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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

  我掐算一下,與相公成親差不多一月有餘,正常情況下應該有了身孕。所以這天傍晚,用晚膳時,我故意對著一盤清蒸皖魚乾嘔,一副有了身孕的兆頭。
  
  果如我所料,婆婆急急快下碗筷,細細詢問我這些天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我一一說了,她老人家露出高興欣慰的神情。
  
  看著她那以為有了金孫而容光煥發的臉龐,我看看一旁淡笑的相公,心底內疚悄然升起。這個孩子不是相公的…..
  鄰桌佟嫂和小青聽說我有身孕了,丟下碗筷過來恭喜,我回以淡淡微笑。
  
  小狗子擠在佟嫂和小青之間,只露出個小臉,瞪著圓溜溜的眼看著我,「東家奶奶,小狗子有個東家小弟弟了嗎?那小弟弟從東家奶奶肚子裡出來後是不是就能陪小狗子玩啦?」
  
  我被他的童言童語逗笑,婆婆點點他的鼻子,「小傢伙,東家小弟弟生下來還不會走呢,得長大了才能陪小狗子玩兒。」
  
  小狗子露出一絲失望,不過想到馬上就有個弟弟能陪他一塊兒玩,很快又高興起來。
  婆婆的眼睛經過幾天的將養,眼裡的濁物去了不少,聽她說有時候看東西也覺得特清明,相公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單獨和我相處時,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這天,陽光溫煦,有風微拂,溫度己回升上來,佟嫂的白菜曬的半干,也不知她從哪掏出個罈子來,一邊用鹽揉著白菜梗,一邊和一旁做繡活的小青閒聊。
  
  我躺在院子中央的小躺椅裡閉目養神,這些天胸中總是有股鬱悶之情,不知如何發洩,脾氣變得有些爆躁,更多的時候我都是一言不發。
  
  小青輕言細語問佟嫂,「佟嫂,你揉完這些白菜,是不是可以收缸了?」
  佟嫂含笑回道:「是啊,再淹幾天灑上些白芝麻白醋,然後一層鋪一層灑辣椒沫,再過一個月,就可以吃了,可香啦,脆香鹹辣。下粥可好了!東家這些日子吃不下飯,有了這泡白菜,早飯肯定能多吃些。」
  
  我聞言睜眼,心中好奇,「佟嫂,我怎的沒聽就過白菜可以泡著吃的?你從哪學來的?」
  
  佟嫂對著我笑笑,「東家,這東西也只有小婦人家有,以前還在娘家時,小婦人的娘可喜歡這樣做啦,附近的人家都愛吃,不過娘親不願意告訴別人做法,這附近也就小婦人會做。」
  
  我點點頭,疑惑:「既然這東西那麼好吃,佟嫂有沒有想過做出來賣給酒樓?」
  佟嫂搖頭,「哪能呢?吃都沒得吃,哪有得賣?」
  
  小青附和點頭。小狗子坐一旁地上劃叉叉,最近相公高興時會教他幾個字,小狗子很好學,三五不時找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我說給他份筆墨紙硯,相公不同意,認為小孩子初學時還是在地上劃著好。
  
  相公說的有理,我也就不勉強他。
  時至三月三,打薺菜煮雞蛋的時節。佟嫂揉完白菜,拎著個小籃正要出去,我喚住她,「佟嫂,你拎著籃子去做什麼啊?」記得早上她才出去買過菜,好似最近沒什麼事啊?
  
  佟嫂轉身,「東家,明天就三月三了,小婦人去打些薺菜煮雞蛋給您吃啊,聽說這時的雞蛋吃了好!」
  
  我站起身,想起好久沒出去過,身子骨漸漸有些疏懶,醫經上說有了身子最好能時不時走動一下,現在也就四個月大,以後肚子大了越發沉了哪還能四處走動,再者心情煩悶,出去走走也好,於是道:「佟嫂子,我也與你一道去吧。」
  
  佟嫂嚇了一跳,「東家,這可使不得,您這有身子的身體怎麼可以去野外呢,這萬一要出了什麼事…..」
  
  這時相公出來,高聲埋怨,「娘子,你有了身子還想著亂跑,不行,呆家裡養胎。」
  「可….」我怎麼覺得今兒個相公好似不一樣,以往他說話可都是溫聲溫氣的。
  
  「哎,江兒啊,媳婦兒想去哪你就陪著她去唄,娘懷你那陣子也常常四處走動,後來生你也不過用了兩個時辰,可比別人快多了!」
  婆婆被小青扶著出來,為我說情。
  
  相公遲疑一下,終是點頭,小狗子放下手中樹枝,蹦躂出來,「東家奶奶,小狗子也要去!!小狗子要去給東家奶奶打薺菜煮雞蛋給東家弟弟吃!」
  
  這些天,小狗子總對東家弟弟念念不忘,去哪都念著他的東家弟弟。這麼個小蘿蔔頭似的孩子,本該出去玩鬧的,偏他總窩在院中,有時也會艷羨望著牆外,不過也只望望而己,很少出去玩兒。
  
  我心上憐惜他小小年紀孤獨寂寞,人也變得老氣橫秋,好不容易能出去遊玩,自是不會拉下他。
  
  小青被我留下來照顧婆婆,阿福正砌牆見我出去,看我一眼繼續砌他的牆。三人目送之下,好不容易才出了院子,最主要是婆婆雖答應讓我出去,卻不大放心,拉著相公左右祥細交代一番這才放人。
  
  四人出了院子往野外走去,路過一巷子口時,原本蹲堆在一塊兒玩石子的幾個小孩子見小狗子來了,一個年紀最大的小孩子立馬站起來,對小狗子興沖沖喊道:「喔喔喔,沒爹的小狗子來囉,有娘生,沒爹養!」
  
  那孩子說完,其餘的小孩跟著站起來邊叫邊跳。
  原本興高采烈蹦跳著走路的小狗子紅了眼眶,衝上去便回罵:「你才有娘生,沒爹養!你爹娘有娘生,沒爹養!你姥姥姥爺也是有娘生,沒爹養!你們全家都是!」
  
  「你們全家才是,你們全家都是掃帚星!」最大的那個見沒佔到銀份,紅著眼毫不示弱道。
  
  孩子們都懂些什麼,還不是從大人嘴裡聽來的閒言碎語。我與相公對視一眼,原來這就是小狗子出院後的遭遇,那些小夥伴這麼歧視他,以前肯定沒少欺負人,遂擔憂向佟嫂看去。
  
  佟嫂一臉木木呆呆,含兩泡熱淚望著小狗子挺直倔強的小小身板無語默然。我輕輕拍她幾下。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喚小狗子道,「小狗子,快過來!」
  
  小狗子見我喚他,眼中蓄了己久的淚珠終於滾落小小的臉龐,委屈而又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東家奶奶!」
  
  我撫摸他的頭,讓他去佟嫂那兒。小狗子見自家娘親神情不太對,怯怯地移了過去。
  佟嫂己偷偷擦乾眼角淚水,哽笑著對小狗子道,「來,到娘這兒來!」
  小狗子委屈地撲進佟嫂懷裡,「娘,等小狗子長大了一定不讓別人欺負娘親!」
  
  佟嫂撫撫他的腦袋,嗯了句之後,摟緊他,默不作聲,這個時候她一定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吧!心中酸楚洶湧難擋,是她忽略了自家孩兒,為了讓小狗子能有口吃的,經常黑天白夜的幹活,小狗子在外面被人如此欺負,她也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
  
