剛關上門就聽見外面一陣驚叫:「哇,男人的衣服——」此聲蓋過了所有的遊戲背景音樂聲,電影聲,學習單詞聲……於是乎,她在穿了一件小可愛推開浴室大門的時候,便被群眾圍攻了。
「說,哪裡來的野男人?」韓七葉灼灼的眼神配合手裡的動作,抓住她的小細帶就是一番拷問。
其餘兩人也撲騰過來,紛紛把她堵在了浴室門口。
浴室裡的熱氣還沒有散去,隱隱的熱氣蒸著她的背。
「不會是答應昨天汽機系的馬同學了吧……」此聲,竟有著悲涼。
話說馬同學對花烈影也算是癡心一片了。想當初在圖書館驚鴻一瞥就想哪天一定要和她漫步在大學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但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無論他每天一袋零食賄賂室友還是一封情書一束鮮花放在她桌前,她都無動於衷。更不要說他妄想每天提她提開水瓶,一起上自習了。
「快招,快招。是不是會計班的那個薛某某?我就覺得這兩天他頻頻經過我們班前面有怪異……」
「不對,是不是市場營銷的那個班草啊?我們家影子好歹是朵系花,怎麼的也該配片好綠葉吧?」
「嗯,我覺得應該是馬同學的真情打動了她的一片芳心……」
「……」
「影子,好歹你也推銷出去了,晚上請我們吃一頓水煮田雞不過分吧?」莫小西捧著書本微微笑,替大家說到了重點。
「對啊,對啊,我們要吃川菜,我都想死水煮田雞了!」
「敲詐,這明顯是敲詐啊!」溫雅憤憤不平,但馬上臉一變,凶狠地拿著香蕉抵到花烈影的脖子上,「不服,今晚就……嘿嘿……」
「要不明晚我請你們去外面吃。」花烈影微微側頭看著那桿人等,「呃,今晚這根香蕉可以先給我吃了嗎?」心裡的盤算是,她和室友們一起在外面吃晚了,便打電話給他,讓他送大家回校,然後順便還那件西服。
莫小西鄙夷地瞪她一眼,把香蕉塞給她,又轉身和其他幾人歡呼雀躍。終於……終於這個萬年單身寢室有朵花開了。
學校附近有家四川飯店,裡面的菜式都很地道,大家都說廚師肯定是正宗的重慶人,這種味道很多同學都迷戀得很,過來吃的人也絡繹不絕。
她們到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一張桌子。
靠著樓梯口,天花板上裝了一盞吊燈,暗紅色的桌布和玄木的椅子,套了墨綠色的椅墊。黑色的地板微微有些紋路,看上去頗有古色古香的感覺。
點了水煮田雞和干煸四季豆還有魚香肉絲。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均放了一小碟子的純醋。如果覺得辣就可以把食物放在醋裡過一下再放入嘴裡,這樣就不會覺得麻辣了。
「這頓就當你和你男人請的,我可不同意。」韓七葉嘴裡咬著嫩嫩的白色田雞肉,「好歹也換個五星級的酒店大擺一桌才對吧。」
大家點頭附和。
花烈影微微淡笑,臉色有點不太自然,「他還不是我男人,只是男朋友。」
這,有本質的區別。
「得了吧。」大家鄙視地掃她。
她低下頭,夾了一口四季豆,「我說的可全是事實,信不信就隨便啦。」
「喲,這不是我們系花嗎?」一道尖銳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四五個人從二樓慢慢下來,看到她們這桌就尖銳起來了。
韓七葉抬頭一看,心知不妙。隔壁班的女生,開學進來的時候大家有個小過節。
「花烈影,你們也來吃飯啊?」隔壁班的班花夏如姬優雅地慢慢踱下來,走到她們面前,溫婉地笑,「不要介意她們,呵呵。」
花烈影腦門刷下三條黑線,她什麼時候說介意了?
當初把系花的帽子扣她頭上的時候,她也不樂意啊,又不是她自願的。但因為這個虛名,夏如姬一干人等就是不爽,每次看到她們就要挑釁。
「溫雅,聽說你被楚浚甩啦?」瞧,一開口就是挑起戰火硝煙。
溫雅眼光一冷,「聽說你考試帶小抄被記過了?」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
「……」
如此來回幾個回合。
夏如姬只是微笑著看花烈影,她幾乎不受那些嘰嘰喳喳的影響,逕自從盆子裡挖出田雞,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吃幾口又端起水抿一口,還不忘回視她一眼,然後報以淡笑。
這種慢條斯理的感覺看在夏如姬的眼裡,萬分的刺眼。
「花烈影,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她拉了條椅子過來。
花烈影淡淡地笑,拿起紙巾擦拭嘴角,「不介意,但是你不是吃飽了嗎?」
「……」這就是所謂的殺人於無形。夏如姬的臉一下子綠了。
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米色的開司米大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套著一件深色的針織,燈光投影在他身上,拖出一個長長的背影。
「花烈影。」他環視一周,對上她的背影。
瀑布似的髮絲垂落在背後,健康的黑色光澤很有讓人觸摸的衝動。不知流瀉在手心的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
她正微笑對著夏如姬,聽見這個不是很熟悉的聲音側頭看了一眼,見到是他愣了一秒。
其餘的人也因這個人的出現全部噤聲了。
她知道他的氣場強大,卻不知道堂堂清純——清高單純的夏如姬也直愣愣地看呆了。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眼底灑著笑意,「怎麼來了?」
紫潮陽走近她,看著她盤子裡的大片骨頭微微皺眉,「晚上葷菜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語氣裡三分責備七分關懷,聽得周圍的人羨慕得要死。
這麼帥氣又光彩逼人的俊雅男子到底是誰啊?
