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芝蔓《恩客請自重》


出版日期:2016-11-04


世人都說,他繼位天莊家主後,浮躁沖動的性子沒了不說,
如今沉穩內斂,運籌帷幄處理天莊之事更叫人刮目相看,
殊不知,他的改變是為了更強大,替冤死的蕙蘭昭雪……
本該是這樣的,但誰來告訴他,那在雲仙樓賣藝的又是誰?!
她雖自稱香君,可他一眼就認出她是蕙蘭,他此生的摯愛!
原想問出她假死真相,哪知她卻失憶了,甚至忘了他是誰,
他只好包下她的時間,幾乎以青樓為家,杜絕尋芳客覬覦她,
簡直像只看門狗……家主都不家主了!哪知防了色狼卻漏了賊,
近來有個專殺第一紅牌的青樓殺手,不知怎地竟擄走了蕙蘭,
他循線追去救人,居然意外發現她有個身懷怪病的兒子,
為賺取龐大醫藥費,她只好淪落青樓,他心疼,想扛起這重擔,
可她卻信誓旦旦說那不是他的種,不要他介入……怪哉,
一個失憶的人怎能如此篤定?看來當年的秘辛,遠比想像的復雜……


楔子

  郊外大雨滂沱,策馬狂奔的人無視雨勢,發洩他不甘的情緒。

  今天,祖父終究還是宣佈讓三哥雷之亦接掌天莊,雷傾天不明白,難道他的能力就不如三哥嗎?為什麼祖父最終還是選擇了三哥?

  雷傾天進入一處林子,他平日心情鬱悶就會來此抒發情緒,下了馬,對著漆黑的林子仰天長嘯。

  撐著傘,冉蕙蘭踩著泥濘走在郊道上,今天她得知消息,天莊老家主雷鴻翰決定讓雷之亦接掌家主的位置,她知道雷傾天也想爭取家主,此時的他定然心有不甘。

  要抒發心情的雷傾天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只有她知道,於是她找了藉口告假,獨自前往。

  老太爺共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分別為他生下七名孫兒,雷傾天排行老七,是三老爺的兒子,比起那些不是懦弱無能,就是整日只知拈花惹草、風花雪月的孫子來說,七公子雖然性格急躁了些,但絕對是最好的人選。

  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太爺就是喜歡大老爺家的三公子?

  八年前只要是京裡人,沒人不知道雷三公子的能力,那時的他初被老太爺帶在身邊協助處理天莊事務,十八歲的他初露鋒芒就令人印象深刻,文武雙全、才德兼具,的確是一個好的繼任人選,但一次意外讓他性格徹底變了,雖然天莊的事業依然處理得當,但如今的他不過是個性格暴虐、花心風流的公子哥,真的能比七公子更能勝任家主之位?

  「七公子……」

  連雷傾天的馬兒都因為這熟悉的聲音回頭,發出一聲嘶鳴,雷傾天卻還看著前方,沒有一絲反應。

  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再喚他一聲,「七公子,蕙蘭在這裡陪你。」

  「我以為……這些年我的努力祖父看見了,眼見三哥的改變,所有人都跟我說最後接掌天莊的會是我,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管我做再多還是比不過三哥,如果他是祖父眼中最耀眼的存在,我就是那無論如何努力都被忽視的陰影。」

  雷傾天握拳重重地一拳又一拳的落在身旁樹幹上,看得冉蕙蘭心疼不已。

  見不得他如此失落,她丟了傘走到他眼前,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自戕,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她不禁為他流淚,「不!才不是這樣!七公子只是少了機會,老太爺終究會發現你的好的。」

  「我的好?恐怕再好也好不過三哥。」

  「七公子,還下著大雨,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等你冷靜下來,一定會想到與三公子一較高下的方法,天莊家主的繼任人選絕對不能只憑老太爺的喜好就定論,能力才是一切。」冉蕙蘭仍苦苦勸道,大雨濕透了她的衣裳,林子裡的風吹得她頻頻顫抖,但她不在意,她只在意雷傾天,他若繼續淋雨,病了怎麼辦?

  她的顫抖經由冰冷的手掌傳達到他的手上,雷傾天這才發現他自虐地淋著雨,陪著他吃苦的還有冉蕙蘭,他感受到她對他的擔心、感受到她對他的情意,更感動她不顧一切的陪伴著他,心中滿溢的情感再也不能抑止,他一把攫住冉蕙蘭,將她揉入懷中深吻她。

  這是冉蕙蘭的第一個吻,她從不知道吻是這種感覺,會讓人雙腿發軟、全身酥麻,讓人忘了寒冷、身軀猶如熾火燃燒的感覺,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她猛地推開雷傾天,她雖心儀七公子,也知道他待她不同,可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嗎?她只是與天莊為世交的於府裡的侍女,而他是天莊七公子,她配得上七公子嗎?

