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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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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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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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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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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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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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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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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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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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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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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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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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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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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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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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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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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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小的閣樓放眼望去,瞧著的盡是園子裡的繁花美景,再加上周遭那些被人精心照顧著的花團錦簇,崔妙禾可說是在府裡被嬌養著。
  雖然崔家算不上達官顯要,但在車家的提攜之下,好歹也在吏部謀了個一官半職,在京城之中,倒也算是叫得上些許的名號。
  身為崔家的大小姐,自然該要備受嬌寵,日子也該過得愜意無比,可惜的是,她親娘早逝,現在崔家的夫人乃是繼室,嫁過來之後,也生了一個女兒,為了親生女兒在崔家的地位,崔夫人自然視崔妙禾為眼中釘、肉中刺。
  眼裡望著的、心裡頭想著的,都是崔妙禾能夠犯下什麼錯事,好讓她能名正言順的將她逐出崔府。
  對於這些,崔妙禾雖然心裡頭清楚,卻沒多加在意,依然自由自在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向來也與她們母女倆井水不犯河水。
  而她們自然也忌憚著車家表姨丈與她的親戚關係,倒也不敢在她面前過於放肆。
  直到那日,車尚書不知怎地得罪了當朝丞相長孫承音而被彈劾,甚至還因皇上盛怒而被抄家。
  就連他們家也因為向來與車家親近,遭到質疑,刑部的官差們也到崔家搜了幾回,雖然沒找到什麼確實的證據,卻也讓後娘逮著了藉口。
  她完全不顧兩家人以往的交情,聳恿父親逼著她斷絕與車家的往來,以避免再遭連累。
  不能上門也就罷了,就連接濟些許的銀子也被禁止,本以為父親多少也會顧念舊情,可誰知道這回爹卻當真聽進了後娘的讒言,不但不准她再去找元玉姊姊,更不准她從家裡支上任何銀兩去幫助落難的車家。
  可惡!
  想到這裡,崔妙禾的心就驀地冒起了熊熊的怒火,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想到她的不爭,倒讓後娘以為她是顆軟柿子了。
  「小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是身子不舒服嗎?」環環端著食盒,正準備為主子打點好今日的午膳,卻見主子黑著一張臉,連忙關心的問。
  「我……」
  滿腹的委屈本就要衝口而出,眼角正好瞥見門廊上驀地出現的人影,滿臉的怒氣倏地盡斂,宛若變戲法似的掛上了一臉的笑。
  她能讓環環瞧著她的心緒,卻不願意讓同父異母的妹妹窺探出一絲一毫。
  「妹妹怎麼來了?」凝望著妹妹那張麗致秀雅的臉龐,崔妙禾淡淡地揚聲輕問,臉上雖然帶一抹粲笑,但笑意卻沒達到明眸之中。
  「妹妹是特地來恭喜姊姊的。」崔雲秀優雅地坐到姊姊的對面,不等丫鬟斟好茶,便忙不迭地說道。
  「恭喜?」崔妙禾不解地重複,眉頭忍不住因為她眼中的幸災樂禍而皺起。
  她與崔雲秀雖然名為姊妹,但其實骨子裡倒比陌生人親近不了多少。
  她很清楚後娘和妹妹向來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而她則習慣將她倆當成空氣,能不見則不見,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崔雲秀在這個當口,巴巴地跑來她的院子,想來也沒藏什麼好心眼兒。
  於是她的態度不冷不熱,更不急著趕人,就是想要瞧瞧崔雲秀的葫蘆裡頭賣著什麼藥。
  「是啊,是該恭喜姊姊。」
  其實在後娘的調教下,崔雲秀的確比她這個大小姐更似大家閨秀。
  瞧她那舉手投足和端莊優雅的模樣,這樣的大家閨秀擺到哪,都會招來滿滿的稱讚的。
  「你這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的,怎麼就不說說喜從何來呢?」
  崔妙禾倒真好奇起自個兒喜從何來,這些日子她被爹軟禁在府裡,一顆心全掛在突然遭難的車姊姊身上,這些事她們母女又怎會不知道,此刻說是來道喜,只怕看笑話的成分還高些吧!
