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薔《小妾比天大》


出版日期:2015-09-01



  作為陪媵嫁進武穆侯府,鄭恬的地位看似比一般小妾高,
  但到底就是個妾,注定成為正妻利用的棋子!
  倔強的她不屑與人爭,偷偷開店賺錢,夢想有一天瀟灑離開。
  可那頭腹黑大野狼侯爺似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從不留宿正院的他,偏是三天兩頭就大駕光臨她的梧桐院,
  動不動就親她抱她逗逗她,在她面前像孩子般鬧脾氣。
  為了保護娘親和幼弟,她不得不放下矜持,嘗試勾引他,
  與他玩一場各懷心機的調情游戲……

  由于一紙賜婚的聖旨,蕭雋被迫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
  他無所謂,反正他心儀的女子早已亡故,娶誰都一樣。
  可這陪嫁進來的小妾是怎麼回事?
  俏皮機靈又愛裝傻,總是惹得他發火——
  怒火和欲火同時焚燒,恨不得將她吃干抹淨!
  高傲的他最恨有人騙自己,她明明也騙了他,他卻忍不住心疼,
  當所有原則都為她改變時,他才知曉,在他心里她比天更大……


第一章

    大齊王朝,昭德十五年,秋。

    武穆侯府。

    傍晚時分才剛剛下過雨,空氣中依然帶著涼涼的濕意,半輪殘月由濃厚的雲朵後探出頭,月色顯得分外淒清慘澹,襯著府內處處高掛的大紅燈籠,不免有幾分諷刺。

    鄭恬坐在屋內,盯著案頭上靜靜焚燒的一對龍鳳喜燭,神情怔忡。

    今日是武穆侯蕭雋迎娶美嬌娘的大喜之日,而她作為鄭家送來的陪媵,也分到了一個院落居住。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畢竟自己這身分,說是妾嘛,又高上幾分,能夠代理女主人掌管後院,也允許出席社交場合,和那些貴人們交際應酬,可偏偏頭上又壓著個正妻,那才是這間侯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自滎陽發跡的鄭氏一族,世代簪纓,光是本朝短短數十年,便出過一位內閣首輔、一位次輔、三名三品以上的高官,前年二房又有一個子佷輩點了翰林,族中稱頌不絕,一時各房年輕子弟都更加勤學好讀,蔚為風氣。

    而出身長房的嫡女鄭瑜品貌出眾、知書達禮,家族中皆寄予厚望,原本打算入宮選秀,或能與哪個皇親國戚結親,誰知最後竟是嫁入了武穆侯府。

    武穆侯蕭雋,據說年少時是京城有名的紈公子,斗雞走狗、眠花宿柳,極是放蕩不堪,還曾經為了爭奪花魁和國公府的世子大打出手。直到十七歲那年,父親老侯爺因病去世,倏忽之間他似乎就轉了性,承襲爵位後不久便主動請纓上戰場,效忠于燕王麾下,這些年來殺伐勇猛,立下無數戰功,在戰場上博得了個冷面修羅的美名。

    去年他滿二十四歲,封正二品驃騎將軍,皇上見他遲遲未能娶親,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線,御口一張,便將戶部侍郎鄭文正的嫡長女鄭瑜賜婚予他。

    一紙婚旨,決定了鄭瑜的命運,也決定了她這個依附于鄭氏長房一個小小族女的命運……

    思及此,鄭恬無聲地嘆息,可氣息才剛剛吐出,她便不滿地以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了嗎?這輩子無論遭遇什麼,絕不怨天尤人,人可不是為了嘆氣活著,活著,是因為希望。

    天無絕人之路,她一直如是相信,更何況她身後還有個體弱多病的寡母和年幼失怙的弟弟,容不得她脆弱。

    她盈盈起身,貼身大丫鬟沁芳正好掀起簾子走進來。

    「小姐,听說前院的喜宴差不多散了,侯爺已經回了後院。」

    「是嗎?」鄭恬不動聲色,暗暗掐握了下手心,這麼說正院的召喚許是快要來了……她咬了咬牙。「我出去走走。」

    「小姐!」沁芳呆了,就連平素個性活潑的香草也嚇了一跳,兩個丫頭齊齊攔住她。「小姐,你這才第一天入這府里,可別讓人有機會嚼舌根,這夜也深了,還是歇了吧!」

    她也想歇啊!可問題是有人不讓她歇,而她想到即將面臨的難關,就忍不住想透透氣……

    「就一會兒,香草,沁芳,我就到外頭瞧瞧這院子里的梧桐樹。」

    「梧桐樹哪里長得不一樣呢?何必非得現在巴巴地出去看?」

    「唉,你們不懂。」

    「小姐……」

    主僕三人正僵著,外頭傳來婆子的通報,沁芳忙出去探看,回來時一張清秀的容顏略有些發白。

    「小姐,正院那邊命人傳話來,說是侯爺要你立刻過去。」

    丙然來了!

