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一個閒散的午後,一個寬敞的大廳,一個剛勁有力的「義」字,外加一群打著哈欠的山賊。
你沒有看錯,正是山賊,這裡是個賊寨,名神風寨,就在大晉境內安陽縣郊百里處,連寨主在內上下共有賊眾二十七名,神風寨在山賊界可是赫赫有名,出名的原因不是因為實力雄厚,而是因為神風寨遇事都講個「義」字,對自家兄弟自不用說,就連對著那些待宰的肥羊都不會趕盡殺絕,他們的口號是: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這種作風使得很多想要投身山賊業的迷途份子不屑一顧,所以山寨成立十餘年,也只是由最初的十八名兄弟增長到二十七名而己。
此時神風寨的第二任寨主傅悠然正端坐在忠義堂的匾額下,聽著寨中的字匠念著新鮮出爐的「大晉時報」。
「……達成了友好共識,稱晉楚二國永不開戰……下面是風土民情版,在魏國南部……」
偷偷打了個哈欠後,傅悠然發現堂中兄弟的注意力完全沒在聽報上,不由得敲了敲桌子,看著他們一個個大夢初醒的模樣,傅悠然懶洋洋地道:「集中精神。」
山賊甲伸著懶腰道:「寨主,咱們當山賊的聽這些國家大事幹嘛呀?早點唸唸名人軼事版。」
他這一說,倒有一大半賊眾舉手支持,傅悠然揮了揮手,「多聽聽時事有好處,別看咱們是山賊,也得講究與時俱進,就說嶺南的黑熊寨,當初不就是因為沒見著太后生辰,皇上下的嚴打令而頂風作案,被冷子點給一鍋端了?」冷子點是江湖術語,也就是當官兒的,要說那老熊也是倒霉,正趕上嚴打風,當地縣令上報了州府,州府又報給了總督,結果被當成典型,出動了三千官兵把整座山都圍住了,黑熊寨上下七十二頭小熊就這麼落入了恢恢法網,據後來的「大晉時報」報導,皇上還給剿匪的總督頒發了榮譽勳章,這一下全國的官員聞風而動,巴不得自己管轄的區域內多出幾窩山賊響馬,這件事情整整影響了山賊界近半年的生意,還逼得不少小型團體散伙回家,所幸那時神風寨自給自足,創辦了小型菜園,這才渡過難關,為這事,匪類協會還給神風寨頒發了「勇敢自救獎」,讓其他山賊十分眼紅。
賊眾們一聽寨主提起這事,不由得想起那時的苦日子,萬分感慨的打起精神,傅悠然好笑的看著眾弟兄莫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朝著字字鏗鏘的字匠擺擺手,「算了,還是先念名人軼事版吧。」
那字匠……哦對了,字匠,也是江湖術語的一種,主管文墨,如果遇著個綁票事件,負責給苦主家中寫個勒索信之類的差事,在山賊界一個好的字匠不好找,可若誰提起神風寨的李沛山,那可都是要挑大拇哥尊稱一聲李師爺的,不為別的,李沛山不僅字寫得好,還是一個智囊,上到全國局勢,下到米面菜價,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上次辦的那個小型菜園,就出自他的手筆,他還總結歸納了《做智匪不當笨賊》、《打劫的可行辦法》、《待宰肥羊的幾大類型》等知名內部文件,讓賊眾們分類行事,事半功倍。各地的山賊響馬不止一次的跑來重金挖腳,有的條件,連傅悠然都怦然心動,可他老人家連瞄都不瞄一眼,不為別的,就為一個「義」字,誰讓咱李師爺跟神風寨的第一任寨主,也就是傅悠然的老爹傅二水是拜把子兄弟呢?當時結拜的還有另一人,就是現任的神風寨二寨主,也多虧了他們兩人,當年年僅十四歲的傅悠然才能在傅二水因病辭世後成為神風寨的總當家,免去了神風寨走上內部動盪、分崩離析的悲慘命運。
這李沛山念什麼風土民情版早已念得煩了,聽傅悠然一開口,立馬將手中的時報翻到名人軼事版,眾山賊也立時來了精神,李沛山清了清嗓子,「本報獨家報導,呈現最真實的名人在您面前,月前某日一次早朝之上,某尚書與某相國因政見不同,大打出手,撕打中尚書踩了相國的腳,相國揪了尚書的耳朵,場面一度混亂,事後某尚書放話:吾跟你沒完……」
「山哥,大晉這麼多尚書,這某尚書指的是哪個啊?」山賊乙秉著不懂就問的優良傳統將心中疑惑問出。
李沛山捋了捋不算長的鬍子,「敢跟相國大人動手的,只有刑部與兵部兩位尚書,這二人中,又以兵部尚書晏開與相國不合,應該就是晏尚書了。」
眾人恍然大悟,山賊丙喊道:「山哥,上個月有太子跟晏尚書女兒的花邊新聞,太子今年就該冊妃了,您看看還有沒有後續報道。」
傅悠然看著在座滿臉興奮的賊眾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都說男兒志在四方麼?這一群大老爺們兒怎麼就沒有一個胸懷大志的?全都對那些花邊新聞感興趣。
李沛山搖著頭道:「太子就算再喜歡那個晏小姐,也絕不會娶她為妃的。」
「為什麼?」這下連傅悠然都有些好奇,當朝太子喜歡晏小姐那可是全國皆知的秘密。
「因為皇后。」
「皇后?」
「不錯,」李沛山拂了拂身上的浮塵接著道:「皇后與晏尚書向來不合,怎會讓太子娶他的女兒?」
賊眾齊齊點頭,山賊丁打趣道:「太子不娶那大小姐也好,嬌滴滴的女人中看不中用,要我說,全天下的女子,哪個比得過咱們寨主?」
眾人齊聲附和,傅悠然「謙虛」地擺擺手,「客氣客氣!」
山賊丁越說越來勁,「咱們寨主不僅長得好,還能打能扛,平常三五個大老爺們兒都不是她的對手,還有那嗓門兒……」
傅悠然聽著有點不對味兒,杏目一瞪,「常九!」
山賊丁見寨主點了自己的名,再看看寨主的臉色,忽然明白自己說了實話,訕笑兩聲低下頭去。
李沛山長歎一聲,「咱們寨主啊,唉,去了咱們的身份,選個太子妃倒也綽綽有餘。」
聽李師爺這麼一說,眾人皆安靜下來,是啊,別說寨主是個多好的女人,只憑大寨主這個身份,又有哪個敢來提親?過了今年傅悠然就十八了,已經向老姑娘進發了,一想到這點,李沛山就悔不當初,原本大哥過世後自己和老二誰接任寨主另一個都不會不服,可寨眾不行,自己和老二各有各的親友團,誰上位,另一邊的親友團都不服,最後為了不讓大哥的心血付之東流,才想出了這麼個折衷的辦法,沒想到反而害了傅悠然的一生。
傅悠然一看眾人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現在的想法,不是傅悠然有讀心術,而是相同的戲碼在近一年上演了不下數十次,每次都看著一群人朝著自己立正默哀,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英年早逝了呢。
「我去選太子妃當然不在話下啦。」傅悠然吊兒郎當地笑道:「不過聽說太子軟弱,什麼事都聽他娘的,又病病歪歪的,這種男人白給我都不要,我傅悠然不嫁則已,要嫁就嫁個蓋世英雄,這才配得起本大王我嘛!」
聽著傅悠然這麼一番「豪言壯語」,賊眾又都來了精神,有的說:「不錯,那太子手沒抓雞之力,咱們寨主得嫁個力能舉鼎的!」
有的說:「對,得嫁個身高兩丈開外、腰如磨盤的!」
還有的說:「還要長相威武,眼如銅鈴!」
聽聽,這還是個人麼?
傅悠然笑得合不攏嘴,拍著巴掌道:「最好還能氣吞山河……」
「要不要騰雲駕霧,再捲起一陣黑風啊?」一道零下八度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眾賊不用回頭,立馬收起嘻笑的神情起身立正,齊齊地喊道:「二寨主!」
眾人話音未落,從門中進來一個精瘦的中年漢子,幽白的面色,狹長的雙眼,身上散發著一種寒意。
傅悠然見了那人嘻笑不改地道:「骨哥。」
「胡鬧!」骨哥眉頭緊皺,「身為女兒家,自己的終身大事豈可隨意談論?」
傅悠然連連點頭,「是是是,不談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骨哥代表神風寨去參加一年一度的匪類表彰大會,今年神風寨又有作為,說不定還能拿獎。
看著傅悠然毫不上心的樣子,骨哥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我一去十日,這十日你們在家不准下山,省得出亂子。」
傅悠然咧嘴一笑,「放心,去年不也是這樣?我也沒出亂子,況且還有山哥看著我。」
骨哥看了李沛山一眼,「有他在我更不放心。」誰能想到曾經的一代才子做起山賊來居然比賊還賊?
李沛山乾笑了兩聲,骨哥搖了搖頭,又對傅悠然囑咐道:「總之一切小心。」
傅悠然朝骨哥伸出食中二指,兩根指頭左右分開,這是跟前不久打劫到的一個印度阿三學的,他說這個手勢叫「哦耶」,代表著放心、成功、勝利的意思。
骨哥的眼中滑過一絲寵溺,苦笑著搖搖頭,這個臭丫頭,就知道給自己吃寬心丸。
就這樣,神風寨的二寨主在眾人期盼的……不對,是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離開了山寨,而我們的故事也在此時悄然展開。
11:43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一章 別動,打劫!
這裡,不是寬闊平整的官道,也不是崎嶇不平的山路,準確一點,是一條平整,但卻人煙十分稀少的林中小路。
在這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怎會有這麼一條不知用途為何,卻又很顯然是人工修葺的道路呢?林中的松鼠野兔都看出不大對頭,無意間會繞著路走,可偏偏就有不信邪的,這不,正有兩頭肥羊飛馳而來……咳!是駿馬,駿馬飛馳而來。
只見馬上端坐二人,都是一臉的聰明相,尤其左邊這位衣著光鮮的肥羊……呃……公子,呵呵,更是聰明中彰顯富貴,貴氣中帶著俊俏,臉蛋好,身材好,衣料也好,仔細看看,那馬鞍上居然還嵌著數顆寶石,這回真是……想不發財都難了!
