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藍天傑剛從夢裡驚醒,如刀刻般深邃有型的俊朗五官上滿是疲憊,他累極地癱在床上,感覺背後冷汗涔涔,一臉頹然地望著天花板的造型燈發呆。
他又作了同樣的一個夢。八年來,這個夢揮之不去,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入侵他的腦細胞,強迫他一再回憶起那段令他悔恨遺憾的往事。
藍天傑看了看時間,才清晨六點多而已。他昨晚忙到深夜兩點才入睡,算算時間,他也不過合眼四個小時而已,但是這短短的睡眠時間裡淨是在作夢,壓根兒沒能好好地獲得休息。儘管如此,但藍天傑已經沒了睡意,他霍地起身穿上皮衣,拎了鑰匙,騎上他的重型機車外出散心。
昂藏的身軀、裹在牛仔褲裡的修長雙腿、看不見面容的墨黑色安全帽,騎在重型機車上的藍天傑看起來孤絕得像一匹狼。
清晨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薄霧,微冷的風舒暢地吹在身上,使他有種脫離塵世的錯覺,讓他暫時忘了那個不愉快的夢境。
忽然,一條黃狗突然從路旁猛竄到馬路中央。
藍天傑看見了,怕撞傷那條狗,下意識地緊急煞車,但是柏油路上有些小碎石,在這情況下急煞車,反倒使得機車打滑。
嘰——尖銳的煞車聲響起的同時,藍天傑的身子跟著機車一同滑倒在柏油路上。
那條黃狗很幸運,逃過一劫,夾著尾巴落跑去了。
但是藍天傑很衰,頭部隔著安全帽重重砸在地上,眼前一陣昏暗,眼皮不受控制地閉上,而更衰的是,在這清晨時間,路上往來車輛少,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敢輕易伸出援手,就怕惹麻煩上身吧……
「先生?你還好嗎?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你再忍耐一下!」
一道好聽的少女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聲音聽起來很緊張似的。
十九歲的姚若梅急得額角直冒冷汗,原就白皙賽雪的臉容這下子更是被嚇得蒼白。
怎麼辦?都是她的錯,誰叫她上學途中太雞婆,看到路旁有一個被人隨意丟棄的飲料罐,本來是好意想說把飲料罐踢旁邊一點,省得讓路人絆倒,結果一個不注意,踢出的飲料罐居然砸到路旁的野狗,野狗被嚇得汪汪逃竄,衝到馬路上,害得這名騎士因為緊急煞車而摔倒。
慘了!都是她害的,這個摔車的人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藍天傑隱約聽得見少女的聲音,但是沒力氣回答。
又一會兒後,姚若梅動手掀開安全帽的遮陽面罩,看著男子緊閉的眼眸,喃喃說道:「糟糕!已經暈倒了嗎?那可不行,要讓他保持知覺才行。」
語畢,姚若梅從充當書包的背包裡掏出一支原子筆,拉著男子的手,用原子筆的尾端用力按壓在他手掌的虎口穴位上,想利用痛覺讓他的意識不要喪失得那麼快,接著她又繼續自言自語了。
「先生,你聽我說,我觀察過了,你沒有流血,有沒有哪裡骨折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到你的胸口還有規律地上下起伏,所以我猜你應該傷得不是很嚴重,在救護車來之前,你先聽我說說話好了。書上說聽覺是最後喪失的一個器官,跟昏迷的人多說話可以刺激他們的意識……」
因為虎口受到刺激,所以藍天傑的感覺清晰了些,但仍沒法兒睜眼,不過他可以清楚地聽見少女說話的內容。
就在少女叨叨絮絮地說著的同時,救護車來了,藍天傑被抬上救護車。
姚若梅因為內疚的關係,想親自確定這人是否安然無恙,於是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醫院裡。
