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結婚吧!」
早餐桌上,有著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和嫣紅小嘴,雖說不上是大美女,但絕對和甜美可愛構得上邊的田依紗晃動著她那頭俏麗蓬鬆的短髮,鏗鏘有力的向對面正吃著早餐的男人求婚。
對座,貝爾傑修長卻不失精悍的身軀包裹在乍看樸實,細瞧才會發現做工、衣料皆頗為高級的黑衣黑褲中,俊俏好看的五官在突如其來的求婚聲中未曾稍變,慢吞吞的吃完昨晚買來當早餐的麵包,又喝光玻璃杯中的最後一口牛奶後,這才面無表情的反問──
「為什麼?」
實在不能怪他被人求婚還能這麼無動於衷,畢竟若從小到大被同一個女人求婚了N百次,而且還屢求屢敗、屢敗屢求,那麼聽到「我們結婚吧」這五個字,就如同聽到「呷飽沒」那般稀鬆平常了。
似乎每次只要她一求婚,對方都會反問為什麼,所以田依紗興匆匆的拋出早就準備好了的答案──
「因為冬天到了,兩個人睡比一個人睡溫暖多了,而且還可以互相暖腳,多好啊!」
吼!這陣子寒流一波波的來,都快冷斃了,多希望他可以陪她一起暖被窩啊!
慢條斯理的擦乾淨嘴角的牛奶漬,貝爾傑這才波瀾不興的再次開口,「我有電毯,一個人睡也很暖。」
話落,他優雅的起身,拿起公事包,不疾不徐的出門上班去了。
哎呀!還是這麼冷淡,真是迷死人了啦!
喜孜孜的暗忖著,從小到大早已被拒絕過千百次的田依紗面對他再一次的「拒婚」絲毫不喪氣,笑嘻嘻的目送他修長的身影出門離去後,這才狼吞虎嚥的三兩口吃完自己的早餐,隨即飛快的抄起自己的包包,匆匆忙忙的也趕著出門上班去。
「又失敗了?」
某家五星級大飯店的櫃檯內,臉蛋姣好、身材穠纖合度的蔡瑜庭在客人還沒上門前,趁空斜眼睨覷著自己的好友兼同事,壓低的嗓音閑閑涼涼,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聳聳肩,田依紗邊查看訂房紀錄邊笑著回答,臉上神采奕奕的,絲毫沒有心情低落的感覺。
聞言,蔡瑜庭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正常的女人若被同個男人拒絕過三次,早就放棄,另辟『戰場』了,怎麼妳都被拒絕過千百次了,卻還是完全不開竅?」
「瞧瞧妳!瞧瞧妳!」纖纖細指抓住好友下巴,將她的臉像在審視貨品般轉來轉去,哼聲道:「再怎麼說,妳也長得人模人樣,站出去可以打趴一掛濃妝豔抹的小模,若願意的話,隨手一招都有男人來,可結果呢?竟然吊死在一個男人身上還樂此不疲!」
越說越火,蔡瑜庭對這個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的同窗好友實在怒其不爭氣,可卻又知道自己這番話肯定是白費唇舌,畢竟從大學時代到現代,類似的話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但這個女人依然堅持在某個姓貝的男人身上持續發揚「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精神。
時至今日,她都忍不住想發一張刻著「打死不退」四個大字的牌匾給眼前這個傻瓜了。
「喂,很痛耶!」哇哇叫的打掉作惡的魔爪,田依紗邊摸著發疼的下巴,邊振振有詞的抗議。「妳懂什麼?我這叫有恒心、有毅力,還叫作『戲棚下站久了就是妳的』。」
嗤笑一聲,蔡瑜庭不吝吐槽。「哦?那妳都站了十幾二十年了,是妳的了嗎?」
哼!她可清楚得很,好友和姓貝的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兩人糾糾纏纏的一路長大,求婚與拒婚這戲碼在這一、二十年間上演了N百次,戲棚下的位置,某個樂天的傻瓜也站得夠久了,結果還不是八字沒一撇。
「哎呀,妳不懂啦!」就算被毫不留情的吐槽,田依紗依然信心滿滿,精氣神十足的振臂握拳。「人家國父也是革命了好幾次啊!」
「問題是國父革命十一次就成功了,妳呢?妳自己算算妳求過多少次婚了?」蔡瑜庭唾棄笑駡,實在覺得這個女人沒救了。
「妳這不是為難我嗎?」責難的看了好友一眼,田依紗佯裝氣憤。
拜託!從小到大,她求過的婚比走過的橋還多,誰會記得啊?
