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打《酷女尹與謎駙馬》【女兒國七辣之三】

出版日期: 2011年7月29日

在八歲那年,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誰的那日起
如何拿捏與人相處的分際,對她來說極為困擾
在重重壓力之下,她成為女兒國最引以為傲的虹城府尹
但一向在人們眼中淡漠寡情的她,偏偏與怪老人投緣
這位「老隱者」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思想邏輯極為縝密
隔著一個洞穴,他們不時玩著丟謎、解謎等等益智遊戲
直到他替她袪除蠱毒,她才恍然發現──
原來他這個「燒鵝仙人」不僅年輕,還長得很俊!
即使如此,她仍希望他們可以維持過往的相處模式
他卻要求待在她的身旁,成為她的駙馬
姑且不管他為何隱身洞內、不想被人認出
她只知道自己必須找出他的五個分身
才能徹底明白他隱瞞的祕密……

兵慌馬亂    蘇打

  暑假要到啦!兵慌馬亂啊啊啊啊!!!!

  聽說這是之前很紅,最近已經開始有點退流行的咆哮體,但是蘇打本來就是跟不上流行的人,所以大夥兒就別介意了,畢竟坐正電腦面前自行咆哮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老實說,因為蘇打天天自動放假,所以暑不暑假對我這個脫離校園多年的人來說,應該是沒什麽大關系的,不過,暑假是夏天,很熱很熱的夏天,讓人很煩躁的夏天,不僅位居我每年最痛恨的季節第一位,更是各兵家催款單的分界線。

  這意思就是,由暑假到年末,各式催款單就要如雪片般飛來了啊啊啊啊啊啊!!!!(繼續抱頭對電腦咆哮)

  好想抱頭躲到南半球的無人島上去啊——可惜無人島上沒有便利商店;好想抱頭躲到北極去跟愛斯基摩人作伴啊——依然一樣沒有便利商店,所以,只要沒有離開地球,這關卡眼見是怎麽避都避不了,躲也躲不過啊!

  要怪,只能怪蘇打上半年日子過得太舒服,享受得太享受,悠哉得太悠哉,以致這下半年,顯而易見的必須綁起來過了。

  年,還有一半哪……

  其實我自己也沒有統計過我寫稿的規律,因為除了第一年年輕不懂事的積極努力、誠懇向上之外,其余時間,都相當放牛吃草,然後,就形成了這樣的規律——

  開春過年嘛!放假,一放放到個三、四月,接著努力個三、四個月,再來,酷夏到了,太熱,再放假,一放又放兩、三個月……哎呀!糟了,快到年終啦!再不寫,這個年過不下去啦!快加把勁啊啊啊啊!!!!

  蘇打的日子就這麽日複一日地循環著,但蒼天啊!這是正常人的生活嗎?

  最近白頭發都長出來啦!也要吃葉黃素啦!誰來督促督促、教導教導我如何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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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人們說,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聲及笑聲比話聲多。

  人們說,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褲,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國政,後宮淫亂,面首無數;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們說……

  但無論人們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經由女兒國女兒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軒昂、魁偉有雄姿的女兒國男子,他們充滿男子氣概的俊挺臉龐上永遠只會露出那最傾國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後將所有耳語留在風中,瀟灑策馬前行,只為能早一日趕回“虹城”,重回他們女兒國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風采羽翼下——

  一名帥氣、隨興,專門協助友好邦國平叛禦敵的颯爽女將;一名行蹤詭秘,斷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於斥候肩上號令群雄、保疆衛土的嬌俏女帥;一名風度翩翩,外交談判桌上迷倒眾生的靚麗女爵;一名天天摸魚打混,卻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雲,卻熱愛偽裝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們身後,那最美艷無雙、睥睨天下的嗆辣女皇。

  生活在這樣的國度里,享受幸福都還來不及,誰還有空管人們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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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夜,醜時,女兒國首府“虹城”府衙,火光通明。