    鄭恬身子一僵,表面卻故作淡定,微微一笑。「幸好我尚未更衣就寢,香草,你過來替我瞧瞧,頭發可有哪里亂了?」

    理了理鬢發,整了整衣裙,又在唇上補了點玫瑰色的口脂,鄭恬這才端著儀態出了門,兩個丫頭一左一右,靠後一步跟著。

    這座「梧桐院」位于侯府偏西處,院中栽了幾株梧桐樹,樹干高大挺直,葉色油亮青綠,傳說中神鳥鳳凰最愛棲于梧桐樹上,〈詩經〉有雲︰「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可鄭恬路過這幾株英偉挺拔的梧桐樹時,想到的偏是那一首不合時宜的詩——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听她喃喃叨念,香草好奇地問︰「小姐,你剛剛念的是什麼?奴婢只听見什麼一葉一聲的……」

    鄭恬聞言,莞爾一笑。「這不是什麼好詩,沒得令人氣悶,你們听不清楚也罷。」

    香草茫然,轉頭和沁芳交換了個眼色,兩人都察覺到小姐的心情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好。

    就這麼順著亭閣回廊一路走來,正院朝暉居的大門已在眼前,一個鵝黃衣裳的姑娘正等著她們,鄭恬認出她正是族妹鄭瑜的貼身大丫鬟夏竹。

    夏竹輕巧地福了個禮。「恬姨娘。」

    姨娘!

    听著這稱謂,鄭恬不覺有些刺耳,但等不及她有任何反應,夏竹已領路往前走。

    「侯爺和夫人正在屋內等著呢!」說著,她不著痕跡地靠過來,在鄭恬耳畔低語。「夫人吩咐,之前的交代恬姨娘可別忘了。」

    「妹妹千叮萬囑,我怎麼會忘了?」鄭恬低低回上一句。

    夏竹驀地看過來,眸光微閃,鄭恬裝作若無其事,只是甜蜜蜜地笑著,順手摘下路旁的一朵月季花。「妹妹最愛月季的清艷可人了,我摘一朵送給她。」

    夏竹眯了眯眼,細聲細氣地揚嗓。「我們姑娘如今已是侯府夫人,恬姨娘這稱謂還是改了好。」

    「啊,我都忘了,如今該改叫妹妹侯爺夫人了,不過妹妹跟我向來感情好,應當不會與我計較才是。」

    是裝傻還是真傻?夏竹瞪著眼前粲粲然的笑靨,有股想伸手一抓的沖動,如此清麗絕美的臉蛋,是女人看了都嫉妒,偏偏這鄭恬似乎不以為意,經常說出些令人氣惱的話。

    也罷,她能陪嫁過來侯府不過是為了當下種的母豬,替夫人固寵用的,犯不著和這種用過即丟的人計較。

    這麼一想,夏竹心頭陡然升起某種優越感,睥睨地掃了鄭恬一眼,也不再多言,逕自在前頭引路,打了簾子進入里間。

    「侯爺,夫人,恬姨娘來了。」

    鄭恬將兩個丫頭留在屋外,走進內室,正院里頭的布置自然處處喜氣洋洋,可屋內卻充盈著詭譎的氛圍,鄭恬眸光一掃,發現鄭瑜摘下了鳳冠,可身上仍穿著大紅喜衣,床上一個男人懶洋洋地半臥半坐著,倒是脫得只剩中衣,長長的發絲散開,低著頭一點一點地,似在打盹。