近了……更近了,傅悠然朝樹下埋伏的眾人做了一個手勢,瞬時間,只聽林中銅鈴聲響,一條手腕粗細的麻繩懸在路中,攔住那二人的去路。
看著二人手忙腳亂的帶住馬韁,傅悠然滿意的點點頭,拿下口中叼著的細草,高聲道:「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你的買路財!」
經典的山賊開場白,神風寨出動了十八名山賊,此時正將兩頭肥羊團團圍住,眾山賊仔細的盯著著馬上金鑲玉裹的兩人--看清了類型才好對症下手,免得出了誤會,傷了和氣就不對了。
據李沛山所著的《待宰肥羊的幾大類型》一書中歸納,待宰的肥羊一旦看清了眼前的狀況後,通常有以下幾種反應:
第一種,外強中乾型,肥羊百分之八十頭一句話肯定是: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這裡要注意,雖然都是同樣的話,有的肥羊就是底氣十足,這類型的肥羊大都是有靠山的,一定要問明情況再動手。而有的肥羊也是說著相同的話,底氣就不是那麼足,聲音也抖得厲害,那麼不用再懷疑,劫的就是你。
第二種,瑟瑟發抖型,這類人往往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就是說上幾句,聲音也早就抖得走了調,讓眾山賊對他話中意思的理解往往會有偏差,有一次幾個賊眾各執已見,竟還打了起來,傷了兄弟和氣,所以這類型的肥羊,最不受山賊待見,頂多借些吃穿用度,那麼害怕幹什麼?
第三種,主動配合型,與上兩種相比,這種就很受賊眾們的喜歡,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要錢你要命,雙方各取所需,圓滿達成合作意向,平平安安的送你離開,這樣多好?還不傷和氣。下次再來啊
第四種,捨命不捨財型,就是有這種人,小氣得一毛不拔,哎我說老兄,你連性命都沒了,還要錢有什麼用?切~山賊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毫無戰略戰術的人。註:武藝高強背景雄厚者除外。
第五種,哭天搶地型,這是最讓神風寨頭痛的類型,你還沒開始打劫,他就已經哭個半死,一邊哭一邊把自己從祖宗開始的悲慘經歷全部細數一遍,最後再指責你沒有天良、毫無人性,連他這麼可憐可愛的小書生都要打劫,殺了他?沒鬧著戰利品還撞了一身穢氣。放了他?他倒走啊?沒見過不僅不走還跟上山來,再將那套可憐理論幾次重複,哭得鼻涕淌到胸前,神風寨眾秉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宗旨,好吃好喝的供他飽餐一頓,最後再將錢糧奉上幫他給生病的老娘抓藥看病,這才將瘟神送走。
這件事後來在山賊界一年一度的年終總結大會上被揭發出來,害得神風寨成了業界的笑柄,據說匪類協會還成立了「年度最差經營獎」,準備頒發給神風寨,不過礙於神風寨向來義字當道,在山賊界名聲甚好這才做罷。
「你們是……山賊?」被包圍的兩隻肥羊異口同聲,看那表情就知道,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被劫。
「不錯!」傅悠然從樹上一躥身,輕輕鬆鬆的落到兩隻肥羊面前,「在下不才,是山寨的大寨主,二位帥哥,請下馬吧。」
身為肥羊之一的齊亦北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笑得異樣燦爛的傅悠然,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眼前的女子也就十六七歲,竟然是個賊頭兒?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剛剛躲過了秘密跟著自己的超級狗仔侍衛隊,就中了頭獎,若是在平常,他說不定會覺得很刺激,但是現在……
良好的修養使齊亦北在短暫的驚慌過後立即下了決定,古人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跟一幫兇徒硬碰硬絕討不到便宜,不如先順了他們的意,若還是不行,再想辦法突圍。
想到這,齊亦北飛快地解下身上的錢袋,丟給傅悠然,「錢給你,放我們走。」
傅悠然惦惦手中的銀袋,嗯,份量很足,不過……她很難辦哩,若是個普通路人或行商,這些錢足矣讓弟兄們滿意了,但是今天,你看看這兩人從頭到腳,就連騎的馬都顯出一付我是有錢馬的樣子,碰見兩隻超級肥羊,就給了這麼一袋錢,很難交差呢,就算她是寨主,也要盡量為弟兄們謀福利嘛。
想到這,傅悠然乾笑兩聲,「首先呢,你的態度很好,提出表揚一次,不過呢,你看我們這麼多兄弟,你這麼一點錢,吃個兩天就沒有了,到時候我們還得下山打劫,你們身為大晉的子民,為了大晉國的長治久安,是不是應該少少的出一分力呢?」傅悠然用大拇指掐著尾指的指尖,極力顯示著自己的誠意,真的只是一點點。
齊亦北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的齊安撓頭喊道:「什麼意思?」
齊亦北翻了個白眼看著這個從小陪著自己讀書吃飯的陪讀,平常挺機靈個人,沒看出還有當傻大個兒的潛質,齊亦北耐下心思地解釋道:「她的意思就是,這些錢不夠,還得再加。」
傅悠然立刻熱烈的鼓掌,「還是一號帥哥機靈,咱們也不廢話,兩匹寶馬留下,再把身上掛的墜的鑲嵌的,凡是跟金銀玉這些字眼沾邊兒的東西統統摘下來,你們就可以平平安安的離開這裡了。」
「不行。」齊亦北一聽到留下馬匹,立刻反對,沒有馬,還趕什麼路?追什麼人?本來以他的功夫,就算強衝出去也不成問題,壞就壞在出門時不知冒了什麼傻氣把齊安這個只會背四書五經的「高級書僮」帶出來,到時候自己倒是跑了,可憐的齊安就難逃被山賊劫財又劫色的悲慘命運了。
一聽肥羊有意反抗,神風寨的一眾大小山賊動作整齊劃一的晃了晃手中亮閃閃的金絲大環刀,一時間,刀背上圓環發出的「嘩啷」聲響成一片,傅悠然擺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素質!注意素質!」
安撫了大小山賊後,傅悠然朝著齊亦北一攤手,「帥哥,不好意思,我剛剛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
齊安此時終於明白了自身的處境,氣憤得滿臉通紅,指著傅悠然道:「你……你身為女子,居然做出此等攔路打劫之事,羞也不羞?」
11:53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二章 肥羊的主意
傅悠然環視了一周後,發覺在場的「女子」,只有自己一人,小心翼翼地指著自己道:「你是在問我?」
得到了齊安肯定的答覆後,傅悠然不禁沉下臉來,「攔路打劫怎麼了?我這也算勞動致富,用雙手賺錢,總比你強!」她不屑地瞥了一眼齊安的斯文打扮,「百無一用是書生!」
齊安剛想反擊,齊亦北連忙攔下,要等齊安說完他那篇女子無德論,恐怕太陽都要下山了。齊亦北考慮了一下,開口道:「這樣吧,除了馬,所有東西都可以留下,我二人有要事在身,晚了恐怕誤了時辰。」
傅悠然戀戀不捨的看著那兩匹油光珵亮的肥膘馬,正因為山寨裡沒有馬,市面上的馬又貴得離譜,而走這條小路的過往行人騎馬者寥寥無幾,所以神風寨失去了進一步擴張經營成為馬賊的機會,也不是沒想過主意,曾經想過用驢湊數,不過也有顧慮,人家騎馬的打劫,過往商旅會說「有馬賊啊--」,那見了咱們呢?難道喊「快跑,驢賊來了--」,他們喊得出,咱們也丟不起這人啊,所以只能安心的做山賊這份還算有前途的職業。
不過山賊歸山賊,這馬,是絕不能輕易放棄的,但也不能輕易的大開殺界,神風寨可是向來主張文明搶劫的,從不輕易傷人性命,這個也是有理可依的,如果見一個搶一個,逮一個殺一個,那這條路誰還敢走?不是白費了寨眾辛苦三個月鋪出來的這條林間小路?鋪路也是出自李沛的手筆,要想富,先修路!這話果然沒錯,自從修了路,山賊的生意多了三成不止,今年神風寨還指著這個點子拿個「匪類進步獎」呢。
不過搶劫也是要看對像的,像這樣的肥羊才值得動手嘛,要是劫到一個比自己還窮的,就像上回那個神勇無敵小書生?還不夠賠的,失誤,絕對的失誤!
想了半天,山賊甲湊到傅悠然耳邊道:「寨主,別理他們!」
這時山賊乙不同意地說:「不行,咱們神風寨向來義字當道,怎能對肥羊的請求置之不理呢?」
眾賊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山賊乙的意見,在山寨文化多年的熏陶之下,他們可都是自詡俠士,最起碼,也是個義賊,打劫絕不傷人元氣,今日留一線,他日才好相見。
傅悠然頭痛半天,也沒想出個好主意,都怪李沛山昨晚吃那麼多火鍋,弄得今天拉肚子不能下山,不然哪用得著傅悠然頭痛?
齊亦北可急了,「姑娘,我們在追尋一個單身上路的女子,如果晚了,恐遭不測。」
傅悠然抓了抓頭,「我也想快啊,但是沒想出個好辦法,既不耽誤你們的行程,又能把馬都留下,要不你幫我想想?」
齊亦北幾欲暈倒,雖說養尊處優的日子讓他不懂江湖之事,但眼前這群山賊的作為未免太過奇怪,山賊不都是一言不合就動刀子的麼?
齊亦北想了想,指著齊安道:「你們先帶他回去,等我追到人,再回來用馬贖他。」不知怎地,他在不覺間竟相信眼前這一群山賊絕對能做到言而有信。
齊安臉色大變,「殿……公子,萬萬不可。」自己陪著公子出來也就罷了,若是再任公子隻身上路,若有不測掉了腦袋也難辭其疚。
不可?齊亦北黑著臉看著齊安,要不是齊安,相信自己此時早已擺脫了這些人,哪用留在這裡聽著一群山賊討論怎麼打劫自己?越想越火大的齊亦北完全忘了,當初帶齊安出來,完全出自他的提議。
「果然是好主意,到底是讀過書的。」傅悠然一拍手,對著眾山賊道:「讓你們平時多讀點書,就是不聽,看看今天,丟人了吧?還得讓肥羊自己想轍!」
眾山賊俱低頭反省,齊亦北緊了緊拳頭,努力不去想自己這個「肥羊」的新稱呼,傅悠然讓賊眾牽住齊安的馬,又將齊安「請」下馬來,最後指揮著賊眾讓開一條道路,撤了絆馬索,齊亦北也不多言,一鞭甩下,馬兒大概早受不了現場的詭異氣氛,沒等馬鞭打到身上便已四蹄齊飛,躥了出去,只留下齊安悲慘的哀嚎,他真不敢相信,頭一回跟著公子出門,就落得這樣的下場,活了二十年,齊安總算明白了自己的總價值,也就值一匹馬,現在只能求上天保佑公子快點找到晏小姐,再快點回來換回自己了。
看著齊亦北的身影漸遠,眾山賊不由得一陣感動,多好的人啊,不僅毫不反抗,更加主動獻計讓山寨獲得更大的利益,想到這,賊眾不約而同的朝齊亦北的背影揮手,「早去早回啊~」
「糟了!」傅悠然突然一拍腦門,「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說。」說著話,她來到齊安的馬前,翻身上馬,朝著寨眾道:「你們帶著肉票回去,我追上去交待兩句馬上回來。」
眾賊呆呆的點頭答應,再睛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寨主像齊亦北般絕塵而去,直到看不見,山賊丙才回過神來,大聲問道:「寨主她……什麼時候會騎馬了?」
眾賊默然……
再說傅悠然,上了馬才想起自己不會騎馬的尷尬事實,但當著那麼多兄弟外加一個肉票,總不好再從馬背上爬下來,傅悠然估摸著這騎馬跟騎驢應該差不了多少,不就是高了那麼一點點,快了那麼一點點麼?自己有武功底子,還怕一個畜牲?
