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晏《八寶公子》

  由於姜家連生了七個女兒之後才生下姜寶璐這個兒子,
  所以全家極寵愛他,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因排行第八,朋友笑喊他八寶公子,此名便不脛而走。
  一日,他不小心被隔壁鏢局的竇櫻桃給撂倒在地,
  這一摔,摔出了對她的興趣,甚至動了娶她為妻的念頭,
  但是,她卻早已有了心上人,對他的態度始終冷淡漠然,
  嘖,憑他的家世、他的才華,怎麼看也強過她的心上人,
  沒關係,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就不信攻陷不了她的心!
  在竇櫻桃的眼中,姜寶璐是個只懂風花雪月的文弱公子,
  她最討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處處有人侍候的傢伙了,
  瞧瞧他,連她一隻手都打不過,這樣還算是個男人嗎?
  豈料,他總是有辦法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介入她的生活,
  然後他成了第一個吻她的男人,甚至連初夜都差點送他!
  唉,她該不是開始習慣他、依賴他,並且愛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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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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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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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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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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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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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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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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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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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鞭炮聲中,一乘六人抬的大紅花轎緩緩抬出了姜府大門,姜府的大門口圍了大批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姜府一家老老少少也都齊齊地站在大門前,依依不捨地送走花轎。

  「姜老太太、姜老爺、夫人,恭喜恭喜呀!」

  圍觀的街坊鄉親們,紛紛向姜家人道賀著。

  「多謝多謝!」

  姜震軒拱拱手,笑著稱謝。

  「鳳仙姊--」

  這宛如生離死別的哭喊聲突然傳了出來,驚得眾人一愕,循聲望去,才發現失聲大哭的人是姜府的八歲小少爺寶璐。

  這位寶璐少爺自幼聰慧過人,但不愛讀書習字,只喜歡作畫,第一次拿起筆就把人物、花鳥畫得活靈活現,因此小小年紀就遠近馳名了。

  熟悉姜家的人都知道寶璐和他的七個姊姊感情很好,成天吃、睡都黏在一起,所以大姊鳳仙出嫁他會不捨大哭也都不意外,但不知情的路人聽了,卻會以為這個小男孩是不是死了親娘,竟哭得如此肝腸寸斷。

  「寶璐,你別太傷心,鳳仙只是嫁到鄰鎮而已,很近的,若是想姊姊,還是可以接她回來小住幾日,別哭了,行嗎?」姜老太太把寶貝孫兒摟在懷裡安慰著。

  「老祖宗,我不要鳳仙姊出嫁--」寶璐哭得涕淚淋漓。

  「寶璐。」姜震軒蹲下身握住兒子的雙肩,柔聲說道:「女孩兒都是要出嫁的,將來你的姊姊們一個個都得嫁出去,你就是捨不得她們也沒辦法呀!」

  「我不要!姊姊們都出嫁了,那以後誰陪我讀書寫字、彈琴畫畫?也沒人會陪我玩了!」寶璐哽咽地哭道。

  「傻孩子,就算姊姊都嫁了也沒關係,因為以後你也得娶媳婦呀!將來你的媳婦會陪你讀書寫字,也會陪你彈琴作畫。」姜夫人笑著抽出手絹擦他的淚水。

  「我不要媳婦,我只要姊姊!」

  寶璐轉過身,一把抱住身後的金仙。

  一旁看熱鬧的街坊鄰居都被寶璐這句話給逗笑了。

  姜老太太呵呵笑道:「傻小子,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娶媳婦的好處了。」

  「七個姊姊換一個媳婦,我才不要!」寶璐滿眼委屈。

  姜氏夫婦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一家人離情依依的情緒,倒給寶璐的童言童語沖淡了不少。

  「寶璐,你將來若有本事娶七個媳婦,老祖宗一定都給你娶,你說這樣好不好?」姜老太太疼溺地瞅著他說道。

  寶璐聽得似懂非懂,沒點頭也沒搖頭。

  「娘,您現在跟寶璐說這個,他也不會懂的呀!」姜震軒笑說。

  「不懂也沒有關係,咱們姜家傳到現在就只剩寶璐這一根獨苗了,將來能給他多娶幾房媳婦也好,咱們姜家要開枝散葉呀!」

  姜老太太心中記掛的永遠是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這樣的事,姜氏夫婦不敢反駁回嘴,只能暗暗歎氣。

