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唐天司獨自駕著車離開市區,準備回到自身的住所。
約莫十分鐘後,一輛黑色轎車自暗處駛出,一路尾隨著唐天司的座車,那大膽囂張的跟蹤行徑十分明顯,教人不想發現也難。
自後視鏡裏,唐天司清楚看見緊隨在車尾的車輛,藉著路上微弱的燈光,他依稀可算出那車上有四條人影閃動著,但那仍舊影響不了他任何心緒,踩著油門的大腳仍然維持著同一時速,不特意加快或減緩。
他氣定神閑地拿出不離身的槍,加上滅音器。他是個有公德心的優良市民,三更半夜的,自是不會幹出那擾人清夢的壞事來。
後頭的車窗伸出一隻拿槍的手,槍上也是加了滅音器,那樣子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砰、砰連發了兩槍,第一槍射中唐天司的車身,第二槍打破他右手邊的後照鏡。
見狀,唐天司二話不說,馬上還以顏色。他探出車窗外,微瞇起清冷的黑眸,精準無誤地朝對方的前車胎開出一槍。
寂靜的夜裏,車胎爆裂的聲音特別響亮,黑色轎車失控地打滑轉著圈子,胎面刮著柏油路的摩擦聲分外刺耳,最後車身砰地撞上一旁的路燈,才停止了繼續打滑的趨勢。
唐天司沒有就此揚長離去,反倒停下車子,距離黑色轎車不到三十公尺的距離,他下了車。
車上四名男子被轉得頭都暈了,好不容易車不再打轉了,他們忍不住咒罵出聲,一個個急於從破爛的車子裏脫身,殊不知前方的死神正等著呢!
唐天司只開了四槍,就讓那四人全平躺了。正當第四位殺手躺平那一瞬間,敏銳的直覺促使他回頭。
果不其然,後方的矮牆上不知何時佇立了一個身影。
暗淡的天色,加上對方背著光,讓唐天司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只能從全黑的服裝上臆測那人與地上的四名殺手或許是同路的,於是他開口了。
「兄弟,如果戲看夠了,也該下來陪我玩玩吧!」那態度夠囂張狂妄了。
他看見那人的手上並沒有拿槍,於是便將自己的槍也收起來,打算憑真本事來撂倒對方。
牆上的人影仍是沒有任何動作,唐天司說話的音量雖然不大,但肯定足以傳到對方耳裏了。
他雖然無法看清那人容貌,卻可感受到對方身上強烈的氣勢。
那氣勢之強烈,是躺在地上的四名殺手無法比擬的。
他是這群殺手的頭頭嗎?唐天司免不了在心底猜測著。
「別擔心,我做人還挺有良心的,我會替你和地上這四人叫救護車,保證你們死不了的。」話是說得輕鬆,可唐天司的身體卻本能地保持著警戒狀態,直覺告訴他,站在牆上的人可沒地上四個好打發,得小心應付才是。
牆上的人仍是保持沉默,但微微抖動的雙肩,卻洩露了他的笑意。
就算沒見著那人的臉,也沒聽見任何聲音,但唐天司可沒瞎,他當然知道對方在笑,而且是在笑他。
他笑什麼?笑他沒那本事撂倒他嗎?
「真的有這麼好笑嗎?」唐天司眸底迸射出寒光,這次他真的火大了,打算躍上牆去將人給揪下來。
只可惜,對方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早一步自牆的另一頭一躍而下。
待唐天司站到牆上時,別說是人影了,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可惡!唐天司躍下矮牆,心情惡劣地踹著牆洩忿。
那天是唐天司頭一回遭人嘲笑,而這個不愉快的記憶,他記下了。
「杜小姐,就是這裏,我們到了。」方清將車子熄火,連忙下車繞過車頭,為副駕駛座上的女子開車門。
他是個房屋仲介人員,但現在不是早上七點鐘,根本還不到上班的時間,平時若是有顧客挑在這個時間看房子,他肯定二話不說便回絕。
可是就在前天,公司裏頭來了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指定要在今早七點整來看房子,在瞧見那五官清麗絕倫的容顏後,方清本欲開口拒絕的話,硬是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別說是早上七點了,就算是淩晨時分,他也會自溫暖的被窩中爬出來奉陪到底,只要能多看美人一眼,犧牲一點睡眠又算的了什麼,是不?
