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女禍》


出版日期:2014/11/19



若是只有一個算命的說二十歲是她的大限,她還可以一笑置之,
但要是連第二個算命的都這麼說,她就不得不信了,
所以她避免和家人太過親近,也不敢有什麼知心好友,
就怕分離那天大家都痛苦,可是他的出現卻打亂了她的步調,
老實說,頭幾次和他見面的情形都不是太愉快,
可自從被他撞見她扭傷腳後,她卻發覺他其實並不討厭,
她在家休養期間,他不但出借自家傭人,一有空就會來陪她,
還會帶她去找好吃、好玩的,而且在人前向來淡漠的他,
常會在她面前耍無賴,和她鬥起嘴來也毫不客氣,
當她發覺她開始渴望他的陪伴,希望製造更多兩人的回憶時,
她就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而他不畏懼她只有一年可活的宿命,
深情向她告白時,讓她終於下定決心放膽愛一次,
然而他精通卜算的爺爺卻找上她,直言她命格特殊會剋死他,
讓她聯想到那恍若前幾世的夢境,他亦是代她喝下毒酒而亡,
為了不讓他受到絲毫傷害,她明白她只有一個選擇……








有容《女禍》


秋日的午後 有容

  秋天一向是有容四季中特別鐘愛的季節,氣溫不冷不熱,舒服而涼爽,唯一的缺點大概是這個季節總讓人有些憂郁。

  重點來了,在這樣憂郁的季節趕稿會讓人生不如死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本書寫了近半年,作者的生不如死只怕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徐姊、編編們點頭如搗蒜)!好吧,既然我們已經歸納出重點,就讓我們、咳……我啦我啦記取教訓,然後共創光明燦爛的未來!

  這本《女禍》其實當初想寫個揪心些的故事,寫著寫著作者本身的搞笑本性又蘇醒,就……本人果然不是走悲情路線的料。總之這故事我寫得很開心,雖然後頭因為阿容的拖稿讓編輯們差點集體掀桌,又加上網球肘復發,過程有點辛苦,但內容還是可看的!

  還有就是,這本書裡頭有「怪力亂神」。咳咳……有容不否認還滿喜歡這部分的,我喜歡寫,也喜歡看喔!有讀者要推薦嗎?

  在寫《女禍》時我其實一直在想「潘朵拉婚紗會館」中的人物,是不是也該出清了(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讀者,請上新月家族網站圖書目錄搜尋)?之前有讀者特別留言,神算——香景幽的故事,其實我也很喜歡他,要不就不會在一些適合他出現的橋段就讓他出來透透氣。嘿嘿嘿,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嗎?這本書還是有他的身影喔。

  本來想在下本書就完成他的故事,可是想了想,應該是下下本書才是。順利的話明年就可以看到他的故事了(祈禱狀)。

  聊聊近況吧,前些日子在同學贈送工具的人情壓力下,有容硬著頭皮去上了手工皂的課程,很好玩喔!可是不適合有網球肘的人玩,因為攪拌皂液比打蛋糕更費時!可看到成品,拿自制肥皂洗臉、洗澡真是大大的滿足喔!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試試!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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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十六年前

  約莫二十坪的空間裡,彌漫著芬芳的茶香和烏沉木低調的奢華。

  兩名白發老者隔桌對奕,個把時辰下來,黑白棋數相當,一個步步為營,一個防得滴水不漏,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兩人又輪流再走了幾步棋後,美髯老翁尹道一撫著長胡子笑了,他一時不察,竟丟了枚黑棋。「多年不見,你的棋藝大有長進。」他一身長袍馬褂,清瘦儒雅,仙風道骨。

  「道一兄承讓了。你是想咱們十年不見,給份見面禮吧,呵呵……」季松堂笑道。

  尹道一淡淡一笑,坐直身子,將手中的黑棋放回棋盒,炯炯有神的看著季松堂,直接切入正題,「說到十年不見,這一回你要問什麼事?」

  這十年之約是當年他欠季松堂一份人情後的約定,見面時自然不只是老朋友吃飯喝茶,最重要的是要為季松堂蔔上一卦。

  尹家精通天文卦像,從古至今出過好幾個國師神算,蔔算天文著作數百冊,然而後來的子孫向其他領域發展,再加上尹家刻意低調,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跨國大集團尹家是神秘的國師之後。