  四人之間頓時一片沉寂。
  我見氣氛沉重,忙出來幫小狗子抹抹眼角淚水,安慰佟嫂子,「佟嫂子別難過了,以後有了我和相公在定不會讓小狗子再這樣讓別人欺負的。」
  
  相公點頭附和,他算是比較通明的人,佟嫂那些事情並不是沒有聽過,心中不以為然,佟嫂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只是個巧合罷啦!比之於她,他的命也好不了多少。
  
  佟嫂感激看我一眼,憨實忠厚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小狗子乖順的牽著自家娘親的手,三人走了差不多三里路來到郊外。
  
  正是初春之時,田野四處綠意勃發,清爽空氣讓我綻開笑臉。
  
  相公扶著我,又看呆了。我瞪他一眼,這書獃子的目光越來越直白不避諱,有時我都被他看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我都快成孩子娘了,也不知在他心裡還有什麼可看的。
  
  佟嫂讓我與相公在田埂上溜躂,她與小狗子在田地裡打薺菜,我見著新鮮,也想下去,手被相公用力拽住,我驚訝向他望去,卻只見他面色淡淡,似乎並沒用多大力氣。他歪頭吩咐佟嫂小狗子快去快回後,轉頭提議我四處去看看美景。
  
  想了一下,點頭同意。
  
  兩人慢慢走到個僻靜處,溫暖陽光打在身上,舒坦愜意,心中一直壓著的抑鬱一點點慢慢散去。從這個角落能看見佟嫂提著籃子勾著腰不時採點綠色野菜放進籃中,小狗子有了個大大的地兒,撒丫子瘋跑,從田埂這頭跑向那頭,不時朝我揮揮小手。
  
  不遠處,有三三兩兩扶犁佃戶正在耕地。好一副春光明媚圖,我想起相公會作畫,有些可惜他今天沒帶畫架出來,笑著對相公道,「相公,你真應該帶上畫架出來,作一副佟嫂母子勞作圖留給長大後的小狗子,讓他看看他小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相公瞧我一眼,淡笑,「娘子,那個時候你不是說我的畫作的不好,筆墨濃淡不宜?」
  這人,敢情還是個記仇的,事情過去那麼久,他還記得。
  
  我微微一笑,「那個時候只覺相公好生奇怪,別攤上的畫賣的那麼好,怎的相公的畫卻半天沒人來買,過去一看,然後胡亂指指,想看看相公是個什麼樣的人罷啦!」
  
  相公黑黑的眸子睨我一眼,微微笑道,「別人畫的是些仕女人物圖,我畫的是山水畫,自然不如別人吃香。」
  
  我掃他一眼,敢情他是知道的,「那相公怎麼不改畫仕女人物圖?」
  相公凝著我笑,卻不作聲,眼中別有深意。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老臉一紅,只好低頭佯裝去採花。相公有時所作所為總會讓我產生錯覺,以為自己這親成得其實是真的,兩人也具有老夫老妻之間的默契。
  
  定了定心神,抬頭去看佟嫂採得如何了,這才一會功夫,她差不多採了半籃子,我估摸著夠了,與相公道了聲該回家了。
  
  相公點點頭,扶著我的手臂,兩人沿路返回。
  

作者有話要說:盡量隔日更
己完結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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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天

  天氣晴朗,萬物復甦,田野裡冬眠的昆蟲己有少數從洞裡爬出,我的肚子己有四個月大,有些凸顯,穿上些稍寬的衣物,如果不仔細看,只會覺得我是發胖了。這也就是身段較為嬌小的好處罷?
  
  為免婆婆懷疑,相公與我一直同住一房,當然我睡床,他睡軟榻。開始時的不習慣和怪異慢慢消去,如今我己能坦然接受房裡有個叫相公的男子。
  
  天氣暖和,相公的手上凍瘡變得奇癢無比,總會時不時的撓兩下,我心生不忍,想起小時候生凍瘡時娘親會燒了蘿蔔燙瘡口,雖然剛開始時會有些痛,不過慢慢的會消下去。
  
  我見相公手上凍瘡並沒有裂口,便叫佟嫂幫我備了根白參參的蘿蔔。
  
  晚上從佟嫂房裡出來,推門進房,相公正挺直著背,端坐在一旁的燭火下看書,暈黃燭光下,相公長長黑髮如水傾瀉胸前。以前我倒沒發現相公的頭髮又黑又直,那時只覺他頭髮束高時總是一絲不苟,很是伏貼。
  
  兩人住在一起久了,總會碰到些意想不到的事,比方說,我發現早上起來時相公披散著頭髮的時候,比束比起時會更有魅力些,少了平常的溫潤氣質,多了份慵懶風情。當然,因有孕我起的一般比他遲些,能見著他散發的時候極少。
  
  我端著裝了蘿蔔的碟子,走至相公身前,正好擋住他看書時照著的淡淡燭光,影子被拉得老長映在窗上。
  
  相公不明所以,抬頭來看。見著是我,愣了愣,兩人雖住一屋,但相談卻甚少。
  
  最主要是我不是個善談之人,性子說的好叫沉靜,不好的話可能是有些無趣,因為我一天到晚的活動其實極其簡單,不是繡些衣物,便是坐著看書,或偶爾找佟嫂她們閒話,一般說的也都是些女兒家的事,相公也插不上話,只好看書。
  
  身為丞相千金,我爹自是從小就請先生教我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這些也不會拉下,女紅廚藝是必須的,不過別人覺得甚是高雅的琴棋書畫我學起來有些怏怏無趣,最終也就半吊子,很少與人談論這些。每次與一些貴族家小姐聚會時,只要談到這方面的東西,我都很少搭話。於我來說這些東西只是修身養性用的,學的再好也沒必要拿著去炫耀。
  
  倒是女紅和廚藝我很喜歡,我這人有個奇怪的性子,凡是喜歡的東西我都愛研究個透徹,直至覺得全懂了後,這才放手。
  
  有段時間,娘親繡好的絹兒或衣物總會被我折得稀爛。而我覺得僅僅娘親教我女紅不夠,我還時不時喜歡趁娘親不注意偷溜出府,跑去別人家做繡娘偷學特別的繡法,所以那些湘繡,蘇繡我都是比較嫻熟的。只是後來夏秋生不大愛我一天到晚的繡東西,我也就放下了。
  
  「娘子,有事嗎?」相公溫淡的聲音將我從遊魂中扯回來。
  我對上他平靜無緒的眼睛,淡淡一笑,回道:「這幾日見相公總是不停撓手,想必凍瘡有些癢吧,我知道些偏方,看看能不能冶。」
  
  相公眼中驚訝閃過,在他眼中,我只是個僱用他的人,並不曾料到我會關心他,所以訝然吧!
  
  我在他身邊凳子上坐下,微微勾唇,接著道:「小時候生凍瘡了,只要沒裂口,娘親總會拿了熱蘿蔔來燙,雖然有些痛,但第二日便會好上許多。」
  
  相公聽了,將書本放下,感激一笑,「那有勞娘子了!」說著伸出雙手。
  
  望著那雙寬厚的手,我愣住,這,男女有別,本來是想讓他自己來的,沒想到他竟會毫不猶豫讓我做這些只有夫妻間才能做的親密事。難道他真將我當成娘子了?
  