  圍觀的街坊鄉親慢慢散去了,姜氏夫婦也攙扶著姜老太太轉身回府。

  原本的姜家七仙女如今嫁掉了一個,剩下來的六仙女想到自己將來也得嫁人離開家,心情都灰暗了下來,情緒低落地默默回屋去。

  寶璐仍依戀地留在大門口,遙望著消失在街道轉角的大紅花轎,想起以後不能再天天看到鳳仙姊,眼中禁不住又淚花亂轉。

  「一個男孩子這樣哭哭啼啼的,讓人見了你都不怕羞的嗎?」

  寶璐忽聽有人跟他說話,順聲瞧過去,看見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小姑娘,一張粉粉圓圓的臉蛋,梳著雙髻,穿一身棉布碎花襖,模樣伶俐可愛,但那雙看著他的大眼睛裡卻帶著懷疑與輕視。

  「我真的很傷心,一個人傷心不都會哭的嗎?難道你傷心不會哭?」他抽出腰間雪白的手絹拭淚。

  小姑娘看著他的舉止,傻了眼。

  「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呀!」

  寶璐眨眨眼,覺得這小姑娘問得真莫名其妙。

  小姑娘瞠圓了眼。

  「我哥哥們從來沒有手絹那種東西!」

  她以為手絹這種東西只有姑娘家才會帶在身上用,想不到姜府的小少爺居然帶著手絹,真是讓她開了眼界。

  「為什麼不用手絹?用來擦汗、擦眼淚都可以的呀!」

  寶璐真的很困惑,他抽屜裡的手絹,隨便數數都有幾十條呢!

  「我哥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傷心也要忍著不流淚,怎麼可能有眼淚好擦呀!」

  小姑娘輕抬下頷,帶著老成的口吻說道。

  「想哭就哭,何必要忍?這樣不是太辛苦了嗎?」寶璐奇怪極了。

  「那像你這樣動不動哭哭啼啼的,就不怕別人笑話嗎?」小姑娘甚不服氣。

  寶璐聳聳肩。「要笑就笑啊,我一點也不在乎,要我憋著不哭那才痛苦。」

  小姑娘錯愕地看著他,莫名的有點生氣。

  「跟你說話真累,不說了!」

  小小身子一轉,就要離開。

  「喂,你住哪兒?叫什麼名字啊?」寶璐喊著。

  「我叫竇櫻桃,我家在那兒!」

  小姑娘指向對面的「武竇鏢局」,然後三步一蹦、五步一跳地回去了。

  「鏢局?」

  寶璐長這麼大還不曾出門到附近玩耍過,偶爾出門也都是跟著爹娘或老祖宗,不是乘轎就是坐馬車,所以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家的對面是一間鏢局。

  鏢局是做什麼的?

  探頭望了望,看見「武竇鏢局」前院立著一大排寒森森的兵器,他好奇地睜圓了大眼。

  「好像挺有意思的,改天去她家玩一玩。」

  他笑瞇了眼,很開心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可惜,在他還沒來得及去找竇櫻桃玩耍時,姜震軒就忽然間接獲聖旨,受命入朝為官,隨後便舉家遷往京城。

  自此,姜府人去樓空,再無人聲……

  十二年後。

  與姜府對門的「武竇鏢局」生意慢慢愈做愈大,竇氏六兄弟押鏢走闖大江南北,從不曾出過任何閃失,把「武竇鏢局」的名氣愈打愈響了。

  隨著竇家六兄弟一個個娶妻生子,竇家也慢慢人丁漸旺了,眼見鏢局快要住不下這麼多口人,竇遠雄煩惱不已,幾番思量斟酌後,便把腦筋動到了姜府上頭。

  他計劃著把姜府買下來,一方面可以安頓家中這麼多的人口,一方面也可以擴充「武竇鏢局」。

  沒想到竇遠雄的如意算盤才剛剛撥打好,姜震軒卻忽然辭去了宰相官職,舉家遷回老家來了。

  「真是的!才當十二年的官,姜震軒又還不老,他告什麼老,還什麼鄉啊?」

  竇遠雄氣呼呼地走進大廳,沒好氣地罵道。

  「姜府的人都回來了嗎?」

  竇夫人訝然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幫丈夫倒上一杯熱茶。

  「是啊,應該都回來了。」竇遠雄喝了一口茶,忿忿不平地說道:「可氣的是,他們居然找咱們的死對頭『青龍鏢局』保他們回來!就算姜家離開臨川縣十二年,也不該忘了老家的鄰居就是開鏢局的吧?這筆生意居然不給我『武竇鏢局』做,真是太不給我面子了!」