  「咦,姊姊還不知道嗎?娘已經為姊姊說成了親事呢!」
  崔雲秀的臉上勾起神秘的笑容,若是細瞧,還能看見隱隱浮現其中的幸災樂禍。
  望著她眸中那抹狡笑,崔妙禾心中頓時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看來皇上查抄了車家,雖然沒有連累到他們崔家,可倒是連累了她。
  這對母女怕是以為她的靠山垮了,便急著來踩她一腳。
  梁玉霞對她一向沒有什麼好心思,這親說得只怕不是什麼如意郎君。
  崔妙禾靜靜地瞧著妹妹,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天真爛漫,雖然在車元玉和姬君吟這兩個好友面前,她一向是愛嬌傻氣的,那是因為她知道兩個好友是真心疼她,所以在她們面前,她不用戴上面具,可以真心實意地做自己。
  她不追問,崔雲秀倒急了,畢竟夫婿是女子一生的仰望,誰能不好奇,可偏偏姊姊卻是一派的雲淡風輕,她終究沉不住性氣,問道:「姊姊難道不好奇對方是誰嗎?」
  「不好奇,因為這事我不同意。」抿著唇,崔妙禾笑了,因為看清了妹妹眸底的錯愕。
  「你……憑什麼不同意,自古以來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娘要你嫁,你憑什麼不肯?」又一次的在姊姊面前敗下陣來,崔雲秀被她的氣定神閑給氣得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若不嫁,誰能逼我!」冷眸一掃,崔妙禾眸中的寒光迸出,無論這親說的是誰,她都不會乖乖上花轎,所以她一丁點也不好奇。
  就是這樣的篤定惹人生氣,崔雲秀哪裡還顧得上賣關子,急乎乎地說道:「誰管你同意不同意,反正前幾天柴夫人急著替柴折霞找新嫁娘,遣了媒人上門來說親,娘已經托了媒婆將你的畫像送進柴將軍府,若是柴將軍瞧上了你,你便是將軍夫人了。」
  「是嗎?那倒算得上是咱們高攀了人家呵!」崔妙禾淡淡的說道,麗致的容顏上盡是從容,完全瞧不出一絲絲的火氣與勉強。
  「你願意嫁給柴折霞?」
  其實論理來說,以柴折霞的出身和他如今那如日中天的氣勢,著實可以說是許多待嫁姑娘眼中的金龜婿。
  就連她自己,也曾悄悄希冀能夠成為柴折霞的妻子,風風光光的出嫁,攀附權貴,好讓後半生富貴無虞。
  誰知,這兩年來,柴折霞的風評漸差,雖然前途依舊,可卻傳出了些許的醜聞,先是為了小事杖斃了府裡的通房丫頭,又傳出他似有斷袖之癖,不但與幾個貌似柔媚的男子過從甚密,時時都在府中狂歡作樂,如此不雅之事在達官顯貴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初時聽聞這些傳言,只覺謬誤,但慢慢地傳聞久了,信的人也多了,便連她也從初時的不信,到現在的深信不疑。
  也因此讓她對柴折霞從原本的眷戀到避之唯恐不及,所以當柴夫人遣來的媒人上門,她立刻將心思轉到了姊姊身上,對她來說,這可是個一石二鳥之計。
  不但能名正言順地將這個眼中釘嫁出去,又能看到崔妙禾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守一輩子的活寡,那還真是快慰人心的事兒。
  「自古以來咱們女人的婚嫁,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即使心中的怒火已經宛若一頭猛獸,咆哮著要傾柙而出,但為了不讓妹妹瞧出任何一絲怒氣,崔妙禾在唇畔綻出了一朵笑花,氣定神閑地說道。
