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妃不一樣

濃濃的湯葯味彌漫在院子裏,日複一日,又苦又澀的味兒讓經過的婆子都忍不住皺一下眉頭,看了眼東院,然後搖了搖頭,這是凶多吉少了啊。

這樣的澀味在院子裏飄了足足三個月。

六月的天多日無雨,連微風都帶著暑氣,炎熱的天混雜著苦得像汁一樣的葯味,幾乎要把整個正院的天空都點燃了。

葯爐燒坍了好幾個,好不容易大夫點頭換了葯,苦澀難忍的葯換了個味兒,只不過,那還是湯葯。

小半個月後。

天剛蒙蒙亮,西邊和南邊的院子熱鬧了起來,蘊月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翻了個身。

這賃住的富豪鄉紳宅子什麼都好,就是院子小,後院連在一塊,雖然分了主次,可動靜大一點,東院這邊想不要聽都不行。

琉璃從榻上起身,披著中衣問道:「西院動靜大也就算了,南院那個跟人家湊什麼熱鬧?王妃要不要起來送送爺?」

等了大半天蘊月光也沒回話,琉璃慾言又止,可她知道自己不該在王妃傷口上撒鹽,便又和衣躺了回去。

被稱爲王妃的女子兩眼呆滯的看著頭頂雙色帳子上翩翩起舞的鶴鳥,她原是一本書,她叫「虞夏書」,嗯,沒聽過?這不怪你,因爲這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書籍,說好聽叫奇書,既是奇書,就是沒多少人能看得懂的書本。

就跟千裏馬一樣,沒有伯樂,一樣得拉磨載貨,當一只粗笨的馬。

不是她倚老賣老,說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半點不臉紅,這待在世間的時間長了,能不曉事嗎?

她從來都只能在皇家藏書閣和那些典籍、檔案、珍秘爲伍,只是身爲藏書,說穿了就是在金匮石室書架上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冷門得很,比雞肋還不如。

可日子漸深,她慢慢有了靈識,交了不少朋友、姊妹淘,譬如貔貅、譬如饕餮。

然而藏書閣外的江山幾番更疊,龍椅也不知換了多少人坐,某日突然來了一群人把她打包裝箱,這是……要換個地方蹲了?

她和一堆價值連城的文物又坐火車又搭船的,搖晃得她身子都要散架了才到目的地,最後被歸類放進一個叫「博物館」的地方,一百年輪不到一次出來露臉。

這不比以前還要憋屈?莫非她天生是活該蒙塵的命?

反正也無所謂,她的靈智越發成熟,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那博物館就等于是她睡覺歇息的地方罷了。

然而在某天,她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夥伴居然都不見了,這才知道在她睡得糊裏糊塗的時候天象異變,九星連珠,強大的磁場令館裏頭成了精的、有了靈識,甚至剛覺醒的物件都逃光了,而她穿越到和丈夫一起就藩,後背挨了一刀子的三王妃身上。

只能說人倒楣,喝涼水也塞牙縫,她什麼不好穿,穿成了有夫之婦,後院甚至還有其他女人,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琉璃聽到蘊月光歎氣,鼻子一酸,眼淚忍了忍,又開口道:「王妃死裏逃生是喜事,您還年輕,等養好了身子,攏住了爺,將來再生一個世子也不是難事。」

蘊月光幹脆坐起來,琉璃趕緊過來幫她披上一件外衣。

話說得沒錯,這幾天她躺在床上,像是看電影般在腦海中把原主的一生看了個遍,十三歲被賜婚,十五歲完婚,丈夫比她大了六歲,和她這個正妻一同進府的是上了玉牒的側妃,還有個屋裏人擡成的妾室,這個側妃後來甚至比原主早一步替王爺誕下子嗣。