就這樣,別人是死馬當活馬醫,她傅大寨主是活馬當活驢騎,也別說,除了姿勢難看點外,倒也沒什麼別的毛病。
齊亦北離開小樹林後一路疾行,到了一個分岔路口前不禁猶豫,往左還是往右?正琢磨著要不要拋石子決定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馬蹄之聲,還夾雜著一個女子的聲音:「殿公子……」
齊亦北回頭看了看,那匹馬……怎麼那麼像齊安的那匹?莫非那些山賊良心發現把齊安放了?又不像,馬上沒見著有人,反倒像馱著什麼東西,難道是齊安的……屍體?
齊亦北打了個激靈,想著齊安這二十年來對自己不離不棄,居然說走就……哎?不對,再仔細看看,趴在馬背上緊抱著馬脖子的好像不是齊安,轉眼間,那匹馬已駛至眼前,齊亦北這才看清,追上他的竟然是那個大寨主,不過她口口聲聲叫著的「殿公子」究竟是誰?
按說世事無常,原本二人見了面,傅悠然交待好應交待的事,齊亦北擇日回來換人,雙方也就好聚好散,只當是一次普通的打劫經歷,也就沒了以下的一些故事,可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奇怪,在你覺得它永遠不會發生時它就偏偏發生了。
話說傅悠然騎著的那匹馬,與齊亦北騎的這匹原是夫妻,這馬老公一見馬老婆走了,正在暗自傷心,傅悠然就騎著它追了上去,馬老公這心裡激動啊,一見著馬老婆,再也不管那個了,四蹄翻飛的迎過去,開心得前蹄離地引吭高歌「灰……」
這一抬前蹄可苦了馬背上的傅悠然,她見著齊亦北剛想直起身子,就來了這麼一出,傅悠然毫無懸念的被「悠」了出去,還好,總算她這十幾年的功夫沒有白練,她飛至半空之時猛的使了一招「千斤墜」,眼看就可平安落地,突然從旁邊躥出一道身影接住了傅悠然……
齊亦北倒也是好意,見著傅悠然被馬甩飛,一個縱身趕在傅悠然落地前接住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看似嬌小的寨主一入手,齊亦北感覺自己就像抱住一塊大石頭,事先設想的白衣飄飄英雄救美的無敵場景全部泡湯,兩人以極不優雅的姿勢同時落地,滾成一團,混亂之中二人胸口相撞,自小繫在傅悠然頸上的紫晶墜在二人胸口之處竟發出一陣華光,瞬間又消失不見。
在那紫晶發光的一剎那,傅悠然與齊亦北同時覺得胸口一窒,接著便天旋地轉識物不清,過了好半晌,才漸漸恢復過來。
再看那對夫妻馬,老公見老婆歡喜異常,老婆見老公眼淚汪汪,二馬交頸而站,「灰灰」的叫著好不得意。
「老公,他倆幹啥呢?」
「俺也不知道,可能是新型健身運動吧。」
「灰灰……」
12:01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三章 世上最扯的事莫過於此
「呸!」傅悠然不停的吐著嘴裡的沙土,吐得口水都干了還是覺得嘴裡不舒服,不過算了,人家也是好意,咱可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殿公子,剛剛多謝你了。」話一出口,傅悠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這個聲音……
「啊,啊,喂,喂!」
試了幾聲後,傅悠然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自己清亮高吭的聲音哪去了?怎麼會變成一副稍顯低沉的……男人聲線?
再回過身,看向從剛剛起就一直默不作聲的肥羊兄……
「啊--」
一男一女兩道乾嚎聲直衝雲霄,驚動了無數飛鳥走獸,這震耳欲聾的聲音足足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漸漸平息,之後便見一男一女連滾帶爬的朝河邊跑去。
到了河邊,二人各自看著自己的倒影,又抬頭看看對方,嚥了口吐沫,再不敢置信的看向河中……
這倒底是什麼世界?為啥這麼扯的事情都會發生?傅悠然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對著河中自己的倒影做著不同的動作鬼臉,清澈的小河清楚的映現出--他--的一舉一動,沒錯,就是「他」,呈現在傅悠然眼中的,居然是一個男人,一個貴氣中帶著俊俏的男人,一個衣著光鮮,頭帶高冠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好死不死的正是自己剛剛打劫的超級肥羊。
傅悠然咧了咧已經有點抽筋的嘴角,再一次對著河裡抬了抬胳膊……
另一邊,齊亦北也是同樣的情形,從他與傅悠然滾成一團開始,他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從不遠處爬起來,再看著「自己」回過頭來……齊亦北好想暈倒,不停的掐著自己的臉蛋,希望自己盡快清醒過來,是夢,一定是個夢,還是個超級惡夢。
此時旁邊伸來一雙大手緊緊卡住齊亦北的脖子,「妖孽!你快把我的身體還來!」
齊亦北被掐得直翻白眼,想要反抗,這副身體的氣力卻小得多,在斷氣之前,齊亦北終於成功的擠出了一句話,「你的……身體……」
大手立時移開,齊亦北嗆了幾下,臉色煞白的看著眼前這個殺人未遂的兇徒,竟然是……自己!
「你發什麼瘋!」齊亦北失控的大喊,「剛剛差點掐死我!」
傅悠然指著齊亦北道:「你究竟用了什麼妖法?快點將身體換回來!」
「你當我想弄成這副德性?」
齊亦北簡直要瘋了,自己這是中了什麼妖法?還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人生剛剛開始,難道自己就要變成女人過完後半生?讓他怎麼面對天下眾人?想著想著,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身體特別喜歡哭,齊亦北只覺得自己喉中一堵,鼻子一酸,眼眶一熱……
「喂!」
耳邊響起的炸雷將齊亦北即將流出的眼淚活活的又給逼了回去,齊亦北抬起頭,看見「自己」正一副凶相的瞪著眼睛。
傅悠然一臉憤然的瞪著齊亦北,「你該不會想哭吧?」
齊亦北被嚇了一跳,還來不及說話,傅悠然大吼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哭什麼哭!要哭也不准用我的身體哭!」傅悠然煩躁的原地踱著步,哭!虧他想得出來!現在的男人真沒用!
齊亦北被吼得愣了半天的神,回過神來閉上雙眼,連做數次深呼吸,再猛的睜眼看向河中呈現的倒影……齊亦北真有一種想拔光自己頭髮的衝動,不論他怎麼照,河中呈現的仍然是一個十六七歲、做男裝打扮、布衣荊釵的「女」山賊。
這種情形很是靈異,用靈魂學的解釋方法就是,傅悠然的靈魂附到了齊亦北的軀體上,而齊亦北的靈魂則跑到了傅悠然的身體裡。
「對了,」兩人沉默了半晌,在河邊轉悠的傅悠然猛的一拍腦門兒,「剛剛我們撞了一下,會不會在那時出了問題?我們同時靈魂出竅,再借屍還魂。」
齊亦北也眼睛一亮,「不錯,定是那個時候,不過請你不要用『借屍還魂』這四個字,很不恰當。」
傅悠然翻了個白眼,「是,回家的時候進錯了大門。」
找到癥結所在後,二人決定再撞一次,說不定又能撞回來。
半個時辰後……
如果有人途經此地,便會看見河邊一男一女不停的分開、助跑、撞!再分開、再助跑、再撞……口中不停的大喊著:再來一次!
在跑邊啃草的馬伕婦再次抬起了它們高貴的頭,「灰……」
「老公,他們又幹啥呢?」
「健身……」
「灰……」
………………
一個時辰後……
滿頭大汗的兩人肩並肩的躺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天空,沉寂了半天又不約而同的叫道:「馬!」
二人也不廢話,一躍而起來到正在享受陽光的馬兒身旁,傅悠然道:「剛剛是我從那邊騎過來,然後你接住我,現在咱們事件重演一下。」
不過水足草飽的馬兒怎麼也跑不出剛剛激情四射的馬步,無論二人怎麼撞,也撞不出最初的率性自然,又一個時辰過後……
兩人灰頭土臉的坐在樹下,眼看天色漸暗,傅悠然歎了口氣,「我說老殿,你想個轍吧,想不出來也吱一聲,別這麼悶著,我受不了。」
齊亦北無精打彩的抬起頭來,心中一片灰暗,自己大好的男兒之身,居然就這麼沒了,再看看身邊的「自己」,齊亦北想死的心都有了,吱聲?好啊。
「吱。」
傅悠然耳中聽著齊亦北竟然真的「吱」了一聲,習慣性的抬手就是一掌,NND,敢耍我?
可這掌剛揮出一半,就硬生生的停住,那身子可是自己的呢,打壞了如何是好?如今可不是跟他拌嘴的時候,趕快想法子換回來才是正理。
「老殿……」
傅悠然剛一張嘴,齊亦北比劃了個「停」的手勢,「你剛才不停的在叫『老殿』,是在叫我?」
傅悠然翻了個白眼道:「這裡就我們兩人,我不叫你,難道叫馬啊?」
齊亦北對著傅悠然坐好,「我既不姓老,也不姓殿,所以請你不要再叫我什麼老殿,難聽死了。」
傅悠然仔細的看著眼前的人,有點眩暈,不過估計這是正常現像,任何一個人,見著一個活生生的「自己」在說話,應該都會有點暈的感覺,掐了掐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傅悠然道:「你不姓殿?」
「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姓殿?」齊亦北憋了一肚子的氣,無緣由的變成女人之身,怎麼著?現在連姓氏都給他改了?
