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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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台北新莊,一個隱身在雜亂巷弄中不起眼的小套房里,可愛的藍色小鬧鐘嗶嗶作響,一旁賴在床上的可人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按掉後,依舊不舍的回到床鋪溫暖的懷抱。

    魏棻菲的長發披在厚重棉被的外頭,拖了十多分鐘才不情願的鑽出被窩,然而迎面而來的寒風讓她身子不禁瑟縮。

    “好冷!”她清秀的臉孔揪成一團。

    睜開那對水汪汪的大眼,她無奈的環顧四周。

    簡陋的套房,擺放在里頭的家具只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老舊的牆壁、斑駁的油漆,屋外寒風還不斷滲入。

    這已經是她邁向失業的不知道第幾天了,若再找不到工作,她可能連這個破爛的棲身之處也保不住。

    她轉頭看著被擺放在一旁桌上的小提琴,胡桃色的光澤透露著它的價值不菲。

    魏棻菲很想再多睡一會兒,但她知道若是放任自己這樣沉睡,很可能無法準時起床。好不容易,她才說服自己跳下床,進浴室盥洗,開始打點自己的儀容。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決定她是否能夠脫離失業一族的關鍵日。

    幾天前,她得知高容飯店征求Lobby演奏者的訊息,便決定去試一試,她相信以她過人的學經歷,要拿到這樣的職位,輕而易舉。

    只是,為何她遲遲還找不到工作呢?說來話可長了。

    法國巴黎第八大學畢業的雙學士,主修小提琴以及藝術行政,在學期間表現優異,年年都是獎學金得主,照理說她應有一個大好前程。

    畢業後,她透過教授的介紹進入法國知名的交響樂團見習,以她天賦異稟的小提琴技巧,很快便受到重視,並得以在某次重要的音樂會中獲得獨奏一曲的機會。

    然而,表演那天,魏棻菲竟然意外睡過頭,不但丟了交響樂團的臉,也丟了介紹她的教授的面子。

    之後,她再轉往小一些的樂團,情況卻沒有改善。

    她發現自己很容易在重要場跋因為緊張而睡過頭,甚至連在表演前稍微小睡一下都很容易一覺不起,造成演出流程嚴重錯亂,也讓接受她的樂團傷透腦筋。

    雖然她是難得一見的小提琴奇葩,但樂團也只能忍痛割愛,畢竟沒有人會想聘請一位不按牌理出牌、無法準時出席重要場跋的小提琴家。

    漸漸的,這個台灣女生的“豐功偉業”在法國的音樂圈流傳開來,讓她越來越難生存。

    因緣際會之下,她再度回到台灣,期望能夠在此展開新的生活,然而求職時,面試官一開始,總是提出同樣的問題。

    “你的資質和資歷那麼好,為什麼不留在法國發展呢?”

    罷開始,魏棻菲總是天真的據實稟報,說出她多次在重要的演奏會前睡過頭,因而遭到法國音樂圈“排擠”,然而此話一出,沒有一個工作敢錄用她。

    在挫敗了超過十次之後,她決定不再實話實說。

    而今日要去應征的高容飯店Lobby演奏家,對她而言是個門坎很低的工作,就算她偶爾一、兩次睡過頭也沒關系吧?

    被上正式的表演套裝,魏棻菲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

    在黑色連身長裙的襯托之下,她全身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端莊氣質,鏡子中映照出她甜美的容貌,兩道柳眉彎過白皙的前額,烏黑靈秀的雙眼,俏挺的鼻尖與完美的雙唇弧度,柔順黑亮的直發披在肩上,若這世上有小提琴家的選美比賽,她定會拔得頭籌。

    看著自己這一身為了小提琴演奏的裝扮,魏棻菲內心有點感慨。

    其實,她多希望有一天能站在舞台上,以首席小提琴之姿,接受觀眾喝采,只是她那容易睡過頭的惡習,讓她明白自己與這樣的夢想是漸行漸遠了。

    她抬起手腕,看著表上的時間,十一點。

    魏棻菲頓時感到一陣涼意由腳底板竄升。

    十一點?!她不是十一點要面試嗎?可是鬧鐘明明剛剛才響呀!

