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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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範成愉是個漂亮且隨和的女人,雖然她只在這家外商銀行工作一個月,但沒有人不承認這點。

    她總是眉眼彎彎,唇角上揚地看著你,大眼眨啊眨的,一派天真和氣的樣子。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她紅唇輕啟,吐出讓人愉悅的問話。

    但是,請你千萬別當真,因為下一秒,她會小嘴微張,十分從容地轉頭,小小地打個哈欠。

    “成愉,你昨晚沒有睡好喔?”看她困倦的樣子,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嗯。”她雙眼眯呀眯,腦袋點啊點,眼看整張臉就要貼上桌面—

    “成愉,那個……在辦公室睡覺不好啦。”

    她迅速地坐好,一派嚴肅正經,但眼皮還是下垂……下垂……持續下垂中。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幾乎是眯著眼,語氣誠懇地問出這句話,但還是無法掩飾她想睡覺的意圖。

    看到這種情況,旁人哪還好意思講什麼?“沒事啦,我是想說影印機又壞了,我還是直接找小美好了。”

    小美—總務處的助理,範成愉的下屬。範成愉—總務處主任。

    這種小事自然是找小美比較好。如果轉身走掉的同事看到原本渴睡的臉上露出小小奸詐的笑容,嘴裡還嘟囔出這樣一句話,不知做何感想。

    範成愉就這樣保持愉快的心情,在這家事務繁忙、業務龐大的外商銀行順利地混水摸魚,將來也勢必這樣下去—這是她的理想人生。

    低調不張揚,完成她的分內事,拿應得的薪水,自己養活自己。早上搭捷運或者擠公車上班,工作時間該做事就做事、能偷懶則偷懶,準時下班,回家自己做美味一餐飯犒勞自己,然後看看八點檔,洗澡睡覺。每天如是循環。

    沒錯,對範成愉而言,這就叫幸福,這就是理想。

    當然,她張開掌心悄悄對自己笑,如果還能實現那個小小的心願,就更好了。

    沒再繼續多想,這些天銀行內部有些裝潢項目需要她跟進,她得趕快打起精神來,早早完成工作才行。

    範成愉抓過桌上的水杯,跑到茶水間去倒水喝。

    茶水間的門口,有一塊布告欄。人事處將本月人員升遷的名單張貼了出來。

    “哇,好厲害,汪雲昶升經理了!”小美此刻正對著布告欄上的人事布達發表感言。

    看來上班摸魚的不只她一人。範成愉瞅了眼那名單,唇角彎出笑弧。

    小美旁邊站著的,是三十七樓的櫃台小姐。“那當然了,從儲備主管培訓計劃裡出來的人,就是銀行重點深耕的人才,汪經理自然升得快,機會也比別的同事多很多。就這一年半,他已經升第三次,整個銀行也只有他們這種進門就貼了金標簽的人才有這樣的機會。”

    小美點頭附和,“就是,還沒正式上班就送到國外培訓一年,別人可沒這個運氣。”

    “不過,他們爭取這個計劃的名額時,考試也比別人難很多不是嗎?”範成愉微笑加入討論,“何況,機會越多,壓力也會越大,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也不必太羨慕。”

    這點,她看得相當透徹,所以才會有那麼沒志氣又平凡的理想。

    也對,小美和櫃台小姐點點頭,所謂高處不勝寒,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但是,”小美很無力地呻吟,“就算壓力大,看到這種情況,還是會覺得很羨慕啊!那麼高的薪水,而且,”說著,眼楮裡冒出粉紅色心心,“汪經理年輕又英俊,最重要的是……”

    她轉頭看著櫃台小姐,兩人對望一眼,說︰“他單身,沒有女朋友,沒有暗戀對象,人人有機會。”

    整齊劃一,異口同聲,默契十足。

    如果不是手裡還抓著水杯,範成愉鐵定很捧場地用力鼓掌。或許年終尾牙時可以考慮讓這兩個小女生上台表演。

    人人有機會?她仍舊彎唇笑。

    “不過,小穎,這次大鵬兄也在名單上喔!”小美朝櫃台小姐擠擠眼,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

    範成愉這才知道原來櫃台小姐叫小穎—或者是××穎,她向來對人名不怎麼敏銳。

    櫃台小姐撇撇嘴,臉色卻紅了,“關我什麼事!”