  寬闊的內衙之中,擺放有七張案桌,七名穿著五品官服的官員坐在案桌後,聚精會神地審批著文牒,一旁的僕役們,則快步在案桌旁來回穿梭,遞文牒的遞文牒,倒水的倒水,磨墨的磨墨,送熱食的送熱食,熱鬧得猶如白晝。

  盡管夜已深沈,但掌管女兒國首府治安與行政事務的“虹城府”內衙里,每個人都精神奕奕,不僅因為他們是習慣晝寢的夜班人員,更因為自成立那天起,虹城府衙的大門就不曾關上過。

  所有女兒國的百姓都深信,就算有一天,地裂天崩,這座坐落於皇宮東南方,被視為女兒國堅韌象征的虹城府衙,燈火依舊不會熄滅,就算熄滅,也一定立刻會有一抹不知由何處冒出的淡淡的藍,來為其點亮……

  “紅三區文牒。”

  “是!”

  “橙五區文牒。”

  “是!”

  “綠一區文牒。”

  “是!”

  在此起彼落的呼喚聲中,官員們動作迅速,僕役們手腳伶俐,盡管走動之際,肩都擦著肩了,但依然亂中有序,並且效率一流。

  不過,偶爾也會有小小的例外。

  “紫一區!紫一區怎麽還沒送來?”

  “是,就來……”

  聽著不遠處那聲隱隱有些不耐煩的呼喊,負責紫一區的新進僕役,雙手端著高高的文牒,急匆匆地趕緊向發聲處走去,但一個不小心,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手中的文牒霎時歪傾。

  就在文牒小山即將傾倒之際,突然,一只纖纖小手不知由何處伸了過來,一把就將文牒撈回。

  “小心。”

  “謝您了……”抱著那叠齊整的文牒,僕役先是松了口氣地連聲道著謝,但在發現那只纖纖小手的主人是誰後,他驚喜異常地朝那抹湛藍身影高喚出聲,“大……大人!”

  “即刻升堂。”

  當僕役耳中傳入一聲清雅、淡然的清清嗓音時,那抹湛藍已經飄遠,望著那抹湛藍自在地在忙亂的人群中穿梭,望著她自信的腳步、婀娜的身姿,僕役驀地有些癡了。

  “是的,莃大人。”

  在場,有許多人都癡了,但那名一直在內衙里居中調度的中年女子——閔師爺可沒空癡,一聽到升堂的指令後,連忙高聲喚著下人們。

  “都聽到了,立即升堂,還不快請各位大人到正堂上去。”

  是的,升堂,醜時。

  時間晚得很古怪,氣氛興奮得很古怪,但所有人都不覺得古怪,理所當然地收拾好文牒後,魚貫進入正堂。

  “都到了?”待所有人都在自己右手邊坐定後,湛藍女子優雅地坐在大堂之上,一手撐著下頦,眼眸緊盯著案桌上的書冊,頭擡也沒擡地淡淡問道。

  她雖沒擡頭,但所有人的目光全盯在她身上,畢竟如今在他們眼前的,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一陣風,眼眸鮮少離開手中書冊,卻對虹城內大小事知之甚詳,並且斷案如神的女兒國智酷女尹——雲莃莫爾特。

  就見她上半身穿著一襲湛藍色的家服,外罩一件高領黑色軟甲,下半身則是盡顯其修長、勻稱雙腿的短褲及黑長靴,腰間掛著一把彎刀,以莫爾特家族特有的優雅坐姿,雙腿交叠地坐在座上。

  她一頭及肩且毫無裝飾的中分烏黑短發,兩側利落、熨貼地包裹住她鵝蛋般的小臉,讓她本就小巧的臉蛋更顯尖俏,那精致的五官、長長的睫毛,以及黑白分明的幽深眼眸,更讓她整個人透出一股空靈與淡淡神秘。

  是的,神秘。

  因為老實說,從沒有人知曉她不出現時究竟身於何處,平常又在做些什麽事,甚至不清楚她是否居住於五姑娘府中,因為她的五姑娘府連禁衛軍都沒有。

  此外,盡管只有十八歲,但只要凝望著她那雖淡漠,卻絕美的小臉,以及那不管發生什麽大事,都泰然自若的神態,聆聽著她用著那依然淡漠,卻清潤的嗓音,做出那簡短,卻威信力十足的提點與定奪,所有人的心中只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信賴”二字……

