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依依《媒婆變老婆》[漫漫追妻路之三]


出版日期:2013-12-13


  這男人長得這麼俊美,又有個性,卻是個同志,真是太可惜了~
  可她不意外,因為她親眼看見他戴「發簪」睡覺,好特別!
  而她既然肩負幫他找對象、讓他得到幸福的任務,就要使命必達,
  偏偏他超酷不愛理人,還動不動就想把她過肩摔,
  這個媒婆還真不好當啊!
  她努力用真心跟他交陪,關心他,取悅他,
  約他到郊外踏青,想驅走他背上那道陰影,讓他開心點,
  順便問他到底是「攻」還是「受」,好幫他尋找適合的對象,
  可他卻生氣的吻住她,懶得回答她,
  雖然他一點都不溫柔,但她感覺得到他很關心她,
  不準她一個人走夜路、不準她一個人去郊外、不準她……
  只要有人敢欺負她,他就比照「半澤直樹」加倍奉還,
  直到得知他童年的悲慘遭遇,她母性大發,發誓要幫他找到幸福,
  可他的麻吉卻說,能帶給他幸福的只有她?


  序

    風靡與詭異

    近來最夯的,大概就是那只討論度極高,由高雄開始展覽,現已移師基隆,預計展至二一四年一月底的黃色小鴨吧。

    很難想像早就成為小朋友玩具多時的黃色小鴨在變大變高,以及媒體的推波助瀾下,竟一躍成為大人小孩的「嬌點」,爭相觀賞。這情況不禁讓我聯想到各家超商推出以點數換取特定贈品的活動,消費者拚命集點數收集贈品的情形。

    總覺得在這類流行盛況中,似乎存在著詭異的地方,人們常常因外界的推波助瀾而去參與追隨,事實上並非真的那麼熱中與認同,而吊詭的地方就在這里,人們十分容易陷入一窩蜂追求流行的狀態里。

    「真有你的,居然能把熱潮跟詭異兜在一起。」听過我的分析的朋友如此笑道,說我又犯了理智過頭及想太多的毛病。

    呵呵,好像是這樣。然而不可否認的,人們容易被流行牽著走,不是嗎?

    依依曾在報上看過這麼一段文字——我們收集點數換了好多的「短暫喜愛」,卻換不到「失去」與「重來」。

    有沒有感覺心有戚戚焉?

    追隨風靡一時的事物雖是個人的自由,但有時還是要以理智驅除蠱惑我們的那股詭異力量,減少盲目的追隨,去做些更具正面意義的事,如此失去與後悔無法重來的狀況,或許也能減少。

    至于詭異,有件事不曉得算不算,就是創作這本《媒婆變老婆》期間,咱家阿娘動了「腰椎椎間盤切除並骨融合」手術,在阿娘住院那段時間我常跑醫院,結果那陣子依依總在半夜兩點多醒來後,久久無法再入眠。

    我很清楚那並非因擔心母親的術後情況,或因本身淺眠而失眠,但奇怪的每天總在同個時間醒來、同樣失眠許久,老實說,自個兒一度懷疑是不是進出醫院多次,卡到……

    幸好,這吊詭的情形在咱家阿娘出院後不久便消失,咱家阿娘康復得很順利,我也如期完成這本小說,可喜可賀^^.

    風靡一詞除了流行之意,還有附和的意思,因此請親愛的讀者朋友附和一下,繼續捧場依依的作品,無論喜不喜歡這個故事,都希望你能獲得些許溫柔的棒動。

    最後,祝大家賞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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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繁星國際飯店副總經理室里,歐仲菲剛審核完一份重要的財務報表,見桌上還有成堆公事要處理,她嘆口氣,起身泡杯咖啡將其倒入保溫瓶里,而後拿著保溫瓶離開辦公室,打算到頂樓透透氣。