  「蕙蘭……」

  「蕙蘭不能與七公子……」

  「連你……也不要我。」雷傾天自嘲,轉身扯住馬韁繩,緩緩走開,「回去吧,天還下著雨,別病了。」

  只是沒走太遠,冉蕙蘭便由他身後撲抱住他,話中帶著哭音,「不、不是的!蕙蘭喜歡七公子,蕙蘭要七公子,但……蕙蘭要得起嗎?」

  雷傾天將雙手覆在她抱住他腰間的手上,從沒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她訴說愛意,更不想讓她變成像是他失去家主地位後聊勝於無的獎賞,但此時的他太脆弱,她給他的安慰太及時,讓他再也抑制不住要她的心情。

  他緩緩轉過身,低頭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靈舌長驅直入,溫柔纏綿,許久後才拉開了些微距離,他看見不遠處一間獵戶暫時休息用的小竹居,連日豪雨無人打獵,裡頭自然是沒有人的。

  他聲音難掩欲望的問道:「把你給我,可否?」

  他要求的……是要她的人嗎?她一直在意的身分問題,可以放下嗎?他因為自棄而對她索愛,她該接受嗎?

  可她心疼他,如果她現在拒絕、轉身離去了,他會不會覺得這天底下的人沒一個要他?他會不會傷得更深?

  最後,她毅然闔起眼眸。「蕙蘭願意給七公子。」

  雷傾天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記得冉蕙蘭應允了他,他橫抱起她走進小竹居,不顧一切的對她索吻,急切的除去他們身上的一切遮蔽,用彼此的體溫溫暖他們被雨淋濕的身子。

  冉蕙蘭不記得雷傾天吻了她多久,不記得他在她身上烙印下多少歡愛的痕跡,只知道自己被無止境的愛欲熾火燃燒得幾近化為虛無,直到……結合的痛楚將她由蒼茫的虛空中用力扯回,她睜開眼,看著身上那頭美麗的野獸盡情馳騁著,她忍下痛吟,不想他停止,也不想制止他的發洩。

  「蕙蘭,我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

  冉蕙蘭知道這只是激情下的愛語,不是真心,但她還是敞開了自己接受他,只要他能忘了傷痛,她無悔,且願意為他獻出一切。

  還有,包容他在欲望之巔時迸發而出的一切,那像灼熱的熔岩沖進了她的身體裡,她知道或許這會帶來嚴重的後果,但如今的她早已無法思考,因為與他共赴雲雨之巔的激情讓人幾乎瘋狂。

  一個綺情的夜晚,一對交纏的戀人。

  天光把小竹居染上了一片金光,穿過了窗子,映上那對交纏的身軀,冉蕙蘭背靠在雷傾天的懷抱中,除了疲憊之外,臉上只有笑意。

  雷傾天則溫柔的輕吻著她的發頂,「蕙蘭,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人了。」

  「蕙蘭配得上七公子嗎?」她不想自貶,但她知道自己的身分,輕輕撫著雷傾天摟住她的手臂,未來茫茫,她不知自己決定把身子給他是對或不對。

  他將她翻了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接著說:「你不配還有誰配?你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決定要跟三哥競爭家主的位置嗎?」

  冉蕙蘭搖了搖頭,她真的不知道。

  「五年前,父親帶著我去拜訪一位長輩,一向受不了繁文縟節的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偷溜去花園玩耍,由書房大開的窗戶,看見那位長輩的孫兒正在跟著夫子讀書,我笑他,大好的午後竟用來念書,可這時候卻出現一個小丫頭,問我是誰、怎麼可以笑她家公子,我很自豪的說我是天莊七公子,沒想到那個小丫頭居然說:‘難怪人家說天莊三公子乃人中龍鳳,他日必可接掌天莊,如果天莊公子們都像你這樣,天莊家主的位置讓三公子接掌,他當之無愧。’」

  冉蕙蘭一聽,不禁露出笑容,雷傾天說的正是她與他初識的故事,可這和他想爭家主有什麼關係?

  「那時我初來乍到,聽到的都是三公子以前的事蹟,哪知道他後來變了。」

  「不,他可能沒有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掩藏住他的光芒。」

  「掩藏住他的光芒……這是什麼意思?」

  雷傾天乏力地伏在冉蕙蘭身上,他一生得當三哥的影子就罷了,難道和心愛的女子躺在床上,還得讓他介入他們之間嗎?他把話題帶離雷之亦,回到他們之間。

  「總之從那一天起,我就決定要讓你看看我雷傾天是怎樣的人,我絕對不輸給三哥。」

  冉蕙蘭不明白為什麼雷傾天說的每個字她都知道,但湊成句子她就聽不懂,要不是她很有自知之明,都要以為雷傾天想當家主是因為她了。

  「蕙蘭知道七公子定然不會輸給三公子的。」

  雷傾天知道她根本沒聽懂他的話,他笑著輕咬她的鼻尖,「傻丫頭,你沒聽懂。」

  「什麼?」她揉了揉鼻尖,輕聲抗議著。

  「我不服輸,我要讓你收回我不如三哥的那句話,所以對家主的位置有了企圖心。之後,看見你一日日的改變,當你開始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時,我很得意。」

  冉蕙蘭因為這句話而羞怯,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這麼明顯嗎?