    「侯爺醉了。」鄭瑜迎過來,朝她打了個眼色。「方才我跟侯爺說姊姊既是陪著我嫁入侯府,這新婚之夜也該讓侯爺見見你才是。」

    說是見她,其實是想著讓她一同來服侍這男人吧!明明洞房花燭夜該是屬于正妻的,鄭瑜偏要她一起過來,自然不是為了給她恩典,更並非是因為她們姊妹情深的緣故。

    其實理由說穿了很簡單……

    「妹妹,我見園子里這月季開得好,便摘了一朵給你戴。」鄭恬笑容甜美,討好似地將手中的花朵遞給鄭瑜。

    鄭瑜卻是看也不看,冷冷地丟給她一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摘花」的眼神。

    鄭恬櫻唇微綻,正欲說話,床頭傳來一道模模糊糊的聲嗓。

    「人來了嗎?」

    「是,侯爺,是我恬姊姊來了。」鄭瑜嗓音婉轉清脆。「姊姊,快過去讓侯爺好生看看你。」

    見鄭恬站在原地不動,鄭瑜皺眉,伸手搶過她手中的月季花丟在一邊,順便推了她後背一把。

    鄭恬不得已只能過去,她在床前停下,盈盈福了個禮。「侯爺。」

    「你……就是鄭恬?」

    「是。」

    男人抬起頭來,半眯的眼楮張開,迷迷蒙蒙地盯著她,似是喝得太醉了,那眼神看來十分混沌,毫無焦距。

    可鄭恬心下仍是一驚。

    傳言這武穆侯凶殘嗜血,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長得亦是虎背熊腰,面帶戾氣,臉上還有一道疤。

    本以為該是個面容猙獰的人物,卻不想五官如此端正清俊,左臉下緣的疤痕也只是留下淡淡的一道,並不損其相貌。

    只不過他的身材確實高大威武了些,不符本朝喜愛斯文男子的審美觀,鄭瑜向來喜歡那種風流俊俏的才子,對威猛的他恐怕是有幾分懼意。

    在她打量武穆侯時,他同樣也用那迷離的眼神打量著她,通常無論男女,乍見她容顏時總會有片刻失神,可這男人也不知是否醉過頭了,瞳孔竟無絲毫變化,只听他狀若茫然地收回目光,忽地高聲笑道——

    「好、好!果然是麗色無雙!」語落,他也不等她反應,展臂一把將她攬入懷里。「今晚你們姊妹倆就一起上,本侯爺就不信治不了你們!」

    他這話說得猥瑣,吐息間呼著淡淡的酒氣,明明二女共侍一夫正是鄭瑜今夜的打算,可听他將話挑白了,仍不免在心里暗暗嫌棄這人談吐粗俗,果然是一介武夫。

    「小親親莫怕,爺會疼你的。」蕭雋一面親吻著鄭恬的鬢邊,一面朝鄭瑜喊道。「瑜兒你也來啊!」

    這情狀太過令人尷尬,丫頭們早就知趣地退下,房內只留他們三人,以及默默燃燒的喜燭。

    鄭恬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強忍著推開他的沖動,他彷佛感覺到她的僵硬,驀地伸手抬起她的臉蛋。

    她既不閃躲,也不故作嬌嗔,臉上甚至毫無羞怯的嫣色,目光澄澈如水,靜靜地迎視他。

    蕭雋似是愣了愣,轉身將呆立一旁的鄭瑜拉上床,她卻是立即染紅一張俏臉,羞得縮手縮腳。

    「爺,你輕點兒。」嬌聲軟語,宛若鶯啼。

    「爺哪里重了?嗯?你說啊!爺這樣對你還不夠溫柔嗎?」大手搓揉著鄭瑜胸前椒/ru。「這衣裳真礙事,還不快給爺脫了!」

    說著,蕭雋粗魯地剝開鄭瑜身上的喜衣,眼看著玉白的胴體只剩一件肚兜裹著,鄭瑜慌了,生怕男人下一刻便要硬上,連忙推了推他,裝作嬌羞地驚呼。

    「爺,帳子還未放下呢!」

    「放下做什麼?這屋里又沒別人。」

    「誰說沒別人?還有恬姊姊呢!」

    「對喔,還有你這個美人。」蕭雋轉身又去拉鄭恬,趁著這空檔,鄭瑜連忙跪坐著退開幾步,拉下喜帳。

    帳內頓時暗下,隱隱透進的燭光卻更添了幾分旖旎,鄭恬被迫靠在男人懷里,心韻急促如擂鼓,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從作為陪媵嫁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便沒想過能保住自己的完璧之身,只是在這般荒唐的情境下作為正妻的替代品,她不得不感到悲哀。

    她的初夜就這樣失去了嗎?