    “咦,你還裝,那天我明明看到……”小美繼續講。

    看話題往八卦方向扯去,範成愉輕輕咳嗽了聲,一本正經,“小美,聊完麻煩去處理一下三十六樓的影印機,剛剛有同事說好像又出問題了。”

    “主、主任!”小美這才發現身邊站著的竟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範成愉點點頭,朝飲水機踱去,臉色一派愉悅。

    小美卻忐忑不安地拉著小穎快跑。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主任每天都笑咪咪的,也從來不凶人,但她還是會害怕。

    或許是因為她雖然看到主任在笑,但卻感覺主任並不是在笑?

    咦,那主任在干什麼?發花痴嗎?

    小美瞄了瞄頂頭上司的背影,卻看到對方忽然轉頭,似乎朝她看了下,她連忙撤回目光,腳底抹油,走得飛快。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了—主任的笑,原來真的不是在笑啊!

    剛剛升職的人應該做什麼?請吃飯再和大家去唱KTV,最好搞個徹夜狂歡?

    錯!大錯特錯!

    汪雲昶的答案是—加班。

    因為客戶東西要得急,他手下的三劍客今天又都有事,他這個當經理的人,只好自己動手,做起這一兩年很少親自動手做的事—擬合約。

    他任職于這家外商銀行的企業金融部,今天才剛剛擢升到經理的位置—在職等和待遇上,與自己部門的主管相去不遠,只不過他的職能和主管略有不同,他的主要任務是帶領三個下屬開疆闢土,為那些世界頂尖企業在台的分支機構提供更完善的融資和信貸服務。

    近兩年,他慢慢轉向對外聯絡和溝通,這類擬合約的工作多半由下屬完成,所以,他現在有些頭痛,打字是件很討厭的事,尤其要打幾十頁的全英文合約。

    而且,旁邊還不時傳來嗡嗡的擾人聲音。

    銀行需要多隔出一塊地方做會議室,最近都在裝潢,這點他知道,也知道他們通常在下班後才會開工,只是想不到自己今天需要加班。

    “嗡嗡嗡……”電鑽好像不是在鑽木板,而是在鑽他的大腦一樣。

    汪雲昶揉了揉額角,站起身,準備去泡一杯咖啡給自己喝,回頭再來和合約書奮戰。或許,他應該將筆電帶回家加班?

    大步跨過在裝潢的地方,他看到幾個男人赤裸著上身在敲敲打打,銳眼一眯。那中間一抹淡藍色身影,是女人?

    看樣子,還是銀行的同事。

    他長腿一邁,走過去,停在那抹坐在其中,好像在監工的身影前。“嗨?”

    “嗨……”她回應的聲音拖得老長,慢吞吞地抬起頭,眼眸眯著,半張臉因為趴在手臂睡的緣故被壓出淡紅色。

    她竟然在一群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當中打瞌睡?盡管這不關他的事,汪雲昶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她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

    他認得她,總務新來的主任,叫什麼名字呢?

    想了想,確定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來銀行上班時,他正在位于香港的亞太區總部開會,沒有人特別介紹過兩人認識。他會記得,是因為上周的銀行周年慶她負責照相,而他也有幸進入她的鏡頭,這才留下個殘缺不全的印象。

    不過,這會兒他有機會改善這個局面—她抬起頭,是一張困倦的小臉,眼楮半眯,唇角上揚,不知道是不是作了好夢的緣故。

    這張臉很漂亮,也相當……眼熟。

    汪雲昶在腦海中搜索一遍,十分確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這張臉。“你怎麼還在辦公室?”

    她眼皮略略撐開,黑色雙瞳一片迷蒙,看來水汪汪的,十分嫵媚。汪雲昶下意識地別開眼,臉皮微微紅了紅。

    “嗯,我在監工。你呢?”她點頭,順口問了他一句。

    “監工?”汪雲昶不解。

    她指指那幾個人,口氣幽幽,“他們在裝潢,我要監工,十二點時會有人來接替我。”

    這件事本來不該她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這麼巧,大家都有事全部溜了。

    “十二點?”汪雲昶環視了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也就是說,如果他今天沒有留下來加班,她一個女孩子在一堆半裸男人當中要待到十二點?都沒有人想過她的安全問題嗎?