  「我一直以為我只是不服輸,直到我決定當上家主的那一天要娶你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已經愛上你,早就不是在賭一口氣了。」

  冉蕙蘭眨了眨眼,渾沌的腦袋瓜還在分析這段話的意思,「七公子的意思是……」

  「我說,我愛你、想娶你,對不住我沒在得到家主的位置之後才對你說,如今,你願意嫁給我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天莊七公子嗎?」

  冉蕙蘭的眼眶蓄滿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原來昨夜激情中他說的不是一時的愛語,而是真實的心情嗎?

  她攬住他的頸項,開心的淚水再也抑忍不住。

  雷傾天感覺到她頰邊滑下的濕意,笑道:「蕙蘭,你光哭我怎麼知道你的意思,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蕙蘭願意嫁給七公子。」

  「喊我名字。」

  「蕙蘭不能……」

  「小傻瓜,我們成親了有什麼不能?」

  冉蕙蘭嬌羞不已,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就算成親了,也該喊夫君……」

  「夫君」兩個字她喊來特別甜美,如此含羞帶怯的冉蕙蘭,勾動了雷傾天暫熄的欲望,「那……至少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喊我的名字。」

  見他微拉開身子,用那雙帶著電流般的眼神看著她,眼眸如深潭般墨不見底,卻能將她的心神給引入深潭之中,而她甘之如飴,「傾天……」

  雷傾天再次覆上她的身子,這一回他要讓她知道——她是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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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冉蕙蘭回到于府已好一會兒,仍呆坐在房里傻笑著。

    她可以放開懷去接受這份幸福嗎?她至今仍覺得這一切好像在夢中。

    五年前,十一歲的她及十六歲的哥哥冉皓謙因為家鄉遭了災,不但成了孤兒還流離失所,後來讓于府收留,哥哥自幼習武,所以成了于少爺于允昊的近身護衛,而她則成了侍女,直到兩年前于夫人看她伶俐,提拔她成了貼身侍女,才在奴僕之中有了較高的地位。

    于家在京城是富戶,與天莊雷家是世交,冉蕙蘭若不是因為侍女身分,一輩子都不可能遇上像雷傾天這樣的人,可也因為這個身分,她不禁質疑自己真能待在他的身邊?

    老太爺肯嗎?三老爺肯嗎?就算他們肯,會不會認為她的身分配不上當正妻,要她安分的當一個侍妾?

    想到這,她失去了笑容。不!她絕不願與別的女人分享夫君的愛。

    冉蕙蘭是地位較高的侍女,擁有自己的小房間,如今她的窗外站著一個臉色陰郁的男人。

    听說她病了,怕把病傳給于夫人,所以告假在房里休息,擔心她情況的于允昊本要來探望她,沒想到剛走到後院就看見偷偷由後門溜進來的冉蕙蘭。

    她還來不及關上後門,門外的人長手一伸便把她勾進懷里,吻住了她。

    兩人不但離情依依,冉蕙蘭回到房里竟還不知想著什麼一直傻笑,躲在窗外暗處的于允昊看著,氣得手握成拳頭。什麼時候她與雷傾天竟發展成了這樣的關系?

    他不允許!

    于允昊憤然離開,他們之間不知何時燃起的愛戀之火,他會親手澆熄。

    罷經歷了與三叔的一場攻防戰,雷之亦才剛回到房里準備休息,便听見有人大力捶打他的房門。

    耙這麼敲他房門的人沒幾個,只可能是他的兄弟們,于是他認命的去應門,一開門便看見滿身酒氣的雷傾天。

    雷之亦皺起眉頭,七弟並不是沒有與他競爭家主的可能,只是太過急躁,年輕心性不定,但此刻這模樣若讓祖父看見了,就更不可能認可他。

    「傾天,你喝成這樣有讓其他人看見嗎?」

    雷傾天是醉了,但神智還很清醒,他沒回答,只是指著雷之亦叫囂著,「三哥,你看著,我不會輸的,我一定會得到家主的位置。」

    雷之亦將他拉進房里關上房門,推著他到桌邊坐下,「你真這麼想做家主?」

    雷傾天托著腮,雙肘撐在桌上,似是要抵抗醉意,「三哥,當了家主是不是就能隨心所欲了?」

    雷之亦不滿意他這種說法,喝斥他,「如果你是這麼想,那你不配當家主!」

    「我本來是有抱負的,認為我能將天莊管理得很好,甚至更甚過去的家主,可是你們一個個都不認同我,祖父只認可你成為繼任者,大伯也瞧不起我,其他兄長們都認為我是個孩子,連我父親……我甚至沒辦法選擇能與我共度一生的伴侶……」

    「你的確還年輕,但你別管兄長們怎麼看你,你比他們都有資格當家主。」

    見雷傾天難得跟自己說這麼多話,雷之亦笑著揉揉他的發頂。

    此舉惹得雷傾天不快,揮開了他的手,「三哥,你也認為我還是個孩子。」

    「你說話這麼不經大腦,不像個孩子嗎?瞧瞧你說的話,好像當上家主只是為了娶自己想要的女子做妻子一般,天莊家主不只是一個位置,更是一份責任。」

    「我不是這麼想的,但三哥你不能否認如果我是家主,沒人能管我要娶誰為妻吧!」

    雷之亦這才明白雷傾天會喝醉,並不只是因為失去家主的位置而已,更令他為之心悶的,是三叔不同意他與冉蕙蘭的婚事。

    他對那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

    餅去的雷之亦並不會如此多愁善感,感情事于他來說並不重要,得到家主是他唯一的追求,可這回腦傷復發再醒過來後他變了,當不當家主,他不在乎了,反而很羨慕雷傾天可以有這麼深愛的女子。