  「你可知道柴折霞有斷袖之癖,嫁給他就得守一輩子的活寡。」就不信嚇不了姊姊,於是崔雲秀凝著一雙亮眸,故作憂心忡忡地說道。
  「就算真是如此,那也是我的命,怕什麼?」
  心知妹妹就是要瞧著自己怕得打哆嗦才會心滿意足,崔妙禾又怎可能如她的意呢?所以即使心中怒火狂燒,她依然輕鬆言笑。
  「你……」望著那份她望之而不能及的輕鬆自若,崔雲秀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她該害怕的,因為柴折霞生性殘暴,還有斷袖之癖,女人若是嫁給這樣的男子,一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
  「妹妹這麼關心我這個姊姊,真是教我感動不已,難不成妹妹今兒個來是要來告訴姊姊,你寧願替姊姊受這種罪嗎?」
  殘存的耐性早已涓滴不剩,只見崔妙禾再次牽起一抹笑,溫婉且帶著感激的臆測便順口而出,早料想向來有勇無謀的崔雲秀會嚇得花容失色,果不其然,三言兩語就讓她著了慌,急匆匆地說道:「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你休想將那個恐怖的男人推給我,更別想破壞我的人生,如今你早沒了靠山,娘絕對不會再眼睜睜地看著你這樣趾高氣揚的,你就等著嫁進將軍府,過著悲慘的下半輩子吧!」
  既然戲演不下去了,崔雲秀索性收了作戲似的姊妹之情,在惡狠狠地瞪了姊姊一眼之後,便倏地轉身離去。
  望著那迅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崔妙禾臉上那份自若的神情盡失,其實聽到妹妹的話,她的心怎能不慌?
  她從沒想過嫁人,就算嫁人,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嫁給一個早已聲名狼藉的男人,不行,她得好好想想法子才是,她才不會傻愣愣地任人宰割。
  城裡的畫師最近的生意只怕很忙吧!
  柴折霞冷眼凝著幾乎蓋滿整個書案的畫像,額上的青筋忍不住隱隱跳動著。
  他沒費事地撕了那些畫像,幾個踏步上前,伸手一拂,那些畫像便已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其中還夾雜著他的兵書及皇朝的軍事戰略圖。
  跟在身後的小廝柴星見狀,對於主子的怒氣咋了咋舌,還沒來得及彎腰收拾,一道爽朗的調笑聲便劃破寧靜,也讓府內主僕的視線有志一同地落在來人身上。
  「怎麼一大清早便這樣大的火氣?」
  「你來了!」對於好友那不經通報便長驅直入的行為早已習慣,所以他只是抬了抬眉,連臉上的不耐都不費心掩藏。
  「我說你這大清早的是在氣啥啊?」
  「氣我那無聊至極的娘。」
  就這麼簡單一句,再瞧瞧地上滿布的仕女圖,居夙升便已弄清楚柴折霞的怒氣所為何來。
  「你娘在為你張羅親事?」
  「哼!」柴折霞不答,只是重重的一哼。
  對於好友的無禮,居夙升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哂,竟兀自翻看起那些畫工精巧的圖像。
  咦……是她!
  瞧著眼前那活靈活現的圖樣,他頓時想起畫中之人的嬌酣模樣,不禁微微露齒一笑,再抬眼瞧瞧像座山一般矗立在眼前的柴折霞,心中倒有所思。
  這般靈動慧黠的姑娘若能配上柴折霞,倒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呵!