    她點頭,手撫了下胃的位置。

    “還沒吃飯?”汪雲昶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她抬起頭,樣子可憐兮兮的,“是啊。”好像一條被主人拋棄的博美狗。

    汪雲昶腦海裡浮現這個比喻,差點笑出來。他溫聲問道︰“我那裡有些餅干,上次出差買回來的,你要不要吃一點?”

    “有蛋卷嗎?”她眼中透出一絲光芒,吞咽口水的動作好明顯。

    汪雲昶竭力控制住笑意,“有。”

    “好。”她答得好快,又看看那幾個工人,很為難地說︰“可不可以麻煩你送到這裡來?我不方便走開。”

    汪雲昶指指自己的位置,“到我那邊去吃,你可以坐在那裡監工,角度剛剛好。”

    她眼眸一亮,又令汪雲昶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幾分鐘後,蛋卷盒子打開,香味混合著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耳邊傳來那位新主任嚼得“卡滋卡滋”的聲音,汪雲昶瞄了眼吃得很滿足的她,盡管伴隨著還有“嗡嗡嗡”的擾人噪音和擬合約要打很多字的困擾,他還是嘴角上揚地繼續工作。

    忽然想到什麼,他撈過今天才送來的最新電話分機表,目光梭巡一下,停在“範成愉”三個字上。

    他確定,這就是旁邊那只吃得很滿足的小博美的名字。

    “汪經理,你怎麼也加班?”小博美享用完畢,心情很好地晃到他身邊。

    “有合約要擬。”他將分機表迅速往面前的檔案裡一塞,佯裝無事。

    範成愉看了看他的電腦螢幕,“全部都英文的喔?好難!”

    汪雲昶點頭,“也還好,看了幾年下來都習慣了,就是打字比較煩惱。”

    “我幫你!”範成愉脫口道,看他目光掃過來,她又縮回去,笑笑說︰“這個很機密吧?給我看可能不是很方便。”

    “也沒什麼機密的,如果可以的話,就麻煩你幫我了。”這份合約基本都是些行業規則,並沒有特別的機密,所以他不怎麼擔心給她看,他比較擔心的,反而是她能不能將那些專業詞匯輸入正確。

    她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口述,她Keyin。

    開始時,汪雲昶還會考慮她的接收程度,每次用英文念完一段,都會再翻譯成中文說一遍,後來他發現根本沒這個必要,範成愉不必他做任何翻譯,就可以全部輸入正確。

    這點,如果沒有十分優異的英文能力和金融知識做基礎,根本無法辦到。

    他心中微訝,這才明白,雖然她看起來年紀輕輕,但已經可以做到主任這個職位的原因。

    “謝謝你!”得她所助,他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果然,好心是有好報的。他如果沒有考慮她的安全,而是把工作帶回家做,現在可能還在奮戰中。

    範成愉甩了甩手腕,“哎呀,好久沒有一次輸入這麼多字了。”

    “快十二點了,你要不要問一下那個接替你的人?”汪雲昶提醒她。

    範成愉這才想起這事,連忙用他桌上的電話,撥給那個要來接替她的同事。

    等到他們下樓,已經是十二點半。

    範成愉眉眼彎彎地朝汪雲昶揮手,“汪經理,明天見。”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你住哪裡?”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拖著她就朝停車場走。

    “真的喔?那我省下搭計程車的錢了。”她從善如流,報上自家的地址。

    汪雲昶驚訝,但什麼也沒說。待發動車子,便朝她住的地方開去。

   十月底的天氣,入了夜薄薄的寒意襲人。範成愉升上車窗,兩人自車子發動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忽然有些緊張,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

    偷偷看了眼身邊的人,他似乎很專注地開車。“汪經理,你常常加班嗎?”

    “不用叫我汪經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汪經理三個字從她口裡叫出來,不知為何有些刺耳。

    “哦。”

    汪雲昶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說︰“還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撇撇嘴,“哪會不知道,下午那份人事升遷在銀行每層樓的布告欄都貼了,走到哪裡都看得到,估計全行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汪雲昶笑了,方向盤一轉,將車子滑入另一條路,忽然問︰“我們以前見過嗎?還是大學的校友?我覺得你很眼熟。”

    眼熟?範成愉看向他,發現他也恰好轉頭看她,連忙轉開頭,“會不會是因為我是大眾臉?”