    她緊張的沖到床頭邊,抓起鬧鐘一看——九點半?

    巴手表的時間整整差了一個小時半?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手表壞了,二是鬧鐘壞了,雖然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較大……

    不管如何,結論是,她遲到了!

    “哇!”魏棻菲一把抓起小提琴,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就算她再有把握自己能得到這份工作,可若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麼可能被錄取呢?

    她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

    斑容飯店的大廳,鵝黃色的燈光柔順的灑落乳白色大理石地板,挑高設計展現不凡與氣派。

    身著黑色套裝的服務人員訓練有素的在廳內穿梭,天花板正中間垂落一座華麗的水晶吊燈,五彩光線繽紛點綴在往來客人身上。

    突然間,眾人的目光全被出現在大門口的女子給吸引住。

    她的確長得漂亮,也擁有吸引大眾目光的本錢,然而此時大家感興趣的並非她的姣好面容與身形,而是一個說不上來的滑稽景象。

    魏棻菲的右手提著用黑色盒子裝著的小提琴擱在肩上,左手則拎著她那雙黑色細跟高跟鞋,光溜溜的雙腳突兀的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烏黑的發絲有些凌亂,雙眼則是慌張的左顧右盼。

    “對不起,請問一下……應征Lobby的演奏者要到哪里報到?”她匆忙的向離她最近的門僮問著。

    “在十樓的會議室。”門僮恍然大悟,理解到她是來應征的,他看了看手表,“可是……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喔!不會吧?”魏棻菲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她那麼不計形象、千辛萬苦的狂奔,還是趕不上嗎?“請問電梯在哪?”她決定還是要賭一賭。

    順著門僮的指示,她乘坐電梯來到十樓,電梯門一打開,遠遠的便看到敞開的會議室大門,以及一些正在收拾會場的工作人員。

    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上前,焦急的問著,“請問Lobby演奏者的面試結束了嗎?”

    堡作人員被她嚇了一跳,抬起眼審視了她一番,對于她的遲到顯得有些嫌惡,“已經結束了。”

    “我、我是魏棻菲,我有報名的,可以給我一個面試的機會嗎?”她非常著急的問著,一雙高跟鞋還掛在手上。

    “不好意思,面試已經結束了。”工作人員冷冷的對她說著。

    “拜托你,我有報名的。”她不斷懇求。

    “我說面試已經結束了,真的沒有辦法。”工作人員不悅的想要轉身走開。

    “我拜托你,就一首!”魏棻菲趕忙跟上前拉住他,“拜托你!”

    此時會議室中走出一名年約四十歲的女子,對于眼前的混亂的狀況有些不解,“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主任,這個女的吵著說要面試。”工作人員對朝他走近的人事室主任報告。

    “面試?”主任狐疑的挑起眉,“你不知道你已經遲到了嗎?魏小姐?”

    她對眼前的魏棻菲印象很深。當初在審核資料時,便對她法國巴黎第八大學雙學士的學歷感到好奇,本來今天滿懷期待她的出現,沒想到她竟然放了在場所有面試官的鴿子。

    “真的很對不起,我的鬧鐘……”意識到眼前這位女主管操有生殺大權,于是她立刻轉換目標。

    “我不想听你解釋,遲到就是遲到,就算你有再好的學歷也沒用。”

    “拜托你,請你听我演奏一首就好!”魏棻菲深深一鞠躬,期望能夠得到她的諒解。

    “我說了,你遲到就喪失了你的權利,而且你看看你,連鞋都沒穿好。”主任皺著眉,指著她手上那雙鞋。

    經她一提,魏棻菲這才發現還掛在手上的鞋,趕忙套上。“對不起,那……還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

    主任瞪大了眼,有點訝異她的厚臉皮。都拒絕她了,竟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說了,不行。”主任下了結論,接著轉頭對一旁的工作人員交代一些事情後便轉身離去。

    魏棻菲沮喪的看著主任離去的身影,實在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她若得不到這份工作、繳不出房租,過幾天大概也沒地方可以住了。

    于是她打起精神,決定要力爭到底,就算死纏爛打也無所謂。

    “主任,請等一下!”邁開步伐追上去,她的呼喚聲響徹整條走廊,“請等一下!”