  季松堂有緣在四十余年前施惠予尹道一,這才有了這十年一蔔的緣分,季松堂深知這機會有多珍貴,自然也不客氣的大加利用。

  別看兩老此刻如同好友般品茗對奕,平常時候即使知道尹老電話、住址,他也不隨意見人,甚至連多余的問候也不必。說他孤高也好、乖僻也罷,知道尹家淵源的人,尹老一向不會多加親近。

  蔔噬乃上窺天意,窺知天意宜慎言噤口。因此凡人中所謂的神算都只宜修身養性利於天人相應,知事藏心,不出於口。凡窺天意而便宜行事者,終將折福損壽,小者害身,大者害命。

  尹道一這十年一蔔已讓他付出代價,幸好尹氏乃積善之家,造橋鋪路,救災恤患從沒少做過,且季家也是大善之家,救貧濟弱從不落人後,這才勉強功過相抵。

  這十年一蔔實是報恩不得不為,這等事豈容有二!

  季家百年殷富,卻也因為十年一蔔而更加富貴逼人,躲過讓許多大企業應聲而倒的金融風暴。企業界裡人人莫不稱道季松堂高瞻遠矚,卻不知高人其實另有其人。

  尹道一啜了口茶,等待季松堂的問題。

  季松堂娓娓說道:「季家殷實富貴,可人丁單薄凄涼。本來想即使代代單傳,只要上天庇佑,佑我香火不斷原也沒什麼,可前年我兒弄瓦之喜,那女娃長相甚佳,家裡寵愛得很,只不過……」

  「弄瓦讓你失望嗎?」重男輕女的觀念即使在講求男女平等的現代依然存在,家大業大的豪門尤甚。

  「都什麼時代了,我豈會拘泥這個?只要孩子健康活潑就好,而且不是我自誇,我那個孫女可出色了。」更何況以孫女萬中選一的出色長相,將來如果沒經營本事,找個能力一流的丈夫也不是難事。

  尹道一揚眉。「那你要問什麼?」

  季松堂提到孫女時的慈愛神色,瞬間轉為黯然,幽幽一嘆道:「娃娃剛出生時,我家老伴請人批過命,都說這孩子是財神福星,注定大富大貴。」

  尹道一拿出蔔算的龜甲銅錢,慢條斯理的擦拭,他知道事情必不簡單,看了眼季松堂,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某日我家媳婦陪她表妹試婚紗,在那家婚紗店遇到一名混飯吃的年輕算命師,批出來的流年二十之後就空白,還說小娃滿三歲前會有個劫,即使過了也元氣大傷。我家媳婦本來只覺得好奇,朱批流年雖不是逐年,而是挑一些大事,為什麼二十之後就空白?怎料那算命的說,二十之後如果沒有遇到貴人,只怕在劫難逃,我媳婦一聽氣極了,直罵他是江湖術士,胡說八道。這事本來我也不信,畢竟我孫女是那麼健康活潑。」

  本來也不信?也就是後來不得不信了嗎?「你孫女三歲前發生了什麼事?」

  季松堂續道:「那個混飯吃的一席話弄得我們家所有人都好擔心,我的兒子、媳婦都是學醫的,卻也因為他的話,頭兩年老是疑神疑鬼的。不過後來看孫女健康活潑,也有去做定期健檢,大家就沒這麼擔心,也漸漸忘了那個算命的人的話。

  「有一天老伴帶著孩子要去朋友家,才要出門,晴空一記雷,孫女不知道是不是嚇壞了,忽然嚎啕大哭,那天夜裡就發起高燒,連燒了幾天,後來雖然痊癒了,身體也不像之前健康,大病小病不斷,不時進出醫院。說來也玄,那一天正好是孫女兩歲的最後一日。」

  「你有把你孫女的流年朱批帶來嗎?我看一下。」

  季松棠小心翼翼的奉上。

  尹道一仔細看了一遍,這種把一生的流年重點式的標注提示,他聽親家公提過,可他所知道的人,除了騙子之外,沒人有這樣的自信敢這樣批,即使是他,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不出錯。