    這家飯店是她爺爺與父親共同創立的,如今兩人已將管理飯店的重責大任交給她的大哥歐仲衍,在她大哥接手管理後,原就知名的繁星更是遠近馳名。

    飯店樓高三十八層,樓層面積寬闊,然而鮮少人知道頂樓的視野極佳,自從歐仲菲進入自家飯店效力之後,偶爾會忙里偷閑地跑到頂樓觀景,看看遼闊的天空和繁華喧囂的都市風景。

    前幾天她大哥帶著新婚妻子到歐洲度蜜月,管理飯店的重任暫時落在她肩上,她忙得都快忘記頂樓這片靜謐的天地了,直到之前才想起。

    來到頂樓,推開門走出去,陽光輕柔,迎面拂來的微風透著初春的舒柔氣息,教人倍感舒暢。

    歐仲菲輕勾嘴角,正欲走向她慣常賞景的角落品嘗咖啡,舒緩一下從早忙碌到下午的疲憊,視線不經意一瞥,猛地停下腳步,只見右前方有個穿黑色長外套的長發女子站在那兒。

    她也是來觀景的?否則怎會跑到這兒,站在那麼高的……花台上!

    猛然意識到女子所站之處是沿著大樓邊緣而建的危險花台,歐仲菲驚駭地倒抽口冷氣。這名女子難道想尋短?!

    「小姐,站在那里很危險,你快點下來。」趨前兩步,她對著女子喚道,沒敢太大聲,怕她突然的開口會驚嚇到對方,害對方墜樓。

    女子彷佛沒听見她的說話聲,仍背對著她站在原地。

    一陣清風吹來,拂動女子的衣擺,歐仲菲更覺緊張,生怕高的女子會被風吹得站立不穩而發生意外,于是她再走上前,略微揚高音調喊,「小姐,你有听到我在跟你說話嗎?」

    女子彷佛此刻才察覺身後有人似的轉過身子。

    映入眼簾里的是一名留著弧度優美的微鬈長發、五官清妍的女子。

    花台上的衛天凜眉峰微凝,懊惱自己居然陷入思緒中,渾然未覺有人靠近他。不過,他好像听見這女人喊的是「小姐」。

    「你喊誰小姐?」他深眸微凜地眯起,非常不喜歡別人把他當成女的。

    入耳的磁性嗓音令歐仲菲怔愣地瞅著他,「你是……男的?」

    她才驚嘆于對方深邃突出的五官,眉宇間有股媲美男子的英氣,雖然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卻十足的俊美,正想著這名女子長得有個性又好看,就听見對方十足低沉渾厚的聲嗓。這個人是男人?

    「不然難道你才是?」

    欸,好冷的聲調、好犀利的語氣,一听就是在生氣。歐仲菲沒敢回說他委實生得比女人還美的實話,連忙道歉,「抱歉,你留長發,我又只見到你的背影,一時錯把你當成女人,真是不好意思。那個……你下來,我請你喝咖啡。」向他搖搖手上的保溫瓶,想用咖啡誘他下花台。

    「我沒興趣。」淡瞟她一眼,衛天凜轉身走開,他可以因這女人的道歉不再計較她把自己當成女的,但他也無意再搭理這個莫名出現邀他喝咖啡的奇怪女人。

    見他沿著花台走,以為他要走到另一頭尋短,歐仲菲心急地跑向前喊話,「喂!你先下來,有什麼事好好說,千萬別做傻事。」

    她突兀的話令衛天凜不得不停下腳步,再次轉頭看她。這女人所說的做傻事是指……

    「這世上再大的困難都可以想辦法解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時間也終會沉澱一切不愉快的事,冷靜點,別沖動行事,想想愛你的親人——」

    「夠了,我只是站在花台上欣賞風景,你這女人是扯到哪里去了!」俊顏微變的制止她一長串的勸說。

    約莫兩個小時前他剛由美國回到台灣,睽違許久再度回到自己出生的國度,他心里有許多復雜的感觸,一到台北入住繁星飯店即上頂樓,居高臨下的看著變得繁華的故鄉風景,心情因回憶而波動低迷,所以才久久站著沒動,哪里是想跳樓輕生了?這女人想太多就算了,竟然還提到對他而言屬于禁忌的親人,是跟他有仇嗎?