姚若梅一手拉著背包背帶,無措地跟在藍天傑的病床後頭轉,一下子是急診室、一下子又是計算機斷層掃瞄室,直到所有檢查都做完了,確定藍天傑只是輕微腦震盪之後,她陪著護士一起將病床推進病房裡,然後睜大眼盯著床上那名被她害得摔車的男人,不敢離開半步。
在等待的這當下,她觀察著,發現那男人有著極好看的面容,濃密的軒眉、深邃的眼窩,因為眼睛緊閉的關係,她可以看見他有著長密的睫毛,以及俊挺的鼻樑與剛毅有型的薄唇。不可否認的,這男人長得相當出色英俊,是那種很容易讓懵懂不知情的小女生看一眼就會臉紅心跳的男人。
正當姚若梅仔細觀察床上的男人時,藍天傑微微蠕動了一下,醒了。
藍天傑很吃力地睜開眼,眼前有一團模糊的影像,像是一個少女的臉,他用力眨了眨眼看清楚,果然,是一名長相很清秀雅致的少女。她的身型纖細,頭髮是直直的清湯掛面,髮長及肩,不燙不染,書香氣質濃厚,白淨的臉龐上綴著細緻柳眉、如星美眸、小巧的鼻、粉嫩的唇,以及看起來溫婉乖巧的微笑。
那少女大概是見他醒了,對他露出放心的笑容,眼睛笑得彎彎的。
藍天傑駭到,彷彿有一股電流竄過全身,他倏地冒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這女孩笑起來的感覺……似曾相識。
「你終於醒了!會不會想吐?」姚若梅鬆了一口氣地說:「我等了好久,真怕你一直睡下去不醒呢!喏!」她把他的皮夾交還給他。「對不起,因為醫院的人以為我是你朋友,他們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要我去幫你辦住院手續,所以我只好擅自拿了你皮夾裡的證件去櫃檯登記,但是我保證絕對沒有拿你的任何錢,你可以清點一下。」
藍天傑愣愣地接過皮夾,眼睛仍然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少女。
姚若梅又說:「你要不要把錢清點一下?」
藍天傑清了清喉嚨說:「不用清點,我相信你。」
「真的?你不怕我趁火打劫,偷拿你的錢?」
「如果你要偷拿的話,早在我躺在路邊的時候就可以拿了,也不用刻意陪我來醫院,還當著面把皮夾還我。」
姚若梅點頭,覺得他很明理,但她不好意思告訴對方,雖然說不是她直接害他摔車,但她也算是間接的加害者,她之所以刻意陪他來醫院,其實只是想讓自己安心。
「謝謝你的信任。對了,需要我幫你通知你的家人或朋友過來醫院陪你嗎?」
藍天傑搖頭。「不用了,我的家人都在美國,沒必要為這種小事通知他們,而且我已經沒事,也不必麻煩我的朋友過來。」
「是嗎?那既然你已經沒事了,就好好休息吧!祝你早日康復,我要去上學了。對不起,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逃課,我很害怕,必須趕回去學校。」說完,姚若梅背起背包,轉頭就要走。為了等他醒來,今年大一的她居然蹺了魔鬼教授的課,現在看到他沒事,她的內疚感稍微減輕了些,也該趕回學校去上課了。
「等等!」藍天傑喚住她,他突然很想留住她,不想讓這奇妙的相遇就此劃下句點,急於想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請問你的名字是?」
「姚若梅。」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的她猛地回頭,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藍天傑。」
姚若梅聽了,微笑著說:「我知道你的名字,幫你辦住院手續的時候我看了你的身份證。」
藍天傑看著她的笑容,覺得很舒服,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姚小姐,謝謝你救了我,你方便留下聯絡數據嗎?等我出院後再找時間好好答謝你。」
姚若梅面有遲疑,說著:「不用放在心上啦,我只是……」皺著眉,她決定招了。剛才聽這人說話,感覺他不是個會胡亂找人家麻煩的人,如果自個兒承認是她害他摔車的,應該不會被敲竹槓付醫藥費吧?