  那位年輕的算命先生如果不是運氣好的騙子,可能就是真神算了。

  他想了下道:「那位年輕的算命師聽起來似乎很不簡單,你之後為什麼不去請教他?」

  說到這個,季松堂又來氣了。「那個年輕人大牌得很,除非他想見你,否則二十四小時守在那裡也沒用,說來……那人邪門得很,欸,甭提了。」嘆了口氣後,他又道:「尹老,你就幫我家孫女排排流年,是否真像那個年輕人說的,有沒有什麼破解之道?」

  尹道一向他要了女娃的生辰八字和姓名,當他知道女孩的生辰八字後,不禁有點訝異,斂眉苦思了一下,將兩枚銅錢放入龜甲甩蕩數下後倒出銅錢,得了卦爻,重復數次,兩道白眉不由得攏近。

  他不信邪的啟卦再蔔,最後不可置信的看著手中數十年不曾出過錯的卦爻。

  季松堂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個表情,不禁有些擔心。「尹老?」

  「沒事。」尹道一松開眉頭,面若沉水的說,「這娃兒是個小財神,財庫豐厚,她能讓你們季家更加昌隆富貴。」

  季家的錢已經夠多了,季松堂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那麼她二、二十……」

  尹道一看著卦爻,久久才抬起頭來說道:「夏花遇早霜……你的孫女注定早殤。」

  聞言,季松堂手中的古董陶杯落地,厚重的地毯吸去了所有聲音,只留下淺淺的茶漬,他這個經過大風大浪的商場大老沒了往日的沉穩,聲音透著無助恐慌,「沒有、沒有什麼破解之道嗎?」

  尹道一看著他慌亂的表情,想起自家傳了數代的先人傳記中,某位可憎的女子……他斂下眼瞼,掩去能重新燃起季松堂希望的閃爍神情,雙手收攏像捏實了決心。「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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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六年後

  一場慈善募款酒會在五星級飯店舉辦,衣香鬢影,名流雲集,與其說是慈善酒會,不如說是另一種形式的交際應酬。

  很多人都是衝著國際木雕大師V.K的作品而來,可來了才知道那項作品的買主早就內定好了,待十幾項藝品拍賣結束,原本熱鬧的氣氛也漸漸變得冷卻。

  捐完善款,男人們聊的依然是金錢女人八卦,女人們聊的不外乎家庭時尚八卦。

  將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定律套用在八卦上似乎也可行,因為無論眾人一開始聊的是什麼話題,最終還是會聊到當時最流行的八卦。

  八卦人人愛,有人愛說、有人捧場,所以只要是群眾聚集的地方,無論聚集的理由是什麼,都不影響人們對八卦的渴望。

  例如參加某某人的告別式,聽了些八卦回來,不奇怪;去醫院探望某人,帶回了八卦,那也不奇怪,更何況是這種既不哀戚也不沉重,更談不上肅穆的慈善募款酒會。

  而名流間的八卦又分老、中、輕三代,雖說三代之間是互相交流分享傳言消息的,可關注的程度卻不同。

  最近老、中兩代缺乏新刺激,倒是年輕一代話題不少。

  「要我說那一位啊,名聲真的有夠糟。」裘姓官夫人一向是八卦集散區。

  嗅到八卦的味道,劉姓貴婦也湊了過來。「哪一位?不會是某大老的寶貝孫女吧?」

  「可不是嗎?那女孩真是惡名遠播。」王夫人也發表了意見。

  劉夫人掩嘴而笑。「我之前參加徐董的生日宴,也有人提到那孩子。她是不是真的惡名遠播我不清楚,不過她的行為倒是有點脫序。」

  「哎喲,劉夫人說得可真是含蓄。」王夫人的語氣透著輕蔑和不屑。

  不知打哪兒傳來疑似手機鈴響,裘夫人怔了一下。「誰的手機響了?」

  大伙紛紛表示不是她們的,響聲來源在大柱子後方,貴婦們互看了一眼,又不好跑去探看,於是便又故作鎮定地聊著方才的話題,不過這一次她們記得要放低音量。

  裘夫人說:「聽我家英琇說,她在夜店常遇到她,每一次都喝得醉醺醺的,身邊的男伴一個換過一個,哎喲,才十八、九歲的小女生,怎麼這個樣子?」說完,她似乎發覺自己無意間泄露自家女兒也是夜店咖,連忙解釋道:「咳,其實我女兒不常去那種地方啦,都是陪朋友去的。」