再次翻了個白眼,雖明知說了沒用,但蔡瑜庭還是忍不住語重心長勸道:「何必呢?不要再浪費時間與青春了!被一個男人拒絕了那麼多次,那表示那個男人肯定是不喜歡妳的,何必熱臉貼冷屁股?醒醒吧!」
「他喜不喜歡是他的事,愛不愛他是我的事,兩者又不衝突。」笑咪咪的,田依紗絲毫不以為意。
還真是具有打死不退的小強精神哪!
蔡瑜庭徹底甘拜下風,只能認輸。「妳真的沒藥救了!」
「還好而已啦!」捧著臉佯裝害羞,田依紗很能自得其樂。
「妳真是夠了!」蔡瑜庭好氣又好笑,只能吹鬍子瞪眼,懶得再糾結於此,當下很快的轉移話題。「對了!今晚要去我那裏嗎?同人志展快到了,我們得加快動作,不然會來不及的。」
「當然!」點點頭,田依紗笑得更開心,眼睛都發亮了。「下班我馬上就去。」
說起來,她們會在大學時代結成好友,那得拜她們都有相同的興趣──畫同人漫畫。
也因為如此,兩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學生時就開始合作,甚至出了社會也依然利用下班時間一起創作。
「很好!」蔡瑜庭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當兩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時,一名穿著休閒運動裝,氣質內斂、神色祥和的老先生慢慢的朝櫃檯方向走去。
「川崎先生,歐嗨喲!」
在老先生還距櫃檯有五步之遙,田依紗和蔡瑜庭便眼尖的看到他,當下異口同聲的熱情打招呼,臉上盈滿真摯的笑容。
說起來這位川崎先生是老客人了,每年固定在冬季時會從日本飛來臺灣LongStay長住三個月,而每次的下榻地點就是她們服務的這家飯店,多年下來,已經和飯店的服務人員有了深厚的情誼,大家都把他當作自家的長輩看待,而飯店則不管顧客再多,每年冬天也必會貼心的為他保留他固定住下的302號房。
「歐嗨喲!」笑咪咪的回應招呼,川崎老先生緩緩走到櫃檯前。
「川崎先生是要去運動嗎?」田依紗用日文微笑問候。
事實上,川崎先生中文能力的聽說都沒問題,不過她大學主修英文,副修日文,站飯店櫃檯總是可以遇上許多外國觀光客,只要有機會,她都喜歡多練練,好讓自己的英日文更加流暢。
「是的。」同樣希望藉由對話加強自己口語流利的川崎先生以帶著日本腔調的國語回答,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封信。「可以麻煩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嗎?」
「好的。」接過信件,田依紗見他準備要走了,很貼心的送上一句叮囑。「川崎先生請小心慢走,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點頭道了聲謝,川崎老先生朝兩人揮了揮手,慢悠悠的往大門方向走了。
見老先生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門外,田依紗和蔡瑜庭皆心情愉悅的漾著笑,隨即在陸續而來的客人中,全心投入了工作。
宇翔建築師事務所
「那麼此次會議就此解散!」
隨著主持會議的男人話聲一落,「宇翔建築師事務所」的同仁們三三兩兩的走出會議室,不一會兒便僅剩下兩三人。
貝爾傑慢條斯理的整理好桌上的圖稿、檔,踩著優雅的步伐正要跨出會議室門口時,卻被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給拉住。
「教授?」貝爾傑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大學時的指導教授,也是畢業工作後的老闆,只不過他這些年來依然沿用求學時的習慣,用「教授」來稱呼對方。「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相貌端正、身形高高瘦瘦,頗有文人氣息的中年男子──劉宇翔笑望著眼前這個以往的得意門生,如今的左右幫手,心中滿是激賞。
「沒什麼,只是中午了,一起去吃飯吧!」呵……前些年,他還是貝爾傑的指導教授時,他就對這個學生的才華很是欣賞,所以才會在他一畢業就馬上拉他加入自己的事務所。
而事實證明,他當初的決定萬分正確,因為這些年來,這個得意門生不僅設計出許多優秀作品,讓「貝爾傑」這三個字在業界漸漸闖出名聲,更讓「宇翔建築師事務所」這塊招牌益發的響亮,許多客戶紛紛主動上門指名找他。
也因為如此,其他家建築師事務所陸陸續續有開高價挖角的動作,而自己為了留下人才,自然不吝加碼跟進,不過「宇翔」只是家中型的公司,真要認真評論起條件來,自然比不上其他規模更大、更知名的建築師事務所,若這個優秀有才華的年輕人真想要跳槽,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所幸的是,直至目前為止,貝爾傑一直沒有異動的心思,自己慶倖之余,自然對他也更加的看重與愛護。