原主出身書香世家,從小的家教就是三從四德、以丈夫爲天、孝敬長輩、教育幼小,換言之就叫你往東不能往西,你要違逆了,就給你扣個不守婦德的大帽子。

成親那天,給了她體面的王爺在他們的新房待了上半夜,下半夜去了側妃那裏,那時候她才知曉這位側妃趙蘭芝與王爺曾是青梅竹馬,據說趙蘭芝很有紅袖添香的本錢,琴棋書畫詩花茶沒有不精通的,而這側妃之位也是他去皇帝陛下那裏求來的。

形勢比人強,第二天,她咬牙喝了姗姗來遲的趙蘭芝敬的茶,認下了丈夫除了她這個嫡妻外,還有兩個備胎的事實。

原主一進門便咬牙管著偌大皇子府裏的吃喝拉撒,外頭請客、送禮、人情往來等等,更不會因爲她年紀小就停下。

她這樣謹小慎微,日子卻算不上舒坦,空挂著大老婆的名稱,可丈夫一個月難得進她的院子幾回。

奴才慣會看人下菜碟,沒了王爺的寵愛,她就算擺出發妻的身分又怎樣?連表面工夫也敷衍得很,幸好原主身邊還有兩個從娘家帶出來的大丫頭極力斡旋周全,日子才過了下來。

原本沒有寵愛,至少還懷了個孩子,這讓她對生命又重新燃起希望,誰知千防萬防,一個滑跤就把孩子滑沒了。

滑了胎,小産了,又病又氣又恨自己沒用,原主心底憂郁糾結,有苦沒有地方訴,偏偏丈夫年紀到了,除了皇太子之外的皇子都必須去自己的封地就藩居住。

挂著丈夫名分的家夥忙著就藩,向兄弟們辭別,酒宴不停,對她流掉孩子的事也只傷心了幾日,一日酒喝多了,言裏言外多少透露出她怎麼這麼不小心把孩子弄沒了,要是能順利的誕生,這可是他們家的嫡長子。

男人在外事多,能分給女人的精力本來就少,妻子一回兩回的哭泣可以說楚楚可憐,但次數一多,耐性很快就被磨光,有那些空閑,自然就往善解人意、溫柔缱绻的側妃屋裏去,哪裏想得到需要丈夫安慰的正妻?

這身子的原主活得沒滋沒味、意興闌珊,在和夫君一起就藩的途中,不知道被哪只黑手推出去挨了一刀,原本就沒什麼求生意志的人,如願以償地走了,卻叫蘊月光鑽了空子。

她這一傷,一行人便在雍州近郊尋了個宅子住下來。

是的,穿越過來的虞夏書在多日後逐漸恢複神智,清醒的那會兒明白了她幾千萬個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她穿了,記憶裏對于原主的痛苦、悲傷、委屈和不甘都感同身受。

那感覺就好像蜂擁而來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要將她淹沒,也爲原主不值,她這一死,要是沒有自己的穿越,豈不是便宜了後院的兩個小蹄子?

人什麼都可以忍,可若被人欺到頭上還不知道要還手,抑郁到死,這也算是奇葩了!

對虞夏書來說,不只有兩個小老婆糟她的心,她還當了人家現成的後媽,這妥妥就是個爛攤子,只是要把自己命運交到別人手中的感覺非常不好,所以從她變成蘊月光開始,她前面的路就只有一條。

王爺晁寂一到封地就遭伏擊,這是任何皇子都不能忍的事情,晁寂殺一儆百,他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滅了那群匪類,接著因爲無事,便去監工尚未完善的親王府。

修改圖紙,監看造院工程,他忙得腳不沾地,負傷的王妃再也無人聞問,就好像這世間沒了這個人似的,只有兩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頭忙裏忙外。

琉璃看著木著臉不動不說話的蘊月光,頓時慌了手腳,「王妃?您寬寬心,不要嚇奴婢。」

蘊月光反應過來,拍了拍琉璃的手,「怎麼就哭了?就你說的那般,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只要我不折騰自己,她們怎麼也越不過我去,我只要好好地過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單靠一個男人的顧念能過得多好?日子怎樣過不是過,好不容易可以活一回,她才不要像原主那樣放棄自己。

她想在這宅子裏安身立命,就算沒了男人的寵愛又怎樣?她不僅會活下去,還要活得好,活得潇灑自在,反正一不求他寵愛,二不求他榮華,有什麼好活不下去的?