  眼睛對上他坦坦蕩蕩的視線,我有些汗顏,顯然是我想歪了。
  蘿蔔早就讓佟嫂切成小塊方便取用。
  
  「來,相公,你坐這兒吧!」兩人移至爐火旁。相公始終都一副坦蕩樣,任我擺佈,我也不好矯情。
  
  取了一塊蘿蔔,放置火上烘烤片刻,不一會兒一股溫焦的蘿蔔味兒充肆著兩人鼻腔。我用筷子夾出蘿蔔,柔笑著道:「相公,手伸過來。」
  相公眼睛掃掃那冒著熱氣的蘿蔔,再看看我笑得始終溫柔的臉。好半晌,才伸出右手。
  
  我握著他的手,淡淡的溫度傳至手心,我忍不住臉紅,這是第二次握著相公的手,還是一樣覺著溫暖。
  
  「娘子,怎的了?不用怕,下手吧,我任你處置!」這話說的,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我要怎麼的。
  我想瞪他,卻對上他笑意吟吟的黑眸子,黝亮黝亮。
  我心中一抖,蘿蔔就這麼毫無征照的蓋了下去。
  
  相公右手一震,悶哼一聲。我不好意思笑笑,忘了要挪動蘿蔔,手背那裡燙的肯定過了,移開蘿蔔,果然紅了,我有些愧疚,剛剛不該失神的。
  
  「相公,痛嗎?」
  「不痛!娘子只管來便是!」聽聽這話,不知道還以為我有什麼特殊嗜好。
  又燙了幾下,相公的黑眸子不僅黝亮,還帶上些水潤,看得心裡直癢癢,可惜這個相公只能看,不能吃。
  
  為了讓他減少些痛楚,我只好隨意找著話題。
  ……
  「相公,您也不賣畫了,那些畫兒如何處理?」
  「我己經送給附近書院的夫子們了。」
  「這附近有書院?那相公可有去書院讀過書?」說著又是一燙,相公的手反射性的動了下。
  
  「去讀過一年,書院裡的張夫子是遠近聞名的良師,我就在他膝下求學。」
  「那後來怎的沒去了?」
  相公沉默一下,回道,「母親病的嚴重,差不多將所有的銀子都花光了。」
  「哦。」
  我與他沒再說話,蘿蔔的溫味兒盈滿寢室,火上烤著的蘿蔔發出滋滋響聲後,我取出然後一一小心燙著傷處,重複不停,相公的手一片通紅。
  
  將他的雙手燙遍,己是深夜,我有點疲累,坐不住了,與相公道過晚安便睡下,迷迷糊糊中,好似瞧見相公拿著書坐在燭火下,看了半晌,也沒翻動一頁。
  
  睡眠不好,又不想點安神香,怕不小心傷了肚中孩子,只好每夜裡不停翻動著身子,仰躺,左躺,右躺怎麼睡都不是,弄得不僅自己眼下帶青,相公這些時日也常哈欠不停。
  
  這日我實在看不下去,便道:「相公,還是再為你置間屋吧,這樣你總睡不安生,第二日起來,讀書時又精神不濟。」
  
  相公卻道不礙事,說我一個孕婦獨自一人睡屋裡,總不放心。
  我聽了,心裡生出絲淡淡的感動,便沒再提讓他睡別處去。
  
  這天半夜,我突然被痛醒,腳己不能動,腿肚處抽地厲害,我知道這是抽筋了,孩子長骨頭啦。
  
  我忍不住輕輕呻吟,軟榻上正酣然入睡的相公翻個身,繼續睡去。
  我痛得直蜷成一團,不停的用手搓揉著腳肚,力氣太小,沒什麼效果,揉不開。
  
  自那以後,我的小腿時不時半夜抽筋,有時咬牙忍著不出聲,有時痛得厲害了,想起自己的處境,忍不住悲從中來,低低抽泣。就這樣過了七八日。
  
  這天半夜,我突然感到腿肚上似有陣瘙癢,睜開惺忪睡眼。
  
  淡淡月色下,相公正低垂著頭揉著我的腿肚,背著月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手上動作卻很輕柔。這情景,讓我的鼻子一酸,默不作聲的任他揉了許久。
  
  直至……
  
  他胸前一小縷黑直長髮垂在我的小腿處,隨著他搓揉的動作,不停搖擺,撓得我只感一陣酥麻,好不羞窘。忍不住縮了縮腳,腳踝卻被人捉住。
  
  我只好訕訕出聲道:「相公,可以了。」
  相公似沒聽到。
  我再喚了一遍,他才似猛地被驚醒,收起手來呆站在床沿旁驚詫的望著我,兩人之間頓時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我被他看得老臉發燙,不好意思合上眸子道:「夜深了,相公歇息去吧!剛剛,謝謝相公了!」
  
  「娘子,我……」他似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禮,想要解釋,見我己然合上眸子,只得作罷,轉身返回軟榻上背對著我悻悻睡下。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總能感覺到半夜有人幫我揉腿,也再沒睜開眼去看,我知道是相公,想起那天他被抓時的窘態,我不好意思再拂了他的好意,只任他去。
  
  只是被他攪醒的夜裡,總會覺得週身特別的溫暖通暢,通暢到就連枕上幾不可聞的發油香味兒我都能聞到。
  
  這日裡,天氣晴朗,陽光普照,我想起繡些東西讓小青拿出去換錢,便打算與小青兩人一道上城去採買些合適的絹布或者襯料,反正我也能做衣服,何不做一件試著拿去成衣鋪子賣?
  
  打定主意,兩人拿了籃子齊出院門。
  
  相公正在窗下看書,以往我很少將自己的行蹤告知相公,可能覺得我的去向於他並無多大干係。自那日發現他幫我揉腿後,心裡變得柔軟,忍不住對他道了句:「相公,我與小青去街上買些布料。晚些時候再回來。」
  
  「那我陪你去吧!」他聞言放下書,起身拉門。
  本想拒絕,但想有個男人在身旁能幫忙提些東西,遂點點頭。
  
  小狗子見著了,死活也要一起去,我知道他是因為每天都與婆婆呆在一起,有些煩了,才想與我一道。
  
  人上了年紀難免愛對年輕的小伙子拉雜一些她年輕時候的事,或說些為人處事的道理,或拉拉家常,像小狗子這般小小人兒喜歡的還是我說的那些個故事,婆婆那長串的嘮叨哪能讓他安得住。
  
  佟嫂見了,對著小狗子吩咐幾句要聽東家奶奶的話,不要亂跑等等,這才讓他一道出了院門。
  四人邊說著話兒,邊向大街走去,速度很慢。
  
  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走至街口,我實在走不動了提議休息,大家找著一塊大石挨個坐了下來。
  
