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 --《綰青絲》【(第一卷)青樓篇】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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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青絲(第一卷)青樓篇》作者:波波


【文案】

綰青絲,挽情思,任風雨飄搖,人生不懼。
浮生一夢醉眼看,海如波,心如昊月,雪似天賜。
你自妖嬈,我自伴。
永不相棄!

***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一章 承歡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二章 人棍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三章 弑父
第一卷 青樓篇 第四章 冥焰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五章 前世         第一卷 青樓篇 第六章 情報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七章 青樓         第一卷 青樓篇 第八章 蜇伏         第一卷 青樓篇 第九章 禁臠
第一卷 青樓篇 第十章 吉他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1章 鳳歌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2章 仙音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3章 玻璃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4章 游戲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5章 買賣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6章 卡門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7章 競拍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8章 正主
第一卷 青樓篇 第19章 成名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0章 暗湧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1章 交換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2章 點子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3章 淫賊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4章 媚香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5章 驅毒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6章 豔妓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7章 驚雷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8章 求婚         第一卷 青樓篇 第29章 活寶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0章 驕女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1章 公子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2章 勾引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3章 猜心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4章 鎖情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5章 收伏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6章 同衾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7章 調情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8章 鄉愁         第一卷 青樓篇 第39章 荷包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0章 遇賊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1章 賦詩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2章 醉酒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3章 秘密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4章 夜探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5章 腐乳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6章 贈禮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7章 朋友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8章 思情
第一卷 青樓篇 第49章 珠胎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0章 敗兵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1章 借刀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2章 度假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3章 噩夢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4章 劫獄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5章 葬心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6章 嫁禍         第一卷 青樓篇 第57章 滑胎

第一卷 青樓篇



承歡

  好痛……
  從身體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沉重的壓力令我忍不住呻吟出聲。該死的,那死小鬼沒說過借屍還魂是這麼痛的,我整天泡在晉江看過的N本穿越小說也沒說過借屍還魂是這麼痛的,難道是我的靈魂與借來的身體有排異反應?
  想睜眼,可是,眼皮重重的,腦袋昏沉沉的,費了半天勁兒也睜不開,我皺了皺眉,那死小鬼瞞了我些什麼?居然讓我的身子這麼遭罪?
  幸好沒信他的話,那死小子居然還想打我主意,一想到那小鬼一臉色迷迷的表情撲上身抱著我猛啃,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該不會是那滿腦色情念頭的死小子討我當老婆的想法不遂,就故意整我吧?
  身體猛然傳來差點貫穿我的刺痛打斷我的胡思亂想,隨後襲來的一股炙燙的熱流令我克制不住地尖叫出聲,本應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逸出唇卻變成了微不可聞的破碎的呻吟。我就知道那死小鬼不會那麼好心,送我去借屍還魂?把我送進十八層地獄還差不多。誰讓我剛剛在冥殿當著那麼多捂嘴偷笑的鬼衙鬼差譏笑他是沒長毛的奶娃兒,氣得他臉都綠了,現下可好,得罪小人的下場果真難受得緊,古人誠不欺我。
  難道我正在下油鍋?那股奇怪的熱流一波一波地持續而來,燙得我極不舒服,我再次試著睜眼,謝天謝地,這次終於成功了。
  我已經設想好了千百種恐怖的場面,但還是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映入眼的並不是血腥恐怖的修羅場,我躺在一張精致柔軟的雕花大床上。咦?那小鬼沒騙我,還真借屍還魂了。我在心裡微嘲,蠻符合穿越黃金定律嘛,借屍還魂有99%是從床上醒過來。不過,有沒有人來告訴我,這個趴在我身上正在嘿咻嘿咻做著活塞運動的男人是誰啊?那些大呼小叫的傻婢、嬤嬤、小廝、爹娘跑到哪裡去了?
  這男人是……?老公?情人?我的頭好像又開始暈了。我就知道那死小鬼不會那麼好心,居然安排我嫁人了!等等,嫁人了?這具身體到底多大年紀了啊?生過孩子沒有啊?乳房有沒有下垂啊?肚子上有沒有難看的妊娠紋啊?不會比我在二十一世紀還老吧?還有,在我一點心理准備也沒有的情況下,安排我跟完全沒有感情,甚至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老公”或“情人”見面,還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什麼意思嘛?還有還有,身體這麼痛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第一次?
  我睜大眼,身體的痛楚令我的頭腦仿佛清醒了一點。剛剛在心裡想的那些全是廢話,怎麼應付眼前和以後的狀況才是正題。在古代,女人有多受壓制、多沒有地位我非常清楚,就像這個壓在我身上看起來似乎無比享受的男人,根本一點也沒有在意我身體的感覺是一樣的,女人對男人而言,或許還不比一匹馬幾頭豬來得重要。一個女人想在這樣的社會環境生存下去,就必需要依附男人,何況還是我這樣初來乍到對什麼狀況都一無所知的主兒。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一眼就看出這張床是上好的紅木制成的,似乎比以前我老板辦公室的紅木書桌和書櫃的等級還要上乘一些,看來這男人的家境不壞。咬著牙,我強忍著男人仍在我身上不斷制造的痛楚,不吭一聲。既然已經無法改變已為人婦的事實,我索性大方地打量起身上這個男人,好歹他是我以後的長期飯票,服侍好這個老板,我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渴望當個米蟲的理想說不定就有可能實現了。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這一細看,倒硬生生倒抽了一口氣。這,這個男人,長得也太太太太太好看了一點吧?
  漆黑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根發帶束在腦後,零亂的發絲俏皮地從他的脖子兩旁垂下來,挑逗我的酥胸。瘦削卻剛毅的臉龐,挺直如古希臘雕塑的鼻,稜角分明的薄唇,粗黑挺撥的濃眉,無一不比例勻稱精致,完美不可挑剔。可惜雙眼緊閉著,看不到他心靈的窗戶是否燦如繁星?不過那迷人的睫毛又黑又長又卷,一滴晶瑩的小汗珠掛在上面,隨著他狂野的動作輕輕抖動著,在輕顫的睫毛上晃悠晃悠地搖了兩下,就可愛地滴下來,“嗒”地一聲掉到我的臉頰上。
  “哄”,一把火從我的喉嚨竄出來,我的身體微微有些抽搐,那滴汗像是一劑催化劑,讓我本來痛楚無比的身體竟然有了一絲異樣的反應。可恥地覺察到這一點,我身子一僵,忍不住在心中微嘲,葉海花啊葉海花,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看到帥哥就發花癡的庸俗女人,居然會在身體這麼痛楚的情況下被一張好看的皮相催生出情欲。
  可是,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啊,另一個聲音在心底小聲地反駁,這樣俊俏好看的絕世美男子,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當超級偶像的料,一想到我電腦裡那堆分成“下等、中下、中等、中上、上等、上上、絕色”七個等級的帥哥明星圖片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我就有些傷心。如果把這個帥美男放到那堆圖片裡,絕對是排七星級的絕色之姿啊。老天啊,我這是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居然嫁了個帥美男老公?中大獎了,怪不得買了這麼多年的福利彩票什麼獎都沒中過,原來補償到這兒來了,這樣想著,以後再也看不到帥哥圖片的傷感也一掃而空,嘿嘿,畢竟以後我有真人秀可以看了,嘖嘖,這樣的禍水,在二十一世紀,平凡如我這樣的女子哪有一星半點的機會能夠禍害得到?如今只是身體有一點點本能反應也是很正常的啊。
  帥美男不知道是否覺察到了我身體的異樣,原本就狂野的沖刺加快了速度,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貫穿我身體深處。他的身體淌著著淫糜的汗珠,浸濕了我雪白柔嫩如水的肌膚,他粗重的鼻息像羽毛一樣撩拔著我的粉頰,溫熱而暖昧的氣息讓我的身體漸漸也如他一般散發著燙人的高熱,我松開一直緊咬的唇,逸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那銷魂的聲音令他全身一僵,他猛地睜開眼睛,我毫不躲避他的凝視,定定地迎上他炫目的雙眼,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炸開,那雙眼……,果然是燦如星子,那樣墨黑如漆的雙瞳,我恍惚地想,身體酥麻起來,仿佛一把火,把他的身子跟著一起融掉了,我感到他的身體顫抖地痙攣,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的眼,我只覺得他的身體如大江決堤,那排山倒海的快感向我襲來的同時,也令他不能控制地輕顫起來。
  他盯著我,我也看著他,兩個人的身子都僵硬著,保持著這個動作,任憑那令人欲仙欲死的感覺如洪水一般一波一波地侵襲,將我們摧毀、擊散、粉碎……,良久良久,直到那令人銷魂的快感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緩緩消退。
  他仍沒動,表情僵硬,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的眼,我也不敢動,迎著他的目光,看到裡面忽閃過一絲寒意,轉瞬即逝。不明白這個男人緊盯著我看的意圖,我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貿貿然開口,怕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令男人生疑。他望著我的眼神漸漸深了起來。我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見鬼的,他一直盯著我干什麼?難不成對我的身體起了疑心?
  我不敢再看他,垂下眼瞼,掩飾住內心的慌亂,不會是真被他看出什麼異樣吧?我不安地想。
  見我垂了睫,帥美男也動了,慢慢從我的身體裡退出來。我忍不住輕抽了一口氣,不再有激情麻痺的身體被他這微小的動作也帶出了火辣辣的疼痛,這樣痛,怕是要養好幾天了。我的臉微微一紅,抬眼撞上他眼裡的譏誚,微微一怔。
  怎麼會是那樣的表情?輕視、嘲弄、厭惡,甚至還有仇恨。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和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莫非不是夫妻?可是,這麼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如果他厭惡我,為何要與我上床?唉,我第一萬零一次開始鄙視自己超級貧乏的想像力……
  他翻身下床,赤裸的背影差點讓我噴出鼻血,這男人是什麼人生的啊?怎麼身材也這麼好?身高起碼在1米8以上,嘖嘖,那結實有力的肌肉,古胴色的皮膚,那翹臀、那窄腰、那猿臂、那寬肩、那松一樣挺直的脊背……,視線由下至上滑到那裡,我又抽了口氣,那背上竟有一道一尺來長的傷疤,像條褐色的大蜈蚣,丑陋而猙獰地爬在他的背上,再一細看,那古胴色的膚色還掩飾了眾多各種各樣的大小傷口,像是從刀光劍影裡摸爬滾打而出,那些傷口揭露著主人曾有著怎樣驚濤駭浪的過去。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我怔怔地看著他,腦子又開始混亂起來。一個穿著俏麗粉裳的女子已悄然走至床前,放下一盆清水,手裡拿著一塊濕絹,替他清理身上歡愛的痕跡。乍一看到她,我大吃一驚,這屋裡,竟然還有其他人,他他他,他竟然在屋裡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如此坦然地與我嘿咻嘿咻?這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我的臉火燒火繚地燙起來,我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對性行為也不是那麼保守的人,面對給人演出現場版的A片也覺得非常難堪,好歹他還是個封建社會的古人好不好?
  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帥美男光著身子一動不動,巍然而立,任那粉裳女子仔細地擦試他的身體。好不容易等那女子幫他清潔完,端了污水出去,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又走過來一個腰上佩著短劍的紫裳女子,給他披上一件寬松的白袍。我差點暈過去,這屋裡到底還有多少個人觀看了剛才那出表演。
  轉過頭在屋內搜尋,目光驀然接觸到離床四五米處的一個人時,差點駭得驚叫起來。




