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靜坐於馬車裡閉目養神的軒轅意,猛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他……睡著了?
抬手按了按額際,捏了捏鼻樑,向來平靜無波的俊朗面容,此刻難得浮現一絲惱意。
他不僅睡著了,還夢見了往事!
十五年來,他僅在第一個月會偶爾想起與師叔的那場賭局,之後,便不曾再記起,因為他要學、要做的事太多了,相較之下,那個賭局對他來說顯得無足輕重。
現在一想起來,他只覺得師叔當初根本是在拐騙小孩,若是晚個五年……不,三年就夠,晚三年他就根本不可能中了師叔的激將法,和師叔做那種無謂之爭。
畢竟,師父與師叔所學不同,本來就不能相提並論,師父專精醫、毒,師叔則擅長卜算、陣法,兩人當初搶著收他為徒,只不過師叔猜拳猜輸了,他便成為師父的徒弟。
然而,雖然兩人名義上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叔,可實際上都是他的師父,也都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他。他會突然憶起十五年前的往事,也絕對有其緣由,莫非是因為今年大年初一,師叔捎回的信中那句謎樣的話?
五年前,師父和師叔覺得他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給他了,便趕他下山,兩人相偕雲遊四海去。這幾年來,他只會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和中秋收到師父捎來的信,內容通常都是「平安」或「勿念」這樣簡單的訊息,讓他這個徒弟知道他們還活著。
今年的大年初一也不例外,不過奇怪的是,師叔竟破天荒地也給了他另一紙信息,信中卻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春風得意」。
謎樣的詞句讓他參詳了許久,依然不知師叔之意,於是暫時擱置一旁。如今想來,師叔那封信難不成和這場賭局有關?可……到底會有何關聯?
頭一次,他為「能卜不自卜」這天道規則感到些許惱火。
突然,馬車緊急停了下來,馬兒嘶鳴,抬腿踢踏,馬車亦傳來一陣劇烈晃動,前方駕車的言丹輕聲安撫著馬兒。
「公子,您沒事吧?」待馬兒安靜下來,他立即回頭問車廂裡的主子。
「沒事。」軒轅意問:「發生何事了?」
「回公子,有個人突然衝了出來,現在倒臥在路中。」言丹趕緊回話,神情戒備的盯住那個臥倒在路中的人。公子身份貴重,可不能有些許閃失。
「可撞著了?」他又問。
「言丹確定沒撞著他,可能有詐。」
軒轅意斂眉不語。言丹並非推卸責任之人,既然他說沒撞著,就肯定沒撞著,那麼那個人為何倒下?難道真有詐?
起身打開車門,迎面吹拂而來的冷冽空氣讓他口鼻間吐出一串白霧。他踏下馬車,走到前頭,看見了倒臥在路中央的瘦小身子。
看著從路旁延伸至路中央滴落的血跡,他隨即眉頭一顰。這人分明是受傷了!見狀,他立即舉步上前,想察看狀況。
「公子,小心有詐,還是讓言丹來就行了。」言丹趕緊將韁繩綁在馬車上,跳下馬車趕了上去。
「你照顧好馬匹就成了。」軒轅意抬手制止他。
趨前在那人身旁蹲下來,他心裡已知對方受了傷,所以伸手將人翻轉過來時,他小心地放輕了力道。
可一待將人轉過來,一柄小刀就突然朝他刺來,幸好他功夫不弱,馬上不疾不徐地拍開小刀。
那人見一擊不中,快速的一個翻身蹲跪在地上,再次出手。
他伸手抓住對方細弱的手腕,稍一使力,那小刀便匡啷一聲掉在地上,眼前這位少年一臉慘白,但那雙黑亮如玉的眸子卻依然閃著堅韌不服輸的光芒。
「公子!」言丹趨向前來,就要對這小鬼出手。
「無妨。」軒轅意抬起另一手,再度制止。
江芷涵蹲跪在地上,手腕受制掙脫不開,想抬腳踢人也動彈不得。明明這人只是抓住她的手腕,也沒見他使力,怎麼她卻絲毫無法動彈,這就是所謂的「武林高手」了?