  竇夫人眼色溫柔地笑看他。「人家『青龍鏢局』的總鏢局就剛好開在京城,姜家也只是就近請鏢,這有什麼可氣的?」

  「你不知道,現在『青龍鏢局』的總鏢師周以天正大搖大擺地在咱們鏢局門前晃來晃去,看著就煩人!」

  竇夫人又笑。「那個孩子聽說挺能幹的,你怎麼就看人家不順眼呢?」

  「我闖蕩大江南北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你別看周以天那個孩子好像長得人模人樣的,其實他肚子裡的壞水你看不見。」

  竇遠雄曾見過周以天一回,初見面就慇勤得令他討厭,總覺得那個人深沉得不簡單。

  在後院剛練完劍的竇櫻桃此時走了進來,正好聽見周以天的名字。

  「周以天?」她一路編著長髮走進廳裡,好奇地問道:「爹說的周以天,是那個『青龍鏢局』的總鏢師嗎?」

  「沒錯,就是那個人稱『天下第一鏢師』的周以天!真是笑話了,全天下的鏢師都死絕了也輪不到他自稱天下第一!」竇遠雄對這個新冒出頭的後輩十分不以為然。

  竇櫻桃輕蹙了蹙眉,顯然對父親的批評也很不以為然。

  「爹幹麼這麼說他?『天下第一鏢師』是行裡傳出來的,又不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

  竇櫻桃給自己斟了杯茶,輕啜幾口,忍不住又為周以天說起話來。

  「聽說他武藝高強,人脈又廣,公府侯門都指定著要他護鏢。他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好的發展,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事了,爹的氣度要大一點,要有容後輩的雅量。」

  竇遠雄被女兒回頂了幾句,咳了咳,解釋道:「櫻桃啊,你爹我可不是沒有容人的雅量,爹只是覺得那小子不配『天下第一』的稱號而已。」看女兒秀眉輕蹙,他連忙語氣一轉。「不過他能有本事讓各個公府侯門看重他,那也確實是他的能耐,跟爹年輕時比起來是厲害多了沒錯。」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心胸狹窄,他只好「公正客觀」地評個兩句。

  「我聽說他的風評都不錯,提起他的人無不讚賞有加的,所以一定是爹太小心眼了。」竇櫻桃的胳臂毫不留情地往外彎。

  「我小心眼?」竇遠雄驀地摀住胸口,彷彿被愛女踹了一腳心窩似的。「爹說的可都是實話呀!」

  他看人很少看走眼的,沒想到寶貝女兒竟然相信外人卻不相信他。

  「櫻桃,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起周以天的?」

  竇夫人輕輕拉住女兒的手,含笑看著她。

  「我也沒特別注意他,只是常聽哥哥們說起他罷了。因為哥老是抱怨周以天搶了咱們的生意,聽得多了,也就把這個名字記下了。」

  竇櫻桃說得淡然,但心口卻急跳了幾下。

  「只是這樣嗎?」竇夫人十分好奇地打量著愛女的神色。

  「當然啊!」竇櫻桃笑著帶過。「娘,我剛剛練劍練得一身汗,先回房換衣裳了。」

  她甩了甩辮子,走出廳堂,免得娘親繼續盤問。

  竇夫人若有所思地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忽然發現她走的方向不是往自己的房間,而是轉了個彎,朝前院走去。

  她心中了然了,因為周以天此時正在大門外頭。

  「相公,咱們櫻桃今年都二十歲了呢!」

  都已經是懂得注意男人,情竇初開的年紀了。

  「是啊,都已經二十了。」

  竇遠雄悠悠輕歎。時間過得真快,還記得櫻桃小時候老是愛坐在他的肩膀上玩耍,把口水滴在他的頭上,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事。

  「相公,咱們是不是該給櫻桃找個婆家了?」竇夫人正色地看著丈夫。

  「不可以!」竇遠雄直覺地反應,兩眼瞪得大如銅鈴。「櫻桃是我的,怎麼可以嫁人!」

  光想到有陌生男人會用他的雙手抱住自己的寶貝女兒,他就想把那雙手狠狠扭斷!

