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郝瑪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她和名義上的小舅舅郝岩見面的那一天。
那一年她才八歲。當時母親已經過世好幾年了,根據她那位總愛在醉後得意洋洋吐真言的父親說,母親原本是一個大家閨秀,因爲愛上了父親,毅然決然放棄富裕的生活和父親一起私奔,但是,她才出生沒多久,母親就後悔了。
父親在婚後性情大變,開始在外面拈花惹草,整天無所事事,偶爾還會在喝醉的時候毆打母親,這打擊讓母親十分痛苦,終于抑郁成疾。
最後,母親放棄了自己,撒手人寰。
這個變故,讓利益熏心的父親感到失望,他本以爲可以在外頭逍遙快活幾年,等到妻子那些有錢的家人不忍心,把這位受不了人間疾苦的大小姐接回家,到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畢竟他們女兒都已經生了,家裏應該不再反對,然後他便可以過著衣食無虞的好日子。
他一直是這麽盤算的,但他沒想到,他以爲家世富裕的妻子,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從小被當成聯姻商品的養女,沒有血緣關系就算了,居然還違背了家族命令,做出私奔這種丟人現眼、辱沒家門的事情。
妻子的家族連這位養女留下的唯一女兒都沒有承認,更何況是無所事事、害得他們家族無法擡起頭的男人!
所以,當兩人上門尋親卻被直接掃地出門,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眼見發財無望,身邊還拖著一個不足兩歲的拖油瓶,父親的憤怒累積到了極點,三天兩頭對女兒拳打腳踢,直接把她當成出氣筒看待。
小時候的郝瑪,因爲父親的漫不經心,身子瘦弱得像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一般,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又過了幾年後,父親終于還是覺得厭煩,心一狠決定扔下她。
當然,要舍棄女兒的時候還不忘本性,打算利用她小賺一筆,而他想的賺錢辦法很簡單,就是把年幼的女兒賣了。
那一天,是她八年來吃得最飽的一天,也是她穿得最漂亮的一天。
說是漂亮,其實也不過是一條鄰居家小孩不要的白裙子而已,但是對于長年穿著破爛衣服的她來說,那條樣式簡單、帶著微微破損的白裙子,卻是她心中最美好的願望。
郝瑪很奇怪父親爲什麽突然轉了性,不但要帶她出門,還破例爲她買了一只大大的雞腿。
望著握在手上的大雞腿,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擡頭,困惑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十分懂事地問道:「爸爸……你要一起吃嗎?」
雖然父親對她不是很好,但畢竟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聽到郝瑪的話,父親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罕見地露出一個算是溫柔的笑容。「小馬乖,爸爸不吃,你自己吃吧!吃完了,爸爸要帶小馬去一個好地方哦!」
那或許是這麽多年來,父親除了醉後唯一對她溫柔的一笑,讓她開心地點點頭,開始啃那對她來說是奢侈品的雞腿。
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吞下雞腿後,她心滿意足地用手抹了抹嘴巴,擡頭對父親微笑道:「爸爸,好好吃哦!」
就在那個時候,她一向暴戾凶狠的父親居然蹲下了身子,做了一個她從來沒想過、更是沒有期望過的溫柔動作。
他拿出口袋中的手帕,輕輕擦了擦她沾滿油脂的小嘴,語氣溫柔地說道:「小馬乖,跟爸爸來吧!」
然後,父親牽著她,來到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房子裏;那是在她小小的前半生中,從來沒有看過的漂亮大房子,到處都是金光燦燦,漂亮得讓人完全移不開雙眼。
而最令她新奇的是,在那間美麗大房子的大廳中,居然坐著一個漂亮的哥哥。
從小到大,她並沒有機會看到很多人,除了幾個同樣凶神惡煞的鄰居和父親之外,她真的從來沒有看過……一個這麽好看的人。
那個時候的郝瑪,雖然還不具備任何的審美觀,但是,可能是女孩子與生俱來的直覺吧?她覺得那個在椅子上坐著的男孩子,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他五官俊雅,氣質出衆,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淡淡的好像溫柔的風,讓她光是看著就感覺很舒服,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多靠近他一些。
這種感覺與她和父親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父親雖然會給她吃的,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讓她害怕,本能地想躲得越遠越好。
但是,這個漂亮的大哥哥不會。她想靠近,想離他更近一點……
心裏這樣想著,人也不知不覺地往前走,她悄然無聲地走到那個大哥哥的身邊,一雙小手不自覺地抓著他的褲管不放。