    汪雲昶笑起來,“你的臉可不能說是大眾臉,你很漂亮。”他十分真心地贊美她。

    被人贊美漂亮,範成愉一下子臉紅了。她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或者你覺得我長得像哪個明星,在報上常常看到?”

    “我不看娛樂八卦新聞。”他搖頭。

    “喔,或許你見過我妹妹也不一定。”她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聽說你是大畢業的?我妹妹也是。”

    汪雲昶看看她,“這麼說,是我學妹了?”那倒有可能。“你妹妹和你長得很像嗎?”

    她點頭,咬唇說︰“是的,我們是雙胞胎,幾乎一模一樣。”

    汪雲昶興味盎然地問︰“是嗎?那不是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有什麼區分的秘訣嗎?”

    她搖頭,“基本上沒有,我們沒有任何外在的特征可以區分,如果我們自己不說,通常沒有人能夠一下子猜出來。”

    “性格呢?如果性格不同,應該氣質和神韻很不一樣才對。”汪雲昶發現比起剛才,現在她的情緒低落了些。

    “她偏動,我偏靜,就這點不同,但是外表看不出來。”

    汪雲昶很詫異。她算偏靜的性格嗎?明明看起來挺活潑的,嗯,她妹妹一定更活潑吧。

    “那你們周圍的人應該過得還滿有趣的?”天天都可以玩這種游戲,高興了還可以把兩個人打扮得一模一樣來玩找碴游戲。

    範成愉搖頭,“嗯,以前是這樣,不過……”她沉默了。

    “不過什麼?”沒等到她的下文,他問道。

    “她兩年前死了。”

    吱的一聲,車子停下來,汪雲昶有些狼狽地揉了下額頭。難怪談到她妹妹時她好像靜了下來。“抱歉,我不該問。”

    “沒關系,反正都過去了。”範成愉扯著嘴角笑,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黯了下,才發現他沒有要繼續開車的動作,抬頭看了下四周,“呀,這是哪裡?”

    看起來很像地下停車場。

    “我家樓下。”他微笑。

    她愣了下,“可是……”他說先送她回家的。

    “下車吧!”他推開車門,率先下車,看範成愉還在發怔,他彎身笑問︰“要我替你開車門嗎?”

    她只好下車。

    他鎖好車,這才轉頭看她,“啊,對了,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我們住同一棟大廈。”

    這下,範成愉徹底呆了,更意外的是,汪雲昶就住她樓下。

    “真想不到,我們之前好像沒有在電梯遇到過!”她瞪著電梯的顯示燈。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汪雲昶先到,走出電梯,他回頭揮手道別,“也許以後會經常遇到,晚安,明天見。”

    “晚安。”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兩人對視了三秒。

    汪雲昶想起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張臉了!

    還有三天,他就要畢業拿到碩士學位了。

    那個下午,他一個人在體育館打籃球。

    空蕩蕩的館內,只有籃球落地的“”聲在回響。汪雲昶跑動、運球、抄球在手、曲膝、手腕翻轉、三步上籃,一氣呵成,空心命中。

    他已經拿到一家外商銀行的聘書,依照他們的儲備主管培訓計劃,他會先到國外受訓一年,再回來正式展開工作。

    這是一條非常好的職涯發展道路,對于他這種有些野心,但又不夠大的人而言,是最優的選擇,不必自己勞心勞力地開公司操心大小事務,很輕易地就擁有一個體面的工作和優渥的收入。

    可是……他皺了下眉頭。青梅竹馬的女友許蔚藍顯然不認同。

    昨天,他們還為這件事吵了起來。

    老實說,他的心思沒有那麼復雜,對于金錢和生活的要求也沒有太高;人生,過得去就好,平平順順,家庭和樂,就是很完美、很幸福的境界了。

    但蔚藍希望他能自己創業,就像他大哥一樣,從一開始三、五個員工的小工廠慢慢發展壯大到如今有自己的廠房,當然收入也是越來越高。

    那樣真的比較好嗎?

    大哥忙到幾乎只有逢年過節或家人生日才能回家一趟,如果不是遇上大嫂,生命中大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們家有一個開公司的就夠了,像二哥做軟體設計,三哥做醫生,其實也沒有過得比誰差。

    他嘆口氣,運球再次投籃,眼角余光卻瞄到看台的角落坐著一個學妹,巴掌大的臉上有一對靈活的大眼,此刻正閃動著笑意看他。

    他手勢不穩,籃球沒有命中,從籃框反彈回來,差點打中自己。

    汪雲昶抄過籃球,在指尖旋轉著走向對方。

    “嗨!”他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

    那雙眼楮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看到他的笑容,臉一下子紅了。“嗨!”