  「女兒不是可以一輩子留在身邊的,就算你捨不得,也得看女兒願不願意呀!」

  竇夫人拾起未完成的針線活,淡淡笑說。

  「方圓百里,沒有哪個男人配得上咱們家櫻桃的,要我隨隨便便給她找個丈夫,我可辦不到!」

  「誰要你隨隨便便找了?依我看,那個周以天還不錯--」

  「什麼?!」竇遠雄掄起雙拳吼道。「要我把櫻桃嫁給那個看起來心術不正的小子,你不如給我一刀算了!」

  「你這人真是的,我看每個親近你女兒的男人你都會覺得他心術不正。」竇夫人頗不以為然。

  「夫人,你真的要相信我,我闖蕩大江南北幾十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周以天那雙眼睛看起來狡猾得很,絕對沒有你們想的單純!」竇遠雄眉間蹙滿了反感與不悅。

  竇夫人停下針線,愕然望著丈夫,她沒想到丈夫對周以天會如此反感。

  她當然相信自己丈夫看人的眼光,但櫻桃對周以天的好感卻也是明顯易見的。

  現在只能期盼櫻桃對周以天的好感只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太多疑,否則,以櫻桃固執的脾氣,一旦心意已定,就誰也撼動不了了。

  峻嶺高聳,層巒迭翠,草木蔥蘢,晨霧迷濛,松道間有一老者騎馬緩行,侍童擔琴書後隨……

  幾日前的清晨,在泰嵐山所見的山景清晰得彷彿就在眼前。

  姜寶璐深吸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提筆蘸墨,另一手輕輕撫平絹面,屏氣凝神,正要落筆作畫時,忽聽見一聲「噯喲」,打亂了他的思緒。

  抬眼望去,看見一個提水的小丫鬟因不小心踩上石地的青苔而滑倒在地,辛苦提的水全灑光了。

  「紫棠,怎麼樣了?摔傷了嗎?」姜寶璐放下畫筆,忙奔上前察看。

  「少爺……」

  這名喚紫棠的小丫鬟是寶璐房裡侍候茶水的,年紀最小,性子也最嬌,一看見寶璐便哭起來,把摔傷的手腕抬起來給他看。

  「真是,都流血了。」寶璐看她白嫩的手心擦了好幾道傷口,傷處正細細地淌出血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打水?銀朱和白霜她們到哪裡去了?」

  他抽出腰間的手絹,輕輕替她覆住傷處,柔聲問。

  「她們都在房裡整理少爺的衣箱,我怕一會兒少爺要喝水,所以就趕緊去提水了。」

  紫棠秀眉微蹙,淚眼汪汪地瞅著寶璐,渴盼著他的憐惜。

  「我不是吩咐過了嗎?提水這些粗活讓琥珀去做就行了,何必你自己來做。」

  寶璐輕輕扶她站起來,四下張望著尋找他的貼身小廝琥珀。

  「少爺,輕一些,我的腳好疼!」

  紫棠按住膝蓋,抽氣低呼。

  「怎麼了?連腳也摔傷了嗎?」寶璐彎腰細看,見她雙膝處有血跡滲出綢褲,連忙一把將她抱起,快步往屋裡走。「你實在太不小心了,一會兒叫琥珀找些去瘀散血的藥來給你搽搽。」

  紫棠抿著嘴兒笑,把臉輕輕靠在寶璐的胸前。

  在他的臂彎裡,她的身子好似棉花般輕盈,早已忘了疼痛。

  一進屋,寶璐把紫棠輕輕放在涼榻上。

  大丫鬟銀朱正巧抱著衣裳從內屋走出來,見寶璐抱著紫棠,醋罈子立刻晃翻。

  「這是唱哪一出呀?我怎麼看不明白?」銀朱冷瞥著他們。

  紫棠趕忙坐直了身子,苦笑道:「銀朱姊姊,我剛才提水跌傷了,少爺見我走不了路才抱我進來的。」

  「跌個跤就走不了路?」銀朱冷笑。「你是當丫鬟還是當少奶奶?身子骨有這麼嬌貴嗎?」

  紫棠咬著唇不敢接口。

  寶璐早已習慣丫鬟們之間的爭吵鬥嘴,笑道:「紫棠這一跤確實跌得不輕。對了,院子石徑上的青苔先清一清吧,免得有人經過了又要跌跤。」

  「少爺,咱們剛剛才搬進來,手邊要忙的事情可多著呢,你沒瞧見滿屋子裡大大小小的箱子有多少。」另一個大丫鬟白霜抱著被褥走出來,沒好氣地瞅了寶璐一眼。「院子裡的青苔叫琥珀去清吧,我們可沒人能分得開身。」