    所以,他幫了他一把。

    「傾天,我跟你打個賭,如果我可以在七天之內幫你在祖父面前立下一個天大的功勞,你就得承認我是家主的繼任者。」

    「我承不承認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雷傾天雖然因酒意而醉眼迷蒙,但卻語氣認真的詢問著。

    「當然,承認我是家主繼任者,你才會乖乖的在我身邊學習,如此一來你才能更快成為稱職的家主,我也才能把家主之位傳給你。」

    這下雷傾天完全清醒了,他不解的看著雷之亦。剛剛三哥說……要把家主之位傳給他?

    「傾天,我的心已不在天莊了,我向往更平凡的生活,可如今的你心性不定,我還不能把天莊交給你,但以你的能力,如果你認真學習,或許兩年後就能獨當一面了。」雷之亦說著眼神變得悠遠。

    雷傾天一時答不上話,雖然他還沒能讓父親同意他娶冉蕙蘭,但至少他還知道冉蕙蘭在何處,看得見她。

    三哥是個可憐人,他雖然忘了阮無心,但阮無心在他心中並不是一絲痕跡也不存在。

    「三哥……兩年後你打算去哪里?」

    「我和大哥約定好了,兩年後跟著他到天市院去定居。」

    丙然是天市院啊!記憶可以抹去,但卻難以忘得完全。雷傾天不禁唏噓。

    「好!我跟你賭了,若真如你所說的讓我七天內立下大功,我就認可你是能讓我學習的對象。」

    雷之亦拍了拍雷傾天的肩,告訴他另一個好消息,「我不是白白讓你等,還給你好處。」

    雷傾天執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盡,醒醒酒,才道︰「什麼好處?」

    「你知道我剛剛去了哪里?」

    雷傾天搖了搖頭,他又沒在三哥身邊安排眼線,怎麼知道他的行蹤。

    「我剛剛去找三叔談你的婚事,我已經說服三叔,他同意讓你娶冉姑娘。」

    雷傾天拿著杯子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愣怔看著雷之亦,似乎在理解是不是自己醉了、听錯了,「你是說,我可以娶蕙蘭了?」

    「沒錯,我說只要三叔答應,我會在幾年內把家主的位置給你,雖然他覺得冉姑娘沒有足以匹配你的家世,但為了你的前途,他兩相權衡之後答應了你的婚事。」

    「三哥……」

    看他一臉感動的模樣,雷之亦取笑他,「怎麼?現在不用等到立功,你已經信服我了?」

    雷傾天收回感激涕零的表情,別扭地別開臉,嘴硬的說︰「才不是!我還沒認可你,你真讓我立功再說。」

    雷之亦笑他的孩子氣,就這樣子還想當天莊家主,差得遠了。「既然七弟非得要我表現一下,那三哥自然不能讓你失望嘍!」

    如果七天前,雷傾天對雷之亦的能力仍存著懷疑,如今的他是完全信服雷之亦了。

    天莊的狩獵季,發生篡謀家主之位的大事,雷之亦早有盤算,安排了一連串的計謀等著主使者現出原形,果真讓雷傾天立了功。

    與雷傾天一同在茶樓飲茶的于允昊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笑他怎麼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情緒全顯現在臉上,藏都藏不住。「天莊的事我听說了,你立了大功,老太爺很滿意吧!」

    祖父當然不會同意三哥要把家主之位在兩年內傳給他的這個決定,所以三哥與父親的協議是密約,如今,他立功了,同意在三哥身邊學習,父親知道了三哥是真的有心將家主之位傳給他,也就遵守承諾,同意他與蕙蘭的婚事了。

    「我開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于允昊放下茶杯,好奇地問︰「喔,什麼事說出來大家一起開心啊!」

    「我要成親了。」

    「成親」兩個字讓于允昊收起笑容,他沒忘記那日在後院看見的,如今雷傾天說他要成親,要娶的人是冉蕙蘭嗎?