這麼想著,蘊月光心裏那點憋屈就消失了許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起來幫我梳頭換衣服,爺要出門,我怎麼能不去送呢?」

聽她這麼說,琉璃立馬有了力氣,一面答應,一面喊使喚丫頭打水進來,她又轉身去拿衣裳、首飾。

很快地,她替蘊月光打扮好了,她換了身木蘭青軟綢襖裙,鬓上斜斜揷了一支蝴蝶钗,因爲病了好些日子,臉色有些蠟黃,氣色也不是很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只沒精神還憔悴,便由著琉璃幫她點上口脂和胭脂,才顯出些紅潤來。

隨即便扶著琉璃的手去了前廳。

豬蹄子丈夫正准備好要出門,見蘊月光出來有些意外,「身子才好利索,怎麼就出來了?吹了風,病情要是有個反覆就不好了。」

他聲音涼薄,眉間慵懶,沒多大的熱情,陽光下,他穿著四爪蟒袍,臉上潔白如玉,有著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棱角分明的嘴,完美的臉龐令人別不開眼,眯眼看人時,那目光銳利得幾乎要割破人的面皮。

他身姿挺拔、肩寬腰窄,背脊挺得筆直,通身氣度叫人心生膽寒,比晨間驟起的日光還要亮眼,皇族天生的尊貴氣質和冷漠,毫不收斂地顯露在他的眉眼間。

他看上去很嚴肅,並不是好相與的人。

蘊月光出現的時候,趙蘭芝和湯氏都怔了一下,這幾乎已經消失的女人居然能出來了?

兩人慢了一拍地向蘊月光行禮,蘊月光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向著就算端坐也風姿卓越的晁寂行了福禮,「妾身給王爺請安,王爺千歲千千歲。」

晁寂沒擡一下眼就免了她的禮。

蘊月光沒敢多打量他,垂下了頭,回覆道:「已經無恙,謝爺挂念。」

草草走了個過場,接下來相對無言,晁寂也不在乎,說完便出門去了。

他一走,蘊月光沒逗留,眼角余光若有似無地掠過湯氏。

封建社會講究的是階級與等級,妻是正房原配,妾只是玩物,說得更難聽些,也就是生子的工具,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不容僭越的。

按規矩,湯氏這小妾沒有主母允許是不能擅自出來見晁寂的,她這是觑著主母不能理事,大家又不在王府內的漏洞,仗著趙蘭芝的暗許,堂而皇之地出來見人。

琉璃扶著蘊月光的手,兩人身後跟著粽子般長的丫鬟回了東院,一路上琉璃還說著,「王妃您瞧,王爺還是惦記您的。」

蘊月光不說話,她在現代待的時間長,見慣了一夫一妻,比男人還要強悍的女漢子,甚至是同居,只要是你情我願,做什麼都可以。

可她穿越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連剪個頭發都不能隨意的年代,一妻多妾是常態,她想毫發無傷的離開這裏,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透過原主記憶可知,大鹹的皇權至高無上,延伸到皇子身上,正妻可廢、可冷置、可身死,和離卻是不允許的事,因爲皇家婚姻摻雜太多政治因素,通常是用來平衡朝局或拉攏關系的砝碼。

不過古代男尊女卑,男人要離婚,只要責備妻子犯了「七出」之過,不用什麼證據,而且根本不需要對方同意。

譬如孔子是嫌妻子口多言,孟子是嫌妻子坐姿不雅,曾子則是因爲老婆沒把梨蒸熟;曾子的學生吳起更過分,有一次他遞給老婆一條絲帶,讓她再織一條,妻子精益求精,織了一條比原來更好的,卻因爲沒有按照要求織得一模一樣就被休了……

也就是說,離婚的掌控權還是落在男人的手上。

這一想,方才好了不只一星半點的心情又沈到了谷底。

這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難道她要這麼灰心喪志地過下去?

