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屋外天氣晴朗,春光正暖,金府上下沈浸在一片喜氣當中,但本最高興的金老爺夫婦卻一個皺眉、一個擔憂。
端坐在兩人之上的金老婦人看著兒子媳婦這種臉色,忍不住微怒地低斥,“這是做什麽?爾凡從邊關打了勝仗回來,靠自己的力量封侯拜將,你們爲人父母的不歡喜也就罷了,擺這什麽臉色?”
金老夫人見兒子吞吞吐吐的,轉頭又看向媳婦,惱怒地命令,“慧娘,你來說,到底是什麽一回事?”
金夫人先是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又一臉躊躇地望著丈夫。
金老夫人被他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好啊!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你們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只是要你們說個話也遮遮掩掩的,老太婆我還活著幹嗎?幹脆死了稱了你們的意!”
金老爺只差沒馬上跪在地上,一臉惶恐地彎腰討饒,“娘請息怒,兒子和媳婦萬萬不敢有這種想法!”
金老夫人冷哼著,“不敢?你們有什麽不敢的?連我問話都敢不答了。”
“不是這樣的,實在是這件事……”金老爺說時看看四周的下人們。
金老夫人馬上意會地揮退下人。
“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金老夫人臉上恢複了平靜。
“昨個兒退朝時,皇上獨獨留了兒子下來說話,聽起來皇上似乎有要爲爾凡指婚的意思,不過皇上說得隱晦,兒子就沒多問,這兩天爾凡回來了,怕是皇上還會提起這件事來……”
指婚之于別人家來說可能是無上的榮寵,但是對他們金家來說,是禍的可能遠大于那些榮寵。
金老夫人一聽也是一臉的苦惱,歎了口氣,她無奈地說:“這都是孽……”
金老爺夫婦同時低下了頭,不敢多說一個字。畢竟這是先人種下的因,也算是家醜,娘親能夠說,他們卻說不得。
金老夫人萬般感概地喃喃說著,“要不是當年爹那樣傷了娘的心,我們金家又豈會落得今日的凋零,人丁不茂也就罷了,不能納妾也不能娶錯人,違者當真全應驗了那詛咒,活不過三十,唉……”
自從當年她娘親死前的詛咒傳了出去,先不說後來娶了媳婦的那些堂兄弟大都活不過三十,一些通房納妾樣樣來的叔伯也都活不過一年,就是她爹也難逃詛咒,沒留下半個兒子就莫名其妙的病死,最後只留下她一個嫡女招婿來傳金家的香火。
不過她也就生下一個兒子而已,對于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香火凋零是衰敗的開始啊!
金夫人畢竟還是心疼兒子,忍不住問道:“娘,媳婦早有疑問,難道這事就沒有破解的方法嗎?”
金家的詛咒她也是嫁過來後才明了一二,畢竟這算是家醜,哪有傳得沸沸揚揚的道理,只是對自己來說,丈夫永遠不會納妾是好事,可是輪到自己的兒子,怕娶錯人活不過三十時,她身爲人母就不禁要擔憂了。
“破解?談何容易。”金老夫人苦笑了下。
金家家大業大,可以說得上是有權有錢,難道都沒人想過去找破解的方法?但若真有破解之法,又豈會淪落到她一個孤女當家,又豈會讓金家人丁凋零至此?
金老爺也是知道這情況的,按下妻子的手叫她別急躁,“娘,兒子也知道這事不好辦,但是皇上既然露了口風,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等著皇上指婚,若是對的人也就罷了,若是錯了,我們金家三代可是只有爾凡一個孩子啊……”
金老夫人也知道其中的嚴重性,看了看他,“有什麽想法說出來無妨。”
“兒子和慧娘當初是由玄明大師合婚的,兒子也平安度過而立之年,多以兒子想,是不是再請玄明大師替爾凡算八字排命盤,就算不能直接知道要上哪提親,起碼也有個方向找尋。”金老爺說出他昨天琢磨了一晚想出的主意。
金老夫人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只不過……
“算八字排命盤倒是無妨,只是還有兩個問題,一是符合八字的女子不一定是名門之後,二是爾凡怕是對這娶來的女子不喜……”
孫子性烈不若兒子溫和,在兒子身上適用的方法,他不見得接受。
金老爺像是早已想到這些問題,連忙回答,:“娘莫忘了要阻止詛咒應驗,關鍵除了我金氏一族男丁不得納妾外,便是得娶一個真心相待的伴侶,所以品行良好、遵從三從四德的女子反倒是我們該優先考慮的,再說,我金家時至今日,還求什麽?不就求子孫平安承歡膝下嗎?是不是名門之後一點也不重要,至于爾凡……自古兒女婚事誰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上戰場拖延這許多年,現下哪還有他挑三揀四的道理。”
金老夫人見他想得周全,便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只是這件事還要捉緊去辦,而且要隱密,不然真等皇上下旨賜婚就麻煩了。”
“娘說得是,等等兒子馬上親自去拜訪玄明大師。”
微微颔首,金老夫人又多叮咛了句,“對了皇上封爾凡武定侯的诏書已下,家裏不能再挂著金府的匾額了,要改制的地方還有新的匾額都要趕緊換上。”
“兒子明白,一定馬上吩咐下去。”金老爺點了點頭,看向妻子,兩人眼中的憂慮總算少了點。
一路從邊關策馬回京,金爾凡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大軍裏,軍醫黎彥儒跟在他身邊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說你啊!我們現在是凱旋回朝,又不是戰敗,你板著一張臉活像要哭喪一樣,真是太不吉利了。”
金爾凡斜睨他一眼,對于這個向來瘋癫又樂觀過頭的好友的評語不予置評,淡淡地反擊,“是嗎?卸下軍醫的職務,你這個禦醫又要回宮當值了,想必能夠見到不少每人才會樂成這樣吧?”