  我掏出帕子擦擦臉上的細汗,又見相公臉上有汗,本能的伸手去幫他擦。相公愣住,卻沒動任我將他額上汗水擦淨,一雙黑眸緊緊鎖著我微微拉個弧度的唇。
  
  擦完,我才想起他不是夏秋生,窘然一笑。小狗子嚷著他也要擦,只好又幫他擦過,正要收起帕子。
  
  突得聽到有人試探著叫了聲,「冰娃娃!」
  
  我詫異,這個稱呼,己有好多年沒用過,也就小時候與我青梅竹馬的沈長天用過,自他突然搬家,下落不明後再也沒有人用過。
  
  我轉頭尋聲去看,上次在客棧見過的出色男子,正站在不遠處河邊柳樹下,一身白色織金錦袍隨風拂動。見我轉頭看他,刀雕玉刻的臉上露出幾不可察的淡笑,緩步優雅行來。
  
  我站起身來,身旁相公突地扶住我的手臂道:「娘子,仔細些,可不能摔著肚子裡的孩子!」
  
  我己習慣相公自那日之後三五不時的關心,也沒覺得什麼,倒是那男子行來的腳步一滯,掃了眼身旁的相公,爾後笑容不變的走來。
  
  「你果然是冰娃娃,上次在客棧時我就覺得面善!」他睨一眼我手中的絹帕兒,絹帕一角繡著的白色六角冰花正迎風揚開。
  
  「這位公子,請問你是?」我疑惑,記憶中叫我冰娃娃的沈長天似乎比較的胖比較的開朗熱情,這人跟冰似的不大像啊!不過也只有沈長天才知道我為何繡個白色冰花在絹帕上。
  
  「冰娃娃不認識啦,我是長天啊!」
  「啊,哦!長天啊!」我高興叫道,真的是他!
  
  他一勾唇,道:「難怪你認不出我來,都差不多十多年沒見了吧!」說著像小時候一樣習慣性的去揉我的頭,卻被相公架住手。
  
  「男女有別!」相公的聲音很沉,像是得了風寒,我不解看他一眼,先前還好好的啊,「相公,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聲音好像有些不同……」
  
  我才剛說完,相公咳嗽一下,道:「娘子,看來我是染了風寒了,昨兒個你老踢被,我光記得給你蓋被子,自己忘了加件衣服了。」說完緊抿唇角,一副欲咳不咳的樣子,鼓著腮班。
  
  我抬手去試溫度,果然有些燙。直到很久以後,我與他談起此事,才知道他那是憋氣憋的。
  
  我心底有些發急,怎的突然就得了風寒。
  
  沈長天似笑非笑道:「冰娃娃,既然你相公生病了,那我就不叨擾了,改日再敘,家母甚是想念你,回京後,聽說你己出嫁,歎惜了好一陣子,有空你回京城看看她老人家吧,她對你甚是掛念!」
  咳咳…..
  我點點頭,小時候沈伯母待我確實如謫親的閨女,比對長天還好,有空確實應該去看看她的。
  
  「那你是住在和田縣哪裡?」
  「就在雜居村。」
  咳咳……
  沈長天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後平淡無波的喔了一聲,與我們道過別,深望我一眼大步流星的離去。我目送他遠去,輕輕歎口氣,這麼些年來,不僅夏秋生變了,連小時候愛笑的沈長天也變了。
  
  「娘子,走吧!」相公突然不再咳嗽,而是柔聲催促著我前進。
  我掃他一眼,奇怪問道:「相公的風寒怎麼樣了?」
  相公不好意思一笑,道「呃,剛剛搞錯了,可能是有異物不小心飛進喉嚨這才咳嗽。」
  我淡淡一點頭,難怪他這病來得蹊蹺!
  
  晌午過後,幾人從布鋪出來,我幫小狗子買了串糖糊蘆,還有兩個五彩繽闌的面人,捏的是孫悟空和豬八戒。又找著個小小的飯鋪子吃了點飯,才從街上回來,到家時,天色尚早,阿福翻新的泥土表面不知何時被他種下的花草己冒出星點兒綠。
  
  相公每日讀書靠的都是自覺自發,我懷著身子,似總攪得他安不下心來,我心懷愧疚,晚上,與相公合計一下,打算拿些錢讓他去書院讀書,相公早就希翼進書院,也就沒反對。
  
  又與他一道談了談婆婆的病症,打算每過五天讓婆婆去醫館針灸之外,再讓大夫開些明目的外用藥方子熬了給婆婆每日裡洗洗眼睛。
  
  我想婆婆的眼睛之所以總是復發與眼膜上的污物不無關係。如果每日裡都清潔乾淨,可能會好上很多,我最近也看了些相關醫書,再加上以前從母親那得來的一些保養眼睛的手法,每天按摩一下,肯定是能有些好處的。
  
  娓娓說著這些時,相公不吱聲,只靜靜的聽著,末了朝我感激一笑。
  
  這些事情打理下來,手上所剩的銀子剛夠拮拘過活,所以,我打算再找些別的開源方法,賺些銀錢。
  
  
春有百花秋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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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閒事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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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

  與李秀才的親事就這麼定了,以後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置辦。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其中所花費的銀錢,我本打算自己出,李秀才卻不同意,只道怕母親起疑。雖說婚禮簡潔些,到底也算全了所有的儀式。
  
  到了親迎之日,我早早起來,小青協著佟嫂為我梳妝打扮,鳳冠霞帔是新近置辦的。化好妝容,李秀才己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花轎前來迎親。
  
  我倆商定,成親後三天內,住在他家,之後便全部搬過來我這裡住。
  
  蓋著蓋頭,我有些緊張的捧著蘋果,在小青的攙扶下一步步踩過院中青磚向院門行去,每走過一步,胃上就好似縮了縮,有點發痛。
  
  不多時,一雙滿是凍瘡的手伸了過來,是李秀才。他的手雖然佈滿傷痕,卻很大很溫暖,緊張的心霎時安頓下來,這讓我差點以為這場婚禮是真的。
  
  我被扶進轎中,坐定後,轎子晃動一下,伴著鎖吶鑼鼓聲,向李秀才的家移去。
  不知怎的,這一刻讓我想落淚,而我確實不知不覺中落下了心酸的淚水。
  
  到了地兒,轎子停下,轎門呯的響了一聲,我知道是李秀才射轎門了,然後,我又被人扶著出了轎門,踏上紅毯,跨過馬鞍,與李秀才拜過堂,吃過合巹酒,兩人成了假夫妻。
  
  行禮時,觀禮的人中,很多人都贊李秀才有福氣,終於苦盡甘來,娶了房好夫人,蓋頭之下,我不知道李秀才是何表情,卻再沒聽到他的笑聲。
  
  婚禮上,本來沒打算請多少人,但來觀禮的鄉親很是熱情,大家憐惜李秀才家貧,很多人都自動自發的搬來桌椅吃食,大家坐在一起吃鬧,這個婚禮並沒有預料中的冷清,反而熱鬧的很,可見李秀才平時為人定是不錯的。
  
  送完客己是半夜,我沒有伸手掀開蓋頭,也不知為何,明知是假的,我卻不願讓這個婚禮帶上瑕疵。
  
  紅燭滴淚,映得滿室通紅。我靜靜的等著新郎。
  
  李秀才帶著淡淡的酒氣走進新房,然後是一陣悉嗦聲,我的蓋頭被人掀開。李秀才一身大紅喜袍,面冠如玉,溫溫淡淡的立在紅燭下,對我勾唇一笑,道:「玉姑娘,夜深了,歇息吧!」
  
  也不知他是因為吃酒而臉紅,還是因為想到現在尷尬的處境而臉紅,看到他的樣子,我也忍不住臉上飛霞。
  
  李秀才看得呆了,半天沒再說話。
  
  我被他直直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忙問道:「李公子今晚睡哪?」
  他呆愣愣回道:「就著凳子睡幾晚便好。」眼睛卻沒從我臉上移開。
  