室友們已經猜到了,但是她們也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好戲似的看著他們。
「我喜歡田雞,你吃嗎?」她想起出校門時給他發的短信,「我告訴你九點半後來解放路接我,怎麼現在就到了?」離她說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咧。
他微微淡笑,韓七葉已經識趣地騰出位子給他坐到她旁邊,手裡抽著一次性消毒衛生筷,一邊掃視盆裡的水煮田雞,「因為……我餓了。」
他昨夜趕去外地開會,剛下飛機收到短信就來了。這附近多的是購物店,進了幾家飯店,找到這家已是第四家了。
「哦,這個很好吃的。」韓七葉朝花烈影使使眼色,示意她夾給他吃。
花烈影差點嗆住,「呃……對,這裡水煮田雞很有名。」
「晚上我不吃辛辣食物。」他禮貌地微笑。
「……」集體沉默。
夏如姬的眼似有若無地瞟向他,想了想道:「先生,我知道附近有家甜品店的碗仔翅很好吃,不如我帶你去?」
花烈影寢室集體鄙視她。
但花烈影只是沉默著,笑看他們不經意的對視。
夏如姬算得上是個美人,外表清純如茉莉,一身可愛的學生裝扮還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蛋,相信一般的男子都會喜歡她吧。
可惜,她也有估算錯誤的時候。
紫潮陽只是拉著花烈影的手站起來,「吃飽了嗎?我帶你去吃甜品。」
手心暖暖的,大手拉著小手,像是極為親密的姿勢。
她的臉上有半秒的呆滯。
「花烈影?」他輕喚她,無視夏如姬氣紫了的臉。
花烈影把視線從兩手交握間收回來,「但是我還有朋友……」
韓七葉丟白眼了,溫雅和莫小西也紛紛使眼色,她們根本就是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隨便逛逛就能逛回去了,不要操心了。
「一起去吧。」紫潮陽淡雅的嗓音輕輕飄蕩。
「好啊。」夏如姬一干人等眼睛一亮。
紫潮陽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的車最多只能坐五個人。」
短短的一分鐘裡,他已經分辨出周圍這些人裡哪幾個才是她的朋友。
直到上了車,花烈影她們還在憋著笑那幾個大便臉。
「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韓七葉大笑著在後座摔來摔去。
花烈影坐在副駕駛位子上,一臉沉靜,「七葉,做人要厚道。」
「你最厚道了!」後排三人異口同聲。
車窗是開著的,秋季的夜裡帶著微涼。
花烈影想起來,把袋子遞給他,「謝謝你的衣服。」
他專心開車,「其實你不用這樣急的。」
那麼急地發條短信來,讓他一定九點半來拿衣服……很想告訴她,其實他家裡這樣的衣服不止十件,夠穿了。
車外,靜謐星空。
車內,風景獨好。
室友們吃了甜品都識趣地先進校門了,她留在位子上,「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紫先生。」
紫潮陽的眉眼一挑,今晚第一次聽到她口裡說出的稱謂不是「你」,唇角微勾,「我上大學那會戀愛,也是要請客吃飯的。」
「噯?」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看著他清晰立體的五官。
雖說去吃甜品,但他只點了店裡唯一不是甜的碗仔翅,可給她們點的東西卻擺滿了一桌。七葉就偷偷跟她說,你男友好有錢那種吧?要不明天去東方假日酒店擺一桌?給她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腳才消聲。
如果陌生人在做戲方面,他已經很盡人意了。
「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大了從來沒戀愛過吧?」他微微挑眉笑。
搖搖頭。
當然不是,她昨天上網查了他的資料才知道他是怎麼的一個緋聞男子。
她只是覺得換女友如吃飯的他,有那麼段經歷倒是稀奇了。
「花烈影……」他突然側頭注視著她。眼神深邃如潺潺流水,清澈如泉又夾帶煙霧秋色。
她的心「怦」的一跳又恢復平靜,「嗯?」
「不如我們以後來個口頭協議?」他淡淡地說,手指微微地彎曲,那撮快滑到指尖的髮絲又飄了回去,「以後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接問我,只要你問我就告訴你。」
她驚訝,隨即脫口:「為什麼?」
他笑了,毫不顧忌地撫上她的頭頂,這如絲的秀髮滑不溜手,觸感極佳,真的如想像中的美好,「因為……」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忍不住擴大了嘴角的弧度,「因為……我們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啊。」
「嘩啦」一下,心裡彷彿被丟進了一個小石子,在心湖裡激起一絲漣漪卻迅速沉下去,連看清的時間都沒有。
她熏紅的臉,火熱火熱的。隱沒在夜色裡。
到了現在,她都沒有身為他女友的感覺。
他是JOYIS總經理,年輕有為,身邊美女如雲。
她是一流大學生,乳臭未乾,單純如紙。
以為與他,也不過是隨父母一起趕時髦地玩相親宴。現在卻覺得當初這個決定也不錯。