    主任詫異的回過頭,沒想到她竟然還追了上來。

    “主任,請您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演奏一曲給您听。”

    “我說了不行。”主任不悅的重申。

    “拜托您!”

    “不行。”

    “就一首!”

    “不行!”

    “拜托、拜托!”

    “在吵什麼?”

    突地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壓過在場兩人的聲音。

    魏棻菲循聲望去,一名身著黑色西裝,全身散發陰郁氣息的男子,站在半掩的門邊,對她們的吵鬧流露出不滿神情。

    “總經理……”主任戰戰兢兢的說著。

    “總經理?”听她這樣喊道,魏棻菲不禁也跟著喃喃復誦。

    他是總經理?那麼代表他的位階更大嘍?也就是說,就算主任說不要,只要總經理說要,那也是行得通的嘍?

    “總經理,拜托你一定要听我演奏一首,不多,一首就好。”魏棻菲朝他深深一鞠躬,表現她的誠懇。

    “這是怎麼一回事?”方亞爵不悅的抬眼看向主任,感覺眼前似乎是場鬧劇。

    “總經理,這位小姐是來參加Lobby演奏者的應征,可是她遲到了,所以沒辦法讓她參加面試。”主任必恭必敬的解釋著。

    魏棻菲此時竟然搶了話,“總經理,我雖然不小心遲到一點點,可是只要您听了我的演奏,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方亞爵饒富興味的挑了眉,看著眼前這名氣質美女,訝異著她的自信,“那麼厲害?”

    “我保證。”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

    “把她的資料給我。”他對著一旁的主任說著,她趕忙從手上的數據中翻找出魏棻菲的履歷表,並雙手遞上。

    他接過數據後,旋即轉身回到原本所在的會議室,僅丟下一句,“進來。”

    魏棻菲的臉上終于露出釋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踏出成功的第一步,即將勝券在握。

    唉踏入會議室,她立刻得到一個下馬威。

    “你要知道,平常的我不會給遲到的人任何機會。”方亞爵冷眼掃過她,“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若不是急著得到成效而不想錯過任何一個人才,他對遲到的人不會如此寬容。

    魏棻菲尷尬的笑了一下。

    方亞爵再次懷疑眼前的女子。她真有如此厲害的演奏技巧?要不她的信心是從何而來?

    他翻開了她的履歷表,快速瀏覽一遍,接著抬起眼打量著她,實在不相信她能有如此漂亮的學經歷。

    他把她的履歷表擱在桌上,“那麼,現在證明給我看。”

    “證明?”魏棻菲不解的眨眨眼。

    “小提琴。”方亞爵指了指她背在右肩上的小提琴。她是在唬弄他嗎?

    “喔!對……”這才恍然大悟,她是來面試的。

    她趕忙將盒子平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將樂器取了出來。

    魏棻菲流利的將胡桃色的小提琴抵在左肩與下巴,右手輕扣弓弦,輕輕吸了一口氣,聚精會神的樣子讓方亞爵不自覺被她吸引。

    一個輕柔的單音滑出,開啟演奏的序章,接著音符慢慢堆棧,從單一到多重,樂曲中的情感漸漸濃厚起來。

    斑亢的音符劃過空蕩的會議室,緊接而來的是磅激動的演奏,魏棻菲的精湛技巧襯著她濃郁的情感,方亞爵感到自己的情緒竟開始受到她的牽引。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琴藝是前所未見的好,不只如此,她的專心投入,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就是那麼恰到好處,讓情緒不由得隨著她的演奏起伏,視線更是離不開她。

    終于,所有樂音在最激動的一個低音後,全部停止,空間里似乎還留有一絲余韻。

    魏棻菲緩緩張開雙眼,一抹發絲落在小提琴上,微調了下自己的氣息,接著將小提琴與弓弦收到腹前,並微微向他彎腰致意,表示演出結束。

    方亞爵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看著。她擁有這麼棒的演奏技巧,為何願意屈就這樣一個Lobby演奏者的工作?