下了車,杜綿綿立在原地,徐徐地張望著四周的環境。
這裏是個距離市區不遠的別墅社區,每戶都是三層樓高的獨棟小別墅,社區裏的環境清幽閑靜,但相對地,想擁有好的居家環境品質,就得付出相等的代價,這裏的房價也是貴得令人咋舌。方清拿出鑰匙,打開別墅前庭的小鐵門,接著是大門。
「杜小姐,請先進,小心階梯,小心門檻。」方清彎著腰,恭敬地請財神爺進門。
這社區的房價貴得嚇人,能買得起的,想必是富貴人家,若是這回能夠順利地將房子脫手,那筆佣金為數可不小,所以囉,他得小心供著他的財神爺才是。
看著方清比一般仲介人員還來得殷慰的態度,杜綿綿沒開口,只是淡淡地揚起嘴角走入屋內,算是給他的回應。
由於是寧靜的早晨,多數的人都還在睡眠當中,社區裏的路上沒車、沒人,甚至連只吠叫的小狗也沒有,所以當方清的車子駛入社區時,引擎聲分外刺耳,而他開口閉口喊著「杜小姐」的聲音,也格外地清亮,有擾人清夢之嫌。
也因如此,使得佇立在對面二樓陽臺上的男人,視線自然地飄向樓下對門。
男子的眼飛快地略過方清,他知道他是名房屋仲介員,因為前後恰巧見過幾次他帶人來看對面的房子,對他的印象還不算陌生。
他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只稍一眼,眼底自此便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景物了。
望著那姣好的纖細身影沒入屋內,唐天司撚熄手中的香煙,仍是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五分鐘後,那抹深印在心底的倩影,再一次出現他的眼前,她美麗動人的神采仍是教他移不開眼。
看完了一樓的內部格局,杜綿綿順著樓梯來到二樓,身後緊跟著一張嘴說得口沫橫飛的方清。
不可否認地,方清確實是名口才優秀的仲介人員,而且在介紹房子的同時,又不時一不著痕跡的方式打探她的私人問題,借賣房子之名、行把妹之實。而自始至終,杜綿綿保持著嘴角上揚的弧度,卻從不開口說些什麼。
她走至陽臺,一抬眼便瞧見對面的男人——那個男人在看她。
察覺男人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的腳像是生了根停留在原地。
縱然兩人之間隔著一條不大不小的馬路,使得杜綿綿無法清楚地看見男人此刻的表情,卻可感受到他的視線如癡如火,彷彿想將她吞噬一般。
四目在空中相交,唯有彼此可感受得到,不知名的火花正在兩人心底瞬間猛烈爆發開來。
然而,持續的物件延續了許久,誰也不願意讓對方離開自個兒的眼底,時間彷彿就此停住。
好半響,一個不識相的聲音突地自杜綿綿身後響起。
「杜小姐?杜小姐?」方清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什麼東西這麼好看?
方清伸長脖子,順著剛才杜綿綿觀望的方向看去,心底十分好奇,是什麼事物吸引了她,居然讓她看得失神,連聲叫了她好幾次都沒反應?
他用力張大眼看了又看。嗯?什麼也沒看見啊!