或許是感覺到了腳下有股重力,大哥哥低下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露出任何笑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大哥哥的眼睛好好看,黑黑亮亮的,裏面好像閃耀著一顆又一顆的星星,又好像曾經在路上看到的大狗一樣,閃著亮晶晶的光,讓她移不開眼睛。
兩人不知對望了多久,最後,那個大哥哥輕輕抱起了她,像是在掂掂她有多重似的,過了好一會才把她放到地上,然後轉過頭,對面前弓著身子的父親說:「好,我答應你的要求。小四,帶他去拿他應得的。」
「謝謝,謝謝郝少爺。」漂亮哥哥的話讓父親顯得十分高興,平日冷漠殘酷的臉,這個時候漾出了幾道深深的笑紋。
她有些好奇,不明白父親到底爲什麽這麽開心?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在這個讓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大哥哥面前,她怎麽也轉不開雙眼,更沒心思考慮其他的事情。
她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好看的大哥哥,心裏面回味著那種被人抱在手上、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
雖然只是短暫的,卻令她迷戀陶醉不已,那是她從來都沒有的感覺,也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那……小馬,你要乖乖聽少爺的話啊!」就在這時候,耳邊聽見父親突然說出的一句話。
她有些困惑地回過頭,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爲什麽要乖乖聽少爺的話?
「以後一定要乖乖聽少爺的話,別給人添麻煩,明白了嗎?」父親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次。
父親說話的語氣讓郝瑪感覺有點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好像父親打算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似的。
心裏才閃過這樣的念頭,就看到父親轉身准備離開,她心一跳,連忙追上前幾步,叫出聲音來,「爸爸!你要去哪裏?」
父親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是罕見的一笑,「小馬乖,聽話,爸爸一下就回來。」說完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留下不知所措的她,咬著自己的嘴唇,茫然地望著父親消失的方向。
明明已經得到父親的保證,爲什麽還是感覺不舒服?心中一片空白,好像即將要失去某種很重要的東西。
但她的茫然和疑惑沒有維持多久,因爲一雙大手已經直接把她提起來了。
她轉頭望著好看的大哥哥,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期待他和自己說些什麽。
但是,大哥哥好像看不到她眼中的期望和興奮一般,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把她往前面一個人的懷中一抛,淡淡吩咐了一句,「把她整理幹淨,再帶來見我。」
她只感覺一片眩暈,眨眼間整個人已經落到另外一個人的懷中。
雖然同樣地令人感覺溫暖,這個哥哥也一樣好看,而且,他在對她笑呢!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她還是依依不舍地看著那個踩著優雅腳步離開的大哥哥。
「好了,小可憐,乖乖跟哥哥去洗個澡,然後幫你換一身漂亮的衣服。」
「呃,我不叫小可憐,我叫崔瑪。」雖然沒念書,但是她還是知道她自己叫崔瑪,不叫小可憐。
「崔瑪?」男孩點點頭,似乎覺得她一臉認真的語氣很可愛,不由得笑出聲音說道:「不過,依照少爺的性子,我想你可能要改個名字了。」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爲什麽這個哥哥會那麽說,但是在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了比她原先那條白裙子好看百倍千倍無數倍的裙子去見了先前那個大哥哥後,她才明白。
「從今以後,你就叫郝瑪。」
「郝瑪?」她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心中疑惑。
「從今以後,你和那個姓崔的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從今以後,你是我郝家的人。」
「……」年幼的她並不知道大人之間複雜的關系,但是基于全心全意地喜歡這個大哥哥,她點點頭,很高興地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那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呢?」鄰居家的姐妹花不是說當別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後,自己也要禮貌地問對方的名字嗎?