    男人從身後攬住她的頸脖,細細密密地沿著那弧度優美的肌膚啄吻,熱呼呼的鼻息吹在汗毛上,教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很想躲,卻只能強迫自己順服地承受。

    「……不甘心嗎?」低啞的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

    鄭恬一震,以為自己听錯了,回眸一望,燭光昏朦,她瞧不清男人的臉,卻覺得他混濁的眼眸似乎瞬間閃過凜冽的光芒。

    她眨眨眼,正欲確認時,他又恢復了那醉醺醺的渾樣,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你們姊妹倆一起……爺會好好地疼……」

    話語未落,他已身子一歪,昏睡過去,不一會兒,粗沉的鼾聲在帳內呼呼作響。

    「他睡著了嗎?」鄭瑜繃著嗓子問。

    鄭恬半晌無語,良久,才輕輕揚嗓。「應該是。」

    鄭瑜松了口氣,可想起這男人什麼也沒做就昏睡了,又是一陣懊惱,難不成這令人心驚膽顫的洞房花燭夜還要再來一回?

    鄭恬看出她的思緒,卻是默不作聲。

    見鄭恬動也不動,鄭瑜恨恨地瞪她一眼。「你還呆著做什麼?快去把夏竹給我叫進來!」

    鄭恬默默下床,拉攏了外裳衣襟,這才開門叫喚夏竹,夏竹一直在外頭候著,急急進來,鄭瑜在她耳邊吩咐幾句,她點點頭,拿了干干淨淨的喜帕出去。

    再回來時,那潔白的喜帕上已染了幾點嫣紅。

    「用的是雞血嗎?」鄭瑜低聲問。

    「是,夫人莫擔心,一般人看不出來的。」

    鄭瑜滿意地頷首,隨手將染血的喜帕揉了揉,丟在床鋪,接著一雙美眸凌厲地盯向鄭恬。

    鄭恬會意,嫣然一笑。「妹妹放心,侯爺若問起,我會說妹妹今夜已經和侯爺圓房了。」

    「這話不必你說,明早侯爺醒來自會知曉。」鄭瑜冷笑地撇撇嘴。「你回去吧!要你的丫頭別多嘴。」

    「知道了,妹妹且安歇,姊姊先走了。」

    離去前,鄭恬悄悄往屋內看了一眼,只見鄭瑜穿著肚兜便溜上床,睡在男人身側,想必等男人醒來時,她會楚楚可憐地撒嬌賣痴訴委屈,表示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吧!

    只是那男人……會上當嗎?

    想起方才隱隱約約听見的那句話,鄭恬心下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出乎鄭恬意料,武穆侯似是接受了鄭瑜的說詞,認定自己確是趁著酒意佔有了新婚妻子的貞潔,在領著妻子拜見婆母的途中,還溫聲安慰了她幾句。

    鄭恬跟在相偕而行的兩人後頭,看著這對夫妻看似琴瑟和鳴的背影,心頭不由感到些微奇異。

    由于蕭雋的親生父母都已去世,新婚隔日,原是該先帶著新婦去祭宗祠,但他說了今日起得太晚,家里親戚都到了,不好讓他們久等,便先來到正廳行認親禮。

    不知怎地,鄭恬總覺得這是他的借口,彷佛他其實並不怎麼情願帶新婦去見親生父母似的,或許是他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

    正尋思著,一行人在蕭雋的帶領下,魚貫踏入正廳,廳內已擠滿了人,高堂上端坐著一位中年美婦,正是這間侯府的老夫人,武穆侯的繼母林氏。

    說起這武穆侯,祖上跟蘭陵蕭氏有些關系,因輔佐大齊開國皇帝有功,是本朝寥寥可數獲賜丹書鐵券的勛貴,可惜子嗣異常單薄,長房一支傳到蕭雋這代更只有他這個獨子,繼母生了兩個妹妹,都已出嫁。

    也因此,鄭瑜無須面對一串叔伯小姑,只需侍奉好林氏這個婆母即可,比起其他嫁入勛貴之家的新娘,算是輕松不少。

    不過自家雖只有一個繼母婆婆,旁系幾房的叔叔嬸嬸、哥嫂弟妹卻是來了不少,鄭瑜一一見禮。眾人看她生得漂亮,說話又輕聲細語,一派溫婉知禮的風度,都著實夸了她一番,讓她不禁暗自得意。

    認過親後,林氏本欲招待親友們到隔壁的小花廳入席,蕭雋卻輕描淡寫地開了口。

    「母親等等,瑜兒還有個姊姊尚未見禮呢!」說著朝鄭恬招了招手。「恬兒過來。」

    恬兒!