與此人相比,之前那兩個追殺她的歹徒,功夫也只能算是三腳貓,竟讓突然來到這世界的她拖著受傷的身子,還能逃脫他們的攻擊。
說起來,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倒霉,別人「穿越」不都是在床上醒來,身邊還有忠心丫鬟守著,再不濟事,最多也只是落魄了些,可是她呢?居然一醒來就被人追殺
穿越這檔子事雖然小說看多了,她偶爾也會幻想一下,可當真遇上了,說她不震驚、不錯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她卻連一秒鐘來讓她表現一下震驚錯愕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像其它穿越人士一樣,還有時間可以緬懷一下現代的人事物。
因為,當她一醒過來,就先被身體的劇痛給痛得差點又死去,緊接著迎面一柄大刀砍了來,
身後又一把劍跟著劈過來,而她身上早就開了一道血口,血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正在往外噴灑……
幸好她的反應向來敏捷,才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躲過這些刀劍,否則她就會創下穿越史上最短的紀錄,剛來這古代就一命嗚呼了。
拖著傷重的身體,她逃是逃了,可是現在失血過多,剛才勉力而為的自衛行動更加重了她的傷勢,此刻她的腦袋也已逐漸不能運轉,無法判斷眼前這個男子是敵是友。
「你們想怎樣?」江芷涵強撐著意識,咬牙問道。
「小兄弟,我可不記得我們對你做過什麼。倒是你,突然倒臥在我的馬車前,我不下車察看,難道要直接輾過去嗎?」軒轅意語氣平淡地說。
瞧這少年身上那道從右胸下橫向左腹的傷口,出血已經將雪地染上一片殷紅,但儘管臉色慘白、聲音嘶啞氣虛,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少年那雙眼仍舊凜然地閃著威嚇的光芒。
明明已經是命在旦夕了,這意志力多麼驚人呀!軒轅意心裡對少年有了些許讚賞。
小兄弟?江芷涵微微一愣。她初來乍到,一來就只顧著逃命,還沒時間好好看看自己這個身體,莫非她穿越後變成男人了?
算了,現在這不重要。
「你們……與那兩個惡人……無關?」江芷涵懷疑的問。她是不知道這身體的前主人為什麼被追殺,不過從那兩個歹徒的話裡,她知道他們只是嘍囉,背後是有主人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惡人,我們只是倒霉的路人。」軒轅意淡淡一笑。
無關嗎?原本還帶著疑心,可看著男子清澈深幽的眸,她卻信了他的話。
原來無關啊……
她張嘴想要道歉,可卻因為安下心,強撐的意志終於潰散,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咦?」軒轅意蹙眉,伸手攬住軟倒的人,抬手快速在少年傷口周圍數個大穴一點,暫時緩了血流的速度。
但這也只是稍緩,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我……」江芷涵語不成聲,覺得呼吸困難,身體劇痛此時侵襲了她所有的意志,讓她巴不得就這麼死去算了……
也許就這麼死去,她便又能穿越回去二十一世紀了?
「別說話,撐著。」軒轅意低聲道。
看這少年的模樣大約才十四、五歲,額上繫著一條藍色束帶,清秀的面容蒼白無血色,長睫緊閉、雙眉微顰,微啟的唇吐出清淺短促的氣息,形成一片白霧繚繞在臉上。
「公子,現下要怎麼處理?」言丹問。
「救人。」他將人攔腰抱起,走向馬車。
「公子,方纔這個人還想行刺您啊!」言丹聞言,大呼不可。
「只是誤會罷了。既然遇上了,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可是……京城那邊,要是耽誤了--」
「言丹,任何事都比不上人命重要。」軒轅意打斷侍從道。反正京城那兒也沒什麼非他不可的事,他一點也不想出席那個百花會。「到最近的城鎮找大夫。動作快,再耽擱要出人命了。」
「是。」言丹無奈的應聲。「公子,前頭往右方不遠就是華原城。」
軒轅意眉頭又是一蹙。華原城……那個賭局的地點?
抬眸掃了四週一眼,這裡確實是華原城外的山林沒錯。
視線不著痕跡的往路旁一瞟,他立刻察覺有人跟蹤。
被人跟蹤他其實不意外,畢竟少年身上的刀傷,不會是自己砍的。
突然,他低頭望了一眼懷裡的人,眉微挑,瞅著對方揪住他衣襟的小手。
「不……華原……不能……」江芷涵拚命維持著意識,費力的呢喃。她就是從那個叫華原城的地方逃出來的,這會兒再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少年的聲音細微到幾不可聞,不過軒轅意還是聽見了。
華原不能?他微蹙起眉。意思是不能去華原城嗎?