  於是他兀自瞧著畫,用不大不小的語氣說道:「嘖,這姑娘倒是長了一副好模樣,嘴角含笑、眉眼輕靈,看得出是一個活潑可人的姑娘。」
  「你若喜歡,送你便是。」沒想到向來眼高於頂的好友竟會如此輕易地開口稱讚畫中之人,柴折霞初時一愣,然後像是急欲擺脫大麻煩似的,忙不迭地說道。
  他正覺得成堆的畫像異常煩人,若是有人想要,他巴不得全送出去,也好清心省事。
  「送了這批,難不成柴夫人不會再找來下一批嗎?」對於柴折霞這樣的直性子,居夙升忍不住搖頭笑道。
  「呃……」聽到這話,柴折霞驀地一愣,再一細想,便知道居夙升的話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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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凝眉,不滿開始在他炯炯的目光中累積著。
  他冷冷瞧著那個陌生的婆子,異常忙碌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來去。
  再回想這幾天不斷在家裡頭穿梭的婆子,似乎不只一個,而且她們個個穿著大紅衣裳,那喜氣讓他不用多想,也猜出她們只怕是城裡幾個響噹噹的媒人婆。
  便是再怎麼遲鈍,柴折霞也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一向討厭女人,更討厭女人在他的地盤上來來去去的,有時就連那些出嫁的姊姊妹妹們回府做客,他都是能閃則閃、能避就避。
  女人就是聒噪,總吵得他心神不寧,讓人忍不住就要火冒三丈。
  剛才經過的婆子突然笑兮兮的離開,那抹燦爛的笑更讓他的臉色黑了一半。
  「該死的!」柴折霞心浮氣躁地低咒了一聲,雖然很再想繼續視而不見,可是看到那穿梭不息的媒人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平靜無息下去了。
  要再讓娘這麼玩下去,說不定哪天他很可能就被敲昏,然後和一個陌生姑娘綁在一起拜堂成親。
  虎虎生風的幾個大步來到娘的房裡尋人未果,他轉身朝爹的寢房步去,儘管他的臉上寫明瞭生人勿近、擋路者死的氣勢,卻仍是有不怕死的嬤嬤在他要踏入爹的寢房時,擋在了他的前面。
  「老爺和夫人吩咐了要休息,大少爺還是晚些時候再來吧!」
  瞪著那個努力漾著笑意的嬤嬤,他一勾唇角,冷冷地喝道:「滾開!」
  他今兒個可要好好問問娘親究竟在打什麼算盤,雖然不想對老嬤嬤太粗魯,可是心一急,就將人給扯開了。
  他筆直地走進偏廳,那氣勢與模樣讓僕傭們就算有心想擋也不敢擅動。
  「娘,你究竟又在搞什麼把戲?」氣壞了的柴折霞不顧該有的教養,猛力往厚實的檀木門一推,然後粗聲粗氣地朝著內廳吼道。
  迷迷糊糊間聽到兒子宛若打雷的聲音,柴老將軍柴沐休炯眸驀地圓睜,氣呼呼地翻身就要下床好好教訓不懂得敬老的兒子一頓。
  可他才起身,暖被裡便伸出一隻宛若無骨的柔荑,按住柴沐休的胸口。
  「夫君,這小子交給我來處理。」
  柴夫人阮桂林懶洋洋的揚起一抹笑,便是這抹笑,讓老將軍這般有著如鋼鐵意志的男人,也徹徹底底的成了繞指柔。
  「這小子倒是愈來愈不像話了。」雖然讓妻子的一笑緩去了心頭的怒氣,柴沐休還是忍不住叨念了幾句。
  「這小子是氣壞了。」揚起了一抹精明的狡笑,顯然阮桂林對於兒子的來意是一清二楚的。
  「你又做了啥事?」雖然府裡這陣子來了許多婆子,但家務事一直以來都是愛妻在管理,他鮮少過問,自是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你想抱孫嗎?」
  「自然是想的!」說到這個,柴沐休那英氣颯爽的臉龐,也忍不住泛起了幾許渴望之情。
  兒子早已過了適婚年齡卻死也不肯成親,無論他與妻子如何威脅利誘,都不為所動,還添出了那麼多的流言蜚語,怎讓人不憂心。
  「既然老爺想抱孫,這事你就別管,安安穩穩地在這兒等著我。」
  阮桂林手腳俐落地穿好了衣物,驀地抬頭,一眼瞥見夫君臉上的憂心,連忙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好讓他安心。
  「老爺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個兒知道,雖然他的脾性火爆,可那是對外人,怎麼說我都是他娘,他倒還是會敬我三分的。」