人彘

  那哪裡還能算是一個人?  
  我的冷汗流了出來,腦子裡猛然閃過少年時代看的一部電影《兩宮皇太後》,慈禧得勢後,將鹹豐皇帝稱贊過那個腰軟舞美的妃子,砍去四肢裝進一個大甕裡,那恐怖的場景曾令少年時期的我毛骨悚然。
  沒想到,今天在這裡,在離我床鋪不遠的地方,竟也擺了這麼一個大甕,裡面裝了個蓬頭垢面的人,我辯不出他的面目是年長還是年幼,因為他滿臉污血,鼻子、嘴唇和耳朵已經被人割掉了,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只剩兩個黑乎乎的鼻洞。眼睛倒還留著,此時他的雙眼死死地瞪著站在床前的男人,嘴裡“唔、唔”地叫著,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看來舌頭也已被割了去,仇恨、痛楚、悲憤、恥辱、不甘等情緒如同利箭般一一從他的眼裡放射出來,如果眼光能殺人,站在床前的白袍男子恐怕早就被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了。
  面對這樣的景況,我毫不懷疑他裝在甕裡的身體也早沒了四肢。我恐懼地盯著他,這個剛才駭得我差點驚聲尖叫的人,是真的不能算是一個人了,他活脫脫就是金庸在《鹿鼎記》裡描寫的人彘。
  這個男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什麼樣的仇恨才能將一個人折磨到如斯田地還不松手?我抬頭望著背對我的帥美男,腦中一片暈眩,這個人,是這個人,如此狠辣的手段,如此狠絕的心腸,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恐怖的人?生著如此美麗的臉,卻有著怎樣一副狠毒的心腸。
  我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涼意從腳底一絲絲升起,膽戰心驚。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我,幾時見過這種慘烈的酷刑,活生生的一個人棍擺在我面前,強烈的血腥味開始四散漫延,我捂住嘴鼻,幾欲作嘔,卻不敢出聲。這個人到底擺在這裡多久了?絕不會是我醒來之後,即使剛才我有點“熱血沸騰、神智不清”,但抬一個人進來這麼大的動靜,也斷然不會無所察覺。
  如果不是之後,那便是我醒來之前,這甕中人就已放進屋,那剛剛……?身體如同掉進冰窟般冰冷,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說這個甕中人也看到剛剛那場限制級的表演了?
  為什麼要讓他來看?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已經變得慘白。帥美男仍背對我,慢條斯理地接過粉裳佳人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另一個紫裳麗人則拿了角梳,解了男人的發帶,替他梳頭。好大的派頭,我咬緊唇,腦子非快地旋轉起來,努力發揚現代女人的娛樂八卦推理精神,畢竟盡快搞清目前的狀況,才能尋找機會活下去。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這世上絕不會有人有這麼變態的嗜好,喜歡在歡愛之時請個人彘作觀眾,看帥美男把甕中人折磨成這樣,也知道他是非常恨他的,恨一個人,折磨他最好的方法不是蹂躪他的肉體,而是凌辱他的心靈和精神。
  想到這一層,我的腦筋已經從混亂中逐漸清醒了。他讓甕中人來看這場表演,說明我與那甕中人的關系特殊,否則,這樣的凌辱則變得無聊和滑稽。
  這樣分析下來,那甕中人到底與我是何關系?丈夫?我立即否定了這個答案,床上凌亂刺目的落紅已經證明我並沒嫁人。兄弟?我細細打量甕中人血淋淋的臉,在他的眼角終於發現深刻的皺紋,恐怕也未必。那麼,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父親。
  我渾身冰冷,冷汗卻一滴滴從額頭冒出來,若真如此,那個可以如此狠絕地對待我這具身體的父親的男人,又會怎樣對待我?強暴?恐怕是最輕的刑罰了吧?盡管我醒來後因為搞不清狀況並不認為他是在對我施暴,但從我這具身體的疼痛程度和下體的撕裂的傷口來看,他是肯定在對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施暴的。
  他還會怎樣對付我?殺了我?還是也把我削成人彘?我打了個冷顫,思考著要不要告訴他,其實這具身體的主人在他施暴的時候已經痛死了,我不過是個冒牌貨?不妥,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講給任何一個正常人聽都不會相信,沒准他以為我是想逃避酷刑故意在此怪力亂神,反倒惹出禍端。那,到底怎麼應付眼前的狀況呢?我滿腦黑線,老天,你干脆讓我再死一次算了,也比面對這個可怕的人來得好。我還可以回冥府找冥焰那死小鬼算賬,插了他的鼻孔再揪他的耳朵。我就知道那小子沒有那麼好心,借屍還魂?他想害我再死一次好乖乖回去當他老婆差不多!真搞不懂那死小鬼為什麼偏偏扭著我不放,不就是罵了他兩句“乳臭未干”再順便揪了他幾下耳朵嘛,這小氣鬼竟然這樣報復我!
  帥美男又喝了口茶,將茶盞遞給左邊的粉裳女子,右邊著紫裳那個立即遞上濕絹,給他擦手,這兩個女子顯然也非平常丫鬟,面對這樣的場面還能冷靜自制的,真不是正常人,跟那個男人一樣是變態。
  老實說,變態美男的七顆星在我心裡已經連降了三級,現在再看到他那張俊臉,我也無心欣賞,只感到心裡一陣陣發寒。變態美男擦完手,才背著雙手,走到大甕前,低頭看著甕中的男人,圍著大甕慢慢踱了一圈兒,輕笑道:“蔚錦嵐,做人彘的滋味你不覺得新鮮,那麼,看著令千金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表演,是不是讓你覺得新鮮一點兒?”
  變態美男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暗啞,即使是這樣陰冷狠絕的話,從他的嘴裡講出來仍是帶著說不出的性感。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背,如果他不是那麼狠絕,那麼令我感到恐怖……,用力甩了甩腦袋,在心中暗罵,葉海花,清醒一點,現在是什麼狀況,還這麼花癡!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變態美男轉到大甕側旁,不再背對我,我已能看到他的表情,雖然臉上帶著輕笑,可是他的眼神卻如萬年寒冰一樣凜冽寒冷,不帶一絲感情。
  看來我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那個甕中人,果然是我附身這具身體的父親。我下意識排斥自己把那個蔚錦嵐與我聯系起來,雖然他是我這具身體的父親,可我這具靈魂說到底也才是剛剛認識他,對他沒有半分感情。無辜上了他女兒的身,白白承擔了變態美男的仇恨已是倒霉,若再覺得自己跟那蔚錦嵐總有些牽連,做出些感情沖動的事,可就小命休矣。這個變態美男可是我此生見過最可怕的人哪。
  甕中人蔚錦嵐一直怒瞪著變態美男,此時聽到他挑釁的話語,更是憤怒地“唔唔”亂叫,可惜被割了舌頭的他根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他在甕裡狂怒地躁動,結實的大甕也開始有些搖晃。
  看到蔚錦嵐恨不得殺了他的眼光,變態美男臉上終於浮出一絲滿意的神色。蔚錦嵐肯定已經氣得快瘋了,親眼看著這個把自己害成人彘的惡魔在他面前強暴自己的女兒,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父親不會發瘋。他或許可以承受變態美男加諸在他身上殘暴的酷刑,卻未必能承受親眼看著他傷害自己的骨肉血親。
  變態美男雖然滿意了蔚錦嵐的表情,卻仍然不肯放過繼續戲弄羞辱他:“世間傳說當朝宰相蔚錦嵐的千金,乃天曌皇朝最知書識禮、嫻靜端莊的一位大家閨秀,沒想到骨子裡竟是這般淫蕩。”他頓了頓,轉頭瞥了我一眼,唇角浮起我最初不解現在恍然的譏誚,“竟會對強暴她的男人曲意奉歡,比青樓裡的婊子還要放蕩下賤!”
  我咬緊了下唇。不要理他,不要理他說的話。我在心裡告誡自己,盡管他刻薄的言辭差點把我氣昏過去。這個變態男人不過是想羞辱蔚錦嵐罷了,我並不是蔚錦嵐的女兒,沒有必要自動自覺去承受他的羞辱。我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有正常身理需求的成年人,我醒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正在對這具身體施暴,我為什麼要羞愧?強暴人的是他,做錯事的是他,他才應該羞愧!我為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氣自己、懲罰自己?不,我不羞愧!
  想到這裡,我心裡反而輕松了,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我不過是劇院的觀眾,被牽涉其中看了一場無聊的表演。我看向這個男人,無視他唇角的譏誚,坦然地迎視他沒有一絲感情的美麗黑瞳。那樣美麗的眼睛……,我在心裡微嘲,可惜了,這個男人在我心裡又降了三顆星。這個變態男人,要是知道我根本不是蔚錦嵐的女兒,他所做的一切對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恐怕他那冰冷的眼神和表情會即時崩潰坍塌,不知道那時他嘴裡還說不說得出這樣的討嫌話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輕笑了。