「杜小姐,你看見什麼了嗎?」雖然什麼也沒看見,可是方清仍是開口詢問,希望能借此引起共同話題。
一路從一樓來到二樓,他可是費盡心力地為她介紹房子的各個角落,甚至找了許多話題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可惜從頭到尾,只見她微笑以對,卻沒聽見她吐出半個字來,真叫他頭大。
唉!方清在心底歎了口氣。這是他職業生涯裏最沮喪的一次,他不怕遇上難纏的客人,就算遇上話比他還多的人,他都有辦法應付,偏偏眼前的大美女連個基本的單音,像是「嗯」、「啊」、「哦」都沒出個聲,讓他一個人唱著獨角戲,說的他口都渴了,卻還無從得知她到底喜不喜歡這房子。
天啊!要是她再不出聲,他也說不下去了。
可惜,顯然上帝沒有聽見他的祈禱,天不從人願,杜綿綿仍是微笑以對沒說話。
方清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尷尬地直想拿自個兒的腦袋瓜去捶牆,嗚……「二樓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帶你上三樓去看看吧!」縱使心已在哭泣,方清仍是強迫自己拉開微笑,心底卻有著困惑與抱怨。
笑?她為何一直笑?難不成是腦子有問題?
莫怪他多疑,只是這真是太詭異了!
主動上門說要看房子,卻又挑一大清早的時間看,從頭到尾也不說一句話,若不是那天在公司裏親耳聽見她開口說話,他真要懷疑她根本就是個啞巴思及此,方清也沒心情多做介紹,轉身上三樓,一心只想敷衍了事,美女也不想看了,一早雀躍的心情此刻已蕩到了穀底,他開始想念他那溫暖的床鋪了。
不識相得聲音打斷了杜綿綿與唐天司交纏的視線,眼見對面陽臺上的男人已不見蹤影,她跟著方清的腳步轉身走上三樓。
不一會兒,整棟房子看完了,方清領著杜綿綿走至屋外。正當他重新將門上鎖之際,身後傳來溫軟的語調。
「方先生,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附近走走看看。」這是杜綿綿朝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她……她在跟他說話?
方清迅速地轉過身,雙眼睜大,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幻聽,幻想他在意自己說話。
十秒過後——「方先生?」杜綿綿望著方青,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猶如化石。
「啊?」不是幻聽?方清迅速回過神來。「可是這裏不好叫車,還是我陪你逛吧!」
雖然覺得她是個怪怪的美女,可一大早在人煙稀罕的地方,一個纖弱的女子獨自一人閒逛,萬一碰巧遇上心懷不軌的壞人,她這嬌小纖弱的模樣鐵定遭殃。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太危險了!
「不用了,待會兒我會叫朋友來接我回去,謝謝你的好意。」杜綿綿帶著不變的微笑,但眼底卻有著不符合外表柔弱氣質的堅決。
方清原先是想捨命陪「美人」的,卻在一時之間被她的眼神懾住了,竟也乖乖順了她的意,不再堅持留下。
「那……那好吧!我先走一步了,再見。」方清果真乖乖上車走人。
他開著車,直到他回到公司將車停妥,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他忘了問她,到底中不中意那房子?若是喜歡,價錢方面才好商議,這才是帶她看房子的最終目的啊!
可惡!方清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只好趕緊回到車上發動引擎。希望她沒走遠……只是,當他再次回到別墅時,杜綿綿早已沒了蹤影。
他沿路四下張望尋找,一大清早的,路上連只阿貓阿狗都沒有,哪來的人影?她消失得未免太快了吧?
見鬼了!一早就這麼莫名其妙的。
這是哪裡?
杜綿綿睜開酸澀的雙眼,如眼的景物卻是陌生的,有那麼一瞬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然而頭昏腦脹的感覺以及四肢的無力感蔓延全身,這才使得她混沌不清的腦子漸漸回復記憶。
她記得當時見方清的車駛離了視線,而眼前,那個與她四目對望的男子正舉步朝她走來,最後……是的,她暈倒了。
她想起來了!
「發著高燒,居然還一大早獨自一人在外遊蕩,實在太不應該了。」篤地,男子微搵的責備聲自床畔響起。
唐天司沒想到這是自己的第一句開場白,但……他就是氣呀!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連自己生病了都沒自覺。
在她暈倒的當下,那燙人的體溫結實得令他感到驚嚇,而驚嚇之餘,他亦同時察覺到他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在意她。
在與她四目相交那一瞬間,他便明白自己內心渴望要她。他要她,心裏有股聲音一直不間斷地說著、催促著。而他下樓出門尋她,不是衝動,只是不想與她錯過,要是真錯過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後悔的,而且是一輩子的後悔。
而他果真沒有錯過,還將伊人抱個滿懷,唯一的敗筆,就是懷裏的佳人不是清醒的。
「呃?」突然自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杜綿綿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望向聲音的來源,看見了一張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原本不安的心緒在此時此刻全安定了,像是找到了原有的歸宿。
真的是他呢!