  「我不過說一句,就引來你這麼多怨言。」寶璐彎唇輕笑。「好,我就叫琥珀去清理。琥珀人呢?」

  「他在前院,還在等著『青龍鏢局』的總鏢頭和老爺清點東西,少爺有幾大箱書畫還等著他搬回來呢。」

  銀朱一邊幫著白霜鋪炕床,一邊說道。

  紫棠起身想幫忙拿枕頭,卻被白霜一手揮開。

  「你不是受傷了嗎?我怎麼還敢讓你做事,別惹得少爺又心疼你了。」

  紫棠一聽,頓時羞紅了臉。

  她和銀朱、白霜都是自小服侍寶璐的貼身丫鬟,但因她年紀最小,模樣也長得最嬌俏可人,蹙起眉來便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她也因此最受寶璐的照顧。

  然而,也因為寶璐的特別照顧,讓她飽受銀朱和白霜的冷眼。

  不過她很懂得忍耐,事事都願意委曲求全。她相信只要乖巧聽話,將來就有讓寶璐收房為妾的希望。

  「你們三個誰跌傷了我都會心疼,所以不必費力爭論這個了。紫棠傷得不輕,先給她上上藥吧。」寶璐淡笑著安撫。

  在他眼中,銀朱、白霜和紫棠都只是生活中與自己最靠近的人罷了,他並沒有對誰特別偏愛,甚至於對府裡所有的奴僕婢女都是一樣的態度。

  他生性溫柔體貼,也因此總是招人誤會。

  「上藥?」銀朱皺眉掃一眼堆滿屋內大大小小的箱子,不悅地撇嘴。「現在一團亂的,藥箱都不知道塞在哪兒呢,要怎麼找啊?」

  「沒關係,不要緊的,我自個兒找就行了。」

  紫棠哪裡真的敢讓銀朱和白霜替她找藥,自己認命地乖乖去翻找。

  「你的手都受傷了,怎麼能搬這些箱子?我來幫你找吧。」寶璐自然而然又想去幫她的忙。

  「少爺,我自個兒找就行了,不礙事的。」

  紫棠苦著臉阻止他,深怕他的好意又讓自己成了箭靶。

  「我的小祖宗,這兒一團亂的,您就別在這兒轉來轉去了,還是到外頭作畫去吧!」銀朱忍不住趕他。

  寶璐無奈地笑笑,這些事他幫不上忙,只好走開。

  來到院中,看見方才鋪好的絹紙不知何時被風吹落在地,他撿起來,看見絹面沾上了一塊污泥,索性丟下不畫了,獨自走出院子,四處走走。

  隨著父親赴京任官那年,他方才八歲,如今回來已整整過了十二年,十二年來老家宅邸無人居住,雖然早一個月前就派人整理打掃過一番了,但見到枯萎的花木還有彩漆剝落的涼亭橋廊,仍有一種淒涼的感覺。

  管家、僕婢們紛紛搬運著堆置於前院和中院內的各式大小木箱,穿梭在各房各院內忙碌著。

  「有人看到琥珀嗎?」寶璐在僕婢堆裡尋找著。

  「少爺,我剛剛有看見他,就在前面。」

  一個小丫頭抬頭望了望,笑著指了個方向。

  寶璐順著小丫頭指的方向走過去,沒有看見琥珀,倒是先看見總管正將「青龍鏢局」的總鏢師周以天送出大門。

  「姜少爺,後會有期了。」

  周以天瞥見寶璐,朝他點了點頭。

  「後會有期。」

  寶璐溫雅地頷首微笑。雖然從京城回江西這段路途中,與周以天相處了幾日,但多半都只有點頭打招呼,並未與他交談過,所以他只知周以天武藝高強,是京城極有名的鏢師。

  「聽說姜少爺是大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畫作更是名滿天下,難怪光是書和畫卷就裝了好幾大箱。」周以天奉承道。

  「名滿天下不敢當。」寶璐低頭淺笑。「我對求取功名沒多大興趣,幸好還能畫上幾筆,將來說不定只能靠賣畫餬口了。」

  其實周以天贊寶璐的畫名滿天下實不為過,他的筆法精細柔和,風格簡練明快,極受文人推崇,甚至連當今皇上都曾盛讚過他的畫。

  「姜少爺太過謙虛了,我可是聽說畫作上有『八寶公子』四個字的落款都會非常值錢呢!」

  周以天個頭比寶璐矮一點,得微仰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周以天的話確實不假,在京城,寶璐結交了許多文人好友,因他外貌出眾,氣質雍容,又有繪畫方面的奇才,而富裕的環境也養成了他獨特的藝術品味,所以他的畫作深受文人喜愛追捧。