弒父

  我的笑容明顯不合時宜。
  變態美男沒有看到他意料之中的羞憤神情,卻只看到了我坦然迎視他的目光,以及我慢慢浮出的輕笑。他看著我的黑瞳閃過一絲光芒,待感覺了我輕笑中蘊含的嘲諷意味兒,眼神漸漸地深了。
  還不待他有進一步的反應,甕裡的蔚錦嵐卻被他的話羞辱得失去了理智。我面對那番話笑了,蔚錦嵐卻氣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力氣,竟然拼著那殘破的軀干,掙扎著探出頭去,咬住了變態美男的白袍。變態美男皺了皺眉,兩個俏丫鬟吃了一驚,一個上前想捏開蔚錦嵐的嘴,一個抓住白袍想從他的嘴裡拔出來,哪知道蔚錦嵐牙齒的力氣倒也頗大,這番抓扯之間,已將變態美男的白袍“滋”地撕了一片布料下來。
  兩個丫鬟大驚失色,那變態美男的破白袍上已沾上了蔚錦嵐嘴裡的污血。變態美男冷臉看著蔚錦嵐,冷哼道:“不能開口罵人了,牙齒還那麼利。”
  蔚錦嵐聞言,血肉模糊的臉上浮起一個怪異的笑容,那片被他牙齒扯下的白絹還咬在他嘴裡,他狠狠地瞪著變態美男,緩緩把那塊費力地包進嘴裡,挑釁地咀嚼數下,咽下肚去。
  盡管他淪落到如斯田地,口不能言,但也要以這樣的方式還擊變態美男,我幾乎忍不住要為他叫好了,這個蔚錦嵐,也算是個人物。看他那凶狠的樣子,我毫不懷疑,如果他大難不死,而那變態美男又不幸落到他的手上,他會把變態美男的肉一口一口生咬下來,吞到肚子裡去。
  只是,會有這樣的如果麼?蔚錦嵐的行為果然激怒了變態美男,他一把捏住蔚錦嵐的下頜,寒聲道:“若是你再沒了牙齒?該怎麼辦?”話音未落,他的手驀然用力一擰,只聽到“卡啦——”一聲脆響,沒有聽過這種聲音的人,絕對不能想像出這種牙齒被硬生生從牙床裡揉斷時發出的血肉分離的聲音! 蔚錦嵐的整副牙齒已經散落出來,和著鮮血洶湧地噴射而出,幾顆牙掉到地上,更多的還含在蔚錦嵐嘴裡。變態美男的手腕已沾滿了鮮血,白袍上也被噴上了猙獰的血漬,蔚錦嵐沙啞的慘叫也適時響起。
  我經受了一生之中最為恐怖的膽戰心驚,之前我只是看到了蔚錦嵐被施虐之後的慘狀,再怎麼淒慘,也及不上眼前正在實行的暴行來得血腥直接、毛骨悚然。再也受不了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我癱坐在床上,緊緊捂住嘴,駭然的尖叫仍是從指縫中嗚咽出聲。
  變態美男轉臉看我,我的恐懼表情似乎讓他感覺到了一絲趣味,他松開蔚錦嵐已經碎掉的下頜,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全身顫抖地捂緊嘴,想止住口腔裡的嗚咽,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兩個丫鬟又過來給他做清理,他依然不動,任她們忙碌地擦洗他手上的血漬,再給他換上干淨的白袍,一切收拾妥當,他還是不動,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我,盯著我近乎崩潰的表情。
  半晌,變態美男的唇角泛出一絲殘酷的笑容,他眼睛看著我,嘴裡卻對甕內痛得不停抽搐、“嗚嗚”作聲的蔚錦嵐冷笑道:“沒想到剩了半條命的人還有力氣哼哼……”
  “紫鳶。”變態美男猛地轉頭,喚了聲站在右邊的紫裳丫鬟,笑道:“讓蔚丞相省口力氣,消停些。”
  紫鳶嫣然一笑,至門後拿來一個紅紙封口的酒壇,走到蔚錦嵐面前,小心地掀開紅紙封皮,將裡面的東西“嘩啦啦”一骨腦兒地向大甕倒去。那些黑乎乎東西大部分落入甕中,還有些亂七八糟地散落在蔚錦嵐的頭上,我定睛一看,竟全是些龍眼大小的黑蜘蛛。
  蔚錦嵐憤恨的目光被恐懼所替代,想必是認出了蜘蛛的品種。大凡蛛類都是有毒的,我記得以前曾被一只米粒兒大小的黃蜘蛛咬過,當即一陣刺痛,皮膚上立即現出一個鮮紅的圓點,又痛又癢,坐立難安,去藥鋪買了六十多塊錢的藥,擦了幾天才止住刺痛騷癢,一周後紅點才退了色。能讓蔚錦嵐露出這麼恐懼的眼神,這黑蜘蛛的毒性恐非從前咬我那黃蜘蛛可以企及。
  紫鳶拿了根棍,小心翼翼地將蔚錦嵐頭上的黑蜘蛛撥進甕裡,才吁了一口氣,轉頭對變態美男嬌笑道:“爺,您可真不疼奴婢,要是被這東西咬傷,奴婢這雙手還不毀了去?”
  變態美男笑道:“小丫頭,你打小就跟這些毒物打交道,這會子還跟爺賣乖。”
  紫鳶抿嘴兒白了變態美男一眼,將酒壇放下,退到變態美男身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大甕,似在觀察蔚錦嵐的反應。
  連我也止了淚,忐忑不安地看了變態美男一眼,他倒一點也不關心蔚錦嵐的狀況,仍舊用那種我看了就膽戰心驚的莫名眼神觀察我。我扭轉臉,避開他審視的目光,看向蔚錦嵐,看到他原來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驀然漲得通紅,干瞪著眼,脖子上青筋爆起,血肉模糊的嘴大張著,發出一串無意義的沙啞到極點的“啊啊”聲。
  異樣的恐怖氣氛伴著血腥氣漫延在空氣中,我不知道那些毒蜘蛛在他身上造成了怎樣的痛苦,蔚錦嵐“唔啊啊”地啞叫著,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一滴一滴地順著臉上血肉模糊的溝壑向下滑落。
  我睜大眼,即使眼前的氣氛恐怖到了極點,我也知道那些毒蜘蛛讓蔚錦嵐很痛苦,可是因為蜘蛛在甕裡作祟,我根本看不到,沒有目睹到血淋淋的場面,眼前這一幕並不比看到變態美男捏碎蔚錦嵐的牙床更讓我感到恐懼。
  “蔚小姐,是不是很疑惑你的父親大人正在遭受什麼痛苦?”變態美男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微笑著問我。
  這是他首次對我講話,他微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是好看,就像春日裡溫暖的陽光……,可是,這樣溫暖的笑容後面,卻潛藏著一個魔鬼。
  我望著他,不語。變態美男似乎也不准備要我回應他,自顧自地接著道:“那種黑蜘蛛,有個別名叫‘噬肉鬼’,它最喜歡的就是吃人的血肉,不是從外面啃,而是把人的皮膚咬開一個小洞,鑽進去,從身體裡面啃出來,一點一點地吃,一點一點地喝……”
  冷汗從脊背上滑下來,我的耳邊響著他夢魘般邪惡的聲音,變態美男在我眼中已經成了惡魔的化身,我捂住耳朵,那夢魘般的聲音仍然像蛇一樣鑽進我的耳洞,我控制不住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捂住耳朵,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語,那惡魔般的聲音卻仍在繼續,“它飽餐一頓人的血肉之後,就會從被噬者的身體裡破體而出……”
  這時,忽然聽到“啵”地一聲,蔚錦嵐的額頭驀然綻開一個血洞,一只比剛才幾乎大了兩倍的毒蜘蛛正緩緩地從蔚錦嵐的額頭爬出來,我看到眼前這幕現場版的異形,終於崩漬了,掙扎著撲下床,顧不得一絲不掛的身子走光,抓住變態美男的白袍,痛哭失聲:“你、你……,你這個瘋子!瘋子!!瘋子!!!”
  他一把拂開我,看我倒在地上瑟瑟發抖,蹲下身道:“瘋子?呵呵呵……”他笑起來,聲音卻寒得像冰,“不錯,我是瘋子。這世上的人誰不是瘋子?你不瘋麼?他不瘋麼?”