「你沒說,但是跟著你的那個肉票說了啊,不信你回頭看第二章,他明明叫你『殿公子』。」
傅悠然說的認真,齊亦北放棄的歎了口氣,也沒那個精神跟傅悠然再辯駁,意興闌珊地道:「我姓齊,齊亦北。」
12:04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四章 麻煩的開始
齊是大晉的國姓,就像東方是魏國的國姓,傅是楚國的國姓一樣,天下姓這三姓的不知凡幾,所以乍聽這個名字,傅悠然也只是覺得耳熟,並未多想。
齊亦北見報上自己的名字並未收到石破天驚的效果,心裡未免有些不平衡,再想到現在的情形,心灰意冷的將臉埋在膝上,過好好久,也不見身邊有動靜,抬起頭來,卻見到傅悠然「穿」著自己的身體在一旁蹦過來跳過去,玩得不亦樂乎。
齊亦北氣打心頭起,「你還有閒心玩?」
傅悠然停下身子緊夾雙腿,眼中噴出熊熊怒火,「玩?是你NND想上茅廁!」
「那就快去啊,你蹦什麼?」
若不是看在自己皮囊的份上,傅悠然幾乎想衝上去再掐死他,「要我怎麼去!我……」
傅悠然發誓,從小到大,自己臉紅的次數絕不超過十次,但這也不能說明自己臉皮厚,沒有羞恥感,雖說發生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但是她好歹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你讓她怎麼拎著一個男人的那個東東去小解?
齊亦北終於明白了關鍵所在,無可奈何地笑道:「不然你閉上眼睛不看,我幫『你』解決。」
「不行!」傅悠然想也不想就拒絕,「想用我的纖纖玉手碰那麼噁心的東西?你做夢!」
「纖纖玉手?」齊亦北將手高舉至眼前,手指倒也修長纖細,指甲也相當的紅潤有光澤,不過掌心就長了N多繭子,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好好保養,齊亦北結束了「玉手」欣賞後一抬頭,只見傅悠然正「穿」著自己的身體四肢並用的抱在一顆樹上,齊亦北走過去疑惑地道:「你幹嘛?」
傅悠然憋得臉色發青,「我用樹幹頂一頂,還能多撐一會。」
齊亦北的鼻子差點沒氣歪,一把將傅悠然扯下來,「你……快去解手,憋壞了我的身體我跟你沒完!」
傅悠然痛苦的緊夾著雙腿,仍在硬撐,「我不要去!」
齊亦北氣得連連點頭,「好啊,你不去,我可要在這脫衣裳了!」
傅悠然正想說你脫衣裳關我P事,突然想到不對啊,他脫衣裳,豈不是……眼見著齊亦北將自己的「纖纖玉手」搭在腰間,開始寬衣解帶,傅悠然連忙大吼:「住手!」
說罷也不用齊亦北再要脅,飛快的跑到樹林中去,實在是憋不住了。
齊亦北這才滿意的一笑,高聲道:「這就對了,聽話一點,不然後果自負。」
樹林中傳出幾聲低低的咒罵聲,齊亦北突然想看看那是種什麼場面,不過又覺得偷看自己小解似乎是件挺變態的事,遂做罷。
過了好大一會,正在齊亦北等得不耐煩時,傅悠然終於從林中走出,不過……衣裳下擺和褲角沾染的不明液體……
齊亦北怒吼一聲:「你……你居然給我尿褲子!」
傅悠然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齒地道:「我警告你,下次你的那個東西再亂抖,我就剁了它!」
「你扶好它不就行了!」
「你……」傅悠然氣得渾身發抖,「齊亦北!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快點想出換回來的辦法,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讓你做太監!」
一個大人男指著對面的女孩子大叫「我要讓你做太監」是個什麼樣的情形?應該就是相當怪異吧?
齊亦北毫不示弱的也想吼回去,自己穿著她的身體,兩人籌碼相等,誰怕誰啊?可剛一張嘴就發覺自己好像還沒問過她的名字,要知道,罵人不叫名字氣勢會差很多,所以齊亦北決定,先採取懷柔政策,問出她的名字先。
齊亦北緩了口氣,「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過了,你覺得這問題會不會出現在時辰上?不都說天時地利人和麼?」
傅悠然點點頭,「很有道理,那……就明天再來試試?」她很肯定問題就在那次的驚天一撞中,可就是始終找不出哪裡是關鍵,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就等明天相同的時辰再來試試吧。
約定好後,二人又都同時沉默下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兩人還是留在原地,不是不想離開,而是還沒適應自己的新性別,齊亦北率先打破沉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問完後,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對著自己問:你叫什麼,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傅悠然。」
齊亦北小小驚訝了一下,他以為所有性別為女的山賊都應該有一個氣勢洶洶的名字,什麼孫二娘母夜叉啥的。
「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為你取名字的人定是希望你隨性灑脫,悠然一生。」
傅悠然笑了笑,「到底是讀過書的。」
齊亦北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既然讓我走了,為何又追上來?」如果傅悠然不追來,他們兩個怎麼能趕上這麼個傻事兒!
傅悠然伸了伸腰,「我是來告訴你,肉票的伙食山寨只管三天,過期水糧停供,肉票生死聽天由命。」
齊亦北氣道:「我就像那麼不講信用、不顧他人死活的人麼?也值得你跑一趟?你要是不來,咱們哪能弄成這副模樣?」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傅悠然聳了聳肩,「你身為苦主,當然得知道肉票的權力和義務。」山寨管伙食這是肉票應享的權力,停伙食對苦主以示要脅這是肉票應盡的義務。
齊亦北看著傅悠然突然多了一絲身為「女人」的第六感覺,「你……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急似的?」
「啊?」傅悠然摸了摸臉,「能看得出來啊?」
「你……」齊變北有點急。
傅悠然咧嘴一笑,「我只是想,萬一換不回來呢?其實咱們也得想開。」
齊亦北的嘴巴慢慢變成「O」型,「你說什麼?」難道這個女人……想一直霸佔自己的身體不成?
傅悠然乾笑了兩聲,沒有回答,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她會突然變成男人?其實她還是會傷心啦,但是男人也有男人的好處,尤其身為賊寨的大寨主,一個男人總比女人行事方便得多,也不用弟兄們再擔心自己嫁不出去當老姑娘,嫁人變成娶老婆,就憑著這副皮相,騙幾個壓寨夫人回來絕不是什麼難事,這麼一想,前途簡直一片光明。
也許女人真的是有直覺的,現任「女人」齊亦北竟然將傅悠然的心理活動猜了個十之八九,他驚恐的抓住傅悠然,「你休想!我才不要一輩子做女人!」
傅悠然悠悠一笑,「好啊,那換回來。」嘿嘿,她就不信齊亦北有辦法。
齊亦北欲哭無淚,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有了!」
傅悠然被嚇了一跳,齊亦北喜出望外地道:「有一個人,定然有辦法。」
「是誰?」
「當朝的國師。」
要說這大晉的國師可不是一般人,雖說這些年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用不著他彰顯什麼法力,但只說他歷經兩朝而容顏不老就足夠讓全國上下的女性同胞嫉妒得雙眼發紅,是而這些年來,紅眼病在大晉境內時而發生,之後也不知是哪一個高智商低道德的青樓老鴇子開的先河,愣讓得了紅眼病的姑娘冒充西域小野兔接客,而後各地青樓紛紛傚法,就是沒得病的,眼睛也得畫紅了,造就了那段時間大晉的民間流行語:今天你紅了沒?
由此可見,雖然國師未在民眾前顯示出一丁點的過人法力,但他的影響力,早已深入民眾心中。
傅悠然翻了個白眼,「是,我早聽說國師神通廣大,但是,咱們兩個跟他無親無故,他怎會幫我們,況且我連怎麼找到他都不知道。」
齊亦北自信地一笑,「放心,齊安能找到他,只要他來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傅悠然愣了一會,呆呆地道:「你真不考慮試著做女人麼?其實做女人挺好。」
看著齊亦北逐漸變青的臉色,傅悠然連忙打住,「好好,換回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也要小解啊?是就快去,別把我的身子憋壞了。」
其實做男人的確是很好,而且這裡四下無人,自己可以輕鬆的殺人滅口,再回去接著做她的山大王,但是一來對著自己的身體不太好下手,二來,咱傅大寨主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況且誰知道這副皮囊穿久了有沒有副作用,一切順其自然吧。
12:07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五章 一片混亂(一)
商議總算是有了結果,二人的心也稍稍放下,這一放心,齊亦北才想起他路經此地的主要目的,「糟了!」
「又怎麼了?」
「我要追的人……」齊亦北仰天乾嚎,「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跑出來!」
齊亦北的慘狀讓傅悠然萬分同情,「咱們倆也算有緣了,我就告訴你,看見那個岔道口沒?一條路通往落雲山,一條路通往林霆寨,你要找的人如果走的這兩條路,百分百落網了。」
齊亦北費了半天的勁,才消化掉傅悠然的話,「都是……賊寨?」
傅悠然點點頭,齊亦北氣憤萬分地道:「難道大晉的治安就差成這樣?為何每條路上都有山賊?」
傅悠然不同意地道:「可別這麼說,你若是走官道不就沒事了?誰讓你們非挑我們山賊修的路走?」雖是這麼說,可傅悠然看著「自己」一臉的苦相還是相當的不舒服,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你說說要找的人叫什麼,長什麼樣,我問問道上的弟兄。」
「她叫晏佩若,今年十八歲,長得十分貌美。」齊亦北說到這,摀住臉蹲了下去,「完了,她若落入賊人手中,定然……」
不知怎地,傅悠然就是明白齊亦北心裡想的是啥,眉頭大皺地道:「你的思想怎麼那麼齷齪?山賊怎麼了?我們雖然叫賊,但最起碼的道義還是講的,像我們神風寨就從來不綁紅票。」綁紅票,就是綁架女子當肉票,在眼下這個靠日常打劫就能混口飯吃的和平年代,綁紅票是向來被山賊界唾棄的。
都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賊,也是有賊的規矩,像喜喪事、郵差貨郎、走村行醫、算命搖卦、鰥寡孤獨、大車店、棺材鋪這類的,就算在眼皮子底下經過也是不能搶的。
齊亦北將信將疑的望著傅悠然,「此話當真?」山賊也會講道義?
「愛信不信,我還不給你費這份心!」山賊可是相當有個性的。
齊亦北連忙賠笑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不知你們的規矩而有些誤會。」
「不准用我的臉做這麼噁心的表情!」傅悠然十分不爽地道:「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不過這兩家山門我可以保證,林霆寨的人從來只是要錢,那個什麼晏佩若落到他們手中頂多就是給那個死丫頭當當丫環打打雜,等那個死丫頭厭了,就會放人了。」
齊亦北小心翼翼地道:「現在……都流行女子當寨主嗎?」
傅悠然又不愛聽了,「女子怎麼了?」
「沒!」齊亦北連連擺手,「女子也抵半邊天,誰說女子不如男。」
看著「自己」低聲下氣的點頭哈腰,傅悠然沒來由的怎麼就這麼氣呢?