  我不好再說什麼,為掩飾心裡羞意對他輕點個頭,合衣快速鑽進被子裡,背對著他睡下。我以為有個陌生男子在屋內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不過片刻便沉入夢鄉。
  
  我夢見自己與夏秋生成親時的情景,夢裡,我高興的不停抽泣,緊緊抱著夏秋生不願放手。早上醒來時,一張放大的臉埋在我的頸側,嚇了我一跳,慌忙從床上爬起。
  
  李秀才睜開眼,見自己的頭是安放在我的枕上,不好意思笑笑,解釋道:「玉姑娘,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也不知為何你哭過不停,拉著我不肯放手,這才唐突了姑娘。」
  
  我鬆口氣,心裡羞窘,面上卻盡量顯得淡然,微笑道謙,「不好意思,李公子,是小女子失禮了!」
  
  李秀才擺手,示意沒什關係,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我又道:「李公子,以後就叫我娘子吧,我叫你相公,免得別人看出破綻來,今天還得給婆婆敬媳婦茶,天色不早了,你我快快洗漱一番去請安罷!」
  
  李秀才聞言,身子微震,眼帶亮色。對上我平淡無波的眼後,裡面的光暗下去輕點個頭,理理皺了的袍子,轉身慢慢出了房門。
  
  我疑惑歪頭思考,剛剛李秀才的神情古怪的緊,怎麼了?難道不能叫他相公?我呆呆的坐在床沿想了片刻,沒想出個結果來,只好起身去找水洗漱。剛至門口,李秀才端著盆水出現在門口,微微一笑,「娘…..子…..你身子不方便,我幫你打好水了,你洗漱一下吧!」
  
  娘子二字像是含在嘴裡叫出來的,我也沒聽太清楚,他就匆匆放下水盆,又匆匆離開。
  從這以後,我開始叫李秀才相公,他叫我娘子。本以為,這個稱呼我最多只能叫上三年,沒想到後來……以後的事這裡暫且先不說罷!
  
  小青和佟嫂都被我留在家裡,就相公這樣的家況來說,帶個丫環過來侍候我不僅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反而有些炫富的意思,所以就沒讓她們過來,反正過不了多久,大家都會搬過去。
  
  至於理由當然是那邊的宅子無人照料,再加上婆婆需要有個好的環境養病,大家自不會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合理。
  
  敬媳婦茶時,李老夫人一身新妝讓我一驚,雖有些過氣,但那身上的料子卻是上好的綢緞,第一感覺是綢緞與這個家很不搭架,我不會是找了什麼麻煩吧?
  
  這個念頭也不過在我腦中一閃,便端上沏好的茶水,跪拜微笑道:「媳婦請婆婆喝茶!」
  
  李老夫人熱淚盈眶,直道好好,接過我手中的茶,輕酌一口,微笑著對我道:「媳婦啊!老婆子本想親自操拾婚禮,無奈眼睛不好使,這才交給江兒辦啦!這個家一窮二白的,媳婦能不嫌棄我兒,老婆子就己感到萬幸,以後我兒就好好交給你照顧啦!最好能生個小胖孫子,老婆子這生就知足啦!」
  
  我一愣,接著微笑點頭。每個做婆婆的都會與自家兒媳說上這麼一段話,我自然而然的點了頭,沒想別的。
  
  反倒是相公不好意思阻止,「娘!」他是知道我與他不可能真的生個孩子,生了個孩子也不是李家的血脈。
  
  李老夫人呵呵一笑,道:「呵呵呵,媳婦兒你看,江兒害羞啦,都是成家的人啦,這些事娘哪能不提啊!」
  
  我附和一笑,道:「婆婆,您就別笑了,再笑相公那張臉都快成關公臉啦!」這相公二字,我過去叫了兩年,如今叫起來沒有絲毫彆扭。
  
  又與婆婆說了一下新近打算,主要是想讓相公繼續讀書,家裡家外就由我這個媳婦操拾,也將過幾天搬去新居的事與婆婆說了,她沒什麼意見,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這幾天侍候婆婆讓我有些吃不消,第一次做這種事總有些手忙腳亂,好在相公空閒時會時不時幫我一把,特別是引火時,每次都少不了他,否則那飯也不知何時才能煮熟。
  
  相公這幾天都沒有出去賣畫,待在家裡與我一起拾掇行李。
  
  總的來說,要搬的東西不多,都是些舊的不能再舊的東西,那邊都有,這裡的就可以不要了,但婆婆念舊,有些東西說什麼也不肯扔,所以收拾起來,最後還是有小半車東西,大部分是小件的,大件都留了下來。
  
  讓相公捎信給阿福,小青他們讓人來接。
  
  第三天,一行人一輛車到了院子,小狗子見我回來,歡快叫著東家奶奶從院子裡衝出來,差點撲得我摔跤,不過還好讓相公扶住。
  
  我嚇得出了身虛汗,小狗子讓佟嫂訓了一頓,怏怏的縮著尾巴靠在牆腳打圈圈,還時不時紅著眼晴看我一眼,那其中的委屈看得我心生不忍,便勸道:「佟嫂,算啦,小孩子不知輕重,下次小心些就是!」
  
  婆婆看見小狗子這機靈小子,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老婆子總喜愛看年輕人,她剛被阿福扶下車,見著牆腳的小狗子忙樂呵道:「來來,告訴我這個老婆子你叫什麼名字?」
  
  「老婆婆,我叫小狗子!」小狗子見和藹的婆婆朝他招手,也不怕生的走上前去,佟嫂拿這個油滑的小子沒辦法,只好任他去。
  
  一老一小,兩人聊得樂呵,我笑望著一旁的相公,輕聲道:「相公,前兩天叫小青打掃了一下婆婆的廂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相公點頭,我叫佟嫂扶著老人家,一行人向東廂剩下的唯一一間房行去。
  阿福搬著婆婆的東西跟在身後。
  才安頓好婆婆,隔壁張氏上門,見她一身碧青儒裙,笑盈盈的立在門口不停打量我這個新婦,打趣相公道:「喲,李書生,你倒是手腳挺快的,這玉姑娘才來多久,你便將人娶進家門啦!」
  
  相公被張氏的直爽說得面紅耳臊,只吱吱唔唔不知如何作答。我忙接過話茬,道:「陳娘子,今兒個來了,進來喝杯茶吧!」
  
  張氏甩甩手,「不了,玉姑娘,小婦人只是聽說李書生來了,想請他幫個忙。」這,人才來多久,就有人找上他幫忙,相公還真是……
  
  相公終於不再臉紅,笑著問道:「陳家嫂子有何事需小生幫忙?」
  
  張氏一笑,髮釵在陽光下閃著白光,「張書生,能不能幫小婦人寫個信,我家那口子去了京城都好多天沒回了,也沒個消息,我這心裡急得火燒似的。」
  
  自我搬過來後,沒見過陳清,原來是去了京城。
  相公對我道:「娘子,你先歇會,我去廳裡寫封信便來。」我笑著點頭,目送他與陳家娘子去了花廳。
  
  婆婆第一天到這裡,總要辦個宴席,大家一起吃頓飯,介紹一下,遂去找佟嫂商量晚宴的事。
  
  佟嫂又在翻曬白菜,我不大解,問道:「佟嫂,這些白菜你打算用來做何?」我記得帳本上並沒有提到她買了這麼多的白菜啊!
  