    鄭恬暗自抖了抖,昨夜至今他倆不過才見過兩次面,根本沒說過幾句話,要不要叫得這般親密啊?

    眾人早就看見躲在後頭的鄭恬了,見她姿容出眾,心里都暗暗贊了幾句,不少年紀較輕的男子更是看呆了眼。可即便生得再美,看她站的位置,眾人也只當她是這府里的姨娘之類的人物,不料蕭雋竟會親自點她出來。

    「這便是陪你媳婦嫁過來的媵妾?」林氏看了看繼子,有些疑慮。「可她只是個姨娘……」

    妾非正妻,哪有資格在這種場合行見面禮?

    「什麼姨娘?」蕭雋朗聲笑道。「母親有所不知,瑜兒跟她這個族姊感情最好了……」說著又湊近母親耳畔低低補充了句。「昨晚還是姊妹倆一同服侍兒子的呢!」

    什麼?!

    听見這話,林氏整個人都呆了,雖然繼子最後那句沒有其他人听到,但她這個做長輩的,想起那三人同床的情景實在也臊得慌。

    「我看也不必分什麼正室或偏房,都叫夫人吧!」蕭雋提高了音量。

    這句話廳內眾人一概都听得清清楚楚,盡皆駭然變色,鄭瑜面容蒼白,鄭恬也神情一滯。

    「當然,外頭自是以瑜兒為侯夫人,不過恬兒也有資格出外交際,就讓府里稱她一聲恬夫人吧!」

    這意思是抬高她這個媵妾的地位了,相當于民間所謂的平妻,當著眾人面前宣布此事,等于是給鄭瑜這個正妻沒臉啊!她能服氣嗎?

    鄭恬蹙攏秀眉,悄悄窺探鄭瑜一眼,果然見她氣得咬緊下唇,雙手雖是藏在衣袖里,但那長長的指甲想必正掐進掌心肉里。若不是當著這諸多親戚面前,恐怕她會當場發飆了吧?

    偏偏蕭雋端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臉孔,望著妻子笑咪咪地問︰「瑜兒,我這安排你可同意?」

    鄭瑜咬了咬牙。「夫君體恤我們姊妹情深,妾身自是感激,可這似乎不合規矩……」

    「管他什麼規矩?在這侯府里,我說的話就是規矩!」

    朝陽自廳外射入,蕭雋挺拔的身軀正好背著光,俊臉半隱在陰影下,身上綴著銀色暗紋的錦袍偏是顯得更加流光輝耀,配上他狂妄的言語,凜凜然有股凌厲如霜的氣勢,一時間刮得廳內諸人透不過氣。

    誰都不敢開口反駁他,就連他的繼母林氏也只是囁嚅著偏過頭去,一副撂手不管的窘態。

    鄭恬垂落羽睫,掩去眼中神色。

    廳內的氣氛冷凝異常,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任誰都不好插手管這家務事,過了好片刻,鄭瑜方才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開了口。

    「姊姊還不謝過侯爺恩典?這是我們爺憐惜你呢!」

    鄭恬听得出她語中的嘲諷,可也只能裝作不懂,抬起頭來甜甜一笑,翩然彎身行禮。

    「謝謝侯爺,謝謝夫人。」

    蕭雋意味深長的眸光掠過她,嘴角隱隱噙著一絲冷笑。

    鄭恬心頭一緊,若說她昨夜還疑心自己听錯了,此刻已然毫無疑慮,這個男人是故意的,他是藉此挑撥她和鄭瑜。

    他為何要如此做?莫不是已經猜到鄭家要她陪媵嫁入侯府的用意?

    不等她凝神細想,蕭雋已陪同幾個年長的叔輩施施然步出氣派莊嚴的正廳,臉上的笑容看似溫煦,卻令人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比起武穆侯府,鄭府固然不及其格局寬敞大氣,但雕梁畫棟,細微處之精致華麗猶有過之,園中花團錦簇,迎風送清香。

    這日正是蕭雋陪同新婚嬌妻回門的日子,他這個戰功彪炳、在御前頗能說得上話的勛貴女婿一現身,不說闔府頓時蓬蓽生輝,至少當家的戶部侍郎鄭文正見到他時,也得擺出一派笑臉相迎,如沐春風。