  他驀地站起來,撥出紫鳶腰中的短劍,指著大甕裡奄奄一息的蔚錦嵐,笑出了眼淚:“這個人,天曌皇朝權傾朝野的蔚丞相,你的父親大人,你知不知道他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面具下,到底有多瘋?他可以瘋得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陷害那女子的夫君、他自己最好的朋友通敵叛國,害得那女子的夫家一百八十余口滿門抄斬!他可以瘋到霸人妻子整整十八年,瘋到十八年來時時處心積慮意圖除掉當年逃脫追殺的好友遺孤,你說,他有多瘋?”
  他充血的眼睛帶著一絲瘋狂的火焰,越燃越烈。變態美男猛地蹲下身,捏緊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瞪著我,冷笑道:“蔚小姐,我的瘋狂,比起令尊大人,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原來如此,我閉上眼睛,身體軟得沒有一分力氣,如此血海深仇,難怪他復仇的手段如此狠辣、如此殘忍。仇恨,原來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瘋狂。
  “沒人阻止你復仇!”也阻止不了。我慘笑,“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使你與他有仇,你大可以一刀殺了他,何苦這樣折磨他。”
  “折磨他?”似乎我說的話過於可笑,變態美男笑得止不住眼淚,“不折磨他,如何抵償這十八年來我受的折磨?”他將短劍抵上了蔚錦嵐的脖子,望著蔚錦嵐渴望的眼睛,冷笑道:“想死是嗎?你想讓我一刀殺了你?沒那麼容易!”他“當”地一聲,將短劍丟到地上,狂笑道:“蔚丞相,你好好享受一下被毒蜘蛛一點一點地啃光,啃到全身沒有一塊肉,只剩下一副白骨還斷不了氣,張著嘴巴一下一下呻吟的滋味……”
  我的淚流了下來,被仇恨蒙蔽了心靈的人,心裡除了恨,還有什麼?
  “就算讓你將他折磨至死,又能怎麼樣?”我望著他,眼裡充滿悲憫,“你的家人已經死了,他們活不過來了,你十八年來受過的苦也已經受了,還不回去了。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報完仇之後,你還有可以做什麼?你還剩什麼?”
  我並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也並非想為蔚錦嵐求情,若他當年真犯下這樣的滔天罪行,今日一切不過是因果報應。我所想的,是如何能讓變態美男稍微清醒一點,想清楚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雖然我入了蔚錦嵐女兒的身體,代她承受了蔚錦嵐的罪孽和變態美男的仇恨,但我並不想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既然老天重新給了我生存的機會,我就要好好活下去,我想要好好活下去,如果能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不死,我都要去嘗試。若變態美男夠聰明,必能領悟到我話中有話。
  聽了我的話,變態美男果然一怔,他定定看了我半晌,眼裡瘋狂的火焰漸漸熄滅了,輕輕松開捏痛我下巴的手。但我眼裡的悲憫顯然在轉瞬間又激怒了他,他的眼裡又帶上一抹我見過的譏誚:“你提醒了我,蔚小姐,折磨一個人不要這樣快將他折磨死。令尊已經半死不活了,折騰不了多久了,而你,得給我好好活著。”
  我在心裡苦笑,他要這麼理解,也成。至少,短時間內他是不會殺我了。那……,他會怎樣折磨我?我搖搖頭,不去細想,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唔……,啊啊……”蔚錦嵐沙啞的叫聲又傳來,我看到他的臉上又綻出一個洞,探出一只黑乎乎的蜘蛛腳,我毛骨悚然,他痛苦地望著我,眼中燃著對死亡的渴慕。此刻他想必是生不如死,死亡對他來說,反而是種解脫,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短劍,咬了咬牙,迅速抓起來,架到蔚錦嵐的脖子上,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渴求,我閉上眼睛:“對不起!”
  在兩個俏丫鬟的驚呼聲中,我手中的短劍割開蔚錦嵐的喉嚨,那一瞬間仿佛時間已經凝固,我聽到兵器剖開皮膚微張的聲音,像萬籟寂靜的夜空,山洞裡一滴鍾乳石上的水,滴入寒潭的清脆和清晰。我惶然地松手,短劍“當”地落地,捂住臉,我癱軟地跪坐到地上,眼淚從指縫裡滑出,一滴一滴地落到地板上。
  殺人了!我殺人了!轉生到這世上的第一天,我竟然殺人了!這個人,甚至還是我這具身體的父親!即使我是在幫他提前結束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是,我心裡還是難受得快要吐出來。
  變態美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紫鳶,把屍體扔去喂狗!”
  我打了個寒顫,抬眼看他,他望著我,臉上掛起一絲冷漠的笑容:“想不到知書識禮、嫻靜端莊的蔚小姐,殺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他俯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蔚小姐,他可是你父親啊,你竟如此大逆不道,做出這等弒父的行為,就不怕晚上做噩夢麼?”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是他,若不是他咄咄相逼,我怎會殺人?我從來沒有這樣恨一個人,從來沒有!他強暴我還魂這具身體時我沒有恨過他,他折磨蔚錦嵐時我只是怕他,為什麼他還要咄咄逼人,給我心裡烙上這樣殘酷的陰影,讓殺人這一幕成為跟隨我一生,讓我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天!我好恨他,好恨他!
  “殺人的感覺不好吧?”他滿不在乎地看著我眼裡的恨意,微笑著,慢慢開口:“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還有以後?我一陣天旋地轉,被疲累、恐懼、痛苦、仿惶輪番折磨後的腦袋恍惚起來,我瞪著他惡魔般微笑的臉,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黑暗向我襲來,在倒地之前,我隱約聽到那粉裳丫鬟問他:“爺,她怎麼處置?”
  “丟出去!”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連同黑暗一起,排山倒海洶湧而至,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識。