當然不了,雖然有了人身、換了活法,又病了那麼長的時間,她曆經艱難地活了下來,當然要過得開心恣意,要是因爲後院這點破事把自己困住,不值!

想通了,心情這下真的變好了。

在病榻上纏綿了好幾個月,屋子裏充斥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葯味,她讓琉璃帶著丫鬟把屋子整個打掃過一遍,開窗通風,又把院子裏盛開的盆景拿進來,把床帳、被子、枕頭都換了,很快屋子就煥然一新。

早膳是兩素兩葷的粥菜,碗是粉彩牡丹花鳥薄胎瓷的,只有一點點大,只用一碗粥根本連墊胃都不夠,她連吃了兩碗,又進了些菜,才覺得飽了,所幸飯菜的分量很足,她吃不完的都給了自己的兩個丫頭。

時間還早,她也沒什麼要做的事,也就是說這一天都沒她什麼事,整個空下來了,反正她還在病中,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去睡個回籠覺,養足精神才是。

至于趙蘭芝說見她身子大好,要過來給她請安,她直接免了,不看不氣,一看一肚子氣,她何必自找氣受?

她的屋子裏除了琉璃這個丫頭,玉璧也是蘊月光的陪嫁,躺在床上這些日子,見她兩人貼身看顧,不眠不休,她是感動的。

見蘊月光用了兩碗飯,琉璃一邊收拾一邊努著嘴道:「王妃的身子已然痊癒,那些個沒眼色的還不知道要快快把管家權交回來。」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蘊月光倒不這麼覺得,她抿著唇笑,「誰管家都不重要,只要能把事情辦好便是,再說了,我累死累活地幹白工圖什麼?讓她們坐享其成?能享清福有什麼不好?」

「話這麼說沒錯,當時讓趙側妃和湯姨娘管家,是因爲王妃受了那麼重的傷,如今身子已然痊癒,說什麼也不能越過您,您可才是親王府的主母。」

「何必跟她們爭一時長短,她們不想過來交權,只要大規矩不出錯,就讓她們去忙。」原主打理王府這麼久,豈是她們接手三兩天能輕易動搖的?

不過她嘴上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要不是她放權這麼久,那兩個妾室又哪敢在她病重的時候處處使絆子,要人手沒人手,派來的都是歪瓜裂棗,要出個門子處處刁難,甚至領個葯材,給的也都是次等的,這些看著都是小事,可如此層出不窮,正是明晃晃的打壓和掣肘。

玉璧見說不動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心想,要是藍瑛姑姑在就好了,她說的話王妃是一定聽的。

因爲就藩的時間急,蘊月光在京裏的一些陪嫁産業來不及打理交接,因此藍瑛姑姑便留在京裏,等把事情辦妥了就會立即跟上。

蘊月光是個性格樂觀的人,有什麼問題暫時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就不去想了。

因爲起得早,又剛吃完飯,當下便有些犯困,這時候就看出這宅子的好處了,沒有公婆要侍奉,她也不需要去應酬那些小妾,若說晁寂是老大,那她就是老二,晁寂一不在,也就沒有誰能管得住她。

算時間,現在也不過早上六點多,蘊月光消消食,又去更衣,便回床上睡回籠覺了。

等她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喝下午茶的時間。

她無聊得緊,便想把借住的府邸好好逛一逛,畢竟她借住到現在,唯一知道的也就她躺的那張床的承塵。

和兩個丫頭說說笑笑地把內庭走了個遍,畢竟是民宅,富貴是富貴,可說穿了就是用金銀堆砌出來的俗氣,比不得皇子府半點的磅礡雅致,逛沒多久便有些意興闌珊。

這時蘊月光摸摸肚子,睡過了午膳,沒吃上好像就渾身不對勁,于是她吩咐小丫頭帶她去廚房。

琉璃無奈地看著蘊月光,王妃自從蘇醒後行事就有些不一樣,一個堂堂王妃到廚房去,這是餓了吧?