  由於他排行第八,朋友們便玩笑地喊他「八寶公子」,久而久之,八寶公子之名便不脛而走,後來他也習慣在自己的畫作上以「八寶公子」落款。

  「畫的價錢都是我的朋友替我訂下的,畫也是他們替我賣的,我不清楚自己的畫到底值不值那個價?」

  寶璐微笑道,他向來不擅交際,陌生人過於直白的讚美總會讓他失措。

  「『八寶公子』的畫當然值錢了,其實任何東西都一樣,只要哄抬就能值錢。」周以天狀似無心地笑說。

  寶璐微怔,隱隱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卻又看不出周以天說這些話是真心還是無意。

  「青龍鏢局」的鏢師們把周以天的馬牽了過來,周以天翻身上馬,朝寶璐拱了拱手。

  「姜少爺,改日再登門拜訪,有機會一定要求一幅姜少爺的畫收藏。」

  「隨時歡迎周大哥。」寶璐微笑頷首。

  「姜少爺請留步,後會有期。」

  周以天揮揮手,揚鞭策馬離去。

  寶璐目送著周以天及鏢師一行十多人馳遠,正要轉身進府時,忽地停步,盯住站在鄰宅大門前怔然發呆的女子。

  好眼熟。

  他凝眸細看她,她身形很瘦小,膚色不若一般女子雪白,長髮編成一根有點散亂的粗辮,並沒有精心打理。她身上穿著黛紫色的衣袍,沒有半點花色,渾身素淨得不像是一個尋常姑娘家會做的打扮。

  但見她站在「武竇鏢局」前發著呆,雙眸遙望著街道盡頭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再仔細看她那雙眼,隱隱約約喚起了一點他對她的記憶。

  竇櫻桃並不知道自己正被姜寶璐打量著,此時的她,正一徑地癡望著策馬遠去的周以天。

  對周以天她慕名已久,沒想到今日一見,就立刻被他陽剛俊偉、孔武有力的形貌給迷倒了,尤其和她那些粗獷豪邁、肌肉纍纍的兄長們比起來,他多了幾分瀟灑不凡的味道,讓她一下子就為他著了迷。

  「櫻桃、櫻桃!你在哪兒?」

  聽見鏢局內傳出的叫喊聲,寶璐驀然想了起來--

  她是竇櫻桃!

  「我在這兒!」

  竇櫻桃回過神來,轉身準備進屋。

  寶璐此時的感覺就像見到家鄉老朋友般的驚喜,他朝她快步奔過去,忘形地把右手直接搭上她的肩膀。

  「等一下!姑娘、姑娘!」

  竇櫻桃先是聽見陌生男人的叫喚聲,正待回頭時,沒料到陌生男人的手竟然無禮地抓住她的肩膀!

  她憤然以為遇上了登徒子,不禁大動肝火,倏然伸出雙手扣住男人的手腕,下盤一沈,將他狠狠拋摔了出去。

  寶璐此生從未遭遇過這種事,他背部重重著地,胸腔內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乾,痛得他只能狠狠吸氣,卻一聲都叫不出來。

  「誰叫你動手動腳,這可是你自找的!」竇櫻桃居高臨下地怒瞪著他。

  這是寶璐此生頭一回用這種角度看人,他目瞪,口呆,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竇櫻桃瞇眼看他,若不是他束著男子髮式,光看他俊秀的臉孔,幾乎會懷疑他是個女子。「你是誰?」

  淡蹙著眉頭,覺得他有點眼熟。

  「姜……姜寶璐……」

  他好半天才順過氣來,忍著痛慢慢撐起上身。

  「姜寶璐?」竇櫻桃倒抽口氣。「你是姜家少爺?!」

  寶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竇櫻桃傻了眼。

  天哪!他居然是姜宰相大人最寶貝的兒子,據說是用錦衣玉食、瓊漿玉液嬌養著的小少爺!

  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剛好摔到他呀?

  糟糕,萬一他骨頭斷了怎麼辦?