「林熙月不是寨主,是寨主的女兒!」
齊亦北點點頭,又問道:「那另一個什麼山呢?」
「落雲山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為何?那裡的寨主也有女兒?」
「非也非也,那裡從寨主到廚子,沒有一個女人。」
聽到這種情形,齊亦北又開始擔心了,要知道晏佩若可不是一般的美女,有幾個男人沒有色心呢?
看著齊亦北滿臉的擔心,傅悠然打趣道:「怎麼?這個晏佩若是你的相好?」
齊亦北不贊同的看了一眼傅悠然,雖然她現在頂著一個男人的身體,但說話也不用這麼粗俗啊?什麼叫相好?那叫紅顏知己好不好?
「好啦,幹嘛總擺出一副幽怨的樣子?」傅悠然受不了的搖搖頭,「放心好了,他們寨裡只收喜好龍陽的人。」
「啊?」
「啊什麼啊?」傅悠然不滿的瞪著齊亦北,自己已經說得相當文明了,「斷袖、分桃、同志、玻璃、兔子,撿一個聽得懂的自己理解去。」
齊亦北呆呆的點點頭,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山賊窩裡也能做BL養成,那麼一群彪形大漢?
在齊亦北發呆的時候,傅悠然看了看天色,招呼道:「咱們還是先回神風寨去,一邊等那個國師來,一邊我再替你打聽著那個晏佩若的下落。」
齊亦北雖不願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乖乖上馬,傅悠然騎在馬上感覺好極了,大概是男人的身體手長腳長,控制起馬來也相對容易一點,一馬當先的在頭裡開路,齊亦北就慘了點,原來直視就能看見的東西,現在得仰頭,上個馬也吃力了很多,剛爬上馬背,只見傅悠然騎著馬又回來,在距自己極近的地方帶住韁繩,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齊亦北有點毛毛的,不知道傅悠然是不是又突然改了主意打算殺人滅口,要是那樣,自己是抓緊時間逃命好呢?還是奮不顧身的一拼了之?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時,傅悠然突然開口道:「晏佩若?你剛剛說的可是這個名字?」
齊亦北點了點頭,傅悠然覺得有點暈,這個名字總覺得聽著耳熟,剛剛一策馬,大概是顛簸加快了腦細胞的活躍進程,她終於想起這人是誰,不就是每月都在「大晉時報」上露臉,經常跟太子殿下傳花邊新聞的那個晏佩若?當朝兵部尚書之女的那個晏佩若?
傅悠然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極好的料子,絕非一般富貴人家所有,身上還帶著一種淡淡的馨香之氣,呃……他說他叫什麼來著?「你……你叫齊……」
結結巴巴可不是傅悠然的個性,只不過她突然想起一個很扯的可能性,若是如她所想,那自己穿的這副皮囊不就是……
「齊亦北。」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傅悠然乾笑了兩聲,「那個……咱們大晉的太子,你知不知道叫什麼?」
齊亦北翻了個白眼,原來這個寨主還沒閉塞到兩耳不聞天下事的程度,他「甜甜地」一笑,「叫齊、亦、北。」
「那你就是……」太子?傅悠然突然像被人塞住了嗓子眼兒,這下完了,且不說這又打劫又變身的,單說日後太子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再冷不丁的想起這碼子事,為了表示自己英明神武且從沒變過女人的「事實」,那麼神風寨豈不是要落得跟黑熊寨一個下場?
傅悠然現在不得不重新的、認真的考慮殺人滅口那檔子事了,眼看天色愈暗,或許正是個好時機……
齊亦北無端的打了個冷戰,他瞄著傅悠然的臉色道:「你在想什麼?」
傅悠然極其老實的回答:「在想我的未來。」
齊亦北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柳眉一豎,「傅悠然,你膽敢意圖謀害當朝太子?」
傅悠然嚇了一大跳,齊亦北怎會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猛地,一個念頭躥上心間,傅悠然的瞳孔縮了一下,她瞇著眼睛望著齊亦北,半晌才道:「NND,差點讓你唬住!」
12:17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六章 一片混亂(二)
書中的林熙月由書友兔兔客串,另,她也開了一本新書《夢續三百年》,有興趣的大大可以去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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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亦北有些莫名其妙,傅悠然一副「我戳穿你了」的樣子,「當朝太子對皇后言聽計從,且不說這裡距京城有千里之遙,皇后怎肯讓太子出京?就算出京又怎會放心讓太子隻身而行?況且太子體弱多病,你再瞧瞧你這副身板,」傅悠然證明似的猛錘了兩下胸部,「最重要的,你還會些功夫。」
齊亦北一時語塞,傅悠然乾咳一聲做了結束語:「綜上所述,你怎麼可能會是那個病秧秧的太子?你可真夠大膽,竟然假冒當朝太子!我說,你要扮也扮個別人,比如懷王就是個不錯的人選,最起碼身體健康,符合你的身體標準。」
齊亦北無語的望著好像突然開竅的傅悠然,她說得都對,自己一時也無從反駁。
傅悠然見齊亦北不出聲,像是默認了,長出一口氣,「我說老兄,你雖是假冒的,可這扮相的確不錯,騙個寡婦富婆啥的綽綽有餘了。」
齊亦北的眼睛還沒等瞪圓,傅悠然又道:「不過你對我還撒什麼謊啊?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差點殺人滅口?撿回條小命你就知足吧。」
齊亦北哭笑不得的望著傅悠然,搖了搖頭,得了,也省得自己解釋不清,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換回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傅悠然得意的問道:「你的真名叫什麼?」
「齊……子。」齊亦北挫敗的順口胡謅。
傅悠然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棋子?真難聽,難怪要盜用別人的名字。」
齊亦北無奈至極,只得道:「快回去吧,你得趕快給我打探到佩若的下落。」
傅悠然又是一愣,「你不是……假的嗎?」
齊亦北忍下暴走的衝動,擠出一絲假笑道:「晏小姐的事是真的,我其實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替太子殿下追尋晏小姐。」
傅悠然將信將疑的看著齊亦北,「你又唬我?」
齊亦北幾欲仰天長嘯,「你趕緊去那兩個山寨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也有道理,傅悠然點點頭,轉身剛要走,齊亦北又叫住她,「回去後不可以說出我們的事。」
「為什麼?」
齊亦北臉色發青地道:「你認為誰會相信這麼扯的事情?」
齊亦北話音未落,只聽林間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傅悠然臉上一喜,「是神風寨的人。」
齊亦北向樹林深處望去,藉著昏暗的天色果然看見幾人驅駕而至,那鈴聲正是來自他們跨下的座騎--N頭青驢……脖子上的鈴鐺。
為首一人竟是一個嬌美的少女,她與傅悠然一樣身著男裝,卻不似傅悠然率性隨意,另有一種英氣勃發之感,那女子一見二人,高聲喝道:「好你個臭丫頭,耽誤了這麼久,竟是在這私會男人!」
傅悠然不甘示弱地道:「死丫頭,來了也不提前告知本寨主一聲!」
那女子--林霆寨的林熙月一愣,說話這人是誰啊?長得倒是挺帥,扮相也十分養眼,不過這台詞好像不應該出自他的口中,再看看那個臭丫頭,今天出了奇的一言不發,莫不是想在帥哥面前裝清純?
林熙月偷偷挨到「傅悠然」身邊,低聲道:「臭丫頭,怎麼著?見著個盤兒亮的男人就不會說話了?」
其餘幾名神風寨眾也跟過來,齊聲道:「寨主。」
齊亦北……抑鬱了。
他求助的望向不遠處的傅悠然,傅悠然原本覺得從此做個男人倒也不錯,可現在看著自家的兄弟和那個死丫頭都圍著「寨主」噓寒問暖,把自己晾在一邊,心中沒來由的竟難受起來,明明自己才是寨主嘛!如果兩人真的換不回來,那麼以後,她還會擁有來自兄弟的親切關懷嗎?
不行!絕對不行!
傅悠然驅馬來到林熙月身旁,極其真誠地開口道:「熙月……」
林熙月驚喜的雙頰微紅,還算這臭丫頭還有良心,知道向帥哥介紹自己,林熙月剛想與絕世帥哥來個深情對望,帥哥的下一句話卻讓她與一干賊眾石化當場。
「熙月,我是悠然啊。」
林熙月的額上立時佈滿黑線,她就覺得不對勁嘛,那個臭丫頭哪會這麼好心把這麼好的貨色介紹給自己?原來這人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心瘋!
她瞥了一眼正翻著白眼的「傅悠然」,咬牙切齒地道:「臭丫頭,回去再跟你算帳。」
齊亦北看著傅悠然,一副我早料到的神情,傅悠然咬咬牙,先忍了,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
齊亦北顯然接收到了傅悠然的超級腦電波,朝著林熙月露齒一笑,「熙月,我們先回去罷。」
林熙月與那幾個山賊見了鬼似的差點從驢上摔下來,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山賊急道:「寨主,你沒事吧?」
齊亦北反應得有點遲鈍,傅悠然似笑非笑地在一旁道:「棄伢,放心吧,你們寨主沒事。」
那叫做棄伢的少年盯著眼前的一號肥羊擰起了眉頭,這才幾個時辰不見,寨主怎地就把寨中弟兄的名字告訴了這個素昧平生之人?再想到寨主剛剛的表現,莫非真像熙月大姐頭說的那樣?寨主是看這人長得好,而對他動了不該動的想法?想到這裡,棄伢看向「一號肥羊」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分敵意。
傅悠然感受到棄伢對「自己」的不滿不禁有點疑惑,難道是這副皮囊無意中得罪了他?不應該啊,自從肥羊落網,自己就全程跟蹤,也沒發現什麼不對。
「棄伢?是不是『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要是有,我跟你道歉。」棄伢是十五年前骨哥在林中撿到的棄兒,整個山寨中也只有棄伢與傅悠然年紀相仿,二人談得來,互引為知己,傅悠然可不想在未來的幾天內跟他鬧得不愉快。
她這一道歉,齊亦北可窩了一肚子的氣,自己從小到大從沒這麼低聲下氣的跟人道過歉,今天倒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給佔了便宜,自己可從來沒招惹過那小子,憑什麼你對著我……的身體擺臉色?
棄伢一邊不理眼前肥羊的主動致歉,一邊又感受著寨主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寒意,不禁更加堅信自己的想法,心中更惱,別看寨主一副天地不怕的樣子,可在某些方面單純得很,今天看寨主對這個小白臉的態度,十有八九是被這吃軟飯的給騙了!