也是,這裡距華原城不遠,少年極有可能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若真是如此,那麼華原城確實是不能再去,看來他得親自救治他了,不過……
「公子?」言丹見主子停頓不語,疑惑的請示。
「就到華原城。」軒轅意故意說給路旁跟蹤的人聽,而顯然他懷裡的人也信以為真,揪住他衣襟的小手更緊,可僅須臾便鬆了開來。
他知道,少年這次是徹底昏過去了。
他抱著少年踏上馬車車廂,將人放在榻上。
「走吧。」他命令。
「是。」言丹關上車門,趕到前頭坐上馬車、揮動韁繩,馬車很快朝華原城的方向急馳而去。
寒風帶著雪花飄過,四周恢復了寂靜,僅在雪地上留下兩道車輪加上馬蹄的痕跡,以及方才受傷少年留下的殷紅血跡。
沒多久,路旁的樹叢後有了動靜,兩個持刀男子走出來。
「老大,人被救走了,怎麼辦?」其中一人焦急的問。
「俺那刀砍得重,雖然被躲過,沒把人砍成兩半,不過就算沒立刻斃命,也去了半條命了,俺看一定撐不了多久。你也聽見他們說要到華原城吧?那不正好自投羅網,你擔心什麼?」被稱做老大的男人說。
「啊,說的也是。拚了命逃出城,這會兒又被帶回去,看來死都不能瞑目了,哈哈。」
「走吧,跟上去。」
另一邊,馬車裡的軒轅意看少年清秀的面容已經泛出一股死氣,沒有多做思考就從腰帶掏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倒出一粒泛著香氣的丹藥,直接捏碎餵入少年口中護住他的心脈,再從行李中拿出一件單衣撕成布條,暫時先綁住少年腹部的刀傷。
「接下來,就看你命該不該絕了。」他低喃,然後拿出包巾,從箱櫃裡找出自己需要的東西綁成包袱,才透過馬車前方的小窗對侍從吩咐道:「言丹,方才路旁樹叢後潛藏兩個人,我猜應該就是追殺少年的人,我料他們會隨後跟上來,等會兒你駕著馬車進城,到華原城的雲來客棧要兩間上房暫時住下,在你住房的窗外綁上布條做記號,我會到那裡和你會合。」
「咦?公子要上哪兒去?」言丹詫異。
「你別多問,直接進城。注意別讓雪地上的馬車痕跡亂了,進城之後若有人問起任何事,你要一問三不知,別多嘴透露這個少年的行蹤,瞭解嗎?」軒轅意將包袱斜綁在背上,再拿出一件披風替昏迷的少年裹上。
「公子,這樣妥當嗎?」他很不放心讓這種麻煩人物跟著公子,要知道,這少年可是正被人追殺呢!
「依令行事便是。」
「是。」言丹無奈,只得從命。
「機靈點,別丟了自己的小命。」軒轅意最後叮嚀道。
「是,言丹會小心。」
才剛回完話,便察覺馬車輕微晃動一下,車門劈兩響。回頭從小窗望進去,已經不見公子和那少年的人影了。
軒轅意抱著人跳出馬車,直接飛掠過雪地,落在路旁的樹叢後面。
回頭瞥了一眼雪地,確定沒有留下足跡之後,他加快腳步往林子深處而去。
約莫一刻鐘後,他來到林子裡一間老舊的狩獵小屋,這是專供來此打獵的獵人休憩之處,搭建者已不可考。當年他和師叔前往華原城,不意抵達時城門已關,師叔帶他來此住過一宿,沒想到此刻卻派上用場。
用腳輕踢開門板,裡頭的擺設略有變動可是還算乾淨,他先將人放在炕上,再走到屋後的小倉庫抱來柴火。點燃炕下的火後,他再點燃壁爐的火堆,在爐上吊起一鍋水燒著,待滾了之後置於雪堆裡放涼。
接著,他轉身解開包袱,開始準備為少年治傷。
他先為少年施了迷藥,避免治療中少年因疼痛醒轉,之後拿起剪刀,將之前綁的布條連同少年染血的衣物一併剪開。
他小心撩開衣物,但尚未完全掀開便已一愣,錯愕地瞪著那不該在少年身上看見的兩團雪白突起……回神後,他倏地撇開眼,俊朗的面容瞬間浮上兩抹暗紅,手一鬆,抓著的衣物落下,重新覆蓋在那兩團柔軟上頭。
不是少年,而是位姑娘