冥焰

  我在黑暗中奔跑。
  四周籠罩著深海般濃稠的黑霧,前路沒有終點,後路也無盡頭,天地間只是片無限放大的空間,寂靜無聲。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該怎樣走出這片迷霧。
  我感到恐懼。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是不畏懼孤獨、不怕寂寞的孤僻女子,原來不是。當把我一個人放到這樣一個黑暗、空曠、幽靜的空間,我才深深切切地體會到孤單、寂寞、恐懼散發出來的無形的威懾力。所謂的享受寂寞、離群索居,也只是相對而言的。在二十一世紀,我可以數月不出門、不與朋友聯系,卻做不到一日不上網,盡管我覺得自己上網只是看小說和電影,順便了解一下小蔥的信息,並未與人有過多的接觸,但事實上,我仍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了解這個世界,掌握這個社會的信息。如果當這一切都不存在了,當天地萬物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當真正的孤獨、真正的寂寞來臨時,我一個人能生存多久?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很快就會發瘋的。人是群居動物,這話一點兒都不假。而我,一點兒也沒有我自以為的那麼特別。
  是冥界嗎?難道我又死了嗎?我跑累了,氣喘吁吁地坐到地上,心裡想,其實死亡也不是那麼可怕,回憶死前的那一幕,才真真正正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這裡是冥界的什麼地方?怎麼沒見到一個鬼差來引路?那個含著奶嘴的小冥王呢?
  突然,一柱光束從半空中射下來,就像劇院的舞台,照耀主角的強光射燈。藍色的光束中飄浮著一些金色的微塵。一個藍發黑衣的美少年手捻一支紅玫瑰,神祗一般現身,華麗麗地出現在光束中。
  嘿嘿,任何東西華麗過頭就變成了滑稽,不過看在對方是個絕色美少年的份上,我決定原諒他。
  “老婆!”藍發美少年激動撲過來,抱住我就在我臉頰上舔了一下,然後緊緊摟著我的腰,像貓兒一樣蜷在我懷裡,一臉幸福的表情,“老婆我好想你啊!”
  我眨了眨眼,望著這個從未見過的藍發美少年,又眨了眨眼,有點搞不清狀況:“呃……,這個,你是誰啊?”
  雖然不認識他,但我也沒有推開他,畢竟,畢竟,嗯嗯,這個小正太長得實在是太美麗了。幽藍的短發閃著冷調的光澤,順貼地覆在頭上;皮膚又白又嫩,光滑得像剛剝殼的雞蛋;黑色的大眼睛上有一排濃密微翹的長睫毛,鼻子又挺直又小巧;又紅又艷的小嘴像顆水靈靈的櫻桃,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嘖嘖,這小模樣兒,長大了肯定是個禍水。
  “嗚……,老婆,你好壞,才離開一天就把人家拋到腦後了……”藍發美少年眨了眨黑幽幽的大眼睛,如怨如訴的目光哀怨地望著我,委屈地撇嘴,“虧得人家為了跟你約會,專門去摘紅玫瑰,手都被刺扎到了。”
  “哪裡扎到了,我看看。”我被美色一迷惑,立馬將他是誰為什麼叫我老婆這些問題拋到腦後去了,抓著美少年的手,看到手指上果然有個紅紅的小點,我心疼地拿到嘴裡吮了一下,“好可憐,姐姐幫你吹吹!”
  難得有個美少年投懷送抱,還不上下其手、趁機卡油?想想本人在網上號稱“正太獵人”,專職狩獵美男,年齡在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正太美少年,是我的重點狩獵目標,可惜在虛擬世界只能打包圖片過干癮,現下有個完美真人出現在眼前,還不趁機禍害,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尊號?
  “嗚……,老婆,你對我好好哦。”藍發美少年睜著小鹿一樣溫柔的大眼睛,粉面含羞地貼緊我,在我的脖子上輕舔一下。
  雞皮疙瘩起了一背,可是……,不惡心。我捏捏他粉嫩嫩的臉頰,微笑道:“舔我干什麼,要長癬的。”
  “舔?”小正太的臉上浮起可愛的紅暈,垂下眼瞼,不好意思地小聲說,“牛叔叔跟我說,這是親吻?對最喜歡的人才這樣的。”
  親吻?簡直是誤人子弟嘛,誰跟他說親吻是用舔的?好好的苗子,落到不好的老師手裡,也長不成才。不過,更有意思的不在這裡,這小東西竟然挑逗我?被這樣一個美少年喜歡著的感覺實在不壞,我虛榮心頓時爆棚,“嘿嘿”地傻笑著,看著小正太越來越紅的臉,假裝嚴肅地說:“親吻可不是這樣的?你那牛叔叔是什麼人?亂教小孩。”
  “不是?”小正太瞠大眼,可愛的小嘴兒驚訝地微張。
  “當然不是。”我舔了舔唇,望著那紅櫻桃一樣誘人的小嘴兒,邪惡地笑,“要不要姐姐教你?”
  小正太的臉又紅了,垂了眼瞼,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看得心旌搖蕩,不待他點頭,已湊近他的臉,含住他又紅又嫩的小嘴兒。
  嗯……,我舒服得差點叫出來,好甜……,像冰淇淋……,好香……,像薄脆餅……,好軟……,像棉花糖……,好嫩哦……,像水豆花……
  小正太還未回過神來,小嘴兒已被我吃干抹淨。直到我憋得快透不過氣了,才松開小正太的甜甜的小嘴兒。小正太氣喘吁吁地望著我,眼神中彌漫著不明所以的欲望。嘖嘖嘖,那羞羞答答的小模樣兒,越看越讓人想犯罪,我惡念一升,猛地又撲咬上去。
  嗯……,好好吃……,嗯?小家伙在回吻我?嗯,有慧根……,學習得不錯,剛開始有點生澀,越到後來動作越熟練,甚至有反撲的跡象。嗯……,不錯,孺子可教,可教……
  這次換我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氣喘吁吁,差點背過氣兒去。好不容易等他放開我,望著他亮晶晶地閃著愛慕光芒的眼睛,我頓時成就感爆棚,這小子簡直太受教了,我刮著他粉嫩的臉蛋,微笑道:“這才是親吻,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正太脆生生地答應我,又將唇湊上來,熱切著望著我,“原來親吻的感覺這麼棒!老婆,你喜歡我親你嗎?”
  “喜歡極了!”我禁不起美味的誘惑,沒骨氣地又咬住他的唇,決定繼續給他洗腦,將他培養成我的私人禁臠,我一邊親他,一邊含糊不親地說,“以後別聽你牛叔叔亂說,你若想學生理衛生課,來找姐姐,姐姐教你!”
  “唔唔……”小正太被我啃得稀裡嘩啦,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聽老婆的話……,老婆,人家……,都跟你親親了,唔……,你要對我負責哦……”
  “唔……,好……”美色當前,啃了再說,他叫我下油鍋我都去,“我負責……,負責……”唔,真的好甜好香好好吃……
  “那我們馬上……,唔……”小正太見我被迷他得三魂不見七魄,一臉興奮,掙扎著在換氣時一古腦兒地道,“我們馬上結婚吧!”
  “唔,唔……,結婚……,結婚?”我的腦子清醒過來,掙扎著離開他的唇,看到他欲求不滿地又將紅嫩的小嘴送過來,忙伸手抵住,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我?”小正太唇角浮起一絲神秘的笑容,繼續把嘴巴往前湊,“我是你老公啊!老婆,還要親親……”
  “別鬧了……”我差點又把持不住,狠狠心推開他,站起來,“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生氣了!”
  小正太眼裡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跟著我站起來,幽怨地看著我,委屈地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牛叔叔說你是個壞女子,說你就是想玩弄我……嗚……”
  眼圈兒一紅,眼淚似乎就要淌出來。我頓時手忙腳亂,慌手慌腳地抱著他,柔聲哄他:“呃,你別哭呀,我都不認識你那牛叔叔,怎麼胡說八道敗壞我名譽呀?唉唉,我怎麼會玩弄你呢,你這麼可愛,我心疼都來不及,好啦好啦,寶貝別哭別哭……”
  “那你嫁不嫁給我?”小寶貝兒擰著性子,不依不饒地追問。我愣了一下,難道這小家伙有戀母情結?這小正太看起來也最多不過十五六歲,我年紀足足大他一倍。他接受得了,我還沒那心理承受能力呢!小正太見我遲疑,嘴兒一撇,泫然若泣。
  “我嫁我嫁!”看他委屈的表情,我的心痛死了,“寶貝兒別哭!”
  小正太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真的!”我點頭如搗蒜,“比珍珠還真!”
  “老婆!”小正太撲過來,緊緊抱住我,“我好喜歡你哦!”
  話音剛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緊緊抱著我的小正太身子開始一節一節地縮水,片刻不到,已經縮成一個兩三歲BB的身材,胖乎乎地小手緊緊抓住我,吊在我的身上。
  我大吃一驚,舉起小正太,他小鹿一樣羞答答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那張臉,那身材,我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狂叫:“冥焰——,你這死小子敢耍我!”
  我終於認出眼前的小豆丁是誰了,正是那個被我嘲笑過的沒長毛的小奶娃!那個把我送到蔚錦嵐女兒的身子裡去借屍還魂,讓我一醒來就被虐的小壞蛋!那個地府冥王的寶貝兒子,冥界的小冥王冥焰!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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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你……,你這個死小鬼!”我甩開他,氣得渾身發抖。一想到剛才我竟被一個三歲小娃兒迷得暈頭轉向,我頓時羞得臉火燒火繚地燙起來。
  “老婆……”小豆丁又叫著撲上來。我伸手抵住他,又羞又氣:“別叫我老婆。”
  “為什麼?你明明已經答應嫁給我了。”小豆丁受傷了,小嘴一撇一撇的,看上去又要哭了,我頭大如斗。
  “你還說!”我怒喝,“要不是你變個樣子來騙我,我怎麼會答應你?”
  “人家沒有騙你,那就是我長大後的樣子。”小豆丁“嗚嗚”地抱著我的腿,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老婆,我沒騙你……”
  一個兩三歲的小豆丁抱著個三十歲的女人叫老婆,任誰看了都覺得詭異。這情形讓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在欺負小朋友。我歎了口氣,蹲下身,望著小冥焰的眼睛,柔聲跟他講道理:“冥焰,你也知道說那是你長大後的樣子,可是你現在還沒有長大啊,我已經三十歲了,怎麼能跟兩三歲的孩子結婚呢?”
  “我不是兩三歲,我已經三百歲了。”冥焰打斷我,眼中含淚,不服氣地指控我,“你怎麼也以貌取人?我的智商比跟你同齡的人類高幾十倍。”
  “可是你看起來只有兩三歲啊。”智商高就行啦,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情商。我忍耐地繼續同他講道理,“冥焰,人類的世界比你身處的環境復雜得多,人心也比你見過的鬼神難測得多,你雖然已經三百歲了,可是你依然純真如同人類社會的孩子,這才是我跟你之間的存在的差異。如果你以後有機會去人間歷練,你就會明白我今天說的話。”
  “我不明白……”小豆丁打斷我的話,抽泣道,“我只是喜歡老婆,想永遠永遠跟老婆在一起,這樣也不可以嗎?”