  佟嫂一邊翻著白菜梗,邊道:「東家,這些白菜是小婦人地裡的,小婦人見有得剩,就想做些醃白菜給東家早上下粥喝。」
  
  我望著太陽下一排排掛得整齊的白玉似的大白菜,有些感動道:「哎!佟嫂這些個東西你留著自己慢慢吃,或者賣些錢也可以,哪需要拿來給我啊!」
  
  小青笑著回了句,「東家,你這都包吃包住,佟嫂子家的白菜哪吃得完啊!」
  
  我聽了,埋怨道:「你可以賣給我啊!從我給你的用度裡扣就是了,哪需要這般做。」
  
  承人家的情,我總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況佟嫂家並不富有,這麼多的白菜賣了給小狗子添些衣物也好,哪用得著專程給我做醃菜下粥。
  
  我倒不是矯情,事實確是如此,本來就不夠寬裕沒必要為了討好我這個東家做到這一步,佟嫂幹活我很滿意,賣些自家東西給我這個東家,與別人賣給我又有什麼不同?
  
  我知道這樣做,她會覺得有私下剋扣用度嫌疑,所以不願這樣做。但我不以為然。
  
  佟嫂聽了我的話,果然忙搖雙手,「東家,小婦人怎麼可以這樣做了?一直以來東家都對小婦人照顧有佳,小婦人這才想著為東家做點什麼,真的不用了!」
  
  我看著她,輕歎口氣,算了,佟嫂雖是精細的人兒,但有些時候身上的古板總變不了,這種變通的事情,她這個老實本份的人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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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商

  將僅有的手飾折換成銀子,和剩下的銀票一起存進大通錢莊。做完這些,心,安定不少。
  
  我讓小青拿著我的拜貼去找李秀才。
  站在茶樓的窗戶前,透過窗紗,我凝望著遠處飛簷樓宇載滿的銀白骨雪,心情起伏不定,不停的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臨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心底沒多大把握李秀才會答應這個近乎瘋狂而又有些不合理的交易。
  
  雖然他看起來不迂腐古板,但身上總有著讀書人的傲氣,他能答應讓一個婦道人家養他?並且以相公的名義?
  
  不管怎麼樣,己經走到這一步,步子總要踏出去。他不答應,我便再找別人罷,只是沒這麼滿意罷了。
  
  登登登,李秀才一襲灰袍踏著茶樓的樓梯快速走了上來。
  聽著他的腳步聲,我的心瞬間平靜下來,這些事情,又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敲門聲響起,我轉身拉開門。李秀才見雅間裡只我獨身一人,一張臉笑得有些不太自在。
  
  我在茶樓包的是個單獨雅間,這種私事是不好在大堂裡商談的。
  
  拿著幾個銅板打發小青去對街給她自己買些小飾品,我對李秀才微微一笑,道:「李公子,請恕小女子唐突,冒然請你過來確是有要事相商。」說著抬手請他進來。
  
  李秀才面帶疑色,猶豫一下,這才抬腳進了雅間,門在他身後輕合起來。
  「請坐!」我坐下後,指指對面的位子,對他道。
  
  我表現的很淡定自然,這讓李秀才更加不明所以,我想他一定在猜我們幾次見面也不過點頭而過,會有何事要找他相談。
  
  我淡淡一笑,倒杯熱茶,推至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旁,那雙手佈滿凍瘡,紅腫不堪。袍上粘著的雪粒因著雅間的溫渡慢慢的化成小黑點。
  
  李秀才輕輕道過謝,雙手捧著正冒熱氣的茶杯卻並不喝。
  
  我將視線從他捧杯的手上移開,平淡的掃掃他清雅的臉,隔著朦朧的霧氣,婉轉問道:「李公子,小女子聽說令堂的病越發的重了,可有什麼方法根冶?」
  
  提到他母親的病,李秀才剛剛還不太自在的表情放鬆下來,淡淡回我一笑道:「玉姑娘,多謝關心,家母的病很難根冶,也只好小心養著。」
  
  我點點頭,這些上次無意之中就己知道,我之所以這樣問,只不過想要找個突破口。
  我接著又道:「李公子可有想過以你現在的財力並不能給令堂很好的環境?」
  我觀察過,李秀才是至孝之人,母親這個話題是他的軟脅。從這裡下手要比從別的方面有效的多。
  
  李秀才聽了我說的話,沉默片刻,爾後緩緩回道:「小生不才,能提供給母親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
  
  我一歎氣,生出同情,小心翼翼問道:「如果,有人能夠給你一個很好的環境,不僅讓你能夠繼續讀書為三年後的會試作準備,還能給令堂一個好的將養環境,你可會答應?」
  
  李秀才愣了愣,不以為然笑著回道:「玉姑娘,這天下恐怕沒有這種好事罷!」
  我點點頭,「如果我說,我可以呢?」
  
  李秀才聞言,溫淡恬靜的臉上微微變了變,輕皺眉頭,問我道:「玉姑娘,小生何德何能讓姑娘如此對待?」
  
  我不再委婉,單刀直入道明我的目的。
  
  李秀才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我結束話語。末了,他垂頭沉思許久,才吸口氣緩緩起身溫文爾雅道:「玉姑娘,這種事情簡直有些匪夷所思,小生雖家貧,但為了銀子破壞別人清譽的事,還是不會去幹的,這番話,小生不會到處亂說,姑娘也當忘了!小生告辭!」說完一拱手向門口走去。
  他的反應我早就猜到,如果真有這麼容易勸服他,我也就不會找他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作戲是最好的選擇,這人心善,定不會置我一個弱女子不顧。
  
  遂,掏出手絹兒,抹抹眼角,還真是辣啊!低低抽泣道:「小女子早就是被別人休棄之人,那男人一併拋棄了小女子肚子裡的孩子,如今小女子還有何清譽可言?小女子獨身一人在外,娘家歸不得,如果不是苦於無法,哪還能求上李公子?」
  
  我撒謊了,是我拋棄了前夫,並且沒有告訴他自己懷了孩子。有了他的那一刻開始,我早就打定主意,這個孩子也只能是我的,與夏秋生毫無瓜葛。
  
  我之所以不告訴他,是因為如果他知道我有了孩子。我又不肯將就他,對這個孩子,也許只有兩種選擇,一墮了他,二生下來。
  
  夏秋生和別的男人一樣,是個傳統的人,注重血脈,如果生下來,我是不可能從他手裡帶走孩子的。
  
  就算這孩子在那個家可能過的並不好,就算如果他以後續娶別的女人,那女人也不會好好教育的我孩子,夏秋生也不可能讓我帶走他。
  
  我這一番話說下來,李秀才臉上有了一絲動容,不過也只是同情罷啦,還不至於讓他答應我的提議。
  望著他挺直的背影,我繼續紅著眼眶,「李公子,難道你就忍心讓令堂被疾病這樣折磨下去,狠心讓她被病魔折騰的日夜不能安眠?小女子的這個提議於你百利而無一害,如此好的機會,你真要放棄?小女子並不是惡人,只是想安穩過幾年,等孩子生下來後,再找父母懺悔,那時,不會再佔著你夫人的位置,會消失的一乾二淨。你也不必擔心以後小女子再借此事纏上你,今日這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好,也不會留下讓人說三道四的把柄,如果你答應,就讓人來小女子的住處提個親,一切按正常程序辦了,別人也只當你我情投意合罷啦!」
  