  其他幾名貴婦交換了眼色,很有默契的假裝忽略,讓話題持續。

  「不是我在說,她年紀輕輕妝就化得那麼濃,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把自個兒的臉當調色盤。」

  「有人說她不化妝時,皮膚坑坑疤疤的,活似風干福橘皮,臉色蠟黃得像得了黃疸病,總之只要卸了妝,根本沒人認得出她是誰。」

  女人對同性的外貌總是挑剔又嚴苛,批評起來毫不客氣。

  「她那張臉不知有多少是真的,眼睛越來越大,鼻子越來越挺,還有啊,聽說以前她可是圓臉,如今卻是瓜子臉。」

  「除了臉蛋,身材只怕也是假的,上一回看到她,她穿得可火辣大膽了,北半球呼之欲出,嘖嘖嘖,若不是知道她出身一流,我還以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女人。」

  這時,手機鈴聲又傳來,眾貴婦左右看了看,心裡都有同樣一個想法,到底是哪個家伙,手機可不可以接一下?

  「雖說年輕是本錢,但她也太豪放了。」某個貴婦又道。

  劉夫人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向裘夫人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們家和季家好像有生意上的往來。」

  裘夫人撇了撇嘴。「就是來往密切,加上她又和咱們家英琇念同一所學校,我才知道這麼多事,你們家裡有兒子的可得看緊一點,將來不知道哪家要倒大霉,有女兒的也要小心,要是被她給帶壞了,想哭就來不及了。」

  「總之那女孩……」

  幾個「毀」人不倦的貴婦又聊了好一會兒的八卦。

  劉夫人所在的位置正好面向宴會廳門口,她向服務生要了杯果汁潤喉,正巧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步入會場—

  他穿著一雙擦得晶亮的皮鞋,手工制的西裝將他略呈倒三角的身材襯得更加挺拔,雙腿更顯修長筆直,且他有雙濃墨的劍眉,還有一對迷人的丹鳳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沉穩中流露著一股驚人的神秘風華,比許多男明星、男模特兒更有氣勢。

  「那位是……」劉夫人驚艷的道。

  裘夫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有些不敢相信地說:「怎麼,你沒見過尹璿墨?」

  也難怪劉夫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第一次看到尹璿墨時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另一名貴婦笑說:「你太少出席聚會了,這陣子關於他的話題可不少,也讓季老孫女的放蕩有個對比。」

  裘夫人調笑補充,「可不是!如果說季家的孩子是上流社會中不可不防的毒瘤,那這一位就是上流社交場合中,不可不看的風景,劉夫人,你沒見過他,但應該聽過這種說法吧。」

  劉夫人回過神來一笑。「聽是聽過,但我本以為是在說哪家的漂亮女孩呢!」更何況現今社會浮誇,三分顏色硬是捧成十分,她也沒放在心上,不過今日親眼一見,她不得不承認流言有時也是有幾分真實性的。「那孩子長得真好。」

  「何止,他不只長相好,腦袋也好,家世更好,而且他十多歲就拿到博士學位,智商破一百六。」

  「誰家的少爺?」劉夫人又問。

  劉家家世好、家聲好,女兒內在外在一流,劉家對女兒交往的對像挑選一向傲氣得很,從不主動打探哪家兒子如何如何,這回倒是破天荒。

  「謙像集團。」

  劉夫人恍然道:「尹總裁家的少爺?怪不得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原來是像尹夫人。」

  尹夫人黎海藍出身平凡,雖只是個建築師的女兒,稱不上什麼名門淑媛,可生得花容月貌,當年是許多貴公子愛慕的對像,她和尹總裁的姻緣,用現今說法叫麻雀變鳳凰,可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的「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癩蝦蟆指的是尹家痞子中的痞子,尹家大少,天鵝肉自然是第一美女黎海藍,而且這個比喻還是黎大美人自己說的。