  姜家肯定會跟他們竇家沒完沒了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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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姜府花廳裡,七個小女娃圍在一起分炒栗子吃,每人分得二十顆,唯獨年紀最小的四歲小女娃只分到十五顆。

  「大姊,為什麼我分到的最少?」四歲小女娃不依地嚷起來。

  「雲仙,你根本就吃不完呀!每回吃不完就隨手丟了,你知道這樣多浪費嗎?能吃多少就拿多少,乖,聽話!」十歲的大姊鳳仙教訓起同父異母的么妹。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跟你們一樣多,我要跟你們一樣多!」雲仙立刻哭鬧起來。

  「你根本就吃不完嘛,到時候吃多了鬧肚子疼怎麼辦?而且我也分完了,你再要也沒了!」鳳仙擺出大姊的威嚴。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告訴爹,說你都欺負我!」雲仙放肆地大哭起來。

  「你去呀,爹現在有空理你才怪呢!」

  鳳仙撇撇嘴,不理會她。

  雲仙當真轉過身就要去告狀,排行老四的白仙急忙拉住她的手。

  「雲仙,你別鬧了行不行?大娘生孩子生了幾個時辰都生不出來,爹都已經快急壞了,你現在還要去煩爹,爹哪裡會理你呀?我把我的栗子多分給你一些,這總行了吧?」

  白仙雖然才八歲,但因為和雲仙是同母所出,所以對雲仙便有些長姊的口吻。

  雲仙雖然從白仙手裡多分到了幾顆栗子,但心裡還是覺得很委屈,心不甘、情不願,哭得抽抽噎噎。

  「能不能不要這麼愛哭啊?真是吵死人了!」

  老二金仙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開,揀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自顧自地剝栗子吃。

  「娘這回不會又生一個妹妹吧?」

  老三雀仙在金仙身旁坐下,小聲地咕噥道。

  金仙翻了翻白眼。「可別又是妹妹了,再來一個整天哭哭啼啼的妹妹真是會煩死人!」

  「沒那麼倒霉吧?說不定是弟弟呢!」雀仙笑說。

  「我說最好是弟弟,要不然咱們七仙女就等著倒霉。」鳳仙接口道。

  「為什麼?」六歲的老六竹仙傻傻地問。

  「老祖宗整日對著咱們七仙女愁眉苦臉的,怎麼看就是不順眼,只要一見爹娘就老是叨念著,說沒給姜家生個孫兒太對不起姜家祖先,要是再生個女娃兒出來,我看誰都沒好日子過了。」

  鳳仙聳肩哼道,剝了一顆栗子丟進嘴裡。

  「天靈靈、地靈靈,保佑娘生的是弟弟,不然咱們七仙女可要倒霉了!」

  老五菊仙雙手合十,虔心禱告。

  「一定要生弟弟、一定要生弟弟!」

  本來哭哭啼啼的雲仙,被姊姊們說的倒霉兩個字嚇住,忙跟著五姊雙手合十禱求著。

  其餘的姊妹們被她們兩個的傻勁逗笑,邊笑邊剝著栗子吃。

  「大太太生了小少爺了、大太太生了小少爺了--」

  花廳外一個老媽子到處急奔著報喜。

  「小少爺!」

  鳳仙一聽,開心地跳起來。

  「老天爺,真的是弟弟呀!」

  還在祈禱著的菊仙抓住雲仙的手,又笑又叫。

  「快,咱們快去瞧瞧!」

  金仙把沒吃完的栗子往桌上一丟,開心地拉住雀仙的手往外奔。

  「等等我!」

  姊妹們一個個全把栗子扔了,爭先恐後地奔出花廳,一路笑鬧地跑進產房前院,一進院,就聽見產房內傳出響亮的嬰啼聲。

  七個小仙女紛紛奔到窗前探頭探腦,看見產房內擠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笑盈盈。

  她們的爹把一個渾身紅通通的小嬰孩急切地送到她們的老奶奶面前,老奶奶拉開包裹嬰孩的肚兜,盯著嬰孩的兩腿之間瞧,喜極而泣。

  七個小姑娘頭一次看見男孩,對小弟弟身上長著跟自己不一樣的東西都感到很驚奇。

  「那個是什麼?」竹仙狐疑地問。

  「男孩兒才有的,咱們女孩兒沒有。」

  鳳仙解釋著,其實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瞧老祖宗高興的樣兒,多那塊肉就那麼稀罕嗎?」金仙對那個花生米大的小肉團很不以為然。