  李秀才定定的站在門口,手把在門栓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兩人之間沉默良久,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李秀才輕歎口氣,慢慢回我道:「這事,小生先考慮下,如果同意了,便會讓人送了草貼過去。」
  
  我忍不住輕輕的彎了彎唇,李秀才這般說,大半是有戲了,他只是需要點時間好好沉澱下罷啦。
  
  我無聲點個頭,目送著他下樓,而後身影消失在茶樓的幡牌之後。
  
  談完之後,我估計小青也差不多快回來了,便結了茶錢,緩步向樓外行去,小青一身素青儒裙,頭上多了樣釵子,一臉喜氣的站在門口等著我這個東家。
  
  我對她一笑,這個年紀,哪有不愛美的。之後又去書齋挑了些書,其中大多數是有關醫理方面的書籍,小青接過時也不在意,只當我這個東家喜歡學醫。
  
  從那日起,我呆在家裡專心待產。聽說,孕婦的心情也很重要。
  
  每日裡看書,臨貼,或與小狗子兩個人坐在大院裡望天。
  
  也不知小狗子是怎麼了,自那日與人打過架之後,再不出門,每日倒粘我這個東家奶奶的緊。
  我有興致的時候常常喜歡與他說說小時候母親給我說的一些故事,其中有像《水滸傳》這種快意恩仇的武俠故事,還有像《西廂記》溫柔纏綿的愛情故事,不管哪種,小狗子都百聽不厭。
  
  「就這樣,祝英台跳進了梁山伯的墳墓裡,兩人從此化成蝴蝶永遠在一起……」我說完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發現小狗子趴在我的腿上睡著了。
  
  我撫著他的小圓頭,對著一旁翻曬白菜的佟嫂輕笑,「佟嫂,小狗子睡著了!」
  
  佟嫂在身上隨意擦擦手,接過小狗子,笑道對我道:「東家,您太慣著他啦,再過幾天學堂就開學了,到時小婦人怕他不願離開東家去上學呢!」佟嫂己不再像初來時那般的拘謹,有時小狗子對著我撒嬌,她也不再生氣,只不停對著我為小狗子的逾禮道謙。
  
  我搖搖頭,「佟嫂,到時他有很多小夥伴了,哪還會整天惦著我這個東家奶奶囉!」
  ……
  
  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終於連著幾日沒再下雪,夕陽下,和田縣下的沈水開始解凍。剛翻修好的灰瓦上,積雪在大家不知覺的情況下開始融化,雪水順著瓦凹匯聚,從屋簷上滾下滴嗒落在石階上,我很喜歡聽著這滴嗒聲入睡,這自然編譜的音樂,清新而又韻味無窮。
  
  經過漫長的等待,月底,李秀才終於上門提親,不過來的不是媒人,而是他本人。
  
  佟嫂在開門時,從門縫裡瞧見他提著的大雁,驚得忘了敞門,愣神半晌,直到李秀才出聲提醒,這才快速打開院門。
  
  「啊,李秀才怎的來了,東家正午休呢!你這邊請,我這就讓小青去請東家。」說著一邊引著李秀才去花廳,一邊吩咐小青叫醒我。
  
  小青進屋,我就醒了,有了身子,我睡覺很警醒,常常一點響動就會醒來,也因此,我睡覺時,小青一般很少待在我的屋裡侍候,而是出去幫佟嫂做事,或繼續繡著她那手絹兒。
  
  幫我化了個淡妝,她一臉神秘的對著我笑。
  我搖搖頭,這事早在預料之中,對我來說,一點也不神秘!
  
  邁進大廳時,李秀才還是那身灰袍安靜的坐在一旁喝茶,不同以往的是,頭髮不是全部束高,而是將後面的頭發放了下來,頂上帶著個小小的髮冠,看起來成熟很多,尖尖的下巴變得圓潤。
  
  見我進來,他緩慢而又不失禮的站起身來,朝我行個揖,微微一笑,行為舉止間頗有些淡潤如水的感覺。
  
  我微微福了福身子,笑著道:「李秀子今日所來為的何事?」見著他腳邊的大雁,我當然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做戲作全套,自然要不動聲色的演好。
  
  李秀才先是一怔,爾後臉上微微一紅,吱唔著道:「這事本應家母前來,無奈她眼睛不好使,所以小生冒昧前來。」本來他可以讓媒婆前來,無奈家裡實在貧寒,竟分不出半分多餘的錢,只好自己失禮前來。
  
  我淡笑的望著他,等著他後面的話。
  
  果然,他提了提腳下的大雁,緊張道:「小生仰慕姑娘己久,所以冒昧前來提親,還望姑娘能讓小生照顧姑娘。」
  
  聽了這話,明知是假的,我還是忍不住心裡一動,眼眶濕潤起來,掏出白絹兒輕拭眼角,喉嚨發哽,一時竟出不了聲,這讓我想起夏秋生求親時的情景,那時我躲在門後,他一臉緊張,紅著臉結結巴巴的對著父母道明來意。
  
  父母不答應,他信誓旦旦的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那時,我的心底說不出的甜蜜和羞澀,時過兩年,物是人非。
  
  佟嫂見我不答話,急的直朝小青使眼色。
  
  小青輕輕叫了聲東家提醒我。
  
  我如夢初醒對上李秀才溫雅的眸子,含淚一笑,輕輕的點了個頭,沒再說什麼,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會顯得多餘。
  
  小青和佟嫂其實不大明白為何李秀才突然上門提親,但我獨身一人,能有個人照顧,她們自是開心,不會多想。
  
  反倒是阿福,聽說李秀才前來提親,狐疑的看我一眼,然後沉默的做著自己手上的事,對他來說,東家身上只要不是發生了壞事,他都不理會,好好幹活養好自己的兩個孩子就好。
春有百花秋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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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閒事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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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才家