「對不起。」她蒼白的容顏揚著微笑。他是在擔心她嗎?雖然被罵了,可心口卻有著暖意。她笑了,因為明白他的在乎。
唐天司不懂,都病成這樣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
見他微攏著眉頭,似乎仍是氣悶,杜綿綿主動開口問道:「這裏是你家嗎?」
「嗯!」唐天司輕輕點了點頭,如果眼前有鏡子,他鐵定會發現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麼緊繃,俊逸的臉部線條全是僵硬的,皺起的眉頭就像一座小山巒似的。
「我睡了多久?」杜綿綿虛弱地撐起上身,一隻溫暖的大掌適時地撫上她的背,為她分擔身體多數的重量。
雖然唐天司抿緊著唇,一副看來老大不高興的模樣,可手裏的動作卻是無比的輕柔,與他臉上那冷硬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一天。整整一天。」雖是冷著臉,但他仍是開口說。
一天?這麼久?這下子換杜綿綿皺眉了。
「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想我該離開了。」她掀開身上的被子作勢離開,但被子卻在下一秒回到她身上。
「別亂動,醫生吩咐要你好好休息。」唐天司很快地將被子蓋回她身上,大手壓上她的肩頭,阻止了欲起身的動作。
她那嬌小柔弱的身子,再加上那一臉的慘白,看似隨時會再次暈厥的模樣,他怎麼可能安心讓她離開?別作夢了!
杜綿綿知道他說的沒錯,她確實需要休息,頭重腳輕、四肢無力的症狀都在證實她此刻的羸弱,或許還沒走出他家大門她就可能再次暈倒,可是……偷偷地用眼尾望著他,從那剛毅的臉上,她看見了他話意思的認真,而非客套。
他是真的替她擔心著呢!
有了這樣的認知後,她順從地重新躺回床上,但心底卻有了這樣的疑問:難道他對任何一個在他面前暈倒的女人,都是如此真心關懷嗎?還是只有對她如此?
而他本以為她會堅持離開,需要他再多費唇舌才能將人留下,但結果卻出乎意料地順利,成功將她留下,可是心頭同時也浮上疑惑與微微的怒火。
她一直都是如此嗎?對旁人毫無防備之心?畢竟,嚴格算來,他倆還算是陌生人,難道她不怕他是個惡狼或者是個槍擊要犯?還是……她真的病到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休息,又是一天的時間,直到確定杜綿綿燒退了,隔日一早,在唐天司的堅持下,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到天母的住處。
坐在副駕駛座上,杜綿綿不斷用眼角餘光偷偷瞄著一旁專注開車的男人。
男人專注開車的目光剛毅深斂,英挺的鼻樑加上好看性感的薄唇,不論自哪個角度看來都很有吸引力,而她也正被他深深吸引著,一點也不想將目光移開。
眼看離家門越來越近了,但她還不想下車,更不想離開他的身邊。雖然他的話不多,臉上的表情更是少得可憐,可是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就感到無比的安心落實。
倘若可以,她多想就這麼依靠在他的胸膛,那個令她想要棲息的港灣,但……她能嗎?
杜綿綿看著他,再也忍不住地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唉!這時候多希望他能說說話,多做些表情,至少讓她明瞭是否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他們有可能嗎?
同樣的問題,此時不斷地在她腦海裏重複問著,但卻一直沒有得解答。
唐天司手握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路況,但全身的細胞及毛細孔都在告訴著他,她正在看他。她為何一直看著他?