想到這裏,劉宇翔看了看身旁的女兒,眼中的笑意更深。
呵……他存著某種心思,也知道女兒有那麼一點意思,就不知道自己的學生是怎麼想的了。
一旁,長髮披肩、五官精緻秀麗,氣質柔柔弱弱令人忍不住就心生憐惜的劉沛涵意識到父親眼中的笑意,霎時嫩頰不由得一紅,但還是柔柔細細的開口──
「是啊!貝大哥,我們一起去吃飯吧!爸爸說他要請客。」挽著父親的手臂,劉沛涵有些害羞的邀請著,心頭的小鹿怦怦亂跳。
哎呀!她半年前在大學畢業後,便在父親的安排下進了事務所工作,在掌管會計的母親身邊當助手,正慢慢學習與瞭解公司的財務管理。
以前還在求學時,她偶爾來父親的公司,對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有著俊逸相貌的男人就有了些印象,可畢竟見面次數不多,是以也僅有淡淡的好感;但這大半年來,隨著接觸的時間多了,瞭解得更加深入,原本淡淡的好感不知不覺轉化為暗藏在心的愛慕,在不經意間,目光總是不知不覺的就隨著他轉。
而這股愛慕更在近日被疼愛她的父親察覺,讓她覺得又羞又窘,害臊極了。
「不了!」不知眼前這對父女的心思,貝爾傑聽聞邀請後搖頭婉拒。「『海洋文化園區』的競圖時間快到了,我想趁現在還有時間再做最後的修改。」
「海洋文化園區」是政府公共工程公開競圖的一個大案子,參與競圖的更不乏一些知名的大建築師,他這段時間以來把所有的精力與心血全花在這上頭了,就盼能在眾多競爭者中拔得頭籌,有所成果。
「可是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劉沛涵不禁有些失望,還想繼續勸進,不過卻馬上被人給打斷了。
「好吧!」阻止了女兒的未完之言,劉宇翔微笑道:「『海洋文化園區』這案子的確競爭很激烈,你確實花了很多心力在這上頭,想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再做修改,讓設計能更趨完美也是應該的,你加油吧!」
呵……他自己也是建築師,非常明白當一個建築師想到什麼點子來讓自己的設計更臻完美時,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立即動手修改,有時就算忙到整天整夜廢寢忘食也不意外。
聞言,貝爾傑點頭微笑了一下,隨即抱著整迭的圖稿、資料走出會議室,逕自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開始動手修起設計圖。
眼看著他低頭認真的身影,劉宇翔這才拉著還依依不捨的女兒離開,只是方才走出事務所大門,劉沛涵就略帶著失望的開口了──
「爸,只是吃個午飯,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吧……」唉……貝大哥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所以才找藉口拒絕。
「沛涵,這妳就不懂了!」安撫的拍拍寶貝女兒的手背,劉宇翔解釋道:「爾傑向來就是這種個性,當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時,不馬上動手把自己的設計圖修改到最好是絕對不會甘休的,我倒是很欣賞他這一點。」
皺了皺眉,劉沛涵撒嬌抱怨,「這和爸爸一樣,媽媽都說你若栽進設計圖中,連八匹馬都拉不動你,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被女兒吐槽,劉宇翔不怒反笑,甚至還語帶調侃,「哦?既然妳這麼討厭爸爸這一點,那想必也不會喜歡爾傑吧?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安心了,不怕女兒被拐跑啦!」
「爸!我又沒說不喜歡貝大哥……」劉沛涵急了,趕忙否認。
「哦──那麼原來妳是喜歡爾傑囉?」揚起眉,劉宇翔故意取笑逗弄。
被說中了心思,劉沛涵瞬間漲紅了臉,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最後只能老羞成怒的嗔叫道:「爸,你最討厭了,我不跟你說了啦!」話落,嬌羞的落荒而逃。
而劉宇翔眼見獨生愛女的這番反應,當下不由得啞然失笑。
呵……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心肝寶貝也到了有戀慕的意中人的時候了,總有那麼一天她會嫁為人婦,成為人母,想想真是不舍哪!