「……對不起!」她突然深深地彎腰鞠躬。「其實你會摔車,我要負一半責任,因為……」她面有愧疚地把經過全說了。
「沒關係,不怪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藍天傑一點兒也不介意。
「真的?」姚若梅瞪大眼,覺得他真的超明理。
「真的。本來就不怪你,我反應不過來才會摔車,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我又怎會怪你呢?我反而還要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呢!你的聯絡數據方便給——」
藍天傑還沒問完,姚若梅背包裡的手機就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問話。
姚若梅面露歉意,趕緊接起手機。
「喂!魔鬼教授在點名?好,我知道了,那不然……嗯……」她急得瞎掰。「唉唷!就說公車在半路拋錨好了,我馬上就趕過去,到了再跟你說發生什麼事。」
掛上電話,姚若梅又對藍天傑點頭致歉。「對不起,我要走了。」她已經蹺了第一堂課,可不想連第二堂課也蹺了,就怕被當人不眨眼的教授給當了。
藍天傑還來不及阻止,姚若梅就風也似地跑出去。
看著姚若梅的背影和她齊肩的直髮,又聽她電話中說著教授,藍天傑猜她大概是十九或二十歲左右的大學生。
他對這個氣質清新的姚若梅充滿好感與好奇心,但可惜的是,他沒來得及問出對方的聯絡數據,只能讓這短暫的插曲就這麼結束了。
「藍天法拍公司」是一家專精法拍屋買賣的公司,裡頭的員工臥虎藏龍,各有各的專長,有房屋土地鑒價人員、代書、中介業務、網頁高手、圍事兄弟,清一色都是男人,每個人都本領了得,而負責帶領這一群菁英的頭頭就是藍天傑。
「藍天法拍公司」專門以低於市價六折的價錢,去法院標下債務人被銀行法拍的房子,整修裝潢一番後再轉手賣出,即可獲利三成左右,倘若一間賣出價格為五百萬的房子,約可獲利一百五十萬。雖然這一行的暴利相當可觀,但其中的業務相當複雜繁瑣,再加上偶爾會為了搶標的事與同行之間發生一些利益上的衝突,所以不是隨便人都可以輕易入行的,藍天傑也是累積了好幾年豐富的法拍經驗,並且極力擴展人脈後,才成立了這間公司,而靠著這群團隊的忠心打拚,也為他帶來了相當可觀的身價。
這天,藍天傑正躺在公司的沙發椅上,修長的雙腳交迭跨在扶手上休息中。他昨晚沒回家,留在公司忙到凌晨三點,隨意在沙發上躺著就睡,一大早又馬不停蹄地工作到下午,此時他超累,頭又痛,剛吞下一顆止痛藥。
公司裡的員工阿浩敲了敲門,推開的同時大嗓門地喊著老闆,等進去後才發現藍天傑在休息,趕緊噤聲,不敢吵他,打算不聲不響地退出去。
「阿浩,回來了?」藍天傑睜眼,出聲喚他。
他剛剛小盹了一下,作了夢,不是夢見藍天瑤,而是夢見半年前在醫院病床旁對他露齒淺笑的姚若梅。自從那次之後,他因為夢見藍天瑤而驚醒的次數減少了些,睡眠障礙獲得很大的改善,當然還是常作夢,但姚若梅出現的次數比藍天瑤要來得多。
姚若梅,這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少女,她如今在哪裡呢?自從醫院一別之後,他們沒有再碰過面,但他總是會不經意地想起她。
至於為什麼會對她印象深刻呢?藍天傑曾仔細分析過,或許是因為她笑起來的感覺有點像小瑤,倒不是說姚若梅長得像小瑤,她們倆五官其實並不相像,相似的只有那笑起來的感覺,但這並不是他特別忘懷不了姚若梅的主因,主要是姚若梅還另外給他一種清麗脫俗的感覺,讓他一想起這個女孩,便有一種寬心的舒適感。
站在他面前的阿浩,臉帶歉意地說:「老闆,歹勢,你在休息,我不吵你了。」