「這個給你。」他側身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小袋子,「出差的時候買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牌子就挑了個清淡的給你。」
LV的夏日香氛香水。聽說這款是唯一把設計師名字繡在商標上的香水,且有同時出品的二十萬定價製作的雪紡紗粉色連衣裙。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翼,她的手指有點抖。
這股味道,她很喜歡。似有若無的清雅香氣撲鼻而來,幽然入心底。她很愛這種含著糖果芳香的香水。這一款應該是限量版,她沒有用過,但是最愛這類產品。
她的劉海很長,覆蓋了她左邊的眼,他一時看不清她的眼眸,「花烈影,還喜歡嗎?」
「……嗯,謝謝。」她的嗓子清澈如水,靜靜流淌在繁星點點的夜色裡。
「我不知道今天還有你室友來,所以……」他又從身側掏了掏,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上次朋友送我的巧克力,不如送給她們?」
「給她們幹什麼?」她發愣,這是進口原裝的巧克力,包裝精美全都是英文。
紫潮陽繼續把玩手心的一撮髮絲,纏纏繞繞在手心裡,「當作見面禮吧。」
「咳、咳。」她連連嗆聲了。
到底是她適應能力太差,還是他調節能力太好。
才短短的兩天,他看起來就像是相戀數年的戀人,溫柔體貼,又柔情似水。
手機震動起來,韓七葉發短信提醒她門禁時間快到了。
她解下安全帶,黑色的安全帶上有著細細的條紋,一下就擱著了她的手,拿著禮物,打開車門,「謝謝。」
肩膀被他按住,他繞個圈替她打開車門,俯身低頭靜靜地看著她,「花烈影,情侶之間是沒那麼多客氣的。」
他是在不滿她的禮貌嗎?她微微想。
剛要承諾說點什麼,卻見他口袋裡亮起來,然後一陣鈴聲響起。
他抱歉地接起電話,「喂?嗯。是……不在……有事……再說吧……嗯……知道了……就這樣。」
花烈影站在他面前,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朝他擺擺手,示意自己先進去。
他的電話還沒有掛掉,但看她的門禁時間也只能看著她先回校去。
她在路過校內梧桐樹的時候,發了條短信給他:「紫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就讓我排第九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好好戀愛,我知道你女友多,我不介意每月九號見一次或者一個月多見幾次,但那天無論多忙都歸我。」
愛或不愛,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
她只要每天過得開心,能平平淡淡也不錯。
或許從現在開始培養一個定期情人,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大學英語四級考試就要到了,大家都忙著練習,複習,有些早起的都去圖書館自習室佔位子。
天氣很晴朗,花烈影慢慢在校園裡踱步。旁邊的楓葉輕然飄落,悄悄地親吻著她的髮絲與前額,她攤開手心握住其中一枚。
那是一片熟透了的葉子,邊緣微微地有點捲了。學校裡的秋色很是迷人,常常一個人走著走著就被風景迷住,陷入沉思裡。
「再往前走幾步,就撞樹上了。」耳邊,淡淡地飄進來一絲輕笑,彷彿帶著戲謔。
她猛地把思緒收回來,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往梧桐樹前走去,僅兩步之遙,她眨眨眼,看到了離她一米來遠的紫潮陽,他一身的休閒打扮,白色的一套休閒裝看起來想是陪完某個高爾夫球場的客戶。
「你怎麼來了?」今天是九號嗎?日子過得真快。
他輕柔一笑,拍落她肩上的細屑,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世上至愛的寶貝,「我學古人守株待兔。」
「……」三根黑線爬上腦門。她擠了擠笑容,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像生氣的樣子,「我不屬兔子。」
「呵呵。」他點點頭,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屬兔子的兔子小姐,準備去哪裡?」
他的掌心微微的涼,碰觸的剎那彷彿是夏季握住了冰塊,愛不釋手。
「找個地方複習英語備考。」她低著頭,腳步跟著他走。
他的個子很高,但是走得緩慢,似在配合著她的步伐,慢慢地前進。
無疑這又成了一道校園裡亮麗的風景。
梧桐樹下,俊男靚女。
十指相扣,情意綿綿。
多麼美好。
花烈影沒有想著大家的心思,只覺得掌心越來越暖,越來越熱,漸漸地這股熱氣躥到了臉上,「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明明覺得他只是好看了些,難道她是個花癡?她的手滑了一下。
他察覺到了,拉得更緊了些。手指被他握著,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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