  我歎了一口氣,擁緊他小小的身子,心裡一陣酸楚。老實說,不是不感動的,有個人如此單純地喜歡你,不含其它的雜質,大概只有孩子的感情,才做得到吧?可是,也恰恰因為他是孩子,未來的道路上會有很多變數,多到會讓我承載不起,孩子,我不敢冒險,因為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經不起刺激和折騰。
  “冥焰,永遠到底有多遠,你知道嗎?”我溫柔地問他。
  他怔住了,“永遠有多遠?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溫柔地看著他,淡淡地笑,“永遠可能很遠很遠、很久很久,也可能很近很近、很短很短。如果永遠很久很久,久到上千上萬年,你能保證你對我的喜歡,可以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不會變化嗎?別急著答應,孩子。這是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山川可以變成平原,滄海可以變成桑田,人心會隨著外界環境的變化而改變,這是自然而然、無可非議的。你現在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因為是現在的你喜歡現在的我。一旦我們改變了,你不再是現在的你,我也不再是現在的我,這種喜歡,便被時間磨平了,也許一千年、一萬年之後,連痕跡都不曾留下,誰也不知道你曾經很喜歡很喜歡我,也許連你自己都不會再記得。”
  我的長篇大論把小豆丁繞暈了,他愣愣地看著我,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不過,他智商既然像他說的那麼高,應該能聽懂,我也不理他,接著往下說:“永遠也可能很短很短,短得讓人以為幾乎沒有發生。我的案子是你親自接手的,我生前的經歷,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我在前生,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一個男人,我也以為我會永遠永遠的喜歡他,可是這個男人,只是為了騙取我的錢財而來的。騙了一次,因為我喜歡他,仍然相信他,結果第二次被他騙得更慘。我當初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也以為這便是永遠的開始了,卻不知道對他而言,他接近我的第一天,便是永遠的結束。”
  所以我不相信愛情,愛情充滿了謊言和欺騙,充滿了市儈和算計。那之後相親無數,男人挑剔你的長相、你的身材、你的談吐氣質,計較你的學歷、你的工作、你的家世背景,再不濟也要有個可時時算計的錢包。你的思想,你的才藝,你的品性對男人而言都是多余的東西,愛情不過是男人搾取有利於他們的任何物品的遮羞布而已。
  小豆丁溫柔地看著我,默默地握著我的手,不語,我微笑著,接著說下去:“後來我終於和一個自稱默默愛了我十幾年的男人走在一起,可就在我們快結婚的時候,在公司的一次例行體檢中查出得了乳腺癌。那個男人一聽我要割掉一個乳房,嚇得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落荒而逃了。冥焰,不是我不想相信愛情,可它實在是讓我沒有信心去相信,既不相信,又怎麼能有婚姻。”
  小豆丁認真地看著我,嚴肅地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是好男人,他們配不上你。老婆,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相信。”我溫柔地握住他柔軟的小手,“我相信你跟他們不一樣。可是好男人,也未必適合婚姻,你還記不記得我的父親。他與我母親也算是因‘愛’而結合的婚姻,可是婚姻光有愛是不夠的,因為父親的古怪懶惰和不諳世事,三十年來,我母親一個人苦苦支撐這個家,每天辛苦工作回家還要操持家務,在外為人處事也全賴母親,家裡大凡小事都離不開她。所以我母親過世之後,家裡的頂梁柱倒了。我父親這樣一個好手好腳無病無疾的人,卻因為出奇懶惰生活不能自理的理由,在母親過世一周後就續了弦,他需要一個保姆來照顧他的生活。多麼可笑,我父親,他不需要愛情,也不需要婚姻,他需要的只是一個保姆。但是他請不起花錢的保姆,所以他需要一個妻子,一個不花錢的保姆,所以他就需要婚姻了。但是妻子雖然是不用花錢,卻要用愛情騙來,所以,他就需要愛情了。一切的存在,都是因為他自己的需要而被需要、而存在。多可笑呵,冥焰,我的父親,他不是一個壞人,可是,他仍然會給別人帶來傷害。冥焰,這就是婚姻,它是如此世俗,在自私的人面前,不堪一擊。婚姻是這樣可怕的東西,我怎麼敢要?”
  “不是人人都像他。”小豆丁憐憫地撫摸我的臉,眼神溫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老婆,你太偏激。我不會跟他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我順著他,不反駁,只是無可奈何,“冥焰,我知道,我偏激,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我父親一樣,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為了欺騙接近我。我只是害怕,越害怕,就越敏感,所以我不要愛情,也不要婚姻,不要,就一定不會有傷害。”
  冥焰垂下眼瞼,幽幽地說:“就是因為他們傷你太深,所以你才不想轉世,只想形神俱滅。”
  我笑了起來,想起自己因為手術後癌細胞擴散,不治身亡進入地府,覺得生無可戀,轉生活著也是重新經歷這番辛苦,執意不肯轉世,只想求個形神俱滅。就是這番固執,反倒引起了冥焰的注意,覺得我似乎是個不錯的玩具,才有了對我的一番死死糾纏。
  “可你卻騙我說可以借屍還魂,我一聽可以穿越,想起以前在晉江上看的穿越文,個個穿越過去都是吃香喝辣,還有大把帥哥美男泡,還以為當真可以過一個米蟲的幸福生活了,沒想到你倒好,給我安排這麼個身子。”我想想當初這麼容易受騙,就嘔得不行,“別人穿越是為了享福,我穿越卻是為了受苦,你好混蛋啊!”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那些男人都很壞,他們都不如我,都不會比我對你更好。”冥焰抱緊我,憂傷地道,“你在轉生的時候,求我保留你前世的記憶,就是為了以後,不再受傷害嗎?”
  我長歎一聲,盡管他的方法我不敢苟同,他的用心倒不是出於惡意,“是的,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我何苦再去從頭學起,再懵懵懂懂,經歷紅塵丑惡。”我微笑著,感激地說,“我謝謝你,冥焰,讓我少受些苦難。”
  “你不用謝我,我只不過是不希望你把我忘了,才保留了你的記憶。”小豆丁的眼淚滑下來,“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也很自私,對不對,其實我跟他們沒有什麼區別。你不想嫁給我,我卻一直纏著你,逼你嫁我。送你去還魂,又送到一個最惡的男人那裡,我只想讓你明白這世上的男人都不如我,根本沒想到你會受到傷害,如果不是因為我太自私,你也不會受苦,對不起,老婆。”
  他仍舊固執地叫我老婆,即使是在他懺悔的時候,我又好氣又好笑,果真是個孩子。卻不忍再苛責他,哪個孩子不是這樣?對自己心愛的玩具抓緊了就絕不松手。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好奇地問他:“冥焰,我又死了嗎?”
  “死?”他睜大眼,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問:“沒有啊,哪裡那麼容易死!”
  “那我怎麼會見到你?”我奇怪地問,“你不是小冥王嗎?”
  他“呵呵”地笑了:“我是在你的夢裡呀,笨笨老婆。”
  夢?明白了。我佯作不悅地看著他,沉聲道:“我是有隱私的,小鬼。以後不准隨隨便便就進入我的夢境。”
  “不行。”冥焰急了,臉漲得通紅,“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我一睡覺,你就跑到我夢裡來也不行啊!”我滿臉不悅。
  “不會每次都來的,我每天都要處理很多公務,只能在有空的時候來看你。不過,如果你需要我來看你,或者有事請我幫忙的話,我會立即丟下公務,趕過來的。”冥焰笑瞇瞇地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塊紅繩串著的黑玉,掛到我脖子上,宣誓一般地說道,“戴上它,你想我的時候,在心裡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了。”
  我拿起垂在胸前的黑玉,見它雕成一條蟠龍的形狀,那龍通體烏黑,奇特是張著的龍嘴處,那玉卻帶了一片天然的血紅色,被巧奪天工的工匠雕成了龍嘴噴出的火焰。
  “好漂亮。”我贊歎道:“可是,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弄丟了怎麼辦?”
  “不會丟的。這玉有靈氣,只認主人,我給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想丟也丟不掉。”冥焰的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一股霸氣。這是對他自身能力和仙家寶物的自信吧?
  “謝謝你。”我捏著這塊玉,心裡充滿了感激,有了它,無異是有了一塊真正的護身符,以後無論我面臨什麼樣的險境,我都知道,我還有一個人可以求助。
  冥焰搖搖頭,歉疚地道:“是我讓你上了這麼糟糕的一個身子,讓你的處境變得危機重重,可是你已經還陽,除非陽壽已盡,否則我無法再操縱你的生死。老婆,我想讓你知道,不管你遇到什麼,你都不是自己一個人。”
  我想張口說謝謝,眼淚卻先流下來。冥焰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擦去我的眼淚,張了張口,盡管滿臉捨不得,還是開口了:“老婆,我出來得太久,要回去了,你還有什麼要我幫你?”
  我想了想,問他:“我的親人,過得好嗎?”
  我想知道我前世唯一的弟弟,我心目中唯一的親人葉子過得好不好,還有我那可惡可恨的父親,盡管他帶給我的傷害遠大於親情,但他始終是我的血親。
  冥焰揮了揮手,前方浮出一片幻像。我看到葉子和他可愛的女朋友小晶正滿臉幸福地在影樓拍結婚照。葉子要有自己的家庭了,真快啊,地府一日,凡間一年,想必他也已經淡忘了我的死亡帶給他的悲傷。鏡頭一轉,變成我家的場景,老爸坐在電腦前上網,他再婚的妻子在廚房忙來忙去,跟以前一模一樣。
  “他們過得很好,是吧?”我微笑著,抱了抱冥焰小小的身子,“謝謝你,冥焰。”
  “老婆,我要走了。”冥焰睜著一雙澄澈的眼睛,淚光閃啊閃的,“你可以再親吻我一次嗎?”
  我微笑著,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他神燈般的眼睛。
  這是一個溫柔的拒絕。他知道,我也知道。他撲上來,緊緊抱住我,眼淚滴到我的脖子上,哽咽地道:“老婆,不管怎樣,你都是我最最喜歡的人。即使你不願意嫁給我,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老婆。”
  他的身影化作一個光團,在我的懷裡淡淡消失,我靜靜地坐著,手裡緊緊握著胸前那塊黑玉,無聲地笑了。