負責房子點交的阿浩在這天上午帶了兩名法院的警察、鎖匠、搬家工人到一間剛標到的三樓舊公寓執行強制點交的工作,藍天傑心想阿浩應該是來回報房子點交的結果。
「沒關係。」藍天傑坐起身來問他。「事情都處理好了?」
「呃……」阿浩支吾著。
看他的表情,藍天傑立刻猜到不對勁。「沒有弄好?怎麼會?什麼樣的人讓你破例了?」他擰眉不解。
阿浩做事雖然粗線條又有點魯莽,但是不曾有過沒達成任務的情形,這次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個……老闆,對不起啦!今天那間房子裡的姊弟真的很可憐。」說著,他咬牙握拳。「但是也很可惡。」
「可憐又可惡?」藍天傑一臉不解。
「那間房子我已經去催他們搬走很多次了,但是對方都躲著不開門,不得已,我只好請地院法官、警察、鎖匠、搬家公司一起去強制對方搬離,結果鎖匠把門打開,我才知道對方的狀況。原來半年前媽媽死了,繼父因為好賭,把房子抵押給銀行借錢去賭博,結果把錢輸光光,還欠下一堆賭債,房子被銀行法拍,賭莊那邊的錢也還不出來,乾脆跑路去了,丟下一對還在讀書的姊弟相依為命,兩個人都瘦得皮包骨似的。真的很可憐,那個姊姊才十九歲,弟弟才十一歲耶!」想他幫公司執行法拍屋的強制點交工作從來沒失誤過,也從沒見過這麼可憐的例子,害他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狠不下心腸來把人趕走。
「喔?那可惡的地方呢?」藍天傑聽著,聽出一點興味。
「可惡的是,那個女孩子明明外表看起來很柔弱,沒想到居然拿掃把要轟我出來,還好我阿浩向來不對女人動手,而且又看她可憐,否則這場架絕對有得打!」
「聽起來像是挺棘手的人物。」藍天傑微微笑著,阿浩的性子火爆直爽但卻也是性情中人,他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場面,他必定是邊咬牙切齒地忍著不出手,邊在心裡同情對方。
「老闆,那個女孩子真的很可憐,再給他們一點時間找房子吧?我下個星期會再過去一趟,這次一定會弄好。」
藍天傑沒有責怪阿浩的意思,他只是很好奇。「把那個案子的資料拿給我看。」
阿浩一臉抱歉地把關於那間法拍屋的檔案交給藍天傑。
藍天傑默默翻閱著,當他看見房子的登記住址時,微愣了一下,這住址離他半年前摔車的地方很近,只隔一條街而已。
一個突兀的念頭驀地冒出,他還來不及思索便開口說:「沒關係,我親自去處理就行。」他之前怎麼沒想過呢?當初姚若梅既然是在上學途中遇到他,或許她家在那附近也說不定,他可以順道去摔車的那條街上晃晃,說不定能巧遇上姚若梅。
「老闆?!」阿浩嚇到,這種小事居然讓老闆親自出馬?「不用吧?老闆,我去就好啦,你別這樣,要不我現在立刻再去一趟,保證一定把人趕走!」
藍天傑笑了笑。「別緊張,我沒怪你,我只是剛好想去那附近……晃晃。」
呃?阿浩傻眼,這是什麼理由啊?去那邊晃晃?老闆人還真好,不但不責備他辦事不力,還替他找台階下,難怪全公司的人對老闆都死心塌地的。
「帶人要帶心」這個理念老闆執行得還真是徹底啊!
一星期後,同樣的一組人馬,但是多加了一個藍天傑,出現在那間法拍屋門口。
按了電鈴,一個瘦弱的少女滿臉防衛地前來開門。
藍天傑還沒來得及正眼去看開門的人,懷裡的手機剛好響起,他只好側身到一旁去接電話,邊講電話邊觀察那名站在門邊的少女,突然覺得……怪怪的,怎麼有點兒眼熟?
他愈看愈覺得不對勁,匆忙跟電話那頭的朋友交代道:「我現在有急事,明天再回電話給你。」
掛斷電話後,藍天傑大步往前,直逼那少女的眼前,仔細端詳著,愈看愈肯定。是她,沒錯,是姚若梅!