    汪雲昶跳過欄桿,坐到她旁邊,看到她把一個東西收進口袋裡。“學妹,哪個學院的?以前沒見過你。”

    雖然大學開放校外人士進入,不過室內體育館管制還是比較嚴格,看她年紀又輕,總不可能是教職人員。

    說真的,這種搭訕,對他而言還是第一次,不過他沒有動任何歪腦筋,只是單純地想和她聊聊,因為,她的眼楮好閃亮,唇角的笑也很動人,讓他感覺就像鄰家的小妹妹一樣親切。

    “商學院的。”她乖巧地回答。

    汪雲昶笑起來,“名字?”

    她笑了,促狹地問︰“學長,你在跟我搭訕嗎?”

    他點頭,十分坦然地承認,“是啊,學妹,難道你現在才察覺嗎?”

    “啊!虧他們還說你是正人君子,從來不會和女孩子搭訕亂講些有的沒的呢!”她哼道,不是很認真。

    “他們是誰?”聽學妹的口氣,是知道他,這點讓他本來很差的心情,因為虛榮心被滿足而稍微好轉一些。

    她彎身坐著,單手托腮看他,大眼眨啊眨的,“那些喜歡講八卦的人啊。”

    “原來我也有幸被人八卦過。他們說得對,以前是沒有過,不過現在我都快畢業了,可以容許自己小小的放縱一下,學妹應該感到榮幸才是。”他大言不慚。

    她笑呵呵,雙手合十朝他拜拜,“是是是,感謝學長賜予我這莫大的榮幸。”

    “好說。”他點頭,這學妹態度落落大方,長得又標致,十分對他的口味,如果不是他女朋友的位置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他說不定會考慮追她。“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笑咪咪地說︰“學長,我也是學校的名人喔,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打聽啊。”

    “是嗎?你在校花排行榜排第幾?”他不甚認真地問。

    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排校園瘟神榜第一的。”

    他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第一次聽說還有這個排行,你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不妨說來聽聽。”

    “既然是人神共憤,自然不能隨便告訴你。”她得意地說,然後上下打量他,“倒是你,一個人在這裡咳聲嘆氣地打籃球,你才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吧?”

    “我有嘆氣嗎?”他自己沒有察覺。

    她從口袋裡拿出剛才收進去的東西,“你瞧,我在這裡坐了一個小時,一直聽到你嘆息,每聽一次我就劃一道,一共有……”她數了數,“二十八又五分之三個正字,一百四十三次啊學長,一定有人欠你很多錢。”

    他拿過那張紙。原來有這麼明顯啊。他苦笑了下。

    她眨著大眼楮看他,“有心事喔,學長,你可以考慮把我當垃圾桶傾訴一下,反正我壞事做多了,今天就當日行一善。”

    他看了看她像精靈一樣可愛的臉,終于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垂眸低語,“說了你也不明白。”

    他沒看到,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說說看?”

    他還真的說了,或者因為陌生人反而好交心,也存有將來或許再也見不到面的想法,所以他一古腦的將煩惱說了出來。

    她很認真地聽。

    “就這樣。”他講完,問她,“不能符合蔚藍的期待,是我自私嗎?”至少女友是這麼說的。

    她看了看他,“學長,知道我的惡人語錄第一條是什麼嗎?”

    他看著她。

    她緩緩地笑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嚇!她還真敢說。

    她接著又說︰“所以啦學長,這是你的人生,就算自私又怎麼樣?又沒有妨礙到誰。你有權利選擇如何過,蔚藍學姊現在或許無法接受,但總有一天會想通,尊重你的選擇。”

    “會嗎?”小孩子看事情的眼光果然單純直接許多,他可沒那麼樂觀。

    她攤開右掌給他看,“學長,你有沒有發現我的掌紋很特別?”