情報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
  這已不是我之前躺的那張紅木雕花大床,卻也高床軟枕,紅羅帳暖。床頭這邊有座精致的梳妝台,床尾那方立著個古色古香的三門衣櫃,床的正前方不遠立著一扇織錦屏風,上面繡了個拿著紈扇戲貓的仕女,再往前就是被擋了一半兒的雕花的紅木圓拱門,門上垂了粉紅的絲簾,門外想必是這房間的外間了。
  正想翻身起床,忽聽到外間傳來人聲,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一邊拉長了耳朵,探聽外間的風聲。
  “她還沒醒?”聽到這聲音,我渾身一震,蹙緊了眉,我死也不會忘記他的聲音,那個讓我怕到骨子裡、恨到骨子裡的聲音,正是那個變態美男。
  “還昏睡著,不過這兩天比開始好多了,沒再發燒和說胡話。”這是一個慵懶動聽的女聲,僅聽聲音,就有一種說不出風情,讓人情不自禁地惴測她本人是否也風情萬種、美艷無雙。
  “大夫不是說等她的燒退了,就應該醒了嗎?”變態美男的聲音裡帶上一絲怒意,“都躺了六七日了,身子的傷都養好了,怎麼還不見醒?那是什麼蒙古大夫?”
  “大夫也說過蔚姑娘受驚過度,如果退了燒還不醒,就是說她自己下意識不想醒過來。”女子冷冷地加重語氣提醒他,“不想再醒過來面對你。”
  “月娘!”變態美男的聲音帶著一絲煩躁和懊惱,“連你也怪我嗎?我還以為你是最明白我的,我為何要報仇你也最清楚。”
  “就是因為我最明白你,我了解你背負的仇恨,所以你要復仇,我何曾說過一個不字?”月娘歎了口氣,“可是,我沒想到你不只是要蔚錦嵐的命,你甚至連他的家人也不放過。你變了,楚殤,你以前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從來不會牽涉無辜。”
  原來那個變態美男叫楚殤。我在心裡暗暗記下這個名字。
  “無辜?”楚殤冷笑,冷若寒冰的語氣也掩藏不住心中深切的痛苦,“我的家人,又何償不無辜,蔚錦嵐害我全家滿門抄斬,我如今滅他滿門,又何錯之有?”
  “那你告訴我,你把蔚姑娘送到我這裡干什麼?”月娘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語氣帶上一絲不滿,“他滅你滿門,你滅他滿門;他霸占了你母親,你強要了他女兒的身子。一報還一報,是不是應該夠了?你本應該一刀了結了蔚藍雪的性命,為什麼還把她送到我這裡,你明知道我這裡的……”
  “住口!”楚殤粗暴地打斷她,冷笑道,“你現在是在同情她嗎?還是在質疑我?”
  “楚殤……”月娘頓了頓,聲音變得溫柔起來,“我只是擔心你。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走上了復仇的歧途,就算讓你報了仇,你也不會快樂,終有一天,你會為現在做的一切後悔的。”
  “夠了!你記著自己的身份!”楚殤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狼狽的尖刻,“不用你來教我應該怎麼做,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月娘沉默了,半晌,才冷冷地開口:“屬下逾越了,屬下會按您的吩咐,‘好好照顧’蔚姑娘,門主請回。”
  “月娘……”楚殤的聲音帶著一絲懊惱,“你……”
  月娘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門主請回!”
  沒再聽到楚殤說話,片刻之後,傳來了摔門的聲音。
  良久良久,久到我幾乎以為外間已經沒有人在了,我才聽到月娘的喃喃自語,溫柔無力的語氣充滿了辛酸和悲涼:“這不是你,楚殤,我認識的楚殤,不是這個樣子。”
  我閉著眼睛,開始從偷聽來的情報中逐條理順相互的關系。先是楚殤與蔚錦嵐之間的仇恨,這其實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前世看了那麼多小說和肥皂劇,再發揚一下現代女人的八卦娛樂聯想精神,一下子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話說十八年前,風度翩翩的蔚錦嵐(這是我的願望,我還沒見過自己轉生的樣子,如果他基因好一點,我興許會更美一點)結識了俊美無鑄的楚父(看楚殤的長相就知道了),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互為對方的才識傾倒。他們也許曾吟詩作對、風花雪月,也許曾把酒言歡、秉燭夜談。如果不是有一天楚父一時興起,將蔚錦嵐邀請回家作客,他們也許會作一輩子的好朋友。哪知就是那一天,蔚錦嵐見到了好友風華絕代的妻子(也是看楚殤的長相就知道了),也許她還才高八斗、聰慧無雙,智慧與美貌兼備,才能讓蔚錦嵐日思夢想、魂牽夢縈。擁有她的渴望如同心魔,一日比一日強烈,折磨得他寢食難安,終於,他惡念橫生,設計陷害好友通敵賣國,至使楚家滿門抄斬,再使計救了楚母性命,好生安頓,日日殷情,天長地久,任是再剛烈的女子也抵不過這繞指柔,委身於他,蔚錦嵐煞費心血、機關算盡,終於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可惜當年斬草未除根,楚家的後代楚殤不知道什麼原因給逃脫了,也給十八年後蔚家被滅門埋下了禍根。
  至於楚殤是個什麼門主,就不太清楚了,但我能斷定他的勢力應該十分強大。蔚錦嵐乃當朝宰相,據說權傾朝野,一個這樣的人縱橫官場數十年,應該也建立了自己蛛網般的人脈關系,府中也應該有他自己的一批人馬為他賣命。我雖然不知道楚殤是用哪種方法將蔚家滅門,但不管他用哪種方法,都足以證明他是一個相當有能力有和勢力的人,根本不畏懼朝庭和蔚錦嵐的關系網,也可以理解為,他行事極為小心謹慎、滴水不漏,絕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人尋查端倪。
  那個月娘看來與楚殤的關系非同一般,從月娘最後幾句話來判斷,她應該是楚殤的下屬,可是那也只是被楚殤激怒時才故意斗氣地自稱。她可以直呼門主其名,語氣不卑不亢,似朋友多過下屬,可是言辭間又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昧,似乎又比朋友的關系更勝幾分。無論如何,我可以肯定,這個女人在他心裡是有著特別的地位的。
  如果是這樣,這個女人也許可以幫助我。我咬咬唇,從剛才她的那些話裡,我已經能聽出她對楚殤的有些作法並不贊同,這已經能讓我想法加以利用了。
  還有值得慶幸的一點是,我終於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名字了,若是連這個都不知道,很容易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這還真要謝謝剛剛那個月娘激動時脫口而出。蔚藍雪,很好聽的名字。當朝宰相的千金,知書識禮、嫻雅端莊,這是我上次醒來了解到的信息,我皺了皺眉,這與我的性格相差太遠了,假扮她的難度太高了,很容易叫人看出破綻。
  怎生是好?難不成我也要像所有穿越的同志們一樣穿失憶?楚殤會相信嗎?裝瘋還容易一點,面對他,我寧願裝瘋,不用度量他的思考他的算計。我暗暗決定,若是真到了走投無路之時,便裝瘋保命吧。
  思緒百轉千徊之間,我感覺到有人從外間走進裡屋,站到我的床前。是那個月娘?我緊閉雙眼,依舊裝睡,在心裡考量對策,卻聽到她柔媚的語音慵懶地響起:“蔚姑娘?”
  我閉眼不動,她輕笑一聲:“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
  我心中暗暗一驚,她如何知道?又怕她是詐我,仍舊躺著不動,只聽到她懶洋洋地威脅:“你信不信,我有幾十種方法可以讓你‘不得不’醒過來,每一種,都絕對比你自己醒過來要痛苦得多。”
  這女人看來也不是好捏的柿子,要拉攏她怕是不那麼容易。我在心裡歎了口氣,張開眼睛,打量床前的美人,果真如我料想的一般美艷絕倫,芙蓉如面柳如眉,淡妝濃抹總相宜。見我睜開眼,美人面露得色。她看起來約二十四五歲,著了一身暗紅的綢袍,露出一大片酥胸,妝扮像極了唐代的服飾。在中國古代各朝服飾中,我最喜歡的是盛唐的服飾,拜唐代開明的風氣所賜,唐朝服裝的款式是最大膽最性感,裸露肌膚最多也最能展現女子的美麗肌膚。我前世居住的城市號稱“火爐”,所以我最怕過的便是夏天,雖極愛清涼的著裝,可惜因為身材過於珠圓玉潤,吊帶之類的小可愛只能在家裡穿穿過過癮,那時想得最多的便是唐代的審美觀多科學啊,女子以胖為美又不怕露,簡直羨煞我也!
  不知道這天曌皇朝的民風,是否也與盛唐別無二致,若是的話就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海吃海喝不用怕長膘了,嗚嗚……,我這喝涼水也長肉的身材啊。幸好不是借屍還魂到我前世所認知的古代,我的歷史學得並不好,又沒想過要去改變歷史作YY強人,我只想好好生生安安份份地活下去而已。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知道你已經醒了?”月美人哪知我轉瞬間已想了這麼多東西,只道我不說話是疑惑這個,我也不點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嫣然一笑,接著道,“我剛剛注意到你的呼吸紊亂,沒有之前昏迷時平和,便知道你已經醒了。”
  能聽到我的呼吸?這麼說,月美人會武功?而且恐怕武功還不弱。我想到武俠小說裡,只有內力非常高深的武林高手,才能聽到隱藏暗處的人的呼吸。
  把不經意收集來的情報不動聲色地裝進腦子裡,我平靜地看著她,不置一辭。月美人望著我,眼裡閃過一絲詫色,顯然我蘇醒後過於平靜的表情讓有些吃驚,她皺了皺眉,懷疑道:“你是不能說話,還是不想說話?”
  我笑了,望著月美人的俏臉,以實際行動否定她的詢問,開口道:“我要吃飯!”