他點點頭,薄唇微微一抿,吐出一個名字,「郝岩。」
「那大哥哥……」她還想問什麽,但是卻被大哥哥打斷。
「還有,我不是你的大哥哥,你要叫我舅舅。」
無視郝瑪的驚訝,他吐出一個對于她完全陌生的名詞,嘴角也漾出一朵奇異的微笑。
那時候的郝瑪,只有八歲,還是個孩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她不知道這個叫郝岩的大哥哥爲什麽不是大哥哥,而是舅舅。
後來郝岩向郝瑪解釋了,原來她的母親郝月彤,是郝岩的姐姐,所以郝岩是郝瑪的舅舅。
對于只是孩子的郝瑪,這之間的關系當然挺複雜的,但是聰明的她還是聽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那就是──這個新認識的大哥哥是她的親人,除了父親之外,她又多了一個親人了!而且還是她覺得好好看的大哥哥。
那一刻,她快快樂樂地想著,沒想到,才半天不到,她所有的快樂都盡數落空了。
因爲,郝岩的親人並不喜歡她。
對于早熟的郝瑪來說,爲了時刻防止父親的拳打腳踢,對看人臉色這種本領幾乎已經是本能了。
所以,當郝岩帶著她回到一棟華麗的大房子,去見優雅地坐在客廳的高貴婦人時,她直覺地感覺到,面前這個美麗的女人並不喜歡她。
美麗的女人淡掃了她一眼,半晌後開口了,卻是對旁邊的郝岩說道:「你怎麽把她帶回來了?」
聽語氣,這女人顯然已經知道了郝瑪的身世,但郝瑪不明白她爲什麽要用這麽厭惡的語氣說話?
她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就聽見旁邊的郝岩開始說話了。
「她是月彤姐的女兒。」
郝岩嘴裏吐出的名字徹底觸怒美麗的女人,她不顧形象地重重拍了桌子,妝容精致的臉也變得扭曲。「你還敢在我面前提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好心把她從孤兒院帶回來,花了多少心血供養她長大,她居然和那個野男人私奔了不說,還生下那個男人的孽種,把我們郝家的臉都丟盡了……」
「母親!」眼見郝夫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郝岩面無表情地瞟了眼對面一臉蒼白的郝瑪,才開口說道:「母親,注意你的形象,別嚇到孩子。」
「哼!」聽到兒子這麽一說,郝夫人才勉強掌控了自己的情緒,端起桌子上的花茶,輕輕啜飲了一口。
一直到了今天,她還是不能原諒她培養了那麽多年的傀儡,居然不聽她的命令去聯姻,還做出私奔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丟盡他們郝家的臉。
所以,對于那個大逆不道、不聽話的女人的女兒,她看了就生氣,更不可能會有什麽好感。
「小馬兒,她是你媽媽的母親,叫外婆。」看到郝瑪一臉無措、蒼白可憐的樣子,郝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地開口吩咐。
郝瑪愣了片刻,她不是笨蛋,豈會看不出面前這個保養得宜的美麗外婆並不喜歡她?但是既然舅舅這麽說了,她還是很乖巧地點頭,輕輕喚了一聲:「外婆。」
不過,她的示好並沒有取得對方的接受,郝夫人別過頭,根本不願意看郝瑪一眼,她直接轉頭對郝岩說道:「外婆?我不承認這個稱呼,更不接受有這種母親的外孫女!」
對于郝夫人的怒火,郝岩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靜靜看了郝瑪一眼,才轉頭對上自家母親憤怒的眸子,輕輕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我要收養她。」
兒子明顯唱反調的行爲讓郝夫人更是怒不可遏。「我不答應!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家有我就沒有她,你自己看著辦!」
郝夫人甩下威脅,心中已經笃定了兒子肯定會放棄這個卑微的小孤女,怎麽也不可能忤逆她這個懷胎十月、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母親。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對于她狂怒下的威脅,郝岩只是挑挑眉,淡淡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帶她搬出去。」
郝岩這句話讓郝夫人的臉色迅速變得難看,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一臉淡漠、卻口吐絕情語句的男孩,這就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嗎?這麽的絕情、這麽的殘酷!
確實,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是這樣教導兒子的──對待人,尤其是周圍居心叵測的人,要絕情殘忍;但是她沒想到,有一天兒子的絕情和殘忍居然是用在她身上。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悲傷。
最後,她垮下了肩膀,幽幽地歎息一聲,妥協道:「好吧,我同意收養她,但是你要保證以後她的事情我全權負責,而你絕對不能幹涉插手。」
郝岩的堅持讓她不得不提防,今天這個小女孩可以讓兒子爲了她而向她這個母親翻臉,要是放任她留在郝岩身邊,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不良的影響。
作爲一個望子成龍的母親,她絕對不能容忍有這種事情發生,既然趕不走這個女孩,那就只好將就地留下來。反正,看這個小女孩長得眉宇清秀,雖然面黃肌瘦,但是隱隱已是美人一個,栽培長大以後,又是能爲郝家所用的完美聯姻商品。
不過這一次,她絕不會犯上一次的錯誤,讓郝瑪走上和她母親一樣的道路。郝夫人這樣想著,目光深幽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郝瑪,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她一定要培養出一個完美的傀儡。
郝月彤,你欠我們郝家的,就讓你的女兒來還吧!