  「尹家少爺自小在外國長大,前些日子才回國,之前陪尹夫人參加過宴會。」

  「聽說是他外公身子不適,特地回來探望的。」

  「不只吧,謙像的接班也該有個說法了。有傳言說早就內定要由他繼承,說不定會先替他在集團裡安排個什麼職位,磨練一下。」

  「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未來的謙像總裁嘍?」

  「更重要的是他未來的妻子是未來的總裁夫人。」

  「只不過……」王夫人欲言又止。

  劉夫人急忙問:「什麼?」

  「尹家少爺的所有條件都是一流的,也相當有禮貌,可是……該怎麼說呢,他給人一種疏離感,無法親近。」王夫人將上次聽來的消息告訴眾人—

  曾有個和黎家還算熟的企業夫人很中意尹璿墨,就套交情的問:「黎老的身體狀況有好一點了嗎?」

  尹璿墨客氣的回道:「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那位夫人想再多了解他,又道:「我和你母親也算舊識,你在這裡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要客氣。啊,對了,你回來住哪裡呢?哪天我可以去拜訪一下,我們兩家要多走動。」

  他態度平和的說:「母親知道有人這樣惦記著一定很開心,下次她回來會請她登門拜訪。」

  聽他這麼一說,那位企業夫人一臉尷尬,只能訕訕的閉上嘴。

  「要我說,尹家少爺的態度從頭到尾都平和有禮,完全沒有不耐煩和不悅,可是卻從頭到尾都擺明了你和誰誰誰的交情和我無關,若是想要來攀關系只是浪費力氣。而且他本身話就不多,還有一項厲害的能力叫『話題終結者』,再有趣的話題他都能快速終結它。你們看,聊都聊不起來,又要怎麼了解親近他呢?」

  所以目前為止,無論貴婦們有多希望他能成為自家女婿,都苦無下手機會。

  劉夫人疑惑的看了眼幾位夫人奇怪的神情,心中忍不住暗忖,不會在場的這幾位都曾碰過一鼻子灰吧?

  劉夫人又將視線落向尹璿墨,他從一進門就忙著打手機,一雙眼在會場上梭巡,像是在找人,她也不自覺跟著左看看右看看,想知道他究竟在找誰。

  石柱後的手機鈴響依舊,不過這一次終於有人接了,是個女人,聽聲音年紀似乎不大,而且語氣十分不耐煩—

  「這位先生,你已經打了五、六通電話了,你到底想要干什麼?」等待了兩秒,對方仍沒有反應,她從石柱後方走出來。「聽清楚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你要是再打來我就報警!」說完,不等對方開口,她直接結束通話。

  裘夫人在乍聽到女子的聲音後,她突然一臉噎到的樣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大白鵝,除了劉夫人,其他貴婦在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後,神色也變得有些尷尬。

  劉夫人狀況外的看著化著濃妝,穿著一襲火紅低胸短禮服的年輕女子,不禁在心裡暗嘆,現在的年輕人還真大膽,不過她的身材真好,長得也好漂亮。

  女子走到幾個貴婦面前,對著裘夫人似笑非笑的說:「毒瘤的媽媽要毒瘤轉告你,你送的那尊瓷塑觀音,毒瘤媽媽非常喜歡。」說完,她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嫵媚的笑容,這才轉身離開。

  劉夫人一臉狐疑的看著裘夫人,問道:「你認識她嗎?而且什麼毒瘤又毒瘤媽媽的?」

  裘夫人的臉色乍青乍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王夫人馬上道:「就、就是她!」

  「誰啊?」

  「社交圈不可不防的毒瘤,泰鼎集團季老的寶貝孫女,季元瓅!」

  劉夫人難掩震驚的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嘴巴微啟,卻發不出聲音。

  懶得理會那些婆婆媽媽的議論紛紛,季元瓅繼續朝著門口前進,當然,她手中的手機還是鍥而不舍的響著,身體越來越不適令她更加煩躁。

  拜托,她那好些時候沒發作的怪毛病,千萬千萬別在這時候發作啊!