    「咦?你在賞景?」和她來頂樓的目的一樣?

    「不行嗎?」

    「是可以,可是你站在那里太危險了,還是先下來吧。」

    「不用你管。」她口中的危險對他根本不具威脅,這里視野寬廣、景致宜人,他還想在上頭多待一些時候,她只要走開還給他原來的清靜就行了。

    見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態度,跨步又沿著花台邊緣走,頎長背影帶著蕭索孤寂,歐仲菲就是無法放心,就是擔心他想做傻事。

    下一刻,她放下保溫瓶脫下高跟鞋,毅然爬上花台,既然他不听勸,她只好跟在他後頭,再趁其不備把他撲至地上。只是……

    「天啊,為什麼由這里看下去這麼可怕。」她微顫地喊道,在花台紅磚移動的步伐因無意間落向下方的視線變得膽怯緩慢。

    她今天才知道原來站在花台上往下看的感覺這麼恐怖,她是不是該叫前面的男人走慢一點,她才來得及阻止他做傻事?

    听見身後的聲音,衛天凜回過頭,赫然望見歐仲菲也站在花台上,驚愕地問︰「你在那里做什麼?」她該離開的,怎會在花台上?

    「我——」她打算暗中攔人的計畫不能說,只能把握他停住的機會,盡快走向他,未料她才邁開步伐,雙腳一絆,整個人搖晃地往旁邊倒去……「呀啊!」

    衛天凜駭然抽口冷氣,如同迅捷的黑豹般沖向她,勾摟住她的身子將她往另一邊撲帶。

    「女人,你找死啊?!」將她護在懷里,安全的和她跌落頂樓地面後,衛天凜便忍不住宮出低吼,若非他受過專業訓練身手矯健,及時拉住她,她早已墜樓一命歸天了!

    在國外擔任保鑣,經歷過真實槍戰的他,見這女人險些失足墜樓竟然會驚駭到心髒緊縮,直到此刻仍冒著冷汗,呿,他是近鄉情怯,以致變得容易受驚嚇不成。

    「干麼這麼凶,我會差點發生意外都是你害的欸.」歐仲菲忍不住回嘴,小手微顫地揪著他的衣服,仍陷在險些摔下樓的驚悸中。

    「我害的?」扶她坐起來,衛天凜因她的怪罪止住起身的動作,沒注意到她揪著他腰際的衣服,挑眉睨睞她。這女人是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她仰起小臉迎視他逼人的視線,據實陳述,「我一直叫你下來你都不听,我只好上去,想說跟在你後面,再趁機把你撲下來,哪曉得站上花台上往下看這麼恐怖,我有點站不穩,不小心就絆到了。」

    「是你硬認為我要尋短,雞婆地爬上花台,關我什麼事。」笨手笨腳的還異想天開想把他撲下來,現在還想把責任推給他?門都沒有。

    「什麼雞婆!是你讓人不放心好不好。」

    「我是哪里讓人不放心了?」這女人又在說什麼鬼話。

    「全部。」歐仲菲也教自己脫口而出的答案愣住,不過仔細想想,除了他透著蕭瑟孤單的背影,他渾身過于冷漠的氣息與深邃眼里隱然嵌映的憂悒,也蘊含著某種令人擔心的訊息,再說,光是他站在花台上賞景的危險舉動就讓人難以安心,所以,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這個回答極具挑釁意味,可衛天凜在她清靈的眸底捕捉不到絲毫的嘲諷與尋釁,有的只是猶如在陳述事實的澄澈真誠……陳述事實?該死,她現在是把他當成什麼令人憂心的問題人物嗎?