    蕭雋在認親時鬧的那一出早已傳出些風言風語,鄭大人也有所耳聞,見蕭雋把鄭恬也帶上,而且待她彷佛比待自己女兒尚且溫柔體貼幾分,面上不顯絲毫異樣,依然是笑盈盈地寒暄,不愧是在官場上打滾的老狐狸。倒是站在他身後的次子鄭成韋見鄭恬穿一身柳黃色纏枝杏花衣裙,低眉斂目地站在一旁,縱然只見側臉,姿容卻猶如閑花照水,似是比素日更加清艷嬌婉,不由得偷偷瞧了好幾眼,頗有些目眩神馳。

    鄭大人似是警覺到兒子的失態,迅速轉了話題,朗笑著說自己剛得了一壇御賜的好酒,拉著女婿就說要到書房喝酒,鄭家長子對二弟使了個眼色,鄭成韋也只能收回盯著鄭恬的視線,跟著兄長等一行人前往湊趣。

    見一群男人說笑著離去,鄭夫人可就沉不住氣了,急急打發鄭恬去看自己親娘後,便要女兒回房跟自己說話,仔細探問這兩天在侯府都發生了什麼事。

    听聞女兒竟是在新婚之夜主動提出姊妹共侍一夫的提議,她頓時驚愕不已,責備女兒不懂事。

    「你這傻孩子!再怎麼想抬舉恬兒那丫頭,也不該犧牲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你要知道,那可是你的日子,恬兒只是陪媵,她想侍寢也輪不到那天晚上跟你這個當家主母分寵!你啊,瞧你從小也是聰明慧黠,怎麼偏在這等大事上犯糊涂?你要娘該怎麼說你好呢?」

    鄭瑜遭母親一頓恨鐵不成鋼的痛罵下來,又是懊惱,又是委屈,既然無法跟娘親明說自己的困擾,只好拿出女兒嬌態,軟綿綿地撒嬌。「娘,你別說了,女兒那不是……太緊張了嗎?我一瞧見侯爺醉成那樣,還要跟我……我一時就慌了嘛!」

    「娘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每個女兒家都要經歷過那事的,痛就痛點兒,眼楮一閉、牙一咬,不就熬過去了?」

    「唉,娘,女兒知錯了,你就別再說了。」鄭瑜斂眸,雙手絞著衣帶裝羞。

    鄭夫人看著女兒神色黯然的模樣,暗暗嘆息,她只有這麼一個掌上明珠,從小護著、寵著,不免嬌慣了些,雖說這事女兒真的欠缺思量,她仍不舍多加苛責。「你啊!」

    鄭夫人拿手指點了點鄭瑜額頭,鄭瑜見母親面色緩和了,立即順竿子上爬,捏著母親臂膀討饒。「娘啊,反正事情都那樣了,你可千萬要替我想想辦法,侯爺居然在認親時當眾說出那番話,讓府里的下人也稱鄭恬做夫人,明顯就是不把我這個正妻放在眼里啊!」

    「那能怪誰?還不是你自己種下的因果!」鄭夫人賞女兒白眼,雖說侯爺這事是做得不道地,但也是女兒在洞房花燭夜使了昏招,才讓人有了借口。

    「娘啊!」鄭瑜不依不撓地撒嬌。

    「唉!」鄭夫人拗不過女兒,只得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勸誡。「你莫與那丫頭爭一時閑氣,男人嘛,就愛拈花惹草,她又是個美貌出眾的,此時正是貪圖新鮮,自然會稍稍高看她幾分,我看侯爺也不是渾人,寵她一陣子玩膩了也就罷了。何況那丫頭的母親和幼弟都拿捏在我們家手里,你還怕她翻得上天去?」

    「可是……」鄭瑜嘟嘴,不服氣。

    鄭夫人又拍了拍她,語氣更柔了。「娘知道你氣不過,可你也要明白娘讓鄭恬給你陪媵的用心良苦,你從小就有宮寒的毛病,要是……唉,萬一你真無法生下自己的孩子,起碼還能將那丫頭的兒女抱來自己跟前養著,有了子嗣依傍,你在侯府也才真能有當家主母的底氣。否則那些勛貴之家,誰的後院不是妻妾成群?到時你怎麼跟那一朵朵鮮花斗?娘瞧那鄭恬,倒不是不知進退的,你看她今日陪你回門,一點紅色都不敢上身,可見是敬你這個主母的……」

    「哼!就憑她一個妾室也敢穿紅色?別以為侯爺要人稱她是「夫人」,她就真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說到底那丫頭也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哪能跟你這個正經的名門嫡女相比?何況她的性格又頗有幾分純直傻氣,憑你的聰慧,想必能拿捏得住她。」