  藥!車上的置物櫃裡應該還有藥,一想到這兒,她加快了腳步,然而一個沒留意,和正要走進來的人撞個正著,就在她要往後跌去之際,有股力道攫住了她的手,穩住了她的重心。

  「你沒事吧?」

  從頭頂上方傳來的男性嗓音低沉又有磁性,季元瓅卻沒心情欣賞,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痛啊!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她橫了對方一眼,不看則已,這一看倒是多停留了一秒。

  「小姐?」

  「有事又怎樣,你能負什麼責?」

  嘖嘖嘖,仗恃著長相像王子,就要有王子風範?那倒免了!只是,怎麼有人可以長得這麼禍害?心尖上一陣麻刺感令她越來越不舒服,不行,不能再多逗留了,她今天的身體狀況真的怪怪的。然而她才往前走了幾步,手機又響了!看著來電顯示的號碼,她的怒火瞬間飆高。

  「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樣」她突地飆高的嗓音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干麼不接電話?」

  「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接你的電話?」季元瓅正在氣頭上,壓根沒注意到對方悅耳的嗓音自己幾分鐘前才聽過,更沒注意到有人轉過身朝著她一步步接近。

  「因為你留了電話。」

  「你是說,你之所以知道我的電話,是因為我把號碼留給你?」她氣笑了,這男人要吃多少藥才能這麼自信?

  「事實上,就是這樣。」

  季元瓅正想開罵,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明明兩人是透過手機通話,可是對方的聲音卻近得就像在她身旁,她疑惑的看著忽然變成立體音的手機,眼角覷到身旁有一抹身影,微側過頭,就見差點撞飛她的男人就站在距離她約莫五步的地方。

  她掛掉電話,不齒地道:「你、你不會就是那個變態吧?」該不會連剛才兩人相撞也是他安排好的?

  「變態?」

  「我們又不認識,你卻一直打電話給我,這不是變態是什麼?」她的長相常會招來蒼蠅,所以對付這種死纏爛打的家伙她可是很有經驗的,她仰高臉,頗具氣勢的說:「不必急著否認,我問你,0972×××025是不是你的電話?」

  「520。」他糾正道。

  季元瓅狠狠翻了個白眼,他能不能好好聽人家說話。「你到底想怎樣?」

  尹璿墨淡淡地道:「我手機號碼的後三碼是520,不是025。」

  她心虛的看了一眼來電紀錄,呃,果然是她記錯了,但那又如何?他一直打電話騷擾她才不對吧。「說吧,你這麼費盡心機的想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她雙手環胸,態度嘲諷又輕佻。「想和我約會?」

  「不想。」他淡然的看著她,心裡卻不免有些疑惑,他剛剛好像聽到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但是很輕很輕,輕到不仔細聽聽不清楚。

  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想她可是不少男人覬覦的對像,怎麼他卻無動於衷?

  「想追求我?」

  「也不是。」尹璿墨覺得那道奇怪的聲音很近,近到……他深邃的眸子直瞅著她,聲音明明是屬於眼前這個女人的,可是她並沒有說這些話,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身體不適,難道說,他聽得見她心裡的聲音嗎?真是這樣他疑惑更深。

  「那就是想和我……更進一步嘍?」

  「沒興趣。」

  最痛恨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季元瓅在心裡冷笑,在煙薰妝下顯得更加嫵媚的大眼微眯,直勾勾的看著他。她有雙很會演戲的眼眸,十個男人有九個都吃這一套,她紅唇張闔間吐氣如蘭,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大膽的暗示,「說嘛,打了那麼多通電話總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你說出口,也許……我會答應。」

  「請把你的車移走。」

  她難掩錯愕。「你、你說什麼」

  「你的車擋住了我的車,請把你的車移走,至於我為什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還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當然不用!她還不至於健忘到半個小時前,把寫有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擋風玻璃前的事也忘了。

  季元瓅一直以為自己早練就城牆般厚的臉皮,但今天卻第一次發覺有些人就算不用出言辱罵,卻可以讓人達到被眾人當眾辱罵般的羞辱,高手果然在人間。

  「你……」季元瓅想移動步伐去開車,卻感到心頭的刺麻感覺擴散到了四肢。

  要命!她的低血鉀症!