少女睜著大眼,防備地回視對方。她認得出來這群人是上次來執行房子點交的人,只是她不懂,其中的這個人為什麼這樣盯著她瞧?而且愈瞧嘴角的笑意愈擴大。
在一旁的阿浩也覺得老闆怪怪的,幹麼這樣打量著對方?會把人家給嚇到的。
「你是姚若梅?」藍天傑的語氣難掩興奮。
「嗯。」少女臉上的疑惑加深了些,她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冷著聲音問:「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藍天傑有點失望。
少女仔細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頭。
「藍天傑,半年前我摔車腦震盪,你還送我到醫院去,你忘了?」
少女先是疑惑地回想,隨即像是想通了似的,瞪眼反問:「是你?」
藍天傑聽了,笑著點頭。「沒錯,就是我!」
太好了,她還記得他!
藍天傑遣退隨行的那一群人,進到姚若梅家裡,看到一名瘦小的男孩戒慎地躲著他,又加上曾聽阿浩形容過狀況,猜得出來這對姊弟應該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餐了,為了怕姚若梅難堪,他於是謊稱自己忙得還沒空吃飯,不如叫披薩外送,要他們陪他一起吃。
姚若梅顯得有些尷尬侷促,小口地吃著披薩,不太敢抬頭迎視藍天傑。曾經認識的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看到她最落魄狼狽的一面,這感覺……很傷自尊。
藍天傑對姚若梅的尷尬視而不見,開始鉅細靡遺地詢問她的處境。因為欠她一份救命恩情,所以他想幫她,而在幫她之前,他必須確確實實地知道她所有的狀況。
藍天傑聽姚若梅說完所有的狀況後,點頭做了結論。
「所以,半年前你跟我剛認識後不久,你母親便因為意外過世,而你繼父好賭的情況變本加厲,拿房子去跟銀行抵押借款,結果欠了賭債還不出錢,房子也被銀行法拍了,只好跑路去,要他回來收拾爛攤子的機率幾乎是零,而你不但被他害得沒房子住,還得照顧同母異父的弟弟?」
「……嗯。」姚若梅頭低低的,現在的她眉宇間有些陰鬱,半年前那活潑甜美的模樣已不復見。
一絲心疼的情緒在藍天傑的胸口泛了開來,他不忍心看見姚若梅這樣的表情,他比較想看見的是夢裡那個笑得眼睛彎彎的她。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關心地問她。
「我想休學去工作。」
「不好!」藍天傑阻擋。「學業很重要,我建議你一定要完成。」
「可是不工作我就沒錢去租房子,這房子已經被法拍了。」
「對,是已經被法拍了,但你很幸運,標下這房子的人剛好是我,所以房子的事你別擔心,儘管住下來,不會再有人來趕你們了。」
姚若梅張開嘴,怔看著他,問:「為什麼?」
藍天傑笑著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半年前我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現在你有困難,我理當出手相助。你和弟弟學費的事不要煩惱,我會先借你一筆錢去——」
「不用!」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姚若梅截斷。
「什麼?」藍天傑瞇眼,看著姚若梅表情堅毅的模樣。
「我說不用。謝謝你這麼幫我,你肯借房子給我們住已經夠好了,我不想再拿你的錢。我會去工作,也會繼續讀書,我可以半工半讀養活我和弟弟。」
這一瞬間,姚若梅的神情沒有卑微沮喪,她看起來很堅強、很有擔當。
藍天傑原本還想勸她收下錢接受他的幫忙,但是她那咬唇堅忍的表情突然讓他覺得好激賞,遂不再堅持勸她。
「那好吧!如果有任何問題……」他掏出名片交到她手中。「記住,絕對要來找我。」
「謝謝……」姚若梅努力睜眼看著他,不敢眨眼,因為眼角有隱約的淚光閃著,她怕一眨眼,那淚水便會落下。藍天傑毫無遲疑地對她伸出援手的態度讓她鼻頭泛酸,超想哭的。
藍天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自食其力,也期待能再次看到她純真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