    「懶得理你。」無意再和這個頗能撩動他脾氣的女人攪和下去,他決定盡速離去。

    當他欲從地上起來時,發現她揪著他的衣服,他眉頭微蹙的睨著她縴柔的手,「你這是干麼?」

    隨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自己竟然拉著他的衣服,歐仲菲怔了下,微窘地放開手,「大概是被這突發狀況嚇到才會拉著你,抱歉。」她竟然會帶著依賴意味的揪拉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可見她是真的嚇很大。

    記得兩人跌落地面時,他護衛在懷里的身子確實顫栗著,衛天凜胸中掠過一縷不忍,他沒說什麼,在他意識到一向冷情的自己哪來不忍這種可笑的情緒前,已伸手將她拉起來。接著,他轉身就走。

    「等一下。」有人又跑到他面前擋住他。

    「你又想做什麼?」他無法好聲好氣,她擋他路是怎樣?

    「你是飯店的房客嗎?」歐仲菲別有用意的問,他是終于離開花台,可他的心情看起來還是不太好,不知他接下來是否又會做出其他危險行為,倘若他是繁星的房客,她或許可以請人多留意他。

    「關你什麼事。」

    嘖,好沖的語氣,她不得不抬出身分委婉解釋,「我叫歐仲菲,是這間飯店的副總經理,你跑到飯店頂樓又做出危險的舉動,我算是做例行詢問,並無其他意思。」說著,她由口袋里拿出名片證明自己的身分。

    接過名片瞥了眼,衛天凜抬起峻冷的臉龐,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住2806號房,不是擅闖者,還有,一個女孩子獨自上飯店頂樓,做出危險行為的是你。」

    「我只是上來透口氣兼欣賞風景,行為哪里危險了?」沒澄清她並未將他當成擅闖者,直納悶怎麼他講得好像她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似的。

    「萬一有人尾隨你上頂樓,對你心懷不軌,這里剛好是最佳的犯案現場,別說這事不可能發生,就算繁星是五星級的國際級飯店,再如何注重管理,都是出入復雜的地方,更何況臨時起意犯案的壞人多的是,你一個人上頂樓無疑是最冒險的行為。」一想到她在頂樓遇見的若是其他男人,有可能發生難料的危險,他沒必要、卻忍不住為她捏把冷汗。

    紅唇輕掀,她終究未做反駁,他們家的飯店經營至今雖未曾發生過任何重大的意外事件,她也對自家飯店的安全管理有信心,然而這男人講的是很實際的問題,她獨自上頂樓的確有潛在的危險。

    見她沒有回駁,想她還有些危機意識,他再提點一句,「聰明的話,以後就別再一個人上頂樓。」逕自越過她往樓梯口邁步。

    他揶揄的口吻讓她有點嘔,不過歐仲菲不認為該在這時候再跟他爭辯,這冷漠峻凜的男人脾氣好像不太好,說話也沒在跟她客氣,她還是別回嘴得好,免得又招來他不留情的數落。她走至花台旁穿回高跟鞋,再拿起咖啡啜飲,打算等會就去查查那男人的住房資料……

    「喂!」

    醇厚的男嗓傳來,歐仲菲轉頭,就見那位冷面花美男站在樓梯口看向她。她還未發問,他沉冷的聲音已隨風傳來。

    「你還不離開,該不會想尋短的其實是你吧。」

    「咳!咳咳……」教入喉的咖啡嗆到,她嗆咳地望向男人,只見他蹙眉瞅著她,那神情彷佛在說——看吧,原來有問題的是你。

    她嗆到難以回話,只能挫敗地邊咳邊走向他,然後嬌瞪他一眼,走下樓梯。她還是先離開得好,以免再多待半秒鐘,那個花美男會胡亂猜測她想輕生的理由。

    看著歐仲菲終于離開頂樓,衛天凜這才拉上頂樓門,隨後下樓,心里直泛嘀咕,她又不是他的雇主,在他提醒後不迅速離開頂樓,仍待在那里喝咖啡是她的事,他壓根沒必要管這個危機意識不及格的女人,然而,他竟出言激她。