青樓

  我到現在回想起當時月美人臉上的表情,就仍忍不住想要狂笑。她瞠圓了眼,一臉的莫名其妙,顯然沒有跟上我跳躍思維的節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說什麼?”
  我歎了口氣,我的話不是那麼難懂吧?一個人不要老是跟著自己的節奏走,偶爾也要配合一下別人的節奏嘛。我搖搖頭,認真又無奈地復述了一遍:“我要吃飯,我餓了。”
  酒足飯飽。
  飯菜很精致美味,我盡量表現得不像惡死鬼投胎,以符合蔚藍雪宰相千金的身份和知書識禮、嫻靜端莊的氣質,不過似乎不怎麼成功。因為坐在我餐桌對面的月美人一直面帶訝異的微笑審示我,眼裡不時閃過一絲有趣的光芒。
  我舔舔唇,左右望了一下,古代有沒有紙巾擦嘴?月美人見狀輕笑,善解人意地將一張絲絹兒遞到我面前。我以微笑傳達謝意,大方地接過來,輕輕擦拭唇角的油漬。
  “洗干淨了再還你。”我用過絲絹,將它拿在手裡把玩,我還是覺得紙巾方便一點。絲絹兒是雪白的真絲,絹兒角繡了朵不知什麼花,繡工倒是十分精致。
  “不用客氣,是月娘准備不周。”月美人也跟著客氣。
  “這是哪裡?”我望著月娘,探聽情報,實則並不指望她會真的回答我。
  “倚紅樓。”沒想到月美人倒真的回答了。
  倚紅樓?這樣的名字,最常見的是……,我心下隱隱有些預感:“青樓?”
  “青樓。”月美人回應得卻也坦然,眼神卻微微深了,望著我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審示,我坦然地望著她的眼神,眼裡沒有鄙視與不齒,只是一個單純的問句而已。發現這一點,月美人的笑容裡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釋然和欣賞。
  我想我極有可能贏得她的友誼。古代的女子,社會地位極其低微,若身為青樓女子,更可說是命比紙薄,她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是男人們的玩物,男人們一邊狎妓冶游、選艷征歌、載妓隨波、風流快活,一邊仍將留連青樓看作是很不光彩極端齷齪的事情。在尋常女子眼裡,青樓是不正經的存在,青樓女子更是淫娃蕩婦。這種經過漫長積累,有著很強的群眾基礎的根深蒂固的歧視,最讓青樓女子敏感。我知道我表現得很好,真正的蔚藍雪在此刻也未必如我,因為我的坦然不是假裝的,我來自二十一世紀,多少了解古代青樓女子的處境,我對她們沒有歧視,只有同情。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飄如陌塵,零若浮萍,盡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卻總擺脫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運。李白一語道破:“以色事他人,能有幾時好?”劉希夷更是直言不諱:“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難怪杜麗娘要寫下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些被拋進社會最底層的紅顏女子,“一朝春盡紅顏老”之時,也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夢啼妝淚紅闌干”之日。把美麗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是最令人痛徹心骨的悲劇。
  這月美人,姿容無雙,又懷了一身高強的武功,哪裡找不到容身之處?藏身青樓,也許別有所圖,不過,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為名節所累,也可算是一位奇女子。想我前世那個時空在“青史”留名有薛濤、蘇小小、柳如是、陳圓圓、李師師、董小宛等青樓名妓,那是何等的風情,哪一個不是淡秀天然、意態幽嫻、詩詞韻律、莫不通曉……,如今再看了眼前這位月美人,才感歎莫怪得白老前輩要寫下“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的句子。
  “他要我作什麼?”我淡淡地問,楚殤把我“丟”進青樓,只有唯一的一個可能,凌辱我至死方休,不過我想確定一下,那個人,是否真的變態到了這個地步,“接客?”
  月美人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點頭,望著我的欣賞目光中帶起一絲歉意。我笑了,你抱歉什麼?不過是替人辦事兒的角兒,我垂下睫,在腦子裡飛快地思考,如果不得不被拘禁在青樓,我又不想賣身,還能做什麼?
  不賣身,似乎只能賣藝了。古代的青樓女子個個要會歌舞彈唱、琴棋書畫,可是,我在心裡長歎一聲,我哪有什麼過人的才藝?我前世謀生的技能是平面設計,整日裡與電腦打交通,雖然做的是美術相關的工作,可那與“琴棋書畫”的書畫有天壤之別。我的電腦玩得再熟再好,在這裡仍是一無所長。棋?只會下五子棋。琴?吉他倒是從十五歲就開始彈,可這裡有吉他麼?
  至於歌舞彈唱……,我皺起了眉頭,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回憶起以前在晉江看過的穿越文,那些穿越過去的同志們哪有我這般苦惱?不管是在深宮大內還是在青樓民間,哪裡都能一樣玩得風生水起。那麼多現代歌曲給我都不會用,枉我在前世每次去KTV都抱著麥克風不放,真是折了“麥霸”的名頭。我暗自慚愧,還是廣大的人民群眾們有智慧,我真是給現代人丟臉。
  “我能否只賣藝,不賣身?”有了底氣,談起條件來才有籌碼。
  “蔚姑娘,你久居深閨,不知道我們倚紅樓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青樓。”月美人看來也是談判高手,“我們倚紅樓的姑娘,個個才藝雙絕。”言下之意,指那些大家閨秀的所謂才藝,未必及得上她這裡的姑娘。
  “我保證與她們的絕不相同?”我看出她並非托大,知道要說服她必需拿出讓她信服的證據,“我唱支曲兒你聽,可好?”
  月美人俏眉一挑,頷首同意了。
  想了一下,挑了首蔡琴的《落花流水》,頗符合青樓女子淒涼的心境。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何處總覺得缺少一個愛。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尋找一個愛,
  總覺得早晚費疑猜。
  我早也徘徊,
  我晚也徘徊,
  徘徊在茫茫人海,
  我歷盡風霜,
  我受盡淒寒,
  心愛的人何在。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何處總覺得缺少一個愛。”
  我邊唱邊留意月美人的反應,果然,如我預期的一般,雙眼閃出一道道異彩,滿臉驚異之色。心中越發有底,更是將這首歌唱得婉轉纏綿,好在這蔚藍雪的嗓子倒也不辜負我的賣力演出,我前世的聲音本已不錯,哪次在KTV唱歌不博個滿堂彩?沒想到蔚藍雪的音色比我前世更是靚麗幾分。
  “如何?”我試探月美人的反應,其實心裡知道自己已經把她給震住了。若她還不服氣,我准備再給她來一首,順便拿出前世在電信公司當過三年工會干事的的本事,給她編排幾套她絕對沒有見過的現代舞,徹底把她震趴。
  “太精彩了。”月美人真心贊歎,“這詞曲兒是蔚姑娘作的?”
  “見笑了!”我要保命,也顧不得剽竊不剽竊這樣的道德問題了。
  “世人都道蔚姑娘知書識禮、嫻靜端雅,沒想到姑娘還是一位才女。”月美人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雙眼放光。
  我趕緊打住她的馬屁,再這樣拍下去,我這心裡有鬼的人都要羞愧得找個地縫兒鑽了:“那麼,我剛才所說的賣藝不賣身……”
  “不行。”沒想到月美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明明還贊不絕口,現在一口就回絕我。
  “啊?”我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拒絕,頓時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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