    “有嗎?”他研究了下。

    “我的手,就是人家常常說的斷掌,有種迷信的說法,斷掌的人命硬,是天生的克星,可是,就算我的父母過世了,除了姊姊,我沒有任何親人,我還是健康快樂的過日子啊!難道因為身邊的人說了什麼就否定自己嗎?別傻了,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也不會因為一時的烏雲遮擋就永不出現。所以,”她手捏成拳頭,“堅持自己的選擇,一直朝前走就對了。”

    他愣愣地看著她。她父母過世,只有姊姊在身邊嗎?可是,她的性格好開朗,一點都不像經歷過那種事的人。

    她笑咪咪地看著他,“學長,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他躲開她閃亮的眼光,“聽到了,謝謝你。”看了看她的手,“我可以再看看你的掌紋嗎?”

    她大方地攤開掌心給他看,“你瞧,這是我的生命線,很清晰、很長吧?說明我身體健康,會長命百歲的;這是我的智慧線,也很深刻清晰吧,說明我很聰明;還有啊,這是感情線,主線很清晰,說明我很專一……”

    她嘰哩呱啦地講一長串,末了,指著其中一條線。“這條最特別了,我認識的人都沒有呢!以前有個會看手相的同學媽媽告訴我,這個叫奇遇,是很難得的,有這條線的人都會踫到奇遇,哈哈哈,說不定將來我會變成哪個國家的王妃。”

    他看了看她指的那條線,對比了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沒有的。他笑道︰“我也踫到過奇遇,不僅如此,她弟弟我也踫到過,還有他的簽名。”

    “他弟弟?”她愣了下。

    他點頭,“齊秦啊。”

    她沉默了下,“還好你沒說王妃(菲)的簽名你也有。”

    他看她一眼,她小聲地補一句,“學長,這個笑話真的好冷喔。”

    兩人默默地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學長,我們恐怕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希望你將來一切順利。”她想了想,很偶像劇地說︰“要幸福喔。”

    他也站起來,足足高了她大半顆頭,他握住她的手,有種奇怪的感覺在掌心流動,也許,是她的奇遇線在作怪?“你也是,希望你早日從瘟神榜除名。”

    她收回手,哈哈笑,“學長,我隨口講的,你真的信啊?好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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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蘇毓寶挽著洪鳳恩的手臂走上階梯,一臉冷冽。

「放輕鬆點,美人,我們是來參加今年開春後的第一場社交宴會,等一下妳會看到香港上流社會大半的名流,這副晚娘面孔會嚇壞很多人的。」洪鳳恩拍拍她的手背,打趣道。

蘇毓寶斜飛過去一眼,冷冷道:「那些人大多數是為了看妳。」

洪鳳恩整了整身上的全手工白色西裝,這套西裝是由她的授業恩師,義大利頂尖服裝設計師Renzo Rizzo為她量身縫製,果然合身極了。

不理會蘇毓寶的冷語,她大方一笑,「美人,正確來說,是看我們倆。」

蘇毓寶瞪著她。

她淘氣地眨眨眼,「看我們在『闊別』五年後,如何為了連允康那個男人在今晚的宴會上爭風吃醋。」

蘇毓寶揚起淡淡的笑,「那麼,他們注定失望了。」

尤其,看到洪鳳恩出人意表地女扮男裝,而她,拋棄自己的丈夫,搖身一變成為洪鳳恩的女伴,她身上的寶藍色禮服,甚至還是洪鳳恩為她專門縫製的,全世界只此一件。

望著蘇毓寶的淺笑,洪鳳恩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五年來的種種—

五年前,連家有意與洪家聯姻,撮合她和連允康,那時她正在義大利唸書,對連允康長啥樣根本沒有印象,誰知道一個月後,她還沒來得及回到香港表態,半路殺出一匹黑馬,搶佔了連二少奶奶的位置。

接下來,連允康和麻雀蘇毓寶閃婚的消息便大舉攻佔了娛樂八卦頭條,長達近一個月。

說起蘇毓寶,她是麻雀的驕傲,也是鳳凰的恥辱。她十八歲那年,父母雙亡,剩她和雙胞胎妹妹相依為命,憑藉優異的成績,考進香港科技大學,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日文。畢業後,她進入一家日商公司做翻譯,半年後在跟隨老闆到連氏旗下的飯店開會時遇到連允康,兩人一見鍾情,火速成婚。