    見他直盯著自己瞧,魏棻菲感到怪尷尬的,只好出聲,“總經理,請問我合格了嗎?”

    “我只有一個問題。”他急需一個好的演奏者,以她的表現,要錄取她絕對毋庸置疑。

    魏棻菲心頭一緊,深知對方會問什麼問題。

    “你請問。”她的臉上硬擠出微笑。

    “你條件那麼好,為什麼不去應征更好的工作?”

    “這個工作已經很好了,如果能夠錄取,我就很滿足了。”魏棻菲打起官腔,但的確,這的工作機會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我不信。”方亞爵看得出來她心里有鬼。

    “你不信那還要我回答干麼?”她的直性子讓她想都不想的就回問。

    “說實話。”他不悅的命令著。

    “我已經跟你說了。”她都說她說的是實話了,他怎麼這麼固執?

    “你說不說?”他已經沒有耐心和她耗下去了,要當他的員工,誠信是第一要件,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就算她再有才華,他也不願冒這個險。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感到莫名氣惱,雖然她的確沒把真正原因說出口,但她說的也都是真話,為什麼要懷疑呢?

    “那麼門在那兒,自己請。”見她仍舊不肯說實話,于是他下了逐客令,並將拿在手上的履歷表重重丟在桌上。

    這一句話擊中魏棻菲的要害,原本高張的氣焰頓時全都收了回來,她抿著嘴,不說話。

    方亞爵冷冷的勾起嘴角。果然有鬼!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

    她抬起眼,盯著他看,像是要用眼神與他抗衡一般,方亞爵感受到她的警戒與不甘示弱,于是報以更嚴峻的眼光,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準撒野。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終于,魏棻菲像是敗下陣來,垂下雙睫。他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還有種難以抗拒的奇妙感覺。

    “我……很會睡過頭。”

    打卡機公式化的運作聲喀喀作響,魏棻菲仍有些訝異的抽起那張印著她所有上下班時間的紙卡。

    這真是不可思議,那天那個冷面總經理在听到她的“豐功偉業”之後,竟然還敢錄取她?

    在坦白供出容易遲到的缺點之後,還能得到這份工作,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既然已經踏出第一步,她就要讓自己的表現更好。

    走在員工走廊上,隱隱約約的,魏棻菲被一個熟悉而憤怒的聲音給吸引,她認出那聲音是總經理方亞爵,而他不知為何正大聲咆哮。

    懊奇心驅使之下,她循聲走去,並在一扇半掩的門內發現他的身影,他正對著一名嬌小的女職員大發雷霆。

    “這種合約你也敢簽?五年的飯店經驗你丟到哪里去了?”

    “總經理,對不起……”女職員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你在說對不起之前有沒有想過,簽下這個合約公司會有多大的損失?”方亞爵激動的緊握一迭紙,大聲吼出他的盛怒。

    “對不起,我錯了,總經理……”女職員不斷哭求著他的諒解。

    方亞爵將手中一迭紙重重的甩落地上,帶著怒氣走到窗邊。才剛上任沒多久就遇上這樣的難題,他不禁感到心煩意亂。

    餅于信任員工,竟讓飯店可能有一筆不小金額的損失,在正需要大量資金支出的節骨眼上,還真是要命的錯誤。

    “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走人。”方亞爵頭也不回的,直接下令開除她。

    “總經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女職員詫異他的無情。在他尚未回來接管高容飯店前,她已在他父親身邊待了好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不需要一個做事不用腦袋、做錯事後又沒有能力去處理的員工,你現在就走。”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走回他的座位上。

    “總經理,請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女職員話還沒有說完,立刻被轉身的方亞爵打斷。

    他憤怒的指著她道︰“你听好,現在我是總經理,飯店是我在管,我叫你走就走,不要讓我再說一次。還是你要我找人把你架出去?”