    「女兒才不是怕自己拿捏不住她呢!」鄭瑜放開母親臂膀,坐正身子,氣呼呼地道。「我是見到她就煩,討厭她老是笑咪咪地在我面前晃,還真以為我當她是姊妹呢!憑她也配?」

    「她自是不配。」鄭夫人眼眸閃過厲光,頓了頓,見女兒氣得俏臉泛紅,又憐又疼。「好了瑜兒,別氣了,娘知道你委屈,唉,也是皇上亂點鴛鴦譜,本想著太子殿下中意你,或許會將你迎進府里,沒想到……」

    「娘,別說了!」鄭瑜厲聲打斷母親。

    鄭夫人一怔,也知道自己這話不恰當,只得笑著安慰女兒。「好好,娘不說了,瞧我們瑜兒小嘴都嘟起來了,跟娘說說,你這身上可有不適之處?」

    「啊?」鄭瑜一愣。

    這回輪到鄭夫人有些不自在了,畢竟要問女兒房事,總是有些尷尬。「你自幼身子就嬌弱,娘瞧侯爺人高馬大的,怕你……承受不住……」

    鄭瑜這才恍然大悟,大發嬌嗔。「娘說什麼呢!」

    她在喜帕上造假,根本未曾與侯爺圓房,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跟母親說的,要是讓母親發現她……

    鄭瑜倏地一凜,心虛地不敢再想,頰畔嫣色暈然,鄭夫人卻誤會女兒這是害羞了,笑得合不攏嘴。

    趁著鄭瑜母女關在房里說體己話,鄭恬也來到鄭府東邊一處小院子探望自己的娘親和弟弟。

    鄭母早就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等著女兒了,見她來了,喜氣洋洋地將她迎進屋里,一家人坐著說話。

    鄭恬給娘和弟弟都帶了禮物,鄭成譽得到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樂得立刻去磨墨寫字,獻寶給姊姊看。

    鄭恬見弟弟的字又有長進了,內心欣慰,贊許地摸摸他的頭。「娘,譽哥兒,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接出這府里的。」

    鄭母搖搖頭,知道自己以後怕是難得才能見上女兒一面了,拉著她的手不放,眼泛淚光。「娘和你弟弟在這府里過得很好,你莫掛心,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好。這些天侯爺待你好嗎?」

    這個嘛……鄭恬苦笑,發現自己很難對母親解釋那男人是什麼樣的心態。

    鄭母見女兒神情微妙,還以為她是有苦說不出,眼眶更紅了,不禁伸手攬抱女兒。「我可憐的恬兒,當初娘本來是想把你許給小門小戶的,就像你爹和我一樣,夫妻兩個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就算生活過得清貧點,起碼是名正言順的正妻,腰板也能挺得直一些,也不至于像如今得事事看著主母的眼色……」

    听著娘親絮絮叨叨地自責,鄭恬只能暗暗嘆息,從踏進這京城鄭府的那天起,從鄭大人和鄭夫人看中她的美貌起了心思,她便知曉自己的婚事再沒有她作主的余地,只能依附著鄭府的利益。

    嫁與平頭百姓做正妻,只能是夢。

    「……都是娘不好,沒本事護住你們姊弟倆,害你吃苦了!」鄭母抽抽噎噎。

    「娘啊!」鄭恬抽出帕子替娘親拭淚,一面安慰她自己過得很好,又拿幾件侯府的趣事來說,哄了好片刻,鄭母總算止住了眼淚。

    譽哥兒見氣氛松快了許多,凝重的小臉也終于綻開微笑,嗓音清亮地宣布。

    「娘,姊姊,你們切莫擔憂,我一定會好好用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做大官,到時我就有能耐保護姊姊了。」

    鄭恬愣了愣,見弟弟小臉兒端得嚴肅,清秀的眉目間猶顯稚嫩,卻是拍著胸脯立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禁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好,好,還是我們譽哥兒有志氣,那姊姊就等著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鄭母也笑了,開懷地摟住兒子。「譽哥兒乖,你有這分心,不僅娘和你姊姊高興,就是你爹泉下有知也會安慰的。你爹他啊,其實一直很想繼續讀書的,就是咱們家當時的景況不允許……」說著,鄭母眼眶忍不住又紅了。「不過你爹從來沒抱怨過,整日起早貪黑地下田勞作,擔起這個家。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你爹整個人笑得像朵花,他啊,是把自己的遺憾都寄望到你身上了,你可得要爭氣啊!莫辜負你爹的期望。」