  「咱們七個都沒有,只有他有,你說稀不稀罕?」雀仙笑說。

  「這是咱們姜家的寶貝呀!」

  姜震軒忽地欣喜狂呼,兩眼漾淚。

  七個小仙女從來沒見她們的爹如此狂喜過,個個瞪大了眼睛。

  「看到爹和老祖宗開心的樣子了嗎?」鳳仙輕輕地開口。

  「看見了!」妹妹們異口同聲地答。

  「記住,以後誰沒有把弟弟當寶貝捧著,誰就倒霉!」鳳仙嚴厲地警告。

  眾小仙女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個個欲哭無淚。

  四個月後,與姜府只有一街之隔的「武竇鏢局」也傳出了嬰啼聲。

  六個大大小小的男孩兒將不斷啼哭的小女嬰團團包圍住,好奇地用手指輕輕觸碰她的臉和手。

  「這個就是妹妹呀,手好小喔!」十五歲的大哥竇止弓把玩著她小小軟軟的手指頭。

  「妹妹就是不一樣,看起來就比止鉞出生時可愛多了。」老二竇止戈用指尖輕觸她柔柔軟軟的細髮。

  年紀最小的七歲止鉞聽見妹妹比自己可愛,便不開心地嘟起了嘴。

  總鏢師竇遠雄走過來拍開兒子們的腦袋。

  「別動手動腳的!快把你們那些長了繭的粗手給我一根根拿開,萬一碰壞了妹妹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女兒,竇遠雄簡直愛到心坎裡去了。

  「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會一碰就壞呀!」半躺在床上的竇夫人笑著嗔視了丈夫一眼。

  「這些平日練武的小子玩的都是刀槍劍斧,誰知道會不會拿不準力道,弄疼了我的小心肝寶貝。」

  竇遠雄捧抱起軟綿綿的小女娃,笑得兩眼都瞇起了。

  六兄弟全被那聲「小心肝寶貝」嚇傻了,外型壯得像頭熊,臉色向來嚴峻的爹竟也有如此溫柔似水的一面?六兄弟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暗自打了個寒顫。

  「夫人,你說該給咱們的女兒取什麼名字好呢?」

  竇遠雄抱著女兒坐到床畔,輕聲詢問。

  「你給兒子們都取些弓戈劍鉞這種硬邦邦的名字,女孩兒家的名字可千萬別是這種的,喊起來要可愛些、好聽些的。」竇夫人笑道。

  「可愛的?好聽的?」

  竇遠雄苦惱地皺眉,在他這種武夫的腦袋裡,可不曾裝過什麼可愛的字眼。

  「止鉞,你替娘把桌上的櫻桃端過來。」

  竇夫人自從懷了女兒就特別愛吃櫻桃,屋裡隨時都擺放著供她解饞。

  「櫻桃!」竇遠雄忽然大叫一聲。「夫人,女兒叫竇櫻桃你覺得怎麼樣?多可愛呀,又好聽!你懷她的時候不是特別愛吃櫻桃嗎?不如就叫櫻桃吧!夫人,你覺得好不好?」

  「櫻桃聽起來還不錯,好呀,就叫櫻桃好了。」

  竇夫人笑盈盈地拈起一顆櫻桃,送入口中。

  「咱們的女兒真是了不起,把自己的名字從娘胎裡就帶出來了,呵呵呵--」

  從雄壯威武的爹口中聽見如此輕盈柔軟的笑聲,六個兄弟不自禁地又打了個寒顫。

  竇遠雄忽地轉過臉,以凌厲的目光橫掃兒子們。

  「你們幾個臭小子給我聽清楚了,這可是你們唯一的妹妹,你們可要好好的照顧她、保護她、愛惜她,誰要敢欺負她,我就剝了誰的皮!」

  「是,知道了!」六兄弟朗朗地應聲。

  小女娃兒驀地受了驚,哇哇哭了起來,竇遠雄連忙搖晃輕哄。

  「乖呀,爹不是在罵你,我的櫻桃小寶貝,不哭不哭喔……」

  六兄弟面面相覷,背脊又掠過一陣惡寒。

  在這個自古就有「才子之鄉」美譽的臨川縣內,姜府的男主人姜震軒年紀輕輕便考中進士,而竇府的男主人竇遠雄則曾任過武官,兩人也算不負臨川縣「才子之鄉」的美譽。

  此時,兩家都傳出喜訊,一家生男,一家生女,對兩家的雙親來說,都是舉世無雙的寶貝兒。

  這一對寶貝兒果真在集寵愛於一身的環境之下長大,日子過得很幸福、很快樂,不知世間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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