  “都到了,莃大人。”一待雲莃開口,閔師爺立即恭敬答道。

  “許大人,今晚綠五區發生的火燒豬舍、一人意外死亡事件,你怎麽看?”聽到閔師爺的話後,雲莃依然沒擡頭,雙眸直視著案桌上的書冊,一邊翻頁,一邊淡淡問道。

  “有疑點,已派焦仵作前去勘屍,但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異樣。”

  “很好,吩咐下去,請她特別註意死者口中有無灰燼,若無,代表死者是先被人謀殺後丟入豬舍焚屍滅跡,讓人去查查是怎麽死的,就算有,更要查查,因為死者那外人眼中嫻良德慧的夫君其實有殺人前科,並早與他人有染。”

  “是。”

  “張大人,李大富與孫民家的土地糾紛裁決聽說孫家不服?”

  “是的,莃大人,因為孫家一直對他們土地上那口池塘的面積丈量結果不滿,非要等李丈量師回來做最後的確認。”

  “這只是孫民的拖延戰術,因為他早知道李丈量師不會回來了。”雲莃口中冷冷說道,然後由書冊中抽出一張上頭交錯畫著線條,並寫滿數字的地圖,手指輕輕一彈,讓地圖直接穿越正堂,落至發言的官員案桌上,“這是我親自已丈量的過程及結果,不滿意的話,讓孫民來找我。”

  “是的,莃大人。”

  望著那張地圖,官員的眼眸晶亮不已,因為盡管沒有人知道雲莃是何時去丈量的,但所有人都明白,向來對數學極有天賦的雲莃不出馬則矣,一旦出馬,結果絕不可能有任何爭議。

  “劉大人,關於靖遠一案的問題,我的答複是……”

  在雲莃與七名官員的快問快答下,各官員桌上那原本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文牒,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得再思量兩天,今日就先這樣。”將案桌上的書冊拿至手中後,雲莃頭也不回地向堂外走去,“剩下交給你了,閔師爺。”

  “是。”緊跟在雲莃身後的閔師爺本是從容應道,但在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時,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莃大人,請您留步,這份……”

  “嗯?”未待那名不請自來的新任官員將口中的“賞花請帖”四字說完,雲莃今夜第一回將眼眸由書中擡起,冷冷註視著她,冷冷、冷冷地。

  “抱歉。”望著雲莃冷然的目光,閔師爺立即不動聲色地拉著那名不知趣,而此時被嚇得有些傻的年輕官員恭敬退下,“莃大人,您請繼續。”

  是的,繼續她原來在做的事,無論她原本究竟在做些什麽,抑或是想去做些什麽。

  跟在雲莃身旁三年,閔師爺早清楚這名人們口中的智酷大人有著自己獨特的生活步調,她該知道的事,她全知道,她該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但若有人不識相地破壞她的既有步調,提出這種她早已判斷她不需理會,也不想理會之事,絕不會得到什麽好回應。

  “小簡,你進衙前我告誡過你的話,你都當放屁了?”

  待雲莃離去後,閔師爺瞇起眼望向身旁那名手足無措的年輕官員——她的外甥女,現任尚書大人之女,“你苦讀多年書,好不容易如願進入虹城府,這才第三天,你就不想混了?”

  “閔姨,可人家好不容易才見到莃大人,一時忍不住就……”年輕官員眼眶微紅,卻掩不住激動地望著閔師爺,“而且人家也真的很想、很想聽聽莃大人跟她那個謎之隱者的故事。”

  “全女兒國誰不想見莃大人?誰不想聽故事?可連你娘都不敢這麽造次!”閔師爺依然冷眉輕斥著,“這回饒了你,下回不好好幹活,再這麽胡亂生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好啦!不過,閔姨,我已經跟張禦史家的青兒撂話了,說我一定會弄個比她那寶貝得要命的莃大人發帶更好的東西……你這有沒有莃大人的手絹啊?新的也可以,用過的更好……”

  “門兒都沒有!你要知道,莃大人的手絹,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珍寶,就算叫你娘來要,我也不給!”