    「娘,我知道了。」譽哥兒答得清脆。

    鄭恬在一旁看著母親軟語教導弟弟,心里卻有些發酸。在娘心里,爹永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並不知曉,其實爹也不完全是那麼好的……

    正悵然尋思著,屋外忽然傳來一陣精神奕奕的狗吠,鄭恬定定神,推開陰暗的回憶,頓時笑開了,眉目彎彎。

    「是雪球回來了!」

    話語才落,她翩然起身,邁著輕快的步伐奔出里間,只見屋外一只毛色雜灰的龐然大狗在門口急得團團轉,卻是守著規矩不敢踏進屋內,見她出來了,歡喜地汪汪直叫,兩只爪子一撐,便立了起來。

    「雪球啊雪球!」鄭恬也不顧忌什麼大家閨秀的儀態,雙手一展,和愛犬來個愛的抱抱,接著蹲下身來,由著它熱切地舔舐自己的手。

    「雪球才剛從外頭回來,小心髒。」鄭母跟過來看見這一幕,忙著勸阻。

    「沒事。」鄭恬樂呵呵地笑,揉了揉愛犬的頭。「你啊,就像雪地里被人踩髒了的雪球,灰撲撲的,虧你這麼大的塊頭,就不能學著神氣一點嗎?」

    「汪汪!汪嗚~~」雪球彷佛也听出主人是在叨念自己,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吐著舌頭,發出與體型相當不配的嗚嗚嬌鳴。

    「裝什麼可愛?」鄭恬笑著輕打它的頭。「你還以為自己是剛出生的小狗啊?」

    十三歲那年,為著在這鄭府一個個人精面前裝作天真嬌憨,她刻意在一座寺廟外頭撿了這只看著像是白毛的雜種狗回來,不料一養就是四、五年,個頭愈養愈大,毛色也愈養愈灰,從一只惹人憐愛的小奶犬長成如今這副雄霸模樣。

    「汪嗚~~汪嗚~~」雪球低頭往主人懷里蹭,毫無廉恥地繼續撒嬌。

    「好了好了你別鬧了!好癢喔,雪球……譽哥兒,怎麼連你也來湊一腳?哈哈,別玩了……」

    兩人一狗在這小小一方院子里歡樂地鬧騰著,忽地,雪球像是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警覺地從鄭恬懷里退開,轉身抬頭一看,果然發現院子里不知何時站了個陌生人。

    鄭恬順著愛犬的視線望過去,燦爛的笑容霎時一凝——

    「侯爺!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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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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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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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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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季可薔

    久違的古裝

    呵呵,真的很久沒寫古裝故事了,在臉書上宣布後,不只讀友們表示期待,我自己也寫得很開心。

    某位作者朋友問我(宛宛,就是你XD),為何忽然想寫古裝呢?

    我很坦白地告訴她,因為時裝故事實在寫得有點膩了啊~

    靶覺很多想寫的題材、類型好像都寫過了,一時找不到靈感,反倒是古裝故事,對我而言彷佛一個廣闊的新天地。

    常常寫古代故事的作者朋友,可能也會覺得想寫的類型都寫得差不多了,題材有枯竭之虞,可對我來說,因為是一個很少接觸的領域,即使是別人寫到不想寫的老梗,對我來說也是新東西。

    炳哈,請原諒作者本人我的任性。

    但我相信,每個作者有各自不同的風格,類似的老梗或題材,也能寫出各自的新意。

    其實創作到如今,局限于言情的領域,確實很難再開發出新梗了,有時候我反而覺得早期的創作空間還比較寬廣,想我那時還寫過銀河帝國科幻羅曼史呢!

    所以最近突然有個想法,詳細情形請各位舊雨新知密切關注薔的臉書,有確切進展我會再跟大家分享^O^

    這陣子迷上了運動,我們小區有個健身房,里頭有一些健身器材,主要以跑步機為主,薔大約每個禮拜會去報到2~3次,每次總運動時間約30~40分鐘。

    (我知道這頻率不高,但請原諒我在這方面是個新手,哈哈XD)

    我發現運動流汗過的感覺很棒呢!有點像泡過湯之後,那種慵慵懶懶、全身柔軟,很舒適的FU.

    這時候若是能歪在沙發上,一面看電視,一面喝牛奶,簡直就太贊了,人生小確幸啊!

    嗯,似乎又該是去健身房報到的時候了,我們下回再見嘍!

    P.S.薔的臉書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jike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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