    啐,他肯定是近鄉情怯太過了,以致多事的管起她的安危,他會記得,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晚上八點多,歐仲菲正準備下班回家,離開位于二十八樓的辦公室,由于主管專用電梯在保養,她不得不前往一般電梯,行經走廊轉角時,瞧見兩名工作人員站在一間客房前,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有些舉棋不定。

    「有什麼事?你們站在那里做什麼?」她上前詢問。

    「副總,櫃台接到一通來自香港的電話,有位管家先生表示他家少爺投宿我們飯店,可他卻一直聯絡不到人,擔心他發生意外,請我們過來看看他在不在房里,只是這位房客入住時有特別交代,除非他有叫客房服務,否則一律別打擾他,我們之前曾打房內電話,無人接听,剛剛敲門又沒得到回應……」其中一名工作人員據實以告。

    歐仲菲下意識瞥了眼客房門,當望見客房號碼時,她微訝。是白天在頂樓遇見的那個俊美男人的客房。

    下午離開頂樓後她查了房客資料,知道2806號房的房客叫衛天凜,二十六歲,今天下午剛住進飯店,住房時間暫時登記為十天,沒想到此時要處理的案子正是他。

    「你們去忙其他事,這里我來處理。」歐仲菲當機立斷地做決定,依衛天凜下午的反應,肯定會賞貿然打擾他的人員一頓排頭,這冒險的任務干脆由她來,或許念在他們已經認識的分上,他的脾氣會收斂點。

    她向工作人員要了房卡,先讓她們離去。

    歐仲菲輕敲幾次房門均未獲得回應,因擔心他的情況,她遂以房卡開門,只見房里一片漆黑,她打開電燈,發現衛天凜就睡在床上。

    「怎麼這麼早就睡了?」想起下午他站在頂樓花台上的可疑舉止,她心中的警鈴驟響。這男人不會真有打算做傻事,服藥了吧?!

    一這麼想,歐仲菲立即疾步走向床鋪。

    「衛——」彎身想喊他,開口的喚喊冷不防因瞥見他頭上的發簪而中斷。

    她眨眨眼,確定眼前的俊美臉龐確實是衛天凜,而他發上也確實插著支發簪,那支發簪是琥珀色的,看起來相當精致,材質似玉又像是高級木材,簪首雕有細致的圖案,插在他發上不但無不倫不類的違和感,還挺好看的。

    問題是,他一個大男人為何會插女人用的發簪?

    就在歐仲菲望著衛天凜失神疑惑間,床上的他背對她翻了個身,隨意抓盤的長發散落,發簪隨之掉落,衛天凜幾乎是在簪子脫離他頭發的剎那就清醒過來,敏銳地察覺到身後有人。他銳眸一凜,瞬間翻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床邊的人用力摔往床上——

    「歐仲菲!」衛天凜著實錯愕,他正想著是誰想襲擊他,不料映入眼簾的竟是歐仲菲。

    「噢——」歐仲菲低逸呻吟,她連驚呼都來不及就被過肩摔,現在只覺得頭暈,全身骨頭像是快散了。

    「喂,你骨頭沒斷吧?」听見她難受的低吟,衛天凜胸口無端一緊,維持半跪在床上的姿勢急問她的情形,他剛剛的力道與手勁可不輕,她沒事吧?

    暈眩稍緩和,她的美眸便往他瞪去,沒好氣的說︰「就算沒斷也差不多快散了,你是怎樣?突然就把人過肩摔。」她是跟他有仇喔?

    見她要撐坐起來,他扶她一把,這才退站至床旁回話,「醒來感覺有人在身後,我怎麼曉得是小偷或是想對付我的人,不先出手難道等著被襲擊。」

    「衛天凜先生,是你的管家致電我們飯店,說他無法聯絡到你,請我們來看看你是否在房里,我才會進來,誰是小偷,誰又想襲擊你啊。」歐仲菲邊撫著微疼的右肩自清,她算是光明正大進他的房間好嗎!再說他是樹敵很多不成,居然會認為有人要襲擊他。