一提到回宮,李彥儒的臉頓時僵了僵,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說:“算你狠!”
京裏誰不知道他這個禦醫的頭銜是他家老頭硬是要他繼承衣缽弄來的,老頭自己當禦醫當上瘾,覺得很光榮,便要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繼承光宗耀祖。真要他說,他才不稀罕當禦醫,他甯可窩在自己家的藥堂裏,要給人看病就去,懶了就在家裏休息或四處溜跶,總比挂著那個頭銜,三不五時就要被傳召來得好。
“不過我再怎麽說也只是個隨軍禦醫,你可不一樣了,同樣回京,你這個前武狀元,如今的領兵大元帥,不論哪個名號都足以讓你成爲那些小姑娘追逐的對象,而且就我所得到的小道消息,連皇上都有意把公主指給你……”黎彥儒促狹地說。
他爹即使已經從禦醫的位置上退休,但還是會定期被皇太後召進宮請脈,一些消息便是這麽傳進他耳裏的。
金爾凡一聽不由得又皺起眉,“別亂說!皇家公主那樣的金枝玉葉哪裏是我們可以拿來說嘴的。”更何況家裏還有那種傳言在,如果皇上真有那個意思,爹不可能不提醒皇上這事的嚴重性,畢竟萬一他有個意外,不說金家可能斷後,還會害公主守寡。
金家那個有關納妾娶妻的詛咒他打小就知道了,許是娘親的殷殷告誡,加上他一心習武,他一直自律甚嚴,從不涉足煙花之地,後來才考取功名又遇上外族入侵,他馬上從戎出征,以至于現在都二十出頭,許多同齡好友已經兒女成群了,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我不講,這事也是這樣。”黎彥儒特別喜歡逗自己這個剛正不阿的好友,見他反應冷淡,刻意歎了口氣,“真不知道哪個倒黴的姑娘要跟你這樣一塊石頭過一輩子喔!”
“啰嗦!”金爾凡瞥了他一眼,策馬往前奔去。
迎著風,他緊皺的眉頭也稍稍放松了些,只是想到沒幾天就將抵達家門,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對他來說,帶兵打仗比成婚容易應付得多了,之前還有家裏那個傳言擋在前,現在有了皇上指婚的壓力,怕是一回到家,他就得披上喜服准備成親了。
“怎麽說我啰嗦呢,我只是在哀歎不知道哪朵鮮花要插在你這塊臭石頭上。”黎彥儒拍馬一追,嘴裏還大聲嚷著。
被他這麽一調侃,金爾凡覺得自己剛剛的郁悶消散不少,只不過取而代之的是惱怒就是了。
“黎彥儒……”他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話。
可惜換來的是某人奸計得逞的大笑。
就在金爾凡煩惱著回京後是否會被家人押著拜堂時,武定侯府的金總管正心急如焚地守在山門外,等著玄明大師將適合與少爺配對的女子八字寫出來。
玄明大師雖然看在與金家早年有交情的份上答應破例一算,但並沒有親自接見他們,而是排算之後,交代守在山門外的小沙彌寫下再交給武定侯府總管。
“嗯……東南方,甲午年……卯時……一刻?咦?剛剛大師是咳嗽了還是說一刻?”小沙彌忽然有些疑惑,只是還想再問時大師已經進去石洞閉關,沒有獲准,他是不能進去的。
頂著光頭的小沙彌苦惱地撓撓耳,最後還是多寫可一刻,然後自我安慰著,“不過就是差了一刻而已,應該五所謂吧……”
將紙遞給在山門外苦苦等候的金總管,他敷衍兩句就連忙關上大門,而金總管也沒有多問,知道府中幾位主子都翹首期盼他手上的這張紙,也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府裏,金總管趕緊將那張關系著金家未來的紙張送到主子面前。
金老爺看了看,沈吟了會。雖然沒有十分詳細的指示,不過八字都出來了,憑著金家的實力哪會有找不到的人?