  糟了,她好久沒這麼嚴重了,不會又要上演僕街記吧?老天,好歹讓我撐回車上吧。

  望著她,尹璿墨突然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季元瓅故作自若的擠出挑釁的笑容。「想、太、多。」但心裡卻不免訝異,她「裝」的本事一流,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此時她可沒有時間多探究,轉身就走,怎料她突地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幸虧有只手在第一時間托住她,讓她不至於直接撲倒在地。

  就以往她的經驗,一、兩分鐘後,她的知覺會慢慢恢復,可也僅止於此,全身依舊軟綿無力。

  果然,季元瓅很快的恢復知覺,清楚的嗅到一股清雅的古龍水味道,也清楚感覺到自己隨著對方由半跪姿改為站姿時被溫柔抱起。

  這人是誰?除了楚哲,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更不習慣這種感覺到對方體溫的抱法。

  她勉強微微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頂極的西裝,角度再往上,才看到對方的模樣。

  他不是、不是……那個要她移車的人嗎?

  由下往上仰視,從這個角度看他,更顯得他有距離感,讓她想到有一次陪祖母去拜拜,大廟外那尊兩層樓高的神像,那樣的冷肅、高不可攀。

  季元瓅想掙脫,可是她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眼睛也很快又閉了起來,只能任由他「撿屍」,偏偏這種時候聽力卻特別敏銳,熱烈的討論聲一波波傳進她的耳朵—

  「哎呀,那不是尹家的孫子?」

  季元瓅的腦袋有點鈍鈍的,再加上三姑六婆說得沒頭沒腦,她哪知道尹家孫子是哪位。

  「是他」某位貴婦的語氣中隱隱帶著興奮。「就是人家說的那個上流交際圈不可不看的風景?我方才就在想這年輕人是誰,原來就是他啊,長得真好!」

  季元瓅很想嘆氣,這些歐巴桑貴婦應該早就過了看見偶像會尖叫的少女時期了吧,可聽聽她們那激動興奮的語氣,看來那道「風景」想必老少鹹宜,她今晚已經聽到第二次了,要不是她的身體現在不聽使喚,她非得好好瞧一瞧不可。

  「可不是嗎!欸,頂極的三高男,不過沒想到有人手腳這麼快。」某位官夫人語氣嘲諷,甚至帶著些微的憤慨。「你知道尹家少爺現在懷裡抱著的女人是誰嗎?」

  聽到這裡,季元瓅真想替那道風景拍拍手。哇!公然抱女人欸!像這種眾星拱月的貴公子最假惺惺了,單身和身價是劃上等號的,沒想到他居然公然示愛,了不起!

  「誰?」因為角度的關系,貴婦沒看到依偎在尹璿墨懷中的女人。

  「那個啊,名氣也不小!」

  季元瓅本能的拉長耳朵。

  「社交圈不可不防的毒瘤。」

  「啊?季家那聲名狼藉的女兒」

  「噓,那女的一定是裝暈的,八成是想接近尹璿墨的手段。她剛才不是還像只花蝴蝶滿場飛嗎,鎖定目標後馬上裝柔弱,嘖嘖嘖,為達目的,她什麼花招都使得出來。」

  「真大膽。」

  「不要臉……」

  過了好一會兒,季元瓅遲緩的腦袋才轉過來,原來這臉部神經癱瘓的男人就是那什麼不可不看的風景有夠惡心!

  而且對於「上流社會中不可不防的毒瘤」這個稱謂,她實在受之有愧,她根本不喜歡這種惺惺作態、一整個假的宴會好嗎?要不是聽說今天「某人」會出現,她才不屑來哩!