棄伢顯然沒注意,「齊亦北」已由肥羊,變成小白臉,再由小白臉,轉換成吃軟飯的了。
只是可憐暫時基因突變的傅悠然,始終是不明白棄伢身上這種越來越濃烈的敵意來自何方。
齊亦北此時也意識到在場眾人可能是不太適應自己剛剛的溫聲軟語,將自己的聲道調高兩倍,高聲喝道:「帶上肥羊,呃……咱們回寨!」
此話一出眾人雖覺怪異,但總算是恢復了寨主的昔日風采,也不多想,棄伢立刻翻身下驢,將那個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小白臉拉下馬來,不由分說的捆了個結實。
12:23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七章 我是寨主
直到自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被攔腰馱到驢上,傅悠然才回過神來,整個過程她的大腦一直處於停滯狀態,她可是英明神武的神風寨主,為什麼要受到這種「禮遇」?
「棄伢!我才是你的寨主!」
當下傅悠然將事情娓娓道來,本以為會贏得幾滴同情之淚,誰知剛說到一半,嘴巴便被一團糟布塞住,末了負責塞布的山賊戊撇著嘴道:「NND,這小子的失心瘋夠嚴重的。」
在既不能反抗又不能辯駁的情況下,傅悠然只能眼睜睜的任著一干賊眾把自己當成肥羊對待,最可恨的就是齊亦北,不僅沒有制止或者給予傅悠然心靈上的安慰,反倒一馬當先絕塵而去,最後還是林熙月面對著美男一臉的酸楚於心不忍,囑咐棄伢要認真貫徹人道主義精神,肥羊也有人權,傅悠然這才得以脫離面朝大地的難看姿態。
待一群人趕回山上,拉了一天的李沛山帶領眾賊在寨門處守望,見著「寨主」又把肥羊綁了回來,眾人不禁大為興奮,某山賊當場賦詩一首:
寨主寨主,英明神武;
兩隻肥羊,全都逮捕;
小的前去,尋找苦主;
保證大家,腰包鼓鼓!
聽著滿山寨的叫好聲,傅悠然臉上鐵青一片,真是不當肥羊不知肥羊的苦,看著一干人等滿臉的自豪之色,傅悠然真想破口大罵,什麼P詩,真是丟盡了神風寨的臉!
不過她現在罵不出來,為什麼?嘴裡堵著呢!
齊亦北自打回到寨中,便覺得幾道視線一直盯著自己,其中之一不用說,自是來自於肥羊傅悠然,另幾道分別來自詫異的林熙月、擔憂的棄伢和寨中領頭的一個中年男子,再環顧四周,看著一張張頗為興奮的面孔,齊亦北硬著頭皮下了馬,朝四週一抱拳,「諸位弟兄,我有要事與這位公子商議,還請諸位弟兄先行散去,稍後自當給大家一個說法。」
剛剛還手晃大刀鐵錘一臉興奮的山賊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一陣涼風吹過,賊眾們有的挖挖耳朵,有的面面相覷,為首的李沛山更是驚掉了下巴。
被綁在驢上的傅悠然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嘴裡不滿地發出「唔……唔……」的聲音,齊亦北掃了一眼全部石化的賊眾,來到傅悠然身邊解開她身上的束縛,傅悠然跳下青驢,抓著齊亦北就朝大堂中走去。
棄伢第一個反應過來,擋在二人身前,「放開寨主!」
齊亦北微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就是「寨主」,忙笑道:「不要緊,我們確有要事相商。」
棄伢打了個激靈,是,他是曾偷偷的向上天許願讓寨主變得稍稍溫柔一些,不過現在,他決定收回這個願望。
李沛山此時也回過味來,幾步上前將「傅悠然」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個遍,正當齊亦北不知所措時,李沛山抹著眼淚道:「若是讓二哥瞧見,止不定多高興。」
傅悠然一把將齊亦北拉至身後,大聲道:「山哥,你等我們商量完再哭罷。」說完又走向還在發呆的林熙月,「死丫頭,你也跟我進來!」
眾山賊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男二女走進大堂之中,直到堂中大門「光當」一聲關上,眾人才回過神來,沒人敢先開口,只有棄伢急著:「山哥,不能讓寨主跟那小子在一起,那小子一看就是個小白臉!」
李沛山捋了捋鬍子,抬手制止了仍要開口的棄伢,「無妨,這說不定是件好事。」
此時賊眾們也陸陸繼繼的恢復正常,山賊甲急問道:「山哥,寨主這是怎麼回事?」
李沛山微微一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眾賊滿臉問號的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待下文,李沛山眉頭大皺,「這都不明白,平時白教你們識字兒了!」
眾賊皆訕,李沛山無可奈何地道:「咱們悠然啊,說不定今年能嫁出去了。」
在場眾人一聽這話,先是滿臉震驚,接著相當期待,最後與身邊之人喜極而擁。
「寨主……終於嫁得出去了……」
李沛山也欣喜的拭去眼角的點點瑩光,二哥,我們終於守得雲開咧~
「山哥!」山賊乙疑惑地開口:「既然是寨主的芽兒,那林大姑娘又為何跟進去?」
「呵?」李沛山笑道:「趙老三,你的文學水平大有提高,這『為何』二字用得可圈可點,比你常說的『為嘛』斯文得多。」
趙老三傻笑兩聲,「跟大柱兄弟比還差得遠咧。」
大柱,就是剛剛賦詩的那位仁兄。
李沛山點點頭,又看著大堂的方向搖搖頭,「唉,兩人不成席,情之一事,向來是得有人添亂的。」
眾賊皆憂,林大姑娘據說是學過女紅的,雖然繡出來的鴨子像大鵝,但畢竟還能繡出來,而寨主與之相比,優勢似乎只在於寨主比較彪悍。
只有棄伢暗暗擔憂,他的擔憂與眾人不同,他不是怕寨主嫁不出去,而是怕寨主真的嫁了,那他的一顆蠢蠢少男心,就要徹底掉到陰溝裡去了。
且不說門外一大幫人在那裡YY不斷,咱們再說說傅悠然三人進得大堂中來,林熙月連忙甩開傅悠然的手,又將她眼中的「傅悠然」遠遠的拉離肥羊一號,在她看來,這個英俊又不失高貴的肥羊顯然是患有某有精神疾病的。
「林熙月!」傅悠然極度認真地開口道:「這件事真的很扯,但是你一定要相信,首先聲明,我沒有失心瘋。」
患者都會說這句話,這是大晉衛生隊去年下鄉宣傳時說的,林熙月記得相當清楚。
隨著失心瘋肥羊的娓娓訴說,林熙月的驚訝全寫在臉上,難怪人說天才與白癡只是一線之隔,能想出這種扯事的果然也不是一般程度的患者,還靈魂交換?要不要借屍還魂啊?(作者:偶不素患者~)
傅悠然訴說完畢,鬱悶的看著林熙月的臉色,「你不相信哦?」
林熙月翻了個白眼鄙視之,傅悠然回頭望了望閒在一旁的齊亦北,沒好氣地道:「你倒是也過來說說。」
齊亦北現在倒是想得開,「這件事連我們自己都不敢相信,莫說旁人了。」
溫聲軟語惹得林熙月一陣惡寒,這臭丫頭,在帥哥面前裝得倒像,十之八九是動了春心,只是不知道跟哪個青樓的紅姐兒學的噁心招術,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扮柔弱一點性格都沒有了嗎?平白的噁心別人!!
12:27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八章 和平共處條例
「你做什麼鬼臉?」傅悠然瞪著林熙月幾欲發瘋。
「什麼鬼臉!我這是不相信的表情!」
「醜人多做怪!」
林熙月緊捏著拳頭,「說誰醜?」
「誰搭腔我說誰!」
「你個臭……」林熙月話到一半猛的住了口,這可是平日裡她跟傅悠然的慣用套詞,這位肥羊兄是如何得知且將那臭丫頭的口氣學得惟妙惟肖的?
莫非是那臭丫頭聯合帥哥一同戲耍自己?林熙月的臉色變得奇黑無比,「你們兩個串通起來耍我?」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小時候兩人打賭,看誰能把對方嚇哭,傅悠然就曾假裝噫病來騙自己,害得自己以為她是受了過度的驚嚇,內疚了許久才反過味來。這次說不定又是她故計重施,以迷惑自己,等自己相信了,那臭丫頭就能取笑自己一輩子,絕不能上當!
傅悠然挫敗的癱到椅上,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林熙月,你的腰側有一顆紅痣,對不對?」
林熙月臉色大變,驚疑的看著另一邊滿臉訕然的「傅悠然」,再看看眼前這個知道自己隱秘事情的帥哥……這可是關乎自己名節的大事(註:山賊也重名節,特別是恨嫁的女山賊),那臭丫頭似乎不會這麼沒義氣的告訴別人,這麼說……
傅悠然看著林熙月的臉色又說道:「前年十月初一我們一起去城裡逛燈會,你看上一個變戲法的,偷偷的跟蹤他,他發現後一路狂奔,最後還是讓咱們給堵到一個死胡同裡,還記不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林熙月暗中翻了個白眼,原意只是想問個聯繫方式啥的,沒想到傅悠然對他的戲法箱子那麼好奇,愣是殺氣騰騰的衝過去,劫了那人的戲法箱子,這件事林熙月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內疚。
「還有你小時候……」
「打住。」眼見帥哥越就越來勁,林熙月連忙制止,「你說你是傅悠然,也得說一件讓我信服的事情,剛剛說的不算,你有一件事,是絕對機密,說出來,我就信你。」
傅悠然臉色一變,「說好永遠不提的!」
這句話出口,林熙月已信了一半,她卻仍是搖頭,「不說,我就不信。」
傅悠然思想鬥爭了半天,又回頭瞪了一眼滿臉好奇的齊亦北,這才將林熙月拉到一旁,以極低的聲音道:「八歲那年,你在水底閉氣裝溺水,嚇得我……尿褲子。」
說完,傅悠然滿面憤恨的狂扯頭髮,「我再也不要想起來!」這絕對是她十七年來最最丟臉的事情。
林熙月儘管已做了一些準備,但還是受了不小的衝擊,這件事對向來自詡英明神武的傅悠然來說,是一個絕對的打擊,當初她自願為奴一個月向自己換取了封口權,並要自己指天對地的發了毒誓,林熙月相信,傅悠然絕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第三個人,如今更不會為了想要戲耍自己而破壞自己的形象,所以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件事是真的。
那臭丫頭真的……變成了一個男人!