「還會感到哪裡不舒服嗎?」唐天司略偏著頭輕聲問著。這是兩人的對話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句話。
杜綿綿輕輕搖搖頭,心裏還是歎著氣。
難道就不能再問點別的嗎?除了身體狀況外,他對她這個人都不風到好奇嗎?為何不問點更私人的問題呢?只是他開口問,她一定會回答他的。
「就是這裏,我家到了。」垂下眼,這一刻她真希望車子可以繼續開下去,最好從臺北一路開到墾丁去,這麼一來,他們就可以不必這麼快分離了。
伸手將安全帶打開,杜綿綿再次開口說道:「這兩天謝謝你照顧我,也真的對你感到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算是我對你的答謝,好嗎?」話一說出口,她下意思細細觀察者唐天司的反應。
畢竟,她整整霸佔了人家的大床兩天,害得他不得已睡在客房;請他吃飯,一來算是感恩,二來也可以替自己爭取與他相處的機會。
「你沒有造成我的困擾。」唐天司語調平淡,面上也無多餘的表情,可是心裏極為矛盾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感覺得到。
他非常捨不得見她生病難過的模樣,卻又極為希望她留下,但非身體不適,她又何需留下?
見他淡淡的回應,杜綿綿難掩心中的失望,這可是她生平頭一回主動邀請男人吃飯呢!若是換做別人的男人,早就欣喜應允,點頭如搗蒜了,這麼冷淡的反應算什麼?拒絕嗎?
她無法肯定自己的邀請是否遭到拒絕,因為他沒有說出個「不」字來,可是也沒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偏偏她又沒勇氣再開口做出第二次的邀約。
唉!她是個膽小鬼。
「那麼……我先進去了。開車小心一點,再見。」車都已經停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賴著不走,只好開口道別,以免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見。」
站在玄關處,杜綿綿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她……她沒眼花吧?
難道又發燒了?要不然為何會看見唐天司與她家人坐在客廳裏談笑風生?
那畫面融洽得不可思議,彷彿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似的。
不對呀!早上他才送她回家,怎麼一天尚未結束,晚上他卻出現在她家中?
她呆立在原地,無法消化眼前的景象,還是眼尖的大姐杜晶晶先發現她的存在,出聲朝她喊道:「你終於回來了,唐先生專程來看你,等你好久了呢!」
專程來看她?杜綿綿將視線移至唐天司的身上。
今晚的他很不一樣,嘴角掛著她不曾見過的笑容,但……他臉上明明帶著笑,為何黝黑的眸底卻有著怒意?
她困惑地揉揉眼睛,懷疑方才見到他眼底的小火苗是她的錯覺。
「發什麼呆啊?還不趕快進來。」杜媽媽催促著,晚餐都煮好了,就等著她回來開飯。
「哦!」杜綿綿雙頰不爭氣地染上紅暈。真是夠了,她居然盯著他發呆,還猶不自覺,要是被誤認成花癡,那不就糗大了?
「好多了嗎?」唐天司朝著杜綿綿微笑,很真心的那一種。
「嗯!」杜綿綿笑著點頭。還真不習慣看他露出笑容呢!印象中他好像沒這麼溫柔地對她笑過,但她喜歡他的笑容,非常喜歡。
哪來的小火苗?在他眼底,她只看見了真切的關心之意,沒有其他的了,剛才肯定是她一時眼拙,看錯了。
對,一定看錯了。
這頓晚餐,唐天司吃得很開心,也很喜歡杜家一家人。
杜爸爸是保全公司的老闆,為人爽朗風趣;杜媽媽溫柔嫻淑,是個非常稱職的家庭主婦;大姐杜晶晶生得與排行老三的杜綿綿十分相似,但個性顯得較為開朗大方;二哥杜冠羽一看就是個斯文有禮的男人,而他確實是;小妹杜小小是杜家成員中唯一仍是學生身份的,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
杜家每一份子都具有個人特色,但氣質都是一致的清靈高雅,會令人不自覺地深受這一家人的吸引。而言談之間,不難發現他們感情深厚,彼此關心著彼此,一股奇異的暖流竄過心頭,他想,身為杜家人肯定幸福極了。
只可惜,有人幸福過頭了,一點都不曉得要愛惜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