唯一可慶倖的是,她心中屬意的人也是自己極為欣賞的人,如果自己未來的女婿是貝爾傑,那麼他倒是樂見其成。
想到這裏,劉宇翔心中不無感慨,只能又笑又歎的緩步而行,慢慢追上嬌羞著臉等在前頭的女兒。
另一方面,事務所內,貝爾傑正低頭專注的修改著設計圖稿,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辦公室內響起了一陣陣的恭喜聲,不久,一份禮盒忽地降落在他的辦公桌上,讓他猛然從工作中回過神,下意識的抬頭往上看……
「我要結婚了,這是喜餅。」公司的行政小姐喜氣洋洋的輕拍桌上的喜餅禮盒,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恭喜!」噙著淡淡的淺笑,貝爾傑真心祝福。
「謝謝,要來喝我的喜酒喔!」行政小姐滿心歡喜的邀約,並且不忘開玩笑。「如果沒空不來的話,紅包記得包就好。」
聞言,貝爾傑唇邊的笑意不禁加深。「放心,我人會到,紅包也會到。」
「那就好!」滿意地點點頭,行政小姐笑咪咪的繼續向其他同事發喜餅去了。
似乎被喜氣所感染,貝爾傑好心情的準備把喜餅收到辦公桌下,卻在看到喜餅禮盒上的那四個大字時,動作霎時一頓,心下不由得一怔……
伊莎貝爾……那個導致他從小到大不斷被「求婚炸彈」攻擊的喜餅品牌名字。
有時想想,廣告詞真是害人不淺!
就因為「我們結婚吧!伊莎貝爾」這句廣告詞當初在電視上密集曝光,紅遍了大街小巷,人人朗朗上口,因而讓當年某個電視兒童的小女孩認定了「依紗、貝爾」就是要結婚的,然後開始持續不斷的對他進行「求婚攻擊」,展開了他們成長路上糾纏不斷的人生。
說起來,他和田依紗是青梅竹馬,從小兩家就是隔壁鄰居,雙方父母親不僅交情匪淺,在生意上更有密切的合作,也因為如此,對於她對他的不斷「求愛」,兩家長輩一來除了拿來茶餘飯後的笑談外,二來其實也有樂見其成之意。
至於他自己則從小時的羞惱怒斥與嚴厲拒絕,到漸長後開始麻痹無感,對於她三不五時的「我們結婚吧」這句話,已經能面無表情的反問為什麼,並且從她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結婚理由中一一給予駁退。
認真說來,他和她差了三歲,當他考上大學,一個人從高雄北上求學時,本以為就此可以擺脫她了,誰知三年後,她竟然鍥而不捨的考上了和他同一所大學,雖然不同科系,但既然都在同一所大學就讀,兩家父母皆殷殷交代著他這個已經在臺北混熟了的「學長」要好好照顧她這個「學妹」。
甚至在開學前,兩家父母還一同連袂北上,不顧他的反對,利用短短三天時間便快狠准的相中了如今的住處,從此定下了他們兩人的「同居生活」,直到畢業工作後,此狀況依然未變。
有時想想,他實在搞不清楚田依紗這個女人的求婚到底是認真的,還是故意在耍人,畢竟有哪個女人對男人求婚的態度是像她那樣輕浮而不正經?又有哪個女人求婚被拒後,能像她那樣總是笑咪咪的滿不在乎?
思及此,貝爾傑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但卻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呵……反正不管她是認真,還是故意耍人,他們兩人從小到大的交情是不會變的,雖然有時不免覺得她這個傢伙很煩,但是若要說這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除了她之外,大概也沒別人了。
事實上,她個性活潑開朗,只要與人相處五分鐘就可以熱絡的稱兄道弟,融洽得不得了;而他卻性情偏冷,不易與人親近,更遑論深交了。
是以,從小到大,只要和她在一起,遇上需要與人交際應酬時,全都給她應付便成了,至於他則可以快樂的在一旁耍孤僻,自得其樂。
而關於他這點「小毛病」,她也心知肚明,並且樂意擔任起「交際花」的角色。
呵……這麼想來,其實他們兩人的個性也算是互補吧!