「奴婢去廚房取些糕點給您墊墊肚子可好?」以前,王妃別說洗手做羹湯,就連廚房那些髒汙的地方也從不踏足。

「我想吃的你們做不了。」

王妃都這麼說了,兩個丫頭還敢多說什麼,也只能陪著去了。

廚房裏的廚娘正忙著准備晚膳的食材,一個擇菜、清洗,一個切菜、肉,白案、紅案分工清楚,還有個打雜燒火的丫頭,一共四個人,廚房角落的大筐還放著各種蔬果,都是一些應季的東西。

「見了王妃怎麼不行禮?」琉璃朝著其中一個嬸子吆喝了聲。

幾個廚娘、打下手的,連忙放下手邊的事起身行禮。

蘊月光笑道:「免禮。」她看這三間獨立的廚房,打理得還算整齊幹淨,又打量廚娘,幹淨俐落,看上去都是勤快人。

「你就是廚娘,如何稱呼?」

「回王妃,奴婢姓陳,府裏的人都叫我陳嫂。」

「陳嫂,我來借你的廚房做點小食。」

「不敢,請王妃隨意用。」

「早飯的粥菜做得很不錯。」

「王妃吃得合口,是奴婢的榮幸。」

廚房的三間屋子是打通的,工作間有四個大竈臺,鍋碗瓢盆俱全,另外兩間搭了三層的木櫃,櫃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面油鹽醬醋等瓶瓶罐罐,最後一間放著大量的米、荞麥、玉米這些糧食。

廚娘沒想到蘊月光挽起袖子就要自己下廚,連忙勸阻道:「王妃,廚房裏油煙大,還得動刀動火,您身子剛好,還是讓奴婢來吧。」

蘊月光笑道:「沒事,我就嘴饞,想做點小食,不需要動大竈,你在一旁打下手吧。」

廚娘瞧跟著王妃的兩個大丫鬟不曾阻止,便點點頭,按照蘊月光的吩咐去拿木薯粉來,接著去幫著燒火。

蘊月光想起現代無所不在的飲料店,決定做一杯珍珠奶茶來解解饞!

要煮珍珠奶茶得先做珍珠,木薯粉先用篩子細細篩過一遍,點火後,小竈上放上砂鍋,倒入開水,加上黑糖,待黑糖完全融化成糖水後便起鍋,放入幾大杓的木薯粉,充分攪拌成團,然後倒出面團,揉成細長條切丁,再把小丁揉成圓型,放入鍋中煮熟後,放涼。

至于奶茶就更簡單了,先把茶葉做成茶包,用小火煮開,撈出茶包倒入牛奶,小火煮沸就可以了。

她本來還想烤兩樣餅幹來配珍珠奶茶的,可惜這裏沒有烤爐。

最後想到角落籮筐裏的許多水果,思緒一轉,她將明膠隔水融化,把糖水加到明膠中攪拌均勻,最後放入蜜桃、芒果、楊梅果丁,再通通倒進臨時的模具裏,再把模具放入冰鑒,一個時辰後再拿出來切開。

蘊月光數數人頭,一共分了七盤,放上銀叉子,珍珠奶茶也倒了七盅,放上碎冰塊,招呼廚娘等四人都過來吃。

她們幾個之前聞到奶香,又看到水果晶凍的晶瑩美麗,肚子裏渴求甜食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到底沒忍住,向蘊月光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道謝,這才端起茶盅吃了起來。

濃郁的奶香和茶香混合成一股醇香,好香又好聞,奶茶一入喉,那絲綢般的順滑,如暖流般蔓延到四肢百骸,這是她們從來沒吃過的口感,簡直是天上才有的滋味。

廚娘臉上露出了羞愧的顔色,她也是服了,這小食她聽都沒聽過,更遑論做出來了,玢王妃的身分那麼尊貴,卻親自動手做羹湯,還讓她們這樣的下人跟著吃,往後對于王妃膳食這一塊得更加用心才是!