    雷傾天太欣喜了,沒有注意到于允昊的異狀。

    「成親?是誰偷走了我們雷七公子的心啊?」

    雷傾天沒有賣關子,事實上今天找于允昊一同上茶樓為的就是這件事,縱然天莊勢力龐大,也不能不說一聲就強搶人家府里的侍女。

    「是你府里的蕙蘭。」

    「蕙蘭?」于允昊失笑,一副當他在說笑的表情,「我知道蕙蘭是個美人,但人雖美卻冷,你知道有多少人求娶于她,她看都不看一眼?別以為你是天莊七公子就有所不同,蕙蘭也不是貪慕榮華富貴的女人。」

    「我知道有不少貴人求娶于她,但他們只想納她為妾,並不是真心,我不同,我給的是真心真情、是正妻的位置。」

    正妻,那是于允昊無法給冉蕙蘭的地位,他明白縱使自己尚未娶親,母親也不可能讓他娶奴僕為妻,相較于雷傾天,與他同樣生來矜貴,甚至有遠比于府更顯赫的家世,卻能得到長輩同意娶冉蕙蘭,令于允昊嫉恨不已。

    「堂堂天莊七公子,真能娶一名奴僕?」他多想听到否定的回答,那他便有機會從中作梗,沒想到這問題一點也沒有困擾雷傾天。

    「我父親已經答應了,至于我祖父……」說到雷鴻翰,雷傾天表情才有了些許落寞,但從祖父宣布要將家主之位傳給三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即使自己做得再多都得不到祖父的青睞,「他的眼中只有我三哥。」

    于允昊拍了拍雷傾天的肩似是為他打氣,但對于雷傾天失去機會,他並不為他惋惜。曾經,他是真心將雷傾天當作朋友,但雷傾天千不該萬不該愛上他得不到的女人。「你三哥正式拿下家主之位後,是不是就要分家了?」

    「祖父不喜歡一個好好的家四分五裂,說了只要他在世就不能分家。」

    「你甘願一輩子待在你三哥的陰影之下?」

    于允昊言談有些怪異,雷傾天心里產生疑問,但仍不動聲色,「允昊,要不是我太信任你,幾乎要以為你在挑撥我跟我三哥的感情了。」

    于允昊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心頭一驚,但未顯現于外,他改變了話題,「你信任我?你最信任的明明是紫微院家主雷朔夜吧。」

    提到他,雷傾天露出笑容,如果他遇上生死搏斗,朔夜是他唯一放心把背後交給他,與他並肩應敵的人。

    「朔夜不一樣,對我來說他是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說。」

    「我小時候他救過我一命,說來有趣,朔夜生得俊美,我半昏迷時誤以為他是女孩,當下就對他一見鐘情,知道他是男子,我有多失望啊!」

    于允昊曾見過雷傾天與雷朔夜相處的模樣,若不是知道雷傾天愛開雷朔夜玩笑,他都要懷疑雷傾天有斷袖之癖了。

    但如今他知道雷傾天不是,因為他正打算跟他搶奪同一名女子。

    雷傾天發現自己扯遠了,切回主題,「允昊,我什麼時候方便讓人去于府提親?」

    于允昊笑得勉強,雖然冉蕙蘭做事伶俐,但對母親來說要換個侍女並不難,尤其知道想求娶冉蕙蘭的人是雷傾天後,更不會強留她。

    他得多點時間來安排,最先要說服會反對這婚事的人,就是冉皓謙,冉蕙蘭十分服從兄長的命令,只要冉皓謙拒絕,這婚事幾乎就無望了。

    「你真的攻下了蕙蘭那個冰山美人?」

    「你還不信?」雷傾天不明白今天好友怎麼這麼看不起他,他由懷中取出他貼身收著的寶貝,一只冉蕙蘭親手繡的香囊,香囊上還打著一只同心纓絡,那是她給他的定情信物,「這是蕙蘭親手做的,送予我當定情信物。」

    「給我。」

    「為何?」雷傾天立刻收手,讓于允昊撲了個空。

    于允昊故作慍怒,「怎麼,這香囊的真實性禁不起考驗嗎?蕙蘭可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貼身侍女,你要把人帶走,總得有讓我母親能信服的東西吧,不然如何證明你與蕙蘭已經私訂終身?」

    雷傾天遲疑,要確定他們是不是私訂終身,于夫人大可直接把蕙蘭叫到跟前詢問便可,哪里還需要什麼信物?

    「放心,好友一場,我會幫你說服我母親答應這件婚事的,只是你要給我點時間,在府里找個跟她一樣伶俐的侍女來服侍我母親,還有,過些日子我得去一趟外地收租,等我回來才有時間好好跟我母親提這件事,你再等等。」

    雷傾天雖然猶豫,但還是讓于允昊拿走了冉蕙蘭給他的定情信物,如今于府當家作主的還是于夫人,或許于允昊真有拿走信物的必要也不一定。

    這麼想之後,他對于允昊的行為釋疑了,舉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謝你,我們成親後,不會忘了你的媒人禮的。」

    「我可是很貪心的,或許會要你一塊地還是一棟宅子當謝禮喔!」于允昊也舉起了茶杯。

    「只要能娶蕙蘭,我名下的資產只要你要,我就送你。」雷傾天說得毫不心疼,先干為敬。

    于允昊也喝下茶,眼神中的算計隱藏在杯後,沒讓雷傾天看見。

    血,為什麼四周盡是血?冉蕙蘭行走在陌生的郊道上,不明白自己怎麼走到了這里,不明白為什麼地上盡是怵目驚心的血跡。

    直到她看見不遠處躺著一個人,她緩緩走近,他的身上也染著血,莫非,血跡是這人留下的?

    冉蕙蘭走得越近,疑惑便越深,為什麼這個身影看來這麼熟悉?