    在門外正義感十足的魏棻菲,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只覺得眼前的畫面,似乎是一只盛怒中的獅子對一只哭泣的小綿羊咆哮,讓她直想沖進去幫腔。

    “總經理,”接著,在魏棻菲意識到自己的大膽行徑之前,門就推開了,“總經理,難道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

    方亞爵抬眼看向聲音的來源,發覺來人是誰後,有些訝異,“你說什麼?”

    “我說,難道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或許她可以將功贖罪也說不定。”她有些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替那位員工說話,但只覺得對方已經哭得如此淒慘,何必要置人于死地?

    他有沒有听錯,竟然有人對他的決定有意見,還敢不怕死的提出建議?她來應征之前,都沒有先打听過他的行事作風嗎?

    “魏小姐,你管好你自己就好。”方亞爵按捺住滿腔怒火提醒她。

    “我很好。”至少到現在她都還沒有遲到,“我現在和你談的是這位小姐。”魏棻菲用眼神示意他。

    她那打死不退的精神實在令他大開眼界,他都暗示得這麼明白了,她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你要談什麼?”難得有人敢如此挑釁,他眼神中忽然充滿興味,好奇她要拿什麼和他談?

    “談不要開除她的方法呀!總有很多辦法可以補救吧?”她很認真的想著,卻不知方亞爵只是在戲弄她。

    “好,那我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反正今天我就是要開除一個人,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在行俠仗義,那看是你要走,還是她要走?”

    “你……”魏棻菲當然听得出他的話中之意,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只能不滿的瞪向他。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請回到你的工作崗位,我不是花錢請你來教我怎麼經營飯店的。”方亞爵伸手指向門口,也該是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

    可惡、可惡!魏棻菲在心中咒罵著。要不是因為極需這份工作,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妥協?

    “而你,”他回過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女職員,“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女職員終于噤了聲,自知理虧的她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帶著滿臉的淚轉身走出會議室。

    看著女職員已經接受事實離去,魏棻菲內心充滿愛莫能助的無力感。

    “你沒事做嗎?”見她還站在原地,方亞爵出聲提醒她,“我一點也不介意同時開除兩個員工。”

    魏棻菲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無法對他怎樣,只好憤而轉身離去。

    內心的怒氣無處發泄,她跺著腳步朝大廳走去。

    可惡,有錢了不起喔?真無情!如果不是為了錢、為了工作,打死她也不願意在他底下做事。

    臭著一張臉,她將小提琴架上肩頭,重重的一個單音奏下,旋即是激動而狂野的奔放旋律,閉上眼,壓著弦的力道稍嫌重了些,這是她發泄情緒的方式,然而不知情的听眾卻為著她精湛的演出而喝采。

    方亞爵關上總經理室的門,與外界隔絕,唯有在這里,他才能夠得到完全的平靜,或者是說,才能完全的孤立他自己。

    這一整天的時間,因為他完美的危機處理及應變能力,飯店才能免于巨額違約金。不只如此,他還將危機化為轉機,本來一份對飯店十分不利的合約,憑著他高超的交際手腕以及清晰果斷的思路,轉化成一份合情合理、共生互利的合約。

    脫下深色西裝外套,他扯開暗紅色的領帶,重重坐進沙發里,放松身軀,閉上雙眼,讓四肢恣意癱放。

    頭一次,他覺得這沙發是那麼的不舒適。

    必想這一次的驚心動魄,以及自己完美的危機處理,一股自信流露而出,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腦海中,忽然浮上魏棻菲的身影。