蘊月光雙手托著自己的那份下午茶,她等不及帶回去院子享用,就拿到廚房外的小石桌上吃,順邊吹吹風。

哪裏知道她的小算盤卻被一把推開院門、大步流星走進來的晁寂給打碎了。

他在外頭忙了半天,剛進府,梅雪林便把今日府裏發生的一切都和他說了一遍。

晁寂並不是細致的人,府裏有府規,凡事照著府規來辦就是了,在京城時,蘊月光從未讓他爲後院的事傷過腦筋,可甚少進廚房的她今日居然帶著人去了廚房,晁寂聽到後的確是驚了一下。

府裏多的是下人,想吃點什麼只要吩咐下去就好,況且貴族女子給丈夫做飯,多是爲了增添生活情趣,那也是在一旁指揮著下人做,哪有親自動手的,尤其他還聽說自家下人也吃了。

一個王妃這般行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玢王府虐待她呢,這般想著,晁寂便直接來到了廚房。

梅雪林緊跟著晁寂,他在晁寂身邊多年,從自家主子眼角眉梢的細致變化,就能看出是在生氣了。

晁寂看向正在給他行禮的下人們,卻不叫起,院子裏的氣氛陡然降到了冰點。

蘊月光看到了晁寂冷若冰霜的眼神,心頭不解,這是怎麼了?她是殺人放火還是偷盜擄人,用得著以這樣的眼光打量她嗎?

兩人距離得近,蘊月光一看便相當有自覺,認爲是自己惹了這位爺不高興,可爲了哪一樁呀?現下這麼多人看著,她也不可能這時候跟他爭論,不如先轉移話題。

「王爺,你渴了、熱了吧,我做了點小食,你可要嘗嘗?」

晁寂盯著她,只見她烏黑澄淨的大眼裏滿是無聲的懇求,他才驚覺眼下還有一堆人在面前,而本來想要開口訓斥她太過隨心行事,可一看見蘊月光因爲重傷臥床還十分單薄的身子,頓時覺得她那身子骨有些刺目,連忙移開視線,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你跟我來!」他轉身就走。

蘊月光無法,只能跟上。

院子裏的人都看得出來王爺和王妃之間氣氛不對,所有的人都嚇壞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主子們位高權重,冷下臉時,別說女子,就是連男子看了都打顫,聽說王妃和王爺的感情平常就不怎麼著,這會兒不會是要回去處罰王妃了吧?

蘊月光跟著晁寂回到東院,梅雪林用袖口給晁寂撣了撣太師椅上看不見的灰塵,然後接過琉璃一直捧在手裏的托盤,放在幾案上,陪笑道:「王爺,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要不您嘗嘗?」

晁寂並不是重口腹之慾、講究吃喝的人,當年還在皇子府的時候也過過有一餐沒一餐,吃的都是冷食的生活,對于甜食更是打心眼裏沒喜歡過。

但現在看著漆盤裏的茶水……是茶水對吧,他似乎聞到一股甜膩濃郁的香氣,最主要的是那兩塊交疊的晶果凍,透明的凍狀裏包裹著紅、黃、粉三種顔色的果肉,看著就是一種享受,讓他有了久違的饞感。

他坐了下來,接過梅雪林遞過來的銀叉,果然,q彈的果凍一入口,那富含彈性的口感還有入口即化的清甜,讓他一口氣把兩塊晶果凍都給完食了,等他放下銀叉,才知道自己竟然把這小孩子的吃食給吃光了。

至于那茶水他也就嘗了一口,嫌棄地把滑進口中的珍珠嚼進肚子就沒再碰了。

「這叫什麼?」晁寂不由自主問道。

「珍珠奶茶和qq晶果凍。」蘊月光脆生生道。

這是他沒聽過也沒吃過的東西,明明自己是要訓斥她的,可現在吃了人家的東西,都說吃人嘴軟,一時間他竟有些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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