    來到那人身邊後,冉蕙蘭俯身一看,竟是大哥冉皓謙,他睜著不甘心的眼眸,張著的嘴似是來不及發出呼救聲就斷了氣,她伸出手指確認他的鼻息,卻未在他鼻間探得一絲熱氣。

    「不!大哥——」冉蕙蘭大喊出聲,猛地由床上坐了起來。

    一名被留下來照顧她的小侍女見她醒了,立刻坐到床邊,「蘭姊姊,你還好吧,作惡夢了嗎?」

    還好是惡夢!冉蕙蘭急喘著氣,她怎麼會夢見這麼不吉利的夢?

    「沒事……只是夢見了我大哥……」

    小侍女聞言,冉蕙蘭還未掉下眼淚,她先哭了,「蘭姊姊你要節哀啊,否則冉大哥會無法安心的去啊!」

    安心的去?她在說什麼?冉蕙蘭皺起眉頭,怒而推開小侍女,「你在說什麼,我大哥還好好的,你說這是什麼不吉利的話。」

    「蘭姊姊……你忘了嗎?忘了今天午後發生的事?」

    「午後?發生了什麼事……」冉蕙蘭話未完,就想起了午後的事。

    于夫人喜歡听人唱曲,隔三差五就會找歌伶在午後休憩時唱曲給她听,這時冉蕙蘭就會侍立在于夫人身邊,陪著她听曲。

    不過今天她的心思全不在曲子上。

    一個多月前,于允昊帶著隨身護衛冉皓謙前往外地收租,雷傾天說等于允昊回來,他就會正式到于家提親,冉蕙蘭雖然听得害羞,但內心十分欣喜,她就快要嫁給心儀的男子了,怎麼不欣喜?

    越接近于允昊回來的日子,她越雀躍,連夫人都發現她的異狀,冉蕙蘭當然不好意思自己提起這件事,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只是今天曲子還沒唱完就有人急急來通報,說于允昊在收租的路上遇上了盜賊。

    「少爺他……遇到了盜賊……」冉蕙蘭喃喃重復著今天午後的事,她記得有人通報少爺回來了,不過是遇上盜賊勉強逃了回來。

    「是啊,少爺遇到了盜賊,冉大哥為了救他留下斷後,結果……沒能逃過一劫。」

    「不!你別胡說,不可能。」

    「蘭姊姊,是少爺帶回的消息還有假嗎?蘭姊姊听見惡耗後便暈倒了,你忘了嗎?」

    冉蕙蘭因著小侍女的話,感覺到頭部鈍痛,隱約也記得她听見惡耗而暈倒,頭還撞上了什麼……

    不!那是夢!那不可能是真的!冉蕙蘭不想再听小侍女詛咒她大哥,遂對著她怒吼,「別說了!我大哥沒事,你別詛咒他,你給我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說、不想再看到你!」

    「蘭姊姊……」

    「出去啊!滾出去!」

    小侍女見她激動,連忙安撫她,「蘭姊姊別生氣、別動怒,身體要緊,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了。」

    「你在說什麼?快滾!」冉蕙蘭指著房門怒斥著要小侍女離開,卻見到于夫人領著人到她房里來,身邊還跟著于允昊。

    于允昊歷劫歸來,在對冉蕙蘭說出惡耗後,她便暈倒了,于夫人命人找來大夫卻診斷出她有了身孕,因為懷孕體虛又听聞惡耗才會一時失去意識。

    一看到于允昊,冉蕙蘭立刻下床奔至他身前,扣住他的手著急地問︰「少爺,我大哥呢?他沒事吧!這一切都是我在作惡夢是不是?我大哥什麼事也沒有,他陪著少爺回來了是不是?」

    于允昊反手握住她的手,表情哀痛,「蕙蘭……你大哥她……沒能回來……」

    她捂住雙耳不想听,這都不是真的!她的幸福就在眼前了,只要少爺收租回來,七公子就要來于府提親,她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大哥不會有事的,他會看著她出嫁,親手把她交到七公子手中,他一定會好好的。

    「不……我不相信……我大哥沒事的、沒事的。」冉蕙蘭喃喃自語,又跑回床上瑟縮著,「你們都是騙我的,大哥怎麼可能會有事……」

    于夫人可沒同情她的遭遇,語氣不善的問了一個問題,「蕙蘭,你肚子里懷的孩子是誰的?」

    肚里的孩子?瑟縮著的冉蕙蘭突然得知另一個消息,錯愕地望著于夫人,看見夫人臉上的憤怒,再轉而望向于允昊,卻在他臉上看見了不甘心。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伸出手覆上。孩子……她有了七公子的孩子了?

    于夫人見冉蕙蘭一句話也不說,眼神示意旁人,就看見一名侍女手捧著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碗又濃又黑的湯藥,「給她喝下。」

    冉蕙蘭看見那碗湯藥,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喝,「這是什麼?」

    「這是滑胎藥。」

    冉蕙蘭嚇得揮開那碗藥,那名侍女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手一個沒拿穩就讓碗飛出去砸碎在牆邊,藥灑了一地。

    「為什麼要讓我喝滑胎藥?我不喝!」

    于夫人肅起臉色,她待冉蕙蘭不薄,也知道兒子一直妄想將她娶進門當妾,但她一直以為冉蕙蘭會有分寸,沒想到她竟然勾搭上了允昊,還有了孩子!