想到這裏,貝爾傑禁不住微微的翹起了嘴角,雖然對某個姓田的女人動不動就不正經的求婚感到有些困擾,但卻不妨礙他對她從小到大累積下來似朋友又似手足的深厚情感。
「嘿!爾傑,在想什麼?」
驀地,爽朗的叫喚聲伴隨著一隻大掌拍上了貝爾傑的肩膀,同時也把他從自己的沉思中拍回了現實。
「沒、沒什麼!」回過神來,他朝個性開朗的同事──林冠宏笑了笑,順手把喜餅禮盒收到辦公桌下去。
似乎早習慣他這種不鹹不淡、不透半點心思的回應,林冠宏倒也不在乎,只是賊笑兮兮的眨著眼,語帶調侃,「人家行政小姐都要結婚了,什麼時候換你要請我們大夥兒喝喜酒啊?」
嘿嘿,整個事務所內,該結婚的都結婚了,不該結婚的──譬如他自己也因為一時「鬧出人命」而早早踏進婚姻的墳墓,就連最年輕的行政小姐也被男人給拐了,除了老闆的女兒──劉沛涵外,只剩下這個未來前途看好的年輕建築師還在享受單身的自由,實在令人嫉妒啊!
聞言,貝爾傑淡覷這個可說在事務所內算是與自己交情最好的男人一眼,有點沒好氣的說:「怎麼?你怕沒人炸你紅包嗎?」
「不!」搖著腦袋瓜子,林冠宏嬉皮笑臉道:「有鑒於你這包肯定要包大包的,我是希望你若有消息能提早一年通知,我好有時間存錢,畢竟現在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兒要養,我每個月的零用錢有限,阮囊羞澀啊!」
「呿!」聽聞這種嚴重偏離事實的「肖話」,就算是向來冷冷淡淡的貝爾傑也忍不住笑駡了。「我們的林大工程師會阮囊羞澀?這種話你敢說,我都不好意思聽了。」
真是說謊不打草稿!要知道,他這個同事可是建築監造工程師,每個月的薪水豐厚得很,若這樣還會阮囊羞澀,那教那些領22K的人怎麼辦?
「哎呀!你不懂啦!」揮了揮手,林冠宏倒是振振有詞。「要養一個家可是不容易的,和你這種一人飽、全家飽是不一樣的。」
此番言論一出,貝爾傑倒沒話可回了,畢竟他現在確實是一人飽、全家飽,所賺取的薪水只需負責自己的開銷即可,至於給父母的孝親費嘛……算了吧!他家老爸一個月賺的都比他整年賺得還多。
曾經他也為表孝意,興匆匆的拿出社會工作後第一個月領的薪水去孝敬自家父母親,誰知被退回來不說,還被老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拿錢倒貼,說什麼臺北生活大不易,一個月就領那麼一點錢,寶貝兒子可該怎麼過活喔?
那些哭哭啼啼的話聽得他額冒青筋,差點沒吐血,要知道他每個月的薪水較之大部分的人已經是極為優渥了,可在他父母的眼中卻是……該怎麼過活喔?
也因為如此,他那寶貝雙親不僅不收他的孝親費,甚至三不五時就變著花樣想塞錢讓他「好過活」些,而他則只能堅持拒絕,並且在父母親的半信半疑下,一再強調自己「很好過活」。
見他沒回話,林冠宏在精神上得到了勝利,當下滿意的咧嘴笑開來,順便將話題繞了回去。「怎樣?何時結婚啊?如果沒有物件,我可以幫你介紹喔!」
哎呀!如果能賺到媒人錢來補貼紅包,也是不錯的啊!
有完沒完呢他?
貝爾傑無奈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嘲諷,「聽說人老了就特別愛管起別人的終聲大事,林大工程師,你……老了嗎?」
「去你的!」笑駡一聲,林冠宏忿忿的叫道:「是有多老啦?我四十歲嘛是一尾活龍啦!」隨即學起健美先生擺弄那幾不可見的臂肌。
貝爾傑見狀不禁失笑,揮了揮手打發人。「行了!回家擺給你老婆看吧!我忙得很呢!」話落,懶得再理會他,逕自低頭忙起自己的工作。
「切,不懂欣賞!」林冠宏忿忿的唾棄,不過既然打完了屁,他也準備出門到工地監工去了。
不一會兒,他拿著自己的工具慢悠悠的走了;而貝爾傑則在他離開後,這才從建築圖中抬起頭來,神色有幾分怔忡與茫然……
結婚?對象?為什麼別人問起這種問題時,他腦中浮現的竟然是田依紗那個女人的臉?
糟糕!他覺得自己被她時不時的求婚荼毒得很嚴重,嚴重到別人提到同樣的話題,他竟然就自動和那個女人連結了。
可怕!這真是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