  在閔師爺與外甥女鬥嘴之時,她們的話題中心人物——雲莃,卻早已縱馬出了虹城,直往商丘山而去,然後在晨曦之中,來至一處杳無人煙,卻風景絕美的山崖旁,在一個結滿蛛網的山洞前、古樹下,背靠樹幹席地而坐,繼續看書。

  “您好。”日正當中之時,雲莃終於收起書本,對著洞內打了聲招呼,接著取來一根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口中則喃喃念著,“九宮圖,幹幹一,乾坤三……”

  九宮圖是個遊戲,是洞中隱者教會雲莃的數位遊戲,而她很喜歡與那向來不多言,偶爾瘋癲的老隱者玩這種智力遊戲,因為這樣單純的數字思索,很能讓她放松。

  “好,來吧!幹巽位?”當畫在地上的填字謎題出完後,雲莃淡淡說道。

  “五。”雲莃話聲甫落,洞中人便回答出了正確的數字,但嗓音不僅沙啞,還有些莫名的氣若遊絲。

  在聽及那個蒼老,卻一點也不熟悉的嗓音時,雲莃陡地楞了楞,然後緩緩停下了手中動作,擡起頭,凝視著那又深又黑的洞口許久許久,才冷冷問道:“您是?”

  是的,雲莃疑惑了,因為此刻洞中之人,並不是多年來一直深居於漆黑洞中的那名老隱者!

  三年前,當十五歲的她如往常般一人四處閑晃,不經意走至這棵古樹下獨自思考難題,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個下午後,洞出發出一聲長嘆且道出答案,並自此後常與她隔空對談、解她疑惑的那名老隱者,嗓音雖蒼老,卻沒有這般低啞與孱弱。

  “你是雲莃莫爾特。”面對雲莃的困惑,洞中沙啞的嗓音這樣回答著。

  聽到這個回答後,雲莃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

  這麽多年來,她從未主動告知過老隱者她的身分,但縱使如此,此時此刻,這卻不是她腦中思索的第一要事——

  她要知道的是,洞中原本的老隱者呢?

  “他呢?”所以,雲莃又問。

  “得償夙願了。”

  洞中傳出的嗓音有些飄忽,雲莃在聽到這個答案後,心情也有些飄忽。

  是嗎?得償夙願了?

  終於將自己一身的罪全贖完了,是嗎?

  “謝謝您陪他最後一段路。”聆聽到那其實已隱隱有所覺的回答,雲莃靜默了許久後,才遙望著遠方藍天,淡淡說道。

  是的,謝謝,謝謝他讓那名與她雖從未謀面,卻亦師亦友的老隱者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在他獨自離群索居,用孤獨來懲罰自己曾犯下錯誤的這幾多年後。

  雖然老隱者從未曾提及,但雲莃不笨,所以她知道,一個人若不是心中懷著至苦至大的悲痛與悔恨,絕不會用這般清苦、壓抑的方式活著。

  對老隱者來說,求死很容易,活著反倒難,因此他才會選擇活著,用活著來懲罰自己,用活著來贖自己曾經犯下的罪……

  其實,在雲莃遇上老隱者之前,並不知道他已在洞中待了多少年,更不清楚他究竟犯下什麽錯,又為何瘋癲,但知道他終於解脫的今天,她一方為他慨嘆,但一方,卻又有些不舍。

  下回別再給我帶東西了,丫頭,你已是上蒼賜予小老兒的恩典了……

  回想著過往與老隱者相處的點點滴滴,雲莃任輕風吹亂了自己的發梢,仰望著天際的眼眸有些淡淡酸澀。

  這三年來,他與她用一問一答的方式,為她厘清了許多書冊上的謬誤,教會她如何勘天相地,如何在數字海中優遊,甚至在她遇上難題而百思不得其解時,言簡意賅且切中其要地給她一針見血的回答。

  而她,雖總看似是為打發時間而來,雖總看似是為解決難題而來,但其實,她只是不想讓這樣一名智能老者,獨自背負著心中的苦,一個人那樣孤孤單單……

  不過盡管不舍歸不舍,但雲莃卻明白,對老隱者而言,這或許是件好事,因為至少他徹底解脫了,再不必受那日夜椎心的、自責的、寂寞的苦了。

  “他留了最後一道課題給你。”許久之後,洞內又傳出那個夾雜著劇咳的沙啞嗓音,“但在答題之前,你想知道我是如何進到洞里的嗎?”