    「龍叔……我忘記開機,也忘記打電話給他了。」他憶起的低喃。龍叔知道他今天到台灣,也知道他下榻的飯店,而他下飛機後卻忘記和他聯絡了。

    「現在你弄清楚是誰的錯了吧。」

    「你還有余力伶牙俐齒,表示你的右肩應該沒斷也沒散,可見我將你過肩摔的力道拿捏得很好。」見她仍揉按著右肩,衛天凜心中有些內疚,勉強忍下她將錯全怪到他頭上的指責,可出口探問她是否受傷的語氣卻足以氣死人。

    依她揉按肩臂卻未痛呼的情形判斷,她應該未傷及筋骨,希望她只是因他一時抓攫得太用力而不適麻疼。

    「什麼話?我沒受傷是我幸運,飯店的床若是硬的,被你用力一摔,我的骨頭只怕非斷不可。你為什麼那麼早睡啊?」歐仲菲站至他面前不服地反駁。這人就不能給她一句道歉喔,嘴巴這麼壞,不過,抗議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他這麼早就寢的原因。

    「想睡就睡哪有為什麼。」隨口回她一句,他沒忘數落她,「你的確夠幸運,要進男房客房間查問狀況,你沒交給男性工作人員負責或讓他們陪同就只身走進來,沒發生意外算你幸運。」

    知道她沒受傷,他稍感放心,也才思及她不該一個人進他房間的重要問題,難道她平時遇上類似的情況也是這樣單獨進入男客房間?

    他同時也想到,繼白天在頂樓他渾然未察歐仲菲的靠近,剛才再一次未在她進房的第一時間警醒過來,就算是因時差而疲累的關系,他也未免太大意了。所幸他這次是回台度假,未執行任何保鑣的任務,要不肯定犯下嚴重的過失。

    「別又數落我沒有危機意識,我是因為知道這間客房里住的是你才進來的。」她忙為自己平反。

    繁星的員工守則里規定女服務人員若要為男性房客進行客房服務,須兩人一組,她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何種危險,今天的情形是特例,他當她真的迷糊喔?

    衛天凜不以為然,「我們很熟嗎?你很了解我?假如剛才我把你摔上床之後緊接著侵犯你呢?」

    「你的脾氣是不好,人也難以親近,嘴巴又壞,但你不是壞人,不會那樣傷害我。」她無懼地與他對視,即使他們不熟,她也不了解他,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是好人。

    衛天凜胸口隱隱一震,他們今天才剛認識,她竟然就這麼肯定的說他不是壞人,她哪來如此自信的直覺?她平時都是這麼容易信任別人?

    見他俊眉微擰,以為他不悅她說他脾氣不好,歐仲菲試圖轉移話題道︰「OK,我剛講的話你若有不愛听的地方就自動把它跳過,現在,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縴長食指往床上的枕畔一指,問出她的納悶與好奇,「為何你要戴發簪?」

    衛天凜直到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發簪掉落枕頭下,他連忙撿起它,知道她應該看見了他戴發簪睡覺,不過他並無任何窘色,從容又峻酷地道︰「我戴發簪你有意見?」

    「哪是啊,我只是沒見過男人戴發簪,有些好奇。」

    「有什麼好好奇,這簪子我從小就戴了。」

    「從小就戴?」奇怪,他的家人是把他當女孩子養嗎?要不怎會從小就讓他戴女人的發飾?

    衛天凜望著發簪的深眸里閃過一抹黯然,自從那場大火發生,他夜夜作著惡夢,而龍叔送他的這支發簪也已經陪他十八個年頭……猛然察覺自己跟她講太多,更不願思緒跌落黑暗的過往,他微斂心神,將發簪收回口袋。「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又沒人規定男人不能戴發簪,我要洗澡,你可以離開了。」

    歐仲菲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是她看錯嗎?總覺得他眼里似乎浮映一縷灰暗,神情也有些晦暗,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