連家人甚至還來不及出聲反對,她就在連二少的力挺下入住祖宅,不到一年卻又搬出來,住到淺水灣連二少的別墅,適逢洪鳳恩回國探親,被連家設計與連二少同桌吃飯。

於是,連二少變心,蘇毓寶被拋棄的新聞又熱騰騰上頭條。

傳聞隨著洪鳳恩回到義大利繼續學習而平息。

但蘇毓寶的新聞仍在繼續—結婚第二年末,她的雙胞胎妹妹蘇毓希被人發現渾身赤裸地猝死在某風景區的飯店,死因為嗑藥和縱慾過度。她為妹妹張羅葬禮,出現的除了連二少和禮儀師,整個葬禮冷冷清清。而報紙頭條上的照片裡,她一身黑衣,墨鏡下的臉蒼白而瘦削。

她閉關半年,不見任何人。半年後,首次公開露面,她跟隨連二少出席酒會,卻因失態而被連家人匆匆押回祖宅。

此後兩年,她恍若人間蒸發一般,連家人包括連二少都絕口不提她。有媒體揣測她因打擊過度而精神失常,被連家送往英國治療,也有媒體猜測她已經和連二少離婚,然後不知所蹤,更有人暗示她已經自殺,不在人世。

但種種猜測,都沒有任何證據。

如今,蘇毓寶挽著昔日傳聞中的情敵,堂而皇之地回歸香港上流社會。

洪鳳恩淡笑。好戲究竟會怎麼上場?

蘇毓寶卻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笑什麼,若不是因為妳,我今天根本不用來這裡受罪。」

沒錯,之前的兩年她淡出媒體,只是因為她不在香港。至於她去了哪裡,只有她和洪鳳恩知道。而今她回來,就為一個目的—離婚。誰想得到,洪鳳恩其實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最親的朋友。

「我很榮幸。」洪鳳恩笑得很狡猾。

蘇毓寶嘆氣,「如果妳的口氣再誠懇點,笑容也不那麼奸詐,或許我會信。」

洪鳳恩故作委屈的扁嘴,「妳應該信我的。」

是的,她應該信鳳恩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人外,唯一願意不遺餘力幫她的人,只有古道熱腸,卻唯恐天下不亂的鳳恩了。想到好友的這點惡趣味,她有些哭笑不得。

「來吧,美人,打起精神,今天是我們的第一仗。」洪鳳恩挑眉笑道。

臨近大門,蘇毓寶不自覺地挺直背脊。沒錯,這是她回來的第一仗,之前,她人生中輸掉的戰役不計其數,但這次,她一定要贏。

不為名譽,而是為了……愛情,屬於她的,她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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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拉家常之父母恩

    每個星期的周末,如果不出差,我幾乎都在父母家度過。

    父母每次都會像我離家很久一樣熱切地準備食物滿足我的胃,且不會讓我動手做一點家務,簡直寵壞了我。

    有時候,他們還會到我住的地方,幫我更換床單,收拾房間。

    “真的是跟狗窩一樣亂。”我家媽媽總是這麼一邊抱怨一邊收拾。

    可恥的我就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的碎碎念,還很得意地補上一句,“才沒有,明明就比狗窩還亂。”

    被我家媽媽白一眼之後,我仍舊志得意滿,死性不改。

    我知道,他們愛我,在我長大不再依賴他們之後,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關愛。

    我一直都記得念高中時的那段叛逆期,以為自己長大,所以討厭被當成小孩子,為了證明自己已經長大,處處和父母作對,以至于有次竟然惹得向來堅強的媽媽哭了。

    後來真的長大,父母終于放手,我開始獨自生活,負擔自己的一切。一開始,並不懂得在這種境況下如何與父母相處,便事無巨細都透過電話和他們講。

    記得有一次,媽媽幾乎天天打電話問我感冒好了沒有。我忍不住奇怪的說︰“那是一周前的事情,我只是鼻子過敏,有點小小的鼻塞而已。”

    但她卻看得很嚴重,因為我不在她身邊,更是常常掛心,平添華發。

    于是我終于懂得,自己不再是孩子,很多的喜怒哀樂,要一個人默默承受。父母在慢慢老去,他們的青春年華已經悉數轉移到我們的臉上和身上,生命就是這樣傳承著。

    “天使老了,羽毛脫落,失去庇護你的力量。”

    這是我寫在《老板偷藏嬌》開頭那封信裡的話語,也是我在對待父母時最真實的心情。

    樹欲靜風不止,子欲養親不待。每一次,我都這樣提醒自己。

    于是,珍惜,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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