  “給我兩天時間。”望著洞口密密麻麻,未受到破壞的完整蛛網,聽著洞中那個明顯帶著挑戰意味的虛弱話聲,雲莃決定接受這個挑戰。

  畢竟他既認識老隱者,一定也早明白她與老隱者的相處方式,而更可能他是受其所托,所以才會在里面一直等到她的到來,然後以同樣的方式,與她對談。

  若這是老隱者最後的心願,那麽她相當願意接受他的托付。

  畢竟雖說是因緣際會才相識,縱使從不曾謀面,更不曾深交,但能在他人人生最後的時刻,接受到這一分小小的、淡淡的惦記,這一場相遇,也算圓滿了。

  “好的,就兩天,三只燒鵝。”

  燒鵝?三只?

  這是什麽?賭酬?

  聽著洞中人的要求,雲莃先是楞了楞,因為過往,老隱者從沒向她要求過任何東西,甚至連她送的東西都不曾拿過。

  不過也罷,無論是不是賭酬,無論她能不能找出此人進洞的秘密,既然這人想吃燒鵝,那麽她就當滿足他的心願,也未嘗不可,畢竟走到了他這歲數,已是不易。

  “可以。”點點頭後輕輕站起身,雲莃走著走著,突然又一回頭,“但您這狀況吃燒鵝好嗎?”

  是的,雲莃確實有些憂心,因為洞中之人或許也是位老者,但這位老者比起原來那位老隱者,似乎身體狀況差上許多。

  “我靜候佳音。”洞中人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但伴隨著這句話的,卻還有一陣低啞的笑聲,而後,自此無聲。

  噢!好吧!人家老說老小孩、老小孩,看樣子這位老者確實比原來那位開朗,甚或任性一些。

  不過說來也怪,向來在人們眼中淡漠寡情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拿老者沒轍,而且也出人意外地極受老者們疼愛。

  她實在沒看出自己有這麽和靄可親啊……


  就這樣,一路思考著“為什麽自己老與怪老人投緣”的雲莃騎馬下山去了,兩天之後,老老實實地帶著三只燒鵝來到了洞口,因為縱使她巨細靡遺地遍察了山洞四周,甚至方圓五里,卻仍摸不清那人是如何進入洞中的。

  不過輸就輸了,反正她從小就被教導凡事雖需盡力,但更該量力而為,跌倒後更要自己爬起,畢竟這世間本就沒有人能永遠勝,也沒有人會永遠輸,況且有些事遠比弄清這老頭如何進洞重要得多。

  “來,您的燒鵝。”將熱騰騰的菜籠放置於洞口,雲莃又退回樹下看書。

  “你認輸了?”

  “是。”雲莃爽快利落地答道。

  “哦?”聽到雲莃的回答後,洞內傳出一個似是有些意外,卻又饒富興味的低吟聲。

  “若您吃完後,對這店的燒鵝不滿意,下回我會換一家。”輕輕翻著書頁,雲莃淡淡說道。

  “香鵝坊的燒鵝,這世間很難有人會不滿意。”

  鼻子很靈嘛!況且不只鼻子靈,連消息也靈,這家店才剛開張兩個多月呢!

  看樣子這回的洞中老者並不像前一位老隱者一般,是為贖罪而來,而且也不是全天候地待在洞中……

  就那樣邊想,邊看書,半晌後,雲莃伸了伸懶腰,放下手中書冊,在發現洞口的食籠不知何時消失時,眼眸轉了轉,忍不住地向洞內問道:“九宮圖,您玩嗎?”