吩咐了幾個心腹要他們暗中去找,且勢必得趕在大軍回城前尋到後,他終于松了口氣,展露這段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娘,現在我們就等找到人去提親便成了。”
金老夫人臉上也是一掃憂愁,輕籲了口氣,“是啊!總算讓我稍稍松了口氣,不過雖然這八字已經合了,但又怕找到的姑娘品行不好、唉……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自從生了兒子後,金氏一族的變故她看得更多,對那詛咒更深信不疑,也更好惶恐他們金家唯一的血脈會因所娶非人而斷了。
金夫人也附和地點點頭,但隨即又連忙擡起頭勸解著,“娘不用擔心,玄明大師知道我們金家的情況,他親自排的八字命盤想必不會有問題,娘當初請人上慧娘家說媒時,難道不也是抱持這種想法,還是說娘對慧娘這個媳婦其實也不滿意?”
金老夫人被她這番勸說給逗笑了,“你就會逗我老太婆開心……”
王家村鎮上一棟大宅裏,一個穿著粉色寬袖襦裙的女孩,約莫十七八歲年紀,一張鵝蛋臉上帶著薄汗,正守在廚房的一個小竈上。
“桃媽,你說我煮這個冰糖銀耳給娘吃,她會開心嗎?”她的小臉蛋因爲竈火而烘得紅通通的,黑亮的大眼裏閃動著緊張期待的情緒。
廚娘姚媽含笑看著她,心中一酸,卻還是扯著笑安撫,“夫人知道這事大小姐親手煮的,自然會會高興的。”
“真的?”
“當然了,姚媽怎麽會騙小姐呢!”
王幼昕笑得眉眼彎彎,兩頰上還露出淺淺的梨渦來,小手輕撫上胸口拍了拍,“嗯,如果娘真的能夠高興,那就太好了!”
姚媽看著因爲這樣簡單一句話就高興的大小姐,心中又是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卻是強忍著,“大小姐,最後就是慢火熬煮的過程,由我守著就行了,你還是趕緊回房去換件衣服,然後到前廳去吧!聽說今天今天好像有貴人來訪呢!”
“可是……”王幼昕看著那鍋還在竈火上煮著的甜湯,臉上帶著猶豫不決。
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姚媽哪裏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別擔心,這裏讓姚媽幫你守著,等等讓小桃端過去就行了。”
王幼昕還想說什麽,姚媽馬上端出微怒的姿態道:“小姐這是信不過姚媽的本事嗎,非得要親自守著爐子不成?”
王幼昕聽她這麽說,趕忙擺著手,小臉上帶著慌張,“沒有的事,姚媽,我會做的每一道菜都是你教的,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呢!我聽你的,這就回房換衣服。”
姚媽點點頭,然後看著她邁著小步離開廚房,許久後,她才收起眼底不舍的情緒回到廚房裏。
有些事既然已經做錯了,那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那些苦果都讓她一個人嘗就夠了。
王幼昕一向不喜歡繁複的裝扮,所以只淡施薄粉,重新換了套衣裳,又把頭發梳好就急忙到前廳去。
不過才剛走到門前,便看見娘親身邊的嬷嬷站在外面,她小心地放緩腳步,輕聲問著,“徐嬷嬷,貴客在裏面?”