    「這樣看著我是打算留下來觀賞我洗澡是嗎?」望進她明顯有著疑問,又彷佛想看穿他心事的清靈眼神,衛天凜故意激她離開,不想被挖掘深埋的心事,也不想被看穿。

    歐仲菲愣了下,困窘地回話,「厚,誰要看你洗澡啊!早知道剛才就拿筆在你臉上作畫,讓你嘗嘗被嘔的滋味。」她忍不住向他扮個鬼臉,這才開門離去。

    虧她還好心的想當他傾訴心事的听眾,他竟然說她想留下來看他洗澡!這個小她一歲的男人實在一點都不可愛。

    直到房門被關上,衛天凜仍怔在原地,腦中猶映著歐仲菲出其不意扮的鬼臉,向來峻冷的嘴角勾起一道淺淺的笑弧,喃聲低噥,「都幾歲的人了還扮鬼臉,實在很幼稚。」

    有些被打敗的搖搖頭,將歐仲菲那個他雖不想承認,但確實滿可愛的鬼臉驅逐出腦海,他坐回床沿撥了通電話回香港。

    「龍叔,我忘了開手機,又因為時差的關系早早就睡了,害你聯絡不到我,真是不好意思。」電話一接通,他即對可以說是照顧他長大的管家致上歉意。

    「沒關系,我只是擔心你一到台灣就接了危險的保鑣工作,出勤去了,才會請飯店幫我查詢你的行蹤,听你說只是在睡覺,我就放心了。」龍叔慈藹說道。

    「我是來台灣度假,沒接工作,再說當保鑣也沒什麼危險,龍叔只管放心。」明白龍叔的擔心,他以輕快的語氣安撫他。他剛結束一件富豪的私人保鑣工作,想放個長假再接Case.

    「老實說,我很難放心,美國是個可以合法持有槍械的國家,你擔任保鑣的風險可想而知,哪可能像你說的——」

    「龍叔想害我耳朵長繭,影響日後當保鑣的听覺靈敏度啊。」衛天凜不疾不徐地攔話,這位忠心老管家的關心叨念,打從他決定到美國擔任保鑣起,就听過無數回。

    龍叔在心里嘆氣,直到現在仍不明白這個身為香港永雋集團總裁兒子的天凜少爺,即使因私生子的身分不願進集團工作,卻為何偏要選擇當這吃力不討好的保鑣?不過眼前有個機會,或許能讓少爺不再當保鑣,而這事他也非說不可。

    于是他順著他的話尾接話,「你不想听我就不嘮叨,但是老爺交代一件事,我就不能不說了。」

    「什麼事?」衛天凜皺眉問。

    「老爺知道你人在台灣,請你找時間巡視台灣分公司,為接掌分公司做準備,否則就找個對象完成終身大事,兩個選項二選一,若你全都拒絕,他將會插手安排你的未來,不會再由著你做你自己的事。」

    「可惡,我們一向各過各的,他憑什麼干涉我的生活?你告訴他,我不——」

    「天凜少爺,」輕聲打斷他憤慨的回答,龍叔緩聲說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先別沖動的拒絕,至少考慮個一天再做決定,這樣我對老爺也好交代,別怪老爺逼你,他其實是為你好……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你好好休息,再見。」

    不等衛天凜反應,龍叔馬上掛斷電話,他明白天凜少爺對老爺有難解的心結,父子倆的關系始終疏離,然而老爺心里是有這個兒子的,也知道他天資聰穎,早有打算讓他接掌部分事業,更準備在台灣公開他的身分,宣布由他接掌分公司。

    無奈他若幫老爺說太多話,只會引起少爺的反彈,只好勸他冷靜想想,希望他能接受二選一的提議,讓父子倆有個和平發展的新契機。

    望著結束通話的手機,衛天凜的眼里布滿陰霾,直為管家那句他爸是為他好感到荒謬可笑,如果不是他爸,他的童年不會那麼不快樂,不會總是只記得父母的爭吵與母親的謾罵,更不會烙下永遠纏鎖他的夢魘……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不是他的兒子,這樣或許一切就會不同了。」啞聲低喃,他眸中的黯然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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