  是啊!若這老頭還有力氣吃燒鵝,應該還有精神玩玩九宮圖吧?因為她現在著實有些技癢啊!

  “玩。”

  聽到洞中人的回答後,雲莃立即二話不說地開始畫格,而且這麽一玩,玩到西天的彩霞都飄上了天,才回過神來。

  好家夥,這老頭是個狠角色啊……

  望著地上自己用竹枝畫出的眾多方格,雲莃有些驚詫地眨了眨眼,因為他竟在與她一邊討論天文地理,一邊答題的情況下,不知不覺中,將她壓箱底的題目都逼了出來,而且答案還都那樣的迅速確實!

  “抱歉,我得走了。”在夕陽的余暉中,雲莃站起身,往自己的小馬走去,邊走邊不住喃喃道:“玩物喪誌、玩物喪誌啊……”

  是啊!也太玩物喪誌了,居然跟這怪老頭就這麽玩了一整個下午,玩得都忘了時間,更忘了該讓人好好休息了。

  但這老頭確實有趣得緊,腦中不僅有許多怪念頭、怪想法,還一副完全不覺得自己怪的模樣。

  “想再更玩物喪誌些嗎?”

  就在雲莃跳上馬時,她突然又聽到洞內傳來那個含著笑意的低啞嗓音。

  “您也該休息了吧……”雲莃先是下意識地回頭說道,但略略沈思後,她的唇旁卻緩緩浮出一抹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淺笑,“好吧!還有什麽更玩物喪誌的?”

  “渾圓圖,三只燒鵝。”

  “渾圓圖?三只燒鵝?”

  渾圓圖?挑戰性很高啊!

  不過……又是三只燒鵝,這老頭會不會太喜歡吃燒鵝了啊!

  “八只田雞。”恍若聽出雲莃話語聲中的遲疑,沙啞嗓音改而這麽說道。

  “三只燒鵝。”想象著自己拎著一整盤田雞腿的畫面,雲莃臉頰微微抽了一抽,連忙否決,“我下回來,連題目一道給您帶來。”

  “我靜候佳音。”

  在那依然含著低笑的沙啞嗓音中,雲莃一身神清氣爽地緩緩縱馬離去了。

  就在她離去後,洞中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嘯,而在這嘯聲後,兩只原本停在洞外樹林間的兩頭雌的海東青,倏地往天空飛去,在她上空徘徊。

  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守著她了——在分離十年之後。

  將頭仰在洞壁上,況未然口中又嘔出一口鮮血,但他的眼眸卻在笑。

  她,再沒有小時候那好勝、不服輸的性子,竟認輸認得那樣心平氣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畢竟十年了,她再不是那個八歲的倔強小女孩,而他,也再不是那總愛逗她生氣、惹她皺眉,甚至讓她夢想徹底破碎、人生徹底走樣的十二歲淘氣少年……

  我長大後,絕對會是個比你還出色的大將軍!

  曾經的童言童話,緩緩浮現在況未然的腦海,他淡淡的笑了,但笑容卻有些苦澀,因為他沒有成為將軍,她也沒有,反倒是成為了一個聰敏、靈透,卻寡言、獨行俠似的府尹。

  但以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

  她愛笑、好動,精騎射、擅馬球,身旁總圍繞著一群大小孩童,一頭長發迎風飛揚。

  現在短發的她,其實依舊很美,甚至比他想象的更加脫俗,可她卻總獨來獨往,那雙原本那樣活潑、靈動的眸子,大部分的時間都停留在書冊之上。

  她這個年紀的女子,她那樣身分的女子,本不該如此遺世而獨立,盡管她或許因此而自在。

  然而,縱使如此,他依然不舍她的夢想,不舍她的獨立,不舍她的堅強,更不舍她的孤單……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讓她自此後平平安安,再不受到任何傷害,在他還能呼吸的時候。

  若她明白她今日的人生全因他而改變,她還會願意與他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嗎?還會願意接受他的關懷嗎?

  但無論會與不會,他都不會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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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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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必轰轰烈烈.平淡也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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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5# d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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