徐嬷嬷點點頭,小聲地提醒,“夫人和老爺都在裏面,小姐趕緊進去問安吧。”
王幼昕深吸了口氣,走進廳裏,瞄了眼來人,是個看起來約莫半百的安人,穿著一身深藍袍子,料子不差但樣式老,說是貴人,更像貴人家的下人。
不過也就快速地掃一眼,王幼昕連忙收回視線,規規矩矩地低頭請安,然後站在原地等著爹娘介紹來人。
“幼昕,見過金總管,他是武定侯的大管家,不可怠慢了。”王夫人看著女兒,眼神淡淡地吩咐。
“金總管好。”王幼昕得體地行了一個禮,讓本來就對她第一印象不差的金總管看了更未滿意。
他今天這一趟過來主要是確認這家女孩的八字是不是和他們大聽到的一樣,另外就是趁機看看這女孩的品行還有外貌。
平心而論。這女孩的外貌乍看之下不怎麽起眼,不過那眉眼柔和,加上打扮雖不華麗卻整齊得體,一看就是守本分的孩子,進來後只一開始看了他一眼就有禮地請安問好,不急不躁,更可看出家教良好。
金總管從頭評腳,只除了她年紀稍大了點以外,還真沒什麽好挑剔的。
不過玄明大師給的就是這個八字,而且他們家少爺也已二十來歲,配個年紀大的姑娘更會體貼丈夫、操持家務,其實也不錯。
想了想,金總管在心中已經給王幼昕打了滿分,確定這就是未來的少夫人,看她又要行禮,便連忙阻止。“小姐萬萬不可,我不過是個下人,哪裏受得了如此大禮。”
但王幼昕卻沒聽他的阻攔,堅持要把禮數做到周全,然後淺淺一笑,“金總管不說身份,就是年紀也是幼昕的長輩,行這個禮也是應該的。”
金總管聽了一愣,暗中又點了點頭。這樣乖巧懂事的姑娘老夫人他們想必一定滿意吧。
一想到主子們還急著等他的消息,他就有點坐不住了,又啜了口茶便起身告辭,“王員外、王夫人,剛剛所說之事還請兩位好好考慮,回府後,我會將今日拿的東西呈上給我們家老夫人過目,加入沒有問題,這幾日我們會再派人上門。
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事情畢竟還沒確定,即使他已經看過,也要等主子他們定奪。
王員外夫婦倆也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親自送他出去後才又回到前廳看著還摸不著頭緒的女兒。
王員外笑呵呵地看著她,“幼昕啊,說不定你就要求得一個好姻緣了。”
“好姻緣?”王幼昕臉一紅,有點無措地看著爹娘。
“你爹說的沒錯,今日金總管是來確認你的八字,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過幾日侯府就會過來提親了。”王夫人輕啜了口茶,淡淡地解釋著。
“啊?我……我……我還小……”王幼昕聽有些換亂的眼望著娘親。她雖然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嫁人,但是她總專注于修補好與娘親的母女關系,所以突然之間被告知自己要嫁人了,她其實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哪裏小了?若不是前幾年你爹經常出外行商,早把你的親事給訂下來了,不說別的,就是小你一歲的彤芸前年也早嫁了。”
她實在不喜歡女兒的性子,她性格溫吞,做事不夠積極,相較之下,她還覺得妹妹的女兒彤芸可親得多,至少兩人都喜歡珠寶華服,可以一起上珍寶樓和雲織坊逛逛,不像這個女兒只喜歡窩在廚房……
王幼昕被這樣一番數落,也知道自己這門親事看來是勢在必行了,連忙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裏。
她隨後又擡起頭,眨著晶亮眼眸望著娘親,“娘,我剛剛在廚房煮了一鍋冰糖銀耳,讓人端上來給你和爹嘗嘗可好?”
常年在外經商的王員外雖然和這個女兒不是很親,但是看到她有這份孝心還是很高興的,笑眯眯的回著,“好,你的孝心爹收到了……”
王夫人卻打斷丈夫的話,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皺眉望著她,“我說過幾次了,你身爲王家的大小姐,不要老去那種地方,要吃什麽吩咐下人去做就好,成天窩在那種地方成何體統!”
王員外看著女兒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勸著,“算了,總歸是孩子的孝心……”
王員外說是行商但卻不是開鋪子做生意的,而是四處遊走,在原産地低價買進,轉運到其他地方高價賣出賺取差額,這行業一開始起頭難,所以王員外早些年都幾乎待在外頭,在家裏的時候少。
他雖然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而且除了原配所生的小孩,還有許多妾室所生的庶子,但就算不能給予太多關注,對孩子們的一視同仁還是做得到的,態度基本上還算和善。
“老爺,我這事在教她,以免以後嫁出去丟了我們家的臉。”
妻子一頓義正辭嚴的說法,讓王員外無法再多說什麽。
畢竟男主外,這後院裏的事還有女兒的教導,他還是得尊重夫人,他長年在外做生意已經冷落了她,每回出遠門又大都帶了小妾和孩子回來,即便她嘴上不說,他也知道她其實頗爲怨怼,心底有愧,讓她並不願爲小事與她起爭執。
王幼昕忍著想哭的衝動,重新行了禮,“是女兒做錯了。”
看著這幅軟弱的樣子,又瞄到她只淡掃蛾眉,不施脂粉,頭上又不見珠寶钗環,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大家小姐,反而像個丫鬟,王夫人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厭惡。、
都說了不知道多少次,她還是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要她怎麽發自內心地疼她?
一想到這,王夫人看也不看她,神情淡漠地道:“知道錯了就下去吧,回房間好好想想順便開始准備繡嫁妝,即使時間倉促,能做多少是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