只怪他以處理外傷為優先,未曾把過脈,否則也不會發生這種尷尬的事。
然而,不管是少年抑或是姑娘,他此刻是大夫,也是唯一能救她性命之人,顧不得男女之別了。
軒轅意收起訝異,靜下心來,讓自己專注於她胸腹間那道猙獰的傷口。
他取來放涼的水開始清洗她的傷處,傷口極深,已經傷及了內腑,但也幸好內腑部分傷得不重,他還應付得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將細針過火消毒穿過腸線後,他開始為她縫合傷口。
清洗、縫合、上藥、包紮……費了將近兩個時辰,他總算處理完她的傷口。拿掉她身上染血且被他剪破的衣裳後,他目不斜視、心無雜念地再拿出一件他的單衣為她穿上,以披風充當被褥覆蓋在她身上。
這姑娘失血過多,傷勢不輕,他還需要很多藥材以及用品,必須到城裡採買。
確定炕火夠暖、人短時間內不會清醒後,他換掉自己身上染血的衣袍離開小屋,在屋外布上一個迷隱陣。
所謂迷隱陣,實際上是由一個迷陣和一個隱陣相結合,先在周圍兩丈遠的距離布下一個隱陣,將小屋隱匿,然後在外圍再布上一個迷陣。
這麼一來,就算有心人是循線往林子裡找,遠遠走來也看不見小屋。而一旦踏進迷陣,就只會從方圓數十丈的距離外繞過了屋子,漸行漸遠。
確定一切佈署無誤之後,他才轉身飛掠離去。
進了城,他將所需藥材分成三部分,到三家藥鋪採買,若對方想由此探查線索的話,這三張藥方看起來也絕不會與傷藥扯上關係。
買好藥材,他潛入雲來客棧,尋到一間窗外綁著布條的上房,立即閃身進入。
「公子!」一直在房裡踱步等待的言丹一聽見聲響,回過身來看見主子,臉上擔憂的神情一掃而空,立即迎上來。「您可來了,小的好擔心。」
「言丹,備文房四寶。」軒轅意隨即吩咐,撩起袍子就在桌旁坐下。
「是。」沒多問,立即轉身從隨身的行篋裡拿出文房四寶,在桌上鋪上宣紙,壓上紙鎮,開始為主子磨墨。
他挽袖,提筆沾墨書寫,一邊問:「言丹,這段時間有什麼動靜嗎?」
「是沒有人直接來探問,不過小的發現有人到馬廄那兒查探馬車,幸好小的在進城之前就已將馬車裡外都清理過,沒讓他們找出什麼。現下客棧外頭還有人監視著,興許正納悶人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嗯,你果然機靈。」軒轅意讚道。
「多謝公子稱讚。」言丹笑了,只是笑意隨即一斂,轉而面露擔憂。「公子,也不知道那少年惹了什麼麻煩,您--」
「言丹。」軒轅意淺笑,不疾不徐的打斷他。「你認為有什麼麻煩是本公子惹不起的?」
他一時啞口,撓了撓腮才回道:「確實是沒有公子您惹不起的麻煩,可現下咱們不在京裡,公子身邊又只有小的一人,小的擔心若真有麻煩,就算小的拚了命不要,也不知能否保公子安全……」
「平時有事都讓身邊的人應付,不代表我自己便沒有應付的能力。」軒轅意仍是淡笑,而後轉移話題,「言丹,我開張清單,你先幫我準備好需要的物品,七日後我再過來。」他寫好清單將紙拿起吹了吹,待墨干之後交給言丹。「你就在這兒繼續住上七日,這七日多聽少說話,懂我的意思嗎?」
「是,小的理解。」言丹接過清單,恭謹的應道。客棧酒樓向來是人多嘴雜的地方,公子要他混跡其中,聽聽有什麼關於那少年的消息,但是不要到處探問,以免引人疑竇。
垂眼掃了一下清單上的物品,言丹一愣,臉上有抹尷尬的紅。
「公子,這……為何要買這個……」衣物是少年的衣物,他知道是幫那小鬼買的,可是……
為何還要買姑娘家的肚兜呢?況且除了肚兜外,還有一些姑娘家貼身用的物品,這太奇怪了,要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有臉跟店家開口?