「喂!你去哪?」
林熙月行動遲緩的轉過身,咧了咧嘴道:「我去……吹吹風……」
「林姑娘。」久未出鏡的齊亦北連忙出聲。
林熙月揪著自己的頭髮回頭道:「何……何事?」
「林姑娘可是林霆寨中的大小姐?」如果齊亦北沒記錯的話,傅悠然曾說過「林熙月」是寨主的女兒。
林熙月訕然的點點頭,齊亦北忙道:「貴寨今日可曾劫到一名女子?十七八歲,長相甜美。」
「甜美?」林熙月想了想,「哦,你說那傻妞啊?細皮嫩肉的愣要貼兩撇鬍子,穿個男裝就以為咱們是傻子,她腦袋是不是有毛病?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呃……那她可安好?」齊亦北決定先暫時忽略林熙月的評價。
「好。」林熙月始終是不習慣從「傅悠然」的嘴裡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來,再扭頭看看肥羊兄……嗯,是男版傅悠然,仔細看看,素質相當不賴,除了帥,還帶著一種翩翩公子的灑脫勁頭,真是天賜尤物啊。
「你們打算怎麼辦?」
傅悠然當下把齊安能找到國師幫忙的事情說了,林熙月點點頭,久聞國師神通廣大,招鬼請神不在話下,換個魂魄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那就勞煩林姑娘將齊安帶過來,在下與傅寨主都不大好出面。」
傅悠然撇撇嘴,的確是不好出面,柔情版大寨主要是再出現在眾人面前,說不定會有人當場崩潰。
林熙月點點頭,轉身出去,傅悠然小鬆一口氣,鬆鬆垮垮的倚到椅上,將一條長腿搭到扶手之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能不能斯文一點?到底你還是女子……」齊亦北終於看不下去,太有損自己的斯文形像。
「哈,誰說我是女子?我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大老爺們兒!」傅悠然狹促的眨眨眼,「要不要看看?」
齊亦北無視傅悠然越來越粗鄙的話,「我倒也不介意與你□相對。」還來這招?
傅悠然一瞪眼睛,「你敢!」
「那就麻煩寨主你斯文一點,不要壞了我的形像。」
「那也麻煩你豪爽一點,不要婆婆媽媽、嘰嘰歪歪的,讓我的弟兄們很不習慣!」
「我會努力。」
良久……齊亦北不大自然地道:「呃……請問淨房在哪?」
「淨什麼?」傅悠然緊咬銀牙,「茅廁就茅廁,淨什麼房!跟我來!」
說罷傅悠然頭前領路,帶著齊亦北從旁邊的側門出來繞到屋後,「那裡就是了。」
齊亦北低頭步入茅房,關上門後隔著齊肩的房門望著堅守原地的傅悠然,「呃……你能不能先迴避?」
「回你M個頭!誰知道你會不會動手動腳的?我得監視你。」
齊亦北大感頭痛,沒辦法,認命吧,回過身去習慣性的一撩下擺,哎?
「蹲下啦!」
耳邊響起曾經屬於自己的好聽男聲,齊亦北真是欲哭無淚,對,得蹲下。
「不准亂看!」
齊亦北在茅廁裡翻了個白眼,這黑漆漆的不掉到茅坑裡已經是上天庇佑了,還看?
「好了沒?」
「好啦!」齊亦北微紅著臉從茅房中出來,「再催我就跳下去!」
跳茅坑?這小子學得倒快!傅悠然咬牙切齒的冷哼一聲,「你要敢有不良舉動,我就去落雲山自動獻身!」依這小子的皮相,落雲山的同志們大概會搶得擠破頭。
「你……」
「你看我敢不敢!」
齊亦北硬生生的壓下即將爆發的怒火,老一輩教導我們,不要頂風硬上,識時務的同志才是好同志,呸呸呸……不是同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回到大堂之內,齊亦北開口道:「我們少則十日,多則半月就可換回原來的身體,也就是說,這期間,我們都要照顧對方的身體。」
「不錯。」
「我們就定個君子之約。」齊亦北指著窗外明月:「我們對月而盟,決不做有損對方名譽之事。」
盟誓在那個時候是相當嚴肅的一件事,傅悠然想了想,似乎是對自己有利的,點點頭,「好,不過你不能動不動就娘娘腔!」
「誰娘娘腔?」
看著傅悠然一副「還用我說」的死樣子,齊亦北極力地控制,再控制,「同樣的,你也是,要在公眾面前保持我的良好形像。」
傅悠然挖挖耳朵,「我盡量。」哈,真爽,若是以往這麼挖耳朵讓骨哥看見,免不了的一頓嘮叨,現在,誰管?果然還是當男人好吧。
「那……洗澡怎麼辦?」齊亦北率先提出這一嚴肅的問題,「我的身體是不介意讓你看的,可你……」
「你要是敢看,摳瞎你的雙眼!」
齊亦北沒好氣的道:「是你的眼還是我的眼?」
「呃……」好像很複雜,傅悠然決定跳過此問題,「那就不要洗好了。」
「半個月不洗澡?」齊亦北像見了鬼似的叫道:「莫非你之前就有過這種記錄?」說著話,他忙不迭的聞聞衣服,嗅嗅領口。
傅悠然一步上前抓住「自己」的手,失笑道:「別聞啦,我向來是愛乾淨的,不過你還真不像個男人,我們寨中的兄弟,個把月不洗一次都是常事,用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
齊亦北抬起頭,剛要說話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奇怪,這種味道在自己身上時,聞不太出來,現在換了副身子,竟然覺得很好聞,再細看看頭頂的俊臉,這種狂放不羈的笑意是平日裡絕見不到的,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麼隨性灑意的笑,為何之前一直沒發掘出來自己的狂放潛質?
他這一默不出聲,傅悠然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低頭望去,正對進一雙閃閃發亮的眸中,恬靜如水,這是自己嗎?平日裡讓自己做出這副樣子只怕比殺了自己還難罷?
二人迷失在自己的「反面」形像之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離對方竟是如此接近,一隻大手正握著纖細的皓腕,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曖昧而親密。
12:33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九章 山賊的陰謀(一)
「公子……」
二人因窘迫分開的瞬間,大門被人撞開,接著便是齊安破鑼般的喊聲。
看見「公子」好好的站在眼前,齊安嘴角一抿,眼圈一紅,撲上前來抱住傅悠然嚎啕大哭:「公子……你也落網了……」
傅悠然抖掉一身的雞皮,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掌,幸好她跟寨中兄弟打鬧慣了,懂得控制力道,這也把齊安打了個腚墩兒原地翻轉三百六十度,看著齊安委曲不已的盯著自己,再看著他眼角仍未乾涸的點點淚水,傅悠然大吼道:「不准哭!再哭讓你做太監!」
「太監」絕對是男人的軟肋,不僅齊安的嘴巴閉得更緊,就連他眼角的那幾點淚水都神奇的蒸發了,傅悠然斜睨著齊安道:「我要你立即下山,找到國師再把他帶回山上,聽懂了沒?」
齊安呆了半天,「我……自己下山?」
「對。」
「我不要。」
齊安的乾脆回答讓傅悠然十分沒面子,傅悠然訕笑兩聲,「你說什麼?」
齊安眼淚汪汪的道:「公子,我不走,我怎能留下公子一人身陷虎口?要走也是公子走,齊安留,哪怕公子一去不返……」
「少TMD廢話!」傅悠然上前就想一腳,所幸被齊亦北拉住,齊亦北柔聲說道:「齊安,聽你家公子的話,馬上回京請國師隨你一同上山,就說我……你家公子身陷困境,只有勞煩國師前來相助。」
「不行!」向來怯懦的齊安此時一反常態,「想讓我離開公子獨自下山,除非我死!」
齊安視死如歸的表情和脖子上猙出的青筋顯示著他的認真程度,齊亦北適時說道:「你家公子需留在此處找尋佩若小姐,你們二人分頭行事,才好事半功倍。」
齊安聽了這番話,不禁有些猶豫,「齊安可以留下尋找晏小姐……」
「齊安。」齊亦北搖頭道:「你家公子若此時回京,勢必再難離京,又如何救得了你和佩若小姐?如今之計惟有你偷偷回京才好行事。」
「可以……可以找順天府出兵……」
齊亦北徹底無語,齊安啊齊安,就算你早早的考上了八級古文師又有什麼用?腦子都學得不轉個了,在山賊面前說要找官府來剿滅他們,也虧你想得出來!