  用過早膳,我提著食盒與小青出門去完成昨天未完之事,平平和和的挨家挨戶拜訪,我很慶幸自己堅持親自做這事。
  因為我意外的找到了李秀才的家。
  他家其實距離我的宅子不遠,難怪上次我見他從這個方向推著車向縣中央走去,那時我並沒有意識到他家是在這裡。
  我到他家時,他正打算出門。見我上門,微頓,爾後請我進屋。
  我掃掃他的小車,明白他這是要出去做生意,我正打算搖頭,說送過喜糖便走。沒想到,這時裡面傳出個蒼老的聲音,「江兒啊,是不是有客人來啦!」是李老夫人!
  我聽人說瞎了的人,聽覺都會變得份外靈敏。果然如此,我只不過低聲說了幾句話,她在屋內竟聽得分明。
  我正要拒絕,屋內突地響起呯呯彭彭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悶哼。
  李秀才聞聲臉色大變,快速衝了進去,我和小青心中一驚,知道是老人跌倒了,也不管什麼禮數,跟著進屋。
  屋內,李秀才邊扶著老夫人起身,邊埋怨道:「娘,都叫您好好的坐著別動,您老是不聽,這不又摔著了!」
  說完一臉心痛的拍拍老夫人衣服上粘的灰塵。我見人沒事,放下心來,仔細打量起李秀才的娘來。
  老夫人生得慈眉善目,一臉和氣,臉上的褶子笑起來像朵花似的,那樣子年輕時定是個佳人。她笑吟吟的,也不理睬李秀才的埋怨,只一雙眼轉向我。
  我看見怎樣的一雙眼啊,上面眼白部分佈著幾點淡黃污物,瞳孔灰暗混濁的一如滿是污泥的塘水,只偶爾見瞳仁轉動一下,彰示著這雙眼還不曾完全瞎掉。
  「來的可是位小姑娘?」
  我點頭,又想起她看不太清,便出聲道:「是的,老夫人,小女子是附近剛搬來的鄰居,本姓玉。」
  「哦,玉姑娘,你瞧,老婆子這也沒有什麼可以招待你的,江兒,你去沏壺茶水給客人喝,為娘記得櫃子底下好似還有些茶葉。」
  我擺手,道:「老夫人不用如此客氣,小女子只送些喜糖便走。」
  這時,李秀才清越如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玉姑娘,你再坐會吧,我娘她平時總一個人,最愛家裡來客人啦!」說完轉身從側門走去。
  「來,坐!」老夫人和藹說到,指指對面的位置。
  我笑笑,沒再推遲,依言坐下。我正想多瞭解一下他們,如此留下聊聊天也好。我將食盒子放下,從裡面掏出一把糖,遞給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女子帶了些糖,您嘗嘗!」
  我發現老夫人身上總有些違和感,至於是什麼,我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與老夫人聊天說的東西不外乎是些針線女紅方面的事兒,我發現老夫人對刺繡分外的熟悉,各種繡法都能說上幾句,完全不似個鄉下婆子,其中有些見解讓我頗為驚訝。
  我終於明瞭老夫人是哪裡違和了,她的行為舉止與身份不附,她端坐著的樣兒十足是個受過良好閨教的大門戶裡出來的女人。
  兩人正閒話間,李秀才提著個茶壺進來,燦若星晨的黑眸彎了彎,對我笑道:「玉姑娘,你坐會喝喝茶,小生得趕早市就先告辭啦!」
  說著給我斟了杯茶,置於我身前。又對著那老夫人交代幾句,然後掩門離去。
  老夫人目送李秀才離開,才偏頭問我道:「聽姑娘口音,是京城裡來的?」
  我驚了驚,猶豫一下才點頭稱是。這老夫人莫非去過京城,怎的能聽出我的口音?
  老夫人見我答是,褐色瞳仁轉動一下,續又淺笑問道:「看姑娘這架勢,是來定居?還是暫住?是獨身一人來的罷?」
  我微詫,這老夫人好敏銳的心思,只不過來送個喜糖,竟猜到我是獨居,我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老夫人如何得知小女子是獨身一人來的?」
  老夫人直了直身子,摸著茶杯喝口清茶,笑著道:「我見你是個沒成親的姑娘樣,要是家裡有人也不會親自來送喜糖啦,畢竟誰放心一個未嫁的姑娘出門在外,要是遇著壞人…..」
  「呵呵,唉!老婆子這話不吉利,不過姑娘單身一人,家裡只有些丫環婆子可不夠,最好能請個護院,這樣安全些。」
  我點頭,確實,白天尚有阿福在,但入夜後阿福就走了,如果晚上遇著個宵小之徒,一屋子的婦儒還真應付不了。
  又與老夫人聊了幾句,想起些事我匆匆起身告辭。
  老夫見我確實有事的樣子,不再婉留,欲意起身相送,被我按住手掌示意她不必起身,這才樂呵呵道不送,又再三叮囑我有空常去她家坐坐,我有些漫不經心點頭答應,走出院門。
  回到住處,己差不多快午時,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行色匆匆。青石大街上,人聲頂沸。小青扶著我走在人群裡,污濁的空氣讓我反胃,忙掙開小青的手,小跑至牆角,背對眾人止不住乾嘔起來。
  吐完對上小青擔憂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的臉色定是不好看。
  小青幫我拍拍脊背,問道:「東家,奴婢看還是請個大夫看看吧,或者去醫館也行,醫館離這裡近的很,坐轎也就差不多兩刻鐘就到了。」
  我抽出絲帕拭拭嘴角,斷然搖頭,喘著氣道:「不需要了,只是這兩日奔波的厲害,累著了,歇息一下便無事。」
  小青見我執意不肯,不再勸,而是越發小心翼翼的扶著我,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那樣子讓我心底咯登一驚,抬頭去看她的神色。
  她的視線平淡對上我的,波瀾不驚,分明是什麼也不知道。是我多心了!
  回到院內,佟嫂正坐在井邊捶洗衣物,阿福握了把鋤頭,動作流暢快速的翻新院內空出的大片光禿禿的土地。
  我昨兒個就同他說了上春後想在院內種些花草樹木,沒想到他勤快的很今天就開始翻土。
  「阿福,你怎的這麼早就翻土了?」我疑惑。
  小青接過我手裡的食盒,進廚房去了。
  阿福甩甩手扶著鋤頭,笑瞇瞇回道:「東家,這土不翻可不行,裡面蟲子雜草種子多著呢,不凍泥土,來年可是會長蟲長草的。」
  佟嫂邊捶衣服邊笑道:「東家,這些花匠莊稼人的事呀,我們這些女人不懂,您呢,走了這麼大老遠的,趕快去歇息一下吧!」
  我左右看看,沒見著小狗子,忙問道,「佟嫂,小狗子呢?」
  「穿著他新做的衣服喜滋滋的出門去玩兒啦,這小子!」
  「哦,對了,佟嫂一會我午休過後,你便將手上的事情放放與我和小青一道上大街去,我有些事情要辦。」
  佟嫂點頭答應,從水缸裡舀一桶水倒進大木盆裡,開始清起衣服來,白色的皂角泡沫微蕩,在微淡的日光下發出七彩光暈。我見她們都在忙,不再打擾,只讓佟嫂洗完去找我一下。
  才在屋內靠著攤平的小榻睡了一會,便聽見小狗子哭著進院,一路抽抽嗒嗒的,傷心不己。
  我與一旁坐著繡絹兒的小青對視一眼,兩人起身拉開房門。
  小狗子站在院中央,一頭黑髮被剪得良莠不齊,剛做的衣服也沾上污泥,有的地方還損壞不少,包子大小的窟窿大條條的跳入我和小青的眼。小狗子見著佟嫂,一把撲進佟嫂懷裡大聲嚎啕。
  「我兒,莫哭,莫哭!告訴為娘這是咋的啦?」佟嫂急著問道。
  這安慰沒起作用,小狗子哭得越發委屈大聲,不停抽氣。
  我見了他那樣,猜著是與別人打過架,忙走下台階,輕輕的將他從佟嫂懷裡攏進自己懷裡,蹲下來問道,「小狗子己經是個小小男子漢了,男子漢是不哭的!來,跟東家奶奶說的,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這麼一說,小狗子的聲音果然小了下來,抹抹眼淚,抽嚥著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畢竟是個小孩子,很多事情說的不太清楚,只道有人罵他娘還有東家奶奶,還恥笑他是沒爹的,他氣不過這才與人打架,結果人家三個打他一個,他打不過,被人摁在地上,還被人剪了頭髮和衣服,他心疼今天才穿的新衣,傷心之下,才大哭不己。
  我聞言,微怔,只不過來了兩三天,竟會有關於我的閒言閒語。微微一笑道,「小狗子不哭,一會讓你娘再給你做套新衣,那些小夥伴如果再罵你,你不理他們就是。這個世上,你並不是非得去喜歡每個人,也不每個人都非得喜歡你!那些人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他們說是了。」
  小狗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似乎是聽說又有新衣,終於笑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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