    方亞爵睜開雙眼,想起今天她那不識相的舉動。她大概是全飯店唯一敢這麼做的人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莫名欣賞這樣的她,雖然當下他的確對她的忤逆感到不悅,但事後想起,卻覺得挺有意思的。

    也許他位高權重,大部分的員工只敢巴結他、敬畏他,就算有什麼意見,他眉頭稍微一皺,大家便噤若寒蟬。

    只有魏棻菲,不畏他當時正在氣頭上,還膽敢批評他的決斷。

    他對她的了解僅止于履歷表上的字段。究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蚌然間,方亞爵感到這寧靜的空間似乎少了些什麼,于是他起身,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電梯到達一樓大廳,甫開門,便听到悅耳的小提琴聲流泄。

    他信步走近,看到魏棻菲站在專屬的舞台上演奏,伴在一旁的,是一台象牙白的自動演奏鋼琴。

    方亞爵在大廳右方的沙發上落坐,欣賞她的精湛演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了。

    打從魏棻菲進入高容飯店之後,不知道何時開始,只要他經過Lobby,總會不經意停住腳步,欣賞她演奏。

    從最初的一首、兩首,到之後索性坐下來欣賞,只要他一感到心煩,他便會無聲無息的進入Lobby。

    他承認,魏棻菲的表演像是有種魔力,深深吸引著他,一首首的樂曲,透過她的詮釋,就像被賦予新的生命,洗滌他的心靈,沉澱他紛亂的情緒。

    毋庸置疑,魏棻菲是個渾然天成的小提琴家,能夠找到她這塊璞玉,他也是三生有幸。

    魏棻菲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世界里,對于方亞爵的凝視,毫不知情。

    敗快的,在高容飯店演奏已經一個月。

    從大廳往員工休息室走去,魏棻菲臉上難掩興奮神情,換下演奏時穿著的黑色禮服,準備為一天辛苦的工作畫下句點。想起明天是難得的休假日,她的腳步不禁感到輕盈許多。

    晚上九點半,魏棻菲從飯店大廳的旋轉門走了出去,外頭的狂風暴雨卻讓她看傻了眼,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全僵了。

    她難以相信眼前所見,方才在大廳演奏時,窗外明明無風無雨,怎麼才上樓換個衣服打個卡,馬上風雲變色?

    “哇!怎麼辦……”站在飯店的騎樓邊,魏棻菲不禁喃喃自語。

    這里離公車站牌有好長一段距離,而且就算撐了傘,這樣的傾盆大雨,不出三秒一定成了落湯雞,只是如果選擇搭計程車,那一筆為數不少的車資,對她而言,相當可觀。

    她不斷探出頭去,陣陣大雨依舊不斷潑進她所在的騎樓地面。

    搭計程車?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了?

    這雨看起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想起仍積欠的房租,以及尚未到手的薪資,她決定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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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冬天的台北,籠罩在寒風刺骨的風雨里,深色厚重的衣物緊緊包覆往來人群,無疑是一年中最不鮮艷的季節。

    方亞爵倚坐在黑色皮椅的扶把上,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頭的世界,窗戶阻絕一切紛擾,他的內心好久沒有這麼平靜過了。