再偷瞄了一眼傅悠然,果不其然,「自己」的一張帥臉憋得比煤球還黑,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
「你個該死的!」傅悠然大踏步上前一把拎起齊亦北的領子,「你要是敢找官府介入,我就當場自宮!」
……
屋內一片寂靜,N久過後,齊安哆哆嗦嗦的跪下,「殿……公子,公子肩負天下,此話切不可再提。」
傅悠然此時已氣炸了肺,朝著齊安道:「你痛快的滾下山去找國師前來,十日內不回,就別怪我……我刀呢??」
這邊傅悠然作勢尋刀,那邊齊安嚇得魂飛魄散,太子變太監,自己也別回去了,乖乖的跟著自宮吧,可憐我五尺男兒,身健貌端,公務員無妻房,今日自宮於此,爹、娘,孩兒對不住你們……
傅悠然滿臉黑線的看著站在原地忽而皺眉忽而垂淚的齊安,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他這是什麼毛病?」
齊亦北在旁解說道:「他極喜或極悲之時,常會如此般失魂,不打緊,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好。」
都不正常!傅悠然憤恨的想著,又朝著林熙月道:「外面什麼情形?」
林熙月擺擺手,「你自己看,都杵在外邊兒呢。」
透過門縫看看,果然,二十幾號彪形大漢有的滿臉的擔憂,有的一臉的傻笑,搞不懂他們在做什麼,傅悠然聳聳肩,「別理他們,都不正常,我困了,要睡覺。」
林熙月露齒一笑,「不知這位公子要到哪裡去睡?」
「當然是回卓……」卓院,是神風寨寨主的專用休息區,注意,是傅寨主,而不是傅大肥羊。
「還有這個傻小子,」林熙月指了指齊安,「你打算什麼時候送他走?再有就是屋外那一票人,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但想當然的沒什麼好事。」
傅悠然一臉崇拜的攬住林熙月的肩膀,「我早說你是才女智多星了,什麼事都能想到。」
林熙月連忙掙開,開什麼玩笑,「他」現在可是個男人,怎麼能像之前那樣隨便?呃……雖然感覺倒也不錯……
「你想怎麼樣?」經驗告訴她,當傅悠然誇她的時候,通常是沒什麼好事情的。
傅悠然乾笑兩聲,「熙月美人,你也知道,我要是困了是一定要睡的,所以這些事情,只能交給你了。」
「少來!」林熙月一瞪眼睛,「總是這樣,真不夠朋友!」
「古人云: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說完,傅悠然伸著腰走到齊安身邊長腿一踹,「醒了沒?」
「公子……」
「別叫。」傅悠然認真的看著齊安道:「你再不走,我立刻找刀。」
齊安驚恐得連連點頭,傅悠然滿意地道:「記住,十天,十天內不回來,或是引了官府回來,你家公子我,就會陽氣不保。」
齊安鼻子一酸,又陷入無限遐想之中,傅悠然強忍下再踹一腳的衝動朝著齊亦北道:「美女,還得麻煩你出去跟弟兄們說一聲,讓『我』在未來十天內過得舒舒服服的。」
「好。」
「知道該怎麼說嗎?」
「知道。」
「現在編排一次。」
「呃……弟兄們,這位是我的昔日故交,要在寨中住上十天半月,還望弟兄們……」
傅悠然一臉的BS,「拜託,什麼故交?寨中的弟兄看著我長大的,我有幾個故交他們最清楚!要說肥羊二號下山取贖金,留下肥羊一號大家要好好照應,不能虐待肥羊。」
「我知道了。」
「說一次。」
「……」
「不對,大聲一點。」
「……」
「再豪放一點。」
「……」
「粗魯,粗魯懂不懂?」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粗魯。」齊亦北小聲的嘀咕。
「你說什麼?」
………………
若說林熙月剛剛對他二人之事只信了九成,那麼現在,就信了十二成,原因無它,女人的直覺。
隨後,林熙月也加入到訓練「傅悠然」的行動大軍中去,小半個時辰過後,學徒終於圓滿出師。
演練了N次之後,傅悠然點點頭,「可以出去了。」跟著又用自己的方式喚醒了齊安,四人一同走出屋去。
屋外的眾山賊們盼得花兒都謝了,可下見著寨主又出來,「忽啦」一聲圍了上來,「寨主」圓滿的表演了剛剛訓練的成果,沒有任何破綻,眾山賊聽完寨主的吩咐後,馬上派人送齊安下山,傅悠然自覺十分成功,或許可以考慮培養這小子前去魏國投考皇家戲劇團,保證是一流的演技派,混個兩年回來,還算是海歸人士,總比他靠臉吃飯強得多。
不過……他們為啥都對自己點頭哈腰的?看著眾賊諂媚的笑臉傅悠然有點吃不消,又見到他們將「傅寨主」拉到一旁竊竊私語,「傅寨主」的臉色先白後紅,接著像是強忍著笑意連連點頭,林熙月光明正大的跑去偷聽,傅悠然也待前往,卻被幾個賊眾帶走,一口一個肥羊老兄叫得親熱至極。
絕對有陰謀!
這是傅悠然被強行帶到山賊宿舍後,聽著滿屋的呼嚕聲惟一能想到的。
12:42
第一卷 初識神風寨 第十章 山賊的陰謀(二)
而後的兩天,「肥羊兄弟」受到了神風寨全體同仁的熱情招待,除了一人,就是明珠暗投的懷春少年棄伢,嗯……還有一人,就是眼前的這位。
這人叫牛大村,因為有些憨憨的,所以下山打劫從沒他的份,只能在山上做一些雜務,此刻,他正在大堂前揮動著掃帚。
「大村兄弟,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寨主到底幹嘛去了?」
傅悠然此時極度的鬱悶,那些賊眾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除了給她一定的自由限制外,個個對她眉開眼笑,慇勤至極,話說無事獻慇勤者非奸即盜……呃……好吧,他們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還是太反常了。
尤其是李沛山,昨天還找她來了一次懇切長談,採用迂迴戰術打探「他」的基本情況,傅悠然哪會知道?本想將實情奉上,又厚道的考慮到李沛山不甚強壯的心臟,少不得胡說八道一番,說自己姓齊名子,以販茶為生,家住臨江,家中上無父母高堂,下無兄弟姐妹,受托尋人至此。
這顯然讓昏了頭的李沛山滿意至極,談話間不停的對「傅悠然」的各項優點著重突出,缺點則避而不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傅大寨主是哪家來的名門閨秀。
話說至此,傅悠然終於嗅出了一絲不同存常的感覺,NND,這群不務正業的傢伙,不想著提高業務水平,怎麼反比自己還要恨嫁?
還有林熙月,自她被「善待」的第二天早上,便不見了林熙月和齊亦北的人影,傅悠然在心底不知罵了多少次,這個殺千刀的林熙月,明知那個不是自己,偏偏還要拉著「她」胡鬧,獨獨的留下自己,問寨中的人,他們要麼竊笑不答,要麼推說不知,問了一大圈,就剩這位大村兄沒問過了。
沒辦法,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開了口,牛大村像是沒聽見般該幹嘛幹嘛。
傅悠然撓了撓頭,「牛大俠,我找你們寨主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我找林熙月也行,你告訴我她去哪了。」
牛大村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成俠,所以寨中的兄弟都叫他大俠。
果然,牛大村一聽傅悠然對自己的稱呼,立刻轉變了態度,「軟飯王兄弟,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棄伢兄弟不讓我跟你說話。」
傅悠然不知道自己穿著的這副身體怎麼的就變成了「軟飯王」,不過她也不介意,她只想盡快的見到「傅悠然寨主」。
「牛大俠,我知道你向來行俠仗義,我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跟你們寨主說……」
「放P,放P,放P……」
「你幹嘛?」傅悠然滿臉鐵青的盯著滿嘴放P的牛大村。
牛大村為難地說:「棄伢兄弟要我把你說的話當放P,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得聽他的話。」
「你……」
「你別著急,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傅悠然有些懷疑牛大村是不是真的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你也把自己說的話當成放P,就沒那麼難受了。」
……
傅悠然認命的坐在台階之上,牛大村看了半天,咧嘴一笑,「怎麼樣?是不是很管用?」
「牛大俠,不如這樣,你告訴我寨主幹嘛去了,我就幫你抓十隻蛐蛐。」
牛大村眼睛一亮,收集各式的蛐蛐是他除了成為大俠之外的另一個夢想,雖然棄伢兄弟交待過,但十隻蛐蛐的誘惑力也很大,思想鬥爭了半天,牛大村時常混沌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他指著傅悠然大叫道:「山寨中的蛐蛐兒窩早讓我抓空了,你上哪再給我抓十隻去?你太壞了,竟敢騙我?幸好我牛大村兒比猴兒還精!
傅悠然對著「比猴兒還精」的牛大村徹底無語,乖乖的仰天長歎。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還想騙我?」
「你都比猴兒還精了,我怎麼騙得到你!」
牛大村滿意的點點頭,「你明白就好。」說完,大概是高興戳穿了來自肥羊的詭計,哼著小調一路狂揮掃帚,看這架勢,他不把這山寨整個劃拉一遍是絕不會罷休了。
也在此時,山寨內外響起了一片銅鈴的「鐺鐺」之聲,這是寨眾下山,群驢出動的聲音,莫非又有買賣?
正在鬱悶的傅悠然一躍而起,直奔寨門而去,悶了兩天,正好干票買賣練練手。
趕到寨門之時,李沛山正在給眾賊做出行演講,無非是一些「高高興興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來」的老套說詞,見著傅悠然,眾賊彷彿都有那麼點不自然,撓頭傻笑了半天,山賊甲才道:「齊公子,咱們幹的就是這一行,你可別見怪。」
「行業無貴賤,齊公子豈會是那般俗人?」李沛山訕笑兩聲,「咱們這行的確有點不為世人所接受,不過公子放心,咱們寨主平日裡可不參與這些買賣上的事,她只好彈琴唱曲,書畫吟詩……」
彈琴唱曲?書畫吟詩?在骨哥的「才女培養計劃」中(註:據說才女在找婆家時可以加分),她倒是也彈過也畫過,而且無意間支持了大晉的輕工業發展,對大晉的琴弦和毛筆製造行業起到了間接的推動作用,去年縣裡評選「十佳」,傅悠然自認為不得個先進個人獎也能得個三八紅旗手啥的,但評選委員會那些老頭子嫌她出身差,以貢獻不足為由硬是取消了她的參賽資格,讓傅悠然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也就極少再去碰那毛筆琴弦,美名其曰:傷心往事難再敘。
「打住!」傅悠然十分感激李沛山等人如此賣力的推銷自己,可這說的與事實也相差太遠了吧?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辯解的時候,肥羊跑了可沒處喊冤去,當下哈哈一笑,「山哥說得不錯,我齊某人豈是凡夫俗子?今日前來正是想跟大家去湊湊熱鬧。」
眾賊大喜,李沛山有些猶豫,「齊公子,你是經商之人,相識遍天下,如果讓熟人得知你落腳山寨,似乎對你名聲不利。」
「山哥說得哪裡話,沒有不高貴的職業,也沒有做不得的行當,小弟這段時間正考慮擴大產業規模,朝其他領域進軍,此次正是一個考察的好機會。」
眾山賊紛紛響應:「齊公子說得好,如今太平盛世,投資山寨穩賺不賠!」
就這樣,一個突發事件,讓「齊公子」與賊眾們的心,貼得更近了。
而通過這一次打劫行動的圓滿完成,也讓眾賊對「齊公子」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齊公子」不僅做山賊的天賦高得驚人,同時更準確的理解了神風寨的打劫原則,絕不趕盡殺絕,給肥羊留下了足夠趕到安陽的路費,高度體現了人道主義精神,這讓眾山賊齊聲讚歎後又極為欣慰,寨主的眼光果然不差,神風寨,算是後繼有人了。
李沛山一時間激動得涕淚齊下,二哥在山上時,兩人常為傅悠然的婚事愁得長吁短歎,現在看是不用擔心了,不是找不到,而是緣份還沒到,李沛山看「齊公子」,那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滿意,以後不管是悠然嫁作商人婦,還是「齊公子」入贅神風寨,都是大家樂於見到的,惟一的麻煩就是林熙月,保不準她也看上了齊公子,那就糟了,林大姑娘怎麼說也還有些女兒家的樣子,傅悠然與之相比,勝算大概在百分之一以下,所以首要任務,就是先把林大姑娘送回林霆寨去,以消後患。
傅悠然自是不知道李沛山心中所想的,舒了筋骨後心情大好,得意忘形之下完全忘了與齊亦北的月下盟誓,要說當男人就是好,不僅可以大口吃肉喝酒,就連當眾搓腳丫子都不會有人覺得不妥,哈,當然了,還是沒搓的,只是拿出傅寨主的本色與人划拳拼酒,自是又大大的拉攏了一干賊眾的心。
轉眼到了傍晚,消失了兩天的林熙月和齊亦北一進大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頹廢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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