「因為受傷那人是一位姑娘,不是少年。」軒轅意一派自然地說。「所以你『聽話』的時候也別聽錯了。」他提醒。
「原來那小鬼是一位姑娘啊……」言丹恍然大悟的點頭,旋即錯愕的張著嘴。
咦?是位姑娘
想到那姑娘受傷的地方,再加上傷勢沉重,吃喝拉撒一定得全賴他人,那公子救治她,豈不是有諸多不便?人若救活了,萬一事後卻被賴上,那怎麼辦?
言丹望著自家公子,本想說不如由他去照顧,但到口的話卻又硬生生吞回去。他家公子想來自有主張,他不該多嘴多舌,公子不喜歡這樣。
「言丹,別想太多,在這件事上,我只是個大夫。」這個打小就跟在他身邊的侍從,心裡想什麼他怎會不知道。
「……是。」言丹一臉糾結。公子說是這麼說,問題是人家姑娘會不會這麼想啊?
「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公子請保重。」他拱手一揖。
軒轅意點頭,很快飛身離開。
這裡……是什麼地方?
江芷涵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要起身,誰知僅是稍微施力、頭剛離枕而已,身上一陣劇痛立即襲來,讓她倒抽了口氣,瞬間全身力氣盡失,同時,昏迷前的記憶也浮現在她腦海裡--
對了,她穿越了!
雖然因為一來就只顧著逃命,沒時間震驚錯愕,但她實際上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是的,她知道這是個事實,因為她的痛已經太過真實,可事實歸事實,她能不能、願不願意接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在現代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不過她還有她的工作、她的同事、搭檔們呀!
身為一名高階警官,在警界打滾將近十年,她向來用證據說話,而這種玄之又玄的穿越經歷,就算自己已身處其中,她還是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為什麼會穿越?
微顫地低下頭,她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陌生的披風。她用力咬著牙,身上的傷痛得她幾乎想暈倒了事。
待痛楚稍緩,她才費力的抬手,撩開披風一角,看見自己的衣衫已被換成一件過大的單衣。
再輕輕摸向傷處,發現傷口也被處理過了,裹著層層布條。
她閉上眼,喘口氣,所以……是那人救了她、替她治傷的嗎?她又回到華原城了?
縮回手,她無意間觸到胸前的隆起,微微一愣。原來她還是女兒身,那麼……那個人肯定也知道了。
幸好她不是真的古代姑娘,要不然那男人只怕好心沒好報,救了人結果只會被賴上。
感覺背後似乎壓著什麼東西,她抬起輕顫無力的手移向頸部,摸到一條紅繩。她猜應該是什麼飾物滑到背後,因此循著紅繩摸索,慢慢拉出一塊金鎖片。
她微瞇著眼審視金鎖片,雖然染了斑斑血跡,卻依然可見上頭所刻的「長命富貴」四個字。
她蹙起眉,覺得它好像有點眼熟……
將金鎖片翻到背面,看到刻在上面的「意」字後,她立刻像是被雷劈中一樣,神情震驚不已。
這……這不是那宗失竊案的失物之一嗎?
在穿越來這裡之前,她正負責追查一宗失竊案--某世家收藏的古董被盜之一空,他們才剛循線破獲一個龐大的竊盜集團,部分失物剛找回拿到手,這塊金鎖片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那時她只大概看了一眼,還沒有機會仔細端詳。
沒想到,在回程的高速公路上,因為天雨路滑,後面一輛小貨卡不知什麼原因失控,追撞上她的警車。撞擊力道過大,她的車子翻覆打轉,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一輛大卡車煞車不及,對著她迎面撞上來……
等她再回過神來,人……不,應該是魂,就已經在這裡了。
發生那麼重大的車禍,在二十一世紀的她,應該是死了吧?
幸好那時她的搭檔小濤因接獲另一個線報先離開,沒有搭她的車,否則一定也沒命了。
想到這點,她的心情好了些。
視線再次回到金鎖片上,難怪她覺得眼熟,有了這個「意」字,她可以確定這是同一塊金鎖片了。
莫非……她的穿越與這塊金鎖片有關?
不怪她會這麼猜測,畢竟這種巧合太過詭異。
握著金鎖片,她無力地閉上眼,思索著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可由於她體力不支,沒一會兒便又昏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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