    她不過是一個奴僕,即使給允昊當妾都不配,她絕不允許她過門!「你未婚有孕,犯了yin亂的大罪,不該喝滑胎藥嗎?」

    冉蕙蘭無話可說,她的確未婚有孕,但七公子馬上就要來提親了啊!更何況天莊是什麼樣的地方,怎會容許夫人打掉雷家的骨血。「不行!夫人,您不能打掉我腹中的孩子。」

    「我不行?你是我于府的奴人,我要怎麼做還得經過你同意嗎?喝了滑胎藥後,你也不能留在于府,府里容不下你這樣yin亂的賤婢,我要把你賣到青樓去。」

    「不!夫人!求求你不要!」冉蕙蘭撲跪至于夫人跟前,扯著她的衣袖哀求著。

    「娘,您怎能逼良為娼?」于允昊想為冉蕙蘭求情,卻被于夫人大聲喝斥,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你還敢為這個賤婢求情?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這個賤婢,我一再提醒你該有分寸,我們于家即使是妾室,都不能讓一個奴人過門,你忘了嗎?」

    「娘,我沒忘。」

    「你沒忘?你沒忘這個賤婢怎麼會有孕?」于夫人腳一踢,把冉蕙蘭給踢開。

    「蕙蘭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原來夫人誤會了,冉蕙蘭看見生機,連忙又爬回于夫人跟前求情,「夫人,這孩子不是少爺的!」

    于夫人細眯起眼,憤怒冉蕙蘭到這個地步了還敢騙她。「不是允昊的難不成你還能自己有了孩子嗎?你不要跟我說是府里奴人的,我知道那些奴人你從沒看上眼。」

    「夫人,蕙蘭腹中的孩子是七公子的,不是少爺的,請不要讓蕙蘭喝滑胎藥,求求您了,夫人。」

    「七公子?天莊的雷七公子?」于夫人懷疑,有可能嗎?堂堂天莊七公子會看上一個奴僕?

    以天莊的家世,就算她腹中的孩子真是雷傾天的,雷傾天會承認這個孩子嗎?

    「是真的,這是七公子的孩子,七公子說他會到于府來提親,一等少爺由外地收租回來就會來提親,請夫人相信蕙蘭。」

    于夫人略一沉吟,茲事體大,若這孩子真是雷傾天的,而雷傾天真想娶冉蕙蘭,那她現在打掉胎兒,等于是開罪了天莊。

    「允昊,你去找雷七公子確認此事真假,若是真的,我要看見雷七公子上門提親,否則孩子不能留,這個賤婢也留不得!」

    「是!」于允昊當然不願意讓雷傾天來于府提親,可若不來提親,冉蕙蘭將會被賣至青樓,他得想個辦法解決。

    「在確認之前,把這個賤婢給我牢牢地鎖在房里,誰讓她逃了,于府也不用待了!」

    于夫人身旁的奴僕立刻躬身應是。

    冉蕙蘭松了口氣,雙手像是護衛般的護著腹部,她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她相信只要少爺去詢問七公子,一定會得到肯定的答覆。

    冉蕙蘭多想現在就飛奔到雷傾天身邊,泣訴大哥不幸遇劫的消息,她多想此時雷傾天就在她身邊,溫柔的抱著她、安慰她,平撫她失去至親的傷痛。

    可誰也想不到,眼看就要成就的好事,最終還是出事了。

    雷之亦獨自前往雷傾天心情郁悶時會去的那處林子,果然看見他在林子里借酒澆愁。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明明七弟與冉姑娘的好事將近,就等于允昊由外地收租回來就前往于府提親,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變故。

    雷傾天先是得知于允昊遭劫,冉皓謙沒能逃過一劫,客死異鄉,知道冉蕙蘭一定承受不了這個消息,馬上準備前往于府,就算暫時不談婚事,也想先把她接來天莊,沒想到接著又收到她上吊輕生的消息。

    她是雷傾天的摯愛,當他得知死訊,立刻直奔于府確認,于允昊卻告訴他,上吊身亡的她冤氣太重,于夫人已經命人將她扛至亂葬崗草草埋了。

    雷傾天領著人在亂葬崗找了許久,就是沒能找到冉蕙蘭,那兒的尸身都是草草埋了,又有狼群出沒,冉蕙蘭的尸身怕是早已被野狼拆吃入腹了。

    因為如此,雷傾天崩潰了,他離開亂葬崗後沒回天莊,徹底消失,此舉惹怒了他的父親雷道明,鐵了心的放話他不回來就不用去找他了。

    看著雷傾天頹廢的樣子,雷之亦想著幸好祖父在上回篡謀事件後就雲游四海去了,否則見到七弟如今這個樣子,只怕會更加失望。

    雷傾天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酒壇,這壇酒味道是苦澀的,是因為他的心境,還是因為他的眼淚?