    他的臉上一如往常不帶一絲笑容,黑褐色的眸中染上一抹陰郁,臉頰剛硬的線條因嚴肅而冰冷。

    在他身上,唯一人性化的部分大概只有那微亂的黑色發絲了。

    桌上的分機響了起來,秘書必恭必敬的透過話筒傳達訊息,「總經理,企劃部已準備好了,就等您過去開會。」

    方亞爵仍透過雨滴紛落其上的玻璃窗,凝望遠方,沒有回話。

    「總經理?」電話那端的秘書等不到任何響應,再度出聲。

    他終于動了薄唇響應,「知道了。」那聲音比窗外的溫度還要冰冷。

    拿起披在椅背上的深色西裝外套穿上,接著挪動修長的雙腿,步出總經理室。

    方亞爵,高容集團創辦人方拓禾的兒子,二十八歲,命定的高容集團接班人。

    或許是刻意栽培,他一路朝企業管理、營銷經營往上攻讀,並于今年在美國南加大完成企管博士學位,並回國接下高容飯店總經理一職。

    在花了兩個月時間徹底了解高容飯店目前的結構、經營走向、客戶族群等資料後,他準備大刀闊斧改造這家擁有二十年老字號的五星級大飯店。

    方亞爵高的身子踏入企劃部的會議室,並在主位坐下。

    「開始吧。」

    眼前坐著的兩男兩女,是他精心挑選的全新企劃團隊,希望為這間老飯店注入新血、改頭換面。

    「總經理,誠如上次會議提及,高容飯店這一、兩年來的業績明顯原地踏步,這是顧客流失的警訊,因此我們草擬了一些方案,請您過目。」企劃人員遞上幾份企劃草案給他,並一邊解說各個方案的執行理念以及方式。

    方亞爵快速審閱這些文件,其中不乏開發新客源、降價促銷、營銷公關活動等方案,突然間,看見一個令他眼楮為之一亮的提案。

    「藝文合作是誰的想法?」他突地打斷他們的報告,並抬眼掃過四人。

    「是我提出的,總經理。」一名女性開口回應。

    「說說妳的想法。」方亞爵冷冷的命令。

    「我之前曾到英、法的飯店參觀過,發現他們會與藝術家合作,像是用音樂家在大廳的現場演奏取代較無臨場感的CD背景音樂,或是邀請駐點藝術家,為他們開闢展覽空間,同時也提供政商名流競標藝術家的作品。若我們也能夠在飯店里加入這些元素,一來能成為飯店的特色,二來也可以開拓藝文市場,這方面其實有相當大的客源可以開發。」

    方亞爵修長的手指抵著下巴,陷入思忖之中,然而他深邃的眼眸卻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對妳這個提案很有興趣。」

    听到了他肯定的話語,女企劃員終于松了一口氣。

    「謝謝總經理。」

    「若要執行這個方案,我們需要增添多少人力?」方亞爵眼也不抬的繼續閱讀手上的提案。

    「這……」女企劃員一時語塞,面有難色。「總經理,高容飯店其實從未涉獵這個領域,若想在短時間內有所成效,勢必要從外頭召集人才,成立一個藝文相關部門……」女企劃員為難的原因,實是因為要執行這樣的方案,要增添的人力不少,屆時對飯店又會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那就做吧。」方亞爵果斷的做出結論。「我想你們應該都清楚高容飯店目前的問題,不論在設施、人才上都不斷老化,若不大刀闊斧執行一些新的理念,高容飯店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

    「我了解,總經理。」

    「我知道妳顧慮的是什麼,但飯店是我的,決定是我做的,結果當然不會要妳來負責,雖然有風險,但這的確是一個新穎的點子,我也很感興趣。」方亞爵以他的專業領域知識分析,話語中在在顯示他強勢的作風。

    「是的。」

    「幫我把以下職缺發給人事室,馬上公告,一個禮拜內我要名單。先給我一個……藝術總監,再來是Lobby的演奏家,以獨奏或室內樂為主。另外,幫我洽談駐點藝術家,價位好談,重點是要有相當程度的能力。」

    女企劃員傻愣愣的看著他,被他的大膽作風嚇著。

    「有問題嗎?」方亞爵有些不悅,時間寶貴,眼前的女企劃員卻腦袋當機似的在浪費他的時間。

    「不……當然沒有。」女企劃員當然了解他在高容飯店的身分地位,趕忙繼續與他討論相關細節。

    一陣熱烈討論後,大致的工作細程已底定。

    「半年內,我要看到成效。」方亞爵的霸氣再次展現,一覽無遺。

    「是的,總經理。」企劃團隊異口同聲響應,能夠在這樣有干勁的老板底下做事,雖然壓力很大,但是挑戰性與刺激度十足,人人都躍躍欲試,希望能夠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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