主意打定以後,郝夫人的心裏總算是舒服多了,臉上的戾氣也退了一些,看了一眼郝瑪,點點頭說道:「郝瑪是吧?你過來。」
郝瑪有些緊張,她其實好怕面前這個喜怒形于色的外婆,剛剛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現在居然在對她笑,而且笑得好恐怖好恐怖。
聽到郝夫人的叫喚,她微微地縮了縮身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郝瑪的反應看在郝夫人眼中,心裏更是不舒服了。
心裏雖然不痛快,但是爲了兒子,她只能忍下來,再次喚出聲,「小馬兒?你過來,來外婆這邊。」
聽到那溫柔的叫喚聲,郝瑪爲難地看了一眼郝岩,見到對方鼓勵地點頭,才捏著小拳頭慢慢走到郝夫人面前。
等郝瑪靠近之後,郝夫人伸出手,輕捏一把那面黃肌瘦的小臉,好像是在挑選什麽貨物一般,不滿地皺了皺眉心。「怎麽這麽瘦,一點肉也沒有……」
「我……」郝瑪想開口,但卻被捏著下巴,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膽怯地看著突然成爲外婆的美麗婦人。
心中忐忑不定,又聽見郝夫人問話了。「你今年幾歲了?」
她下巴因爲郝夫人的大力動作而微微泛疼,但她還是努力張開嘴巴,勉強答道:「八歲。」
點點頭,郝夫人又問道:「讀書沒有?」
「沒……沒有……」她老實地搖搖頭,父親平日連給她吃飽喝足都成問題,怎麽會讓她去上學呢?如果不是鄰居家那對姐妹花偶爾會在她面前賣弄點學識,她真的是一點東西都不會。
她的答案顯然讓郝夫人很是不滿意,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才開口說道:「真不知這丫頭過去過的是什麽生活?看來得從頭學習才行。」
她轉頭對郝岩說道:「岩兒,以後這丫頭的教育都交給我了。」
見母親接納了郝瑪,郝岩沒有異議地點點頭,站起身來,對母親說道:「俱樂部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
說著,再也不看郝瑪戀戀不舍的眼神,徑自走出門去。
這下,屋內就只剩下郝夫人和郝瑪了。
見郝岩走遠了,郝瑪這才回過頭,剛好對上郝夫人冰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她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努力示好道:「外……外婆……」
「哼!住口!」對于郝瑪的主動示好,郝夫人卻是毫不領情,口氣冰冷地糾正道:「我再次提醒你,我不是你的外婆!叫我夫人。」
「夫……夫人……」郝夫人瞬間變臉的功夫嚇壞了郝瑪,她心中一顫,完全不敢違背。
見郝瑪畏縮的神情,郝夫人稍微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郝瑪,冷冷地說道:「還有一件事情你要記住,在這個家裏,岩兒不是你能隨便接近的人,你要想在這個家待得長久,就不要去招惹他,你聽明白了嗎?」
「外……」她有些不明白,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面前的郝夫人。什麽叫作郝岩不是她能接近的人,他不是她的親人、她的舅舅嗎?爲什麽不能接近?
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郝夫人冷笑一聲,才冰冷地開口解釋郝瑪的疑惑。
「岩兒讓你喊他一聲舅舅,你就以爲你真是他的親人了嗎?哈哈哈……想得美!你的母親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也不是岩兒的親外甥女,說穿了你只是一個棄嬰、一個孤女!和你那個不知好歹的母親一樣,只是個可憐蟲,一個在郝家寄人籬下的商品而已!」
「外……」她想開口。
「嗯?」聽到她的叫法,郝夫人的臉色又變得一片冰寒。
她咽了咽口水,什麽都不敢再問了,雖然她對郝夫人的話還是一頭霧水,但她聰明地選擇閉上嘴巴。
心中只牢牢記住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和郝岩舅舅沒有血緣關系,他其實不是她的親人。
那個時候的郝瑪,爲這個事實感到心傷懊惱不已,但她沒想到,在很多年以後,她會爲了這個事實而開心振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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