  聞言,柴沐休眸中的憂心也褪去了幾分,想想柴折霞那小子,倒還真是天地不怕,這天下能稍稍制得住他的,也只有他這個想法總是異於旁人的愛妻。
  終於,他被說服了,好整以暇的瞧著穿戴整齊的妻子緩緩抬手,落下了榻上的紗簾,他高枕無憂地繼續躺著,透著微晃的紗簾,瞧著妻子那依然曼妙的身軀走到了兒子面前,毫不留情的揚手敲了兒子的腦袋一記。
  絲毫不理會兒子已是官居一品的當朝大將軍,顯然在她這個做娘的眼裡,他依然是個孩子。
  「吵什麼吵,規矩都擱到哪兒去了?」
  「娘……」沒想到質問未成,就被先聲奪人,柴折霞初時有些一愣,還頗是無辜的低喊一聲。
  「喊什麼喊,有你這樣的孩子嗎?有什麼天大地大的急事,非得讓你這麼急匆匆地闖進來?一點兒規矩也沒有。」
  透著那微微晃動的紗帳,柴折霞心知娘親那麼大的怒氣所為何來,可對於他所打斷的好事,他可是半點兒愧疚之情都沒有,只是氣呼呼地朝著娘親問道:「娘,孩兒想請問你,那些媒人婆來咱們家裡做啥?」
  向來知道娘親有多麼狡猾,所以他不給她任何閃躲的機會,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找她們來自然是為你說親事,難不成是替你爹納小妾嗎?」完全無視于兒子那張黑得嚇人的臉龐,阮桂林毫不遮掩的說道。
  如此直接,就連躲在被褥裡的柴沐休都忍不住為妻子捏一把冷汗,可他卻聰明的沒作聲,只是靜靜地聽著。
  正因為此時腦海中浮現的那個軟綿綿的小娃娃,柴沐休甚至忍不住想為妻子的勇氣喝采。
  「我沒說要成親。」柴折霞怒目朝母親一瞪,冷冷地說道。
  「你是沒說,可我要你成親。你既然是從我的肚子裡蹦出來的,那麼就得聽我的,不管你樂意不樂意,桌上那些便是媒婆們送來的姑娘肖像,你要嘛就從中挑選一個,要嘛就是我替你挑,反正你就是得在半年內給我成親,然後一年內給我生個孫子。」
  她一點也不在乎兒子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說出自己的決定,要比,她這幾年讓夫君疼出來的霸氣可不會輸給兒子。
  「我不選……」怒極的瞪著,柴折霞的話像是冰珠子似的,筆直地射向娘親。
  仿佛早就料到兒子會這麼說了,不讓他把拒絕的話說完,她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地先一步說道:「你自然可以不選,反正我也不介意代你選。」
  反正這回她可是鐵了心地要逼兒子娶親,要不然以他益發不喜女人的態度,她這輩子想要抱孫,只怕難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分說地走到書案前,驀地抱起那些媒人婆送來的畫像,一古腦地全都塞進兒子的手裡。
  「你可以出去了!」
  「娘,你……」
  柴折霞額際的青筋冷不防抽動著,沒料到娘這回這麼固執堅持,他的心頭頓時漾起了不好的預感。
  不理會兒子乍青乍白的臉色,阮桂林仰首望著不知道高她多少的兒子說道:「記得,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
  丟下話,她毫不優雅的抬起腳,眼看就是想要一腳將兒子給踹出門去。
  柴折霞縱使氣得臉色鐵青,卻也莫可奈何,只能咬牙,挑釁地朝著娘親說:「我若不答應,你能綁著我拜堂嗎?」
  被兒子這麼一撂話,來了氣的阮桂林倒也不甘示弱的表示,「你倒可以試看看,若是你能鐵了心不要我這個娘,自可一意孤行。」
  面對娘親這番狠話,他終究還是無語,只能氣悶地旋身離去,不想再多費唇舌。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就不信真的鬥不過自己的親娘。
  「老爺,你說這回能行嗎?」
  但見兒子終於離開,阮桂林這才後怕的拍了拍胸脯、順著氣,回到床邊,還忙不迭地問道。
  聞言,柴沐休只能無奈地瞧了妻子一眼,然後說道:「那是你的兒子!」
  他哪知道行不行?
  他這輩子也沒啥願望,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別看到這對性格火爆的母子相殘,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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