    听見腳步聲,見雷之亦來到他身旁,雷傾天別過臉抹去眼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傾天,要當天莊家主,除了要有人脈更要有眼線,接掌了天莊還不夠,還要確保雷氏旁支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對天莊的忠心。至于家主之位坐不坐得穩,得要確認兄弟們是不是對這個位置死了心,經歷過上回篡謀事件,我被養了我二十多年的父親謀害後,我學會了這一點。」

    雷傾天冷笑,兄弟情一旦擺到權勢地位之前也蕩然無存,「你是在跟我說,你這新任的天莊家主,在自己兄弟身邊安排了眼線?」

    「沒錯,是不夠光明磊落,但我問心無愧,我安排眼線不是為了害人,是為了防人,你不害我,我自然就不會害你。」

    「我一向說到做到,上回打賭我輸了,說會在你身邊好好學習就會做到。」

    雷之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了看酒壇,是空的,七弟酒量驚人,即便喝了一整壇的酒,應該還神智清醒吧。

    「學習?你還想當這個家主嗎?」

    「失去了蕙蘭,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當家主做什麼?」

    雷之亦斂容,本來帶著安慰的輕柔嗓音也低沉了不少,「如果你真這麼想,那麼你真的不配當天莊家主,甚至連在這里為冉姑娘哀悼都不配。」

    雷之亦的話惹怒不了雷傾天,他的心已經碎了,再怎麼激也起不了反應。「除了蕙蘭,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連把冉姑娘的名字放在嘴邊都不配。」

    「三哥,你讓我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不好?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再也沒有人有資格跟你競爭家主了。」

    雷之亦端著一張雷傾天已無可救藥的冷臉看著他,很想狠狠地賞他的後腦一巴掌。「傾天,你知道天莊勢力多龐大嗎?你要查什麼事,幾乎沒有查不出來的。」

    雷傾天沒有回答,他不明白自己都想在這里發霉腐爛算了,為什麼三哥就是不走,還硬要留在他身邊跟他說話。

    難怪雷之亦說雷傾天還年輕,接掌不了天莊,他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追求的人生,就像他已對家主的地位失去了興趣,但在確保天莊能順利傳承下去之前,他不會像雷傾天這樣輕言離開。

    「冉姑娘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還被草草下葬、尸骨不存,你不懷疑?你說于允昊知道你與冉姑娘的關系,冉姑娘遭遇不幸,他竟未留著她的尸身讓你帶回去,而是任由于府連喪禮也未辦就下葬?」

    雷傾天是傷心,但這個疑點他不是沒想過。「我質問過他,但他說他尚未與于夫人說明我與蕙蘭的事,蕙蘭自縊後,他還來不及找我商量,蕙蘭就被于夫人下令埋了,他知道時為時已晚,只來得及告知我這個消息,我也立刻上山去找,但已經找不著蕙蘭了。」

    雷之亦旁觀者清,自然能理出更多疑點。「先不論身後事怎麼處理,你就沒想過冉姑娘明明即將與你成親,就算她兄長意外逝世,她也該來找你泣訴,尋求你的安慰,可她卻選擇了輕生,這不也可疑?」

    雷傾天沉思了起來,三哥點出這疑點,他之前悲傷過度,的確沒想到。

    看七弟似被自己的話吸引了注意,他接著說︰「還有冉公子,他和于少爺的交情並非只是主子與下屬那麼簡單,但冉公子卻客死異鄉,連尸首都未能尋回,如此不合理,你亦不懷疑?」

    「三哥的意思是……他們兄妹的死因並不單純?」雷傾天不想懷疑好友,可三哥綜合了所有的疑點,讓他不懷疑于允昊都不行。

    「有天莊這麼龐大的勢力不用,任憑冉氏兄妹沉冤難雪,所以我說,你連喊冉姑娘的名字都不配。」

    「我能用天莊的勢力幫蕙蘭查出真相?」

    雷之亦站起身,抖了抖衣擺揮去塵土,「要做家主,就要懂得使用天莊的勢力,你要先振作起來,我才能教你下一步該怎麼做,要怎麼在不驚動于府的情況下私下調查。」

    雷傾天彷佛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他跟著站起身,卻因為酒意而踉蹌了下,雷之亦及時扶住他。

    「瞧瞧你這狼狽的模樣,在你身上的酒氣未退之前、在你還睜著這哭紅的雙眼的情況下,不準回來,等你收拾好自己再回天莊找我。」

    「三哥……」

    「我懂你失去摯愛的痛,即便芳魂已杳,死因不能不查。」

    「我會回去。」

    雷之亦相信雷傾天。七弟是他唯一認可的繼任者,失去摯愛是最深沉的悲痛,但不會讓他從此一蹶不振,他只是需要有人點醒他。

    「我在天莊等你。」

    看著雷之亦離去的背影,雷傾天想起了冉蕙蘭,又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蕙蘭是他此生摯愛,在他查明她真正的死因之前,絕不會罷休。

    「蕙蘭,你等我,我會為你查明一切,我不相信你舍得棄我遠去,你的冤,我會為你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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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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