  來了沒見到想見的人也就算了,多年沒發作的宿疾又跑來湊熱鬧,還不幸的被這歐巴桑偶像救了,於是她又莫名的被集體圍剿了一頓。

  今天相助的要是個腦滿腸肥的禿子,她們大概就會閉嘴了。

  嘖!古人說的好,紅顏禍水,太過漂亮的東西都有毒,美味好吃的也大多不利健康。

  現在季元瓅意識清楚,無奈全身軟綿無力,只能不斷在心裡哀嘆這真是個郁悶的夜晚,而且這低血鉀症來無影去無蹤,對於它何時來、何時離開,她根本無法捉摸。

  所謂的鬼壓床其實就是低血鉀症,發作時意識通常十分清楚,就是全身上下動不了,時常連聲音也發不出來,發作時間也有長短,有時十幾、二十分鐘就恢復,嚴重時幾個小時,一、兩天的也有。

  低血鉀症發作時,如果旁邊有人,尤其是陌生人,比只有她一人更令她不安,救她的人長得人模人樣,不代表真是個好人。

  停車場到了,接著這人要干麼?把她抱上他的車,奔向她無法預知的未來?不過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誤會了。

  尹璿墨抱著她來到她的紅色跑車前,喃喃的說:「鑰匙會放在哪裡?」

  季元瓅心想,鑰匙放在我的皮包裡,隨即就聽到他說——

  「不好意思,我要打開你的皮包拿鑰匙了。」

  他為什麼知道她的鑰匙放在皮包裡?一般人會這樣推論不奇怪,可她才剛這麼想,他就立即有所行動,感覺好像他聽得到她心裡的話似的。

  尹璿墨從她的隨身包包裡拿出汽車遙控器,解開車鎖,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放坐到駕駛座上。

  駕駛座?不是副駕駛座嗎?

  更毛了!一般人不會把昏倒的人安置在駕駛座吧?又不是要制造假車禍詐領保險金,這家伙到底想要怎樣?

  她才這麼想,尹璿墨就已繞到副駕駛座,打開前頭的置物櫃,翻出一包藥,研究了一下藥品和劑量,喃喃道:「原來是低血鉀症。」

  他將藥放進她嘴裡,再拿起一旁的罐泉水喂她喝,便坐到副駕駛座上,氣定神閑的等待著。

  季元瓅發覺四肢的力量慢慢回來了,不禁有些驚訝,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以往服了藥,少說也要幾個小時才會恢復,這次有半個小時了嗎?算了,她也曾到醫院打點滴還癱了兩天的紀錄,那時她以為自己大概快死了,一家人圍著她像是提前開追悼會。

  總之,她的低血鉀症連一堆所謂的醫學權威檢查到最後,跑遍所有可以檢查的項目,也只能丟一個「非典型」的答案給她。

  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心地想著,太好了,可以動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反應太異於常人了,季元瓅反而好奇他為什麼要將她安置在駕駛座,接下來呢,他又想干麼?

  「你如果可以動了就快點把眼睛睜開,趕快發動引擎把車移開。」

  她當然不理會他,繼續裝昏。

  尹璿墨微微勾起嘴角,也不再和她廢話。「喂,警察局嗎?我的車被一輛車擋著,麻煩你們來拖吊……是,我這裡是在……」

  季元瓅一聽,連忙睜開眼,伸手想要阻止他,這才發覺他根本沒打電話,純屬誆她,她睜大雙眼,凶狠的道:「你很過分欸,你難道不會同情弱者嗎?」

  「弱者?你嗎?」

  「怎樣,不像?」

  「從剛剛一直對我耍狠的人居然自稱弱者?」

  季元瓅厚著臉皮又道:「你不知道嗎,看似越強勢凶悍的人,其實內心越脆弱。」

  尹璿墨定定的注視著她,輕點了下頭。「好吧,那麼弱者,你希望我怎麼同情你?送你去醫院還是送你回家?」

  低血鉀症分為輕、中、重三度,前兩度其實不嚴重,和一般人差不多,無須特別照顧,一般只有重度才會四肢無力癱軟,甚至麻痹,如有心髒病者,更容易引發並發症導致死亡。

  可這女的雖然狀似重度,藥包上的劑量卻十分輕,她又可以恢復得如此快,應該沒這麼嚴重。

  他想起宴會中那些婆婆媽媽說的話,以及她一臉的濃妝和過度大膽的穿著,他不是衛道人士,無意批評,不過他也不想招惹麻煩。

  季元瓅憋著一口氣狠瞪著他,他則是淡淡的回視,這種感覺像是拳頭捶在棉花上,撐了幾秒後她挫敗的說道:「你!下車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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