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檔法國餐廳裡,可以清楚眺望整個都會夜間景緻的落地窗前,微曳的光線淺淺映著一張男人的臉龐。
他是大尹百貨總經理,尹畢凡。
他有一雙黑潭般深邃的迷人眼眸,兩道墨眉襯託的黑目炯炯有神,宛若神之禮物的 挺鼻無比立體地充滿氣勢,性感棱唇厚薄適中,優美如花瓣,即便右側下顎處有一道無比清晰的舊時傷痕,亦無損他這張臉龐的賞心悅目,反而更添男人魅力。
不過尹畢凡可不是空有一副俊美的外表,他是個凡事講究細節、追求完美、勇往直前的獵豹型男人,眉宇間透著一股菁英分子特有的睿智與機敏,是那種給他一個一,便能猜出十的厲害角色,大尹百貨能有如今的成績,他絕對是最重要的幕後推手。
因為優越,所以搶眼,不管身處何處,他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吸引在場所有女人的愛慕與男人的忌妒,無需人工燈光的輔助,他存在的本身已是焦點。
此刻他正用那雙指節分明的修長雙手,使用著銀亮的刀叉,以媲美外科醫師的利落手法,將雪白瓷盤裡宛若藝術品的炙燒肋眼牛排,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裡,慢慢咀嚼、吞嚥,藉以撫慰長期以來因為他對工作的狂熱,沒少受過罪的五臟廟。
「待會吃完晚餐時間還早,我們要去哪兒?」
突地,一道完全鼻腔共鳴的嬌滴滴嗓音傳來,尹畢凡抬頭看去,蹙眉暗忖,這位大小姐今天是嗓子有毛病,還是鼻竇發炎?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叫宋佳佳,是宋氏企業的小公主,長得如花似玉、頭腦簡單……呃,她有腦嗎?他強烈懷疑。
聽說,她是他交往多年的女友。
聽說,他們原本快要訂婚了,都是因為四年前那場要命的車禍攪局,才讓兩人的婚事延宕至今。
聽說,今天是他們的交往紀念日。
為此,宋佳佳盛裝出席,妝發、服飾、配件、鞋子,無一不經過專人打點。那襲昂貴的高級訂製禮服,用一種不符合人體工學的方式,將她的身體擠出引人遐思的溝壑,企圖營造出不遜色於明星、名模的可看性,隆重得令尹畢凡一度誤以為自己是來參加什麼皇室晚宴。
每次看到她這麼努力裝扮得像聖誕樹那樣絢爛醒目,他就會忍不住對自己超獨特的擇偶品味產生質疑,然後又一次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
宋佳佳這個女人真的是你想要攜手走完這輩子的伴侶嗎?
「你有什麼打算?」
宋佳佳聽說他不輕易帶人回他住的獨棟別墅,神秘得不得了,就連交往多年、算是半個尹太太的她,一次也沒被邀請過,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往後她還怎麼在上流社會混?所以她打算擇期不如撞日。
「不管去哪里人都好多,太吵了,不如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我們回你家好不好?人家都還沒去過呢!」
桌面下,宋佳佳踢掉了一隻高跟鞋,隔著薄薄的絲襪,用她的腳趾輕輕磨蹭著尹畢凡的長腿,一邊努力撩撥他,一邊用嬌媚無比的眼神斜睨著他。
「人家有悄悄話想跟你說。」
尹畢凡面沉如水,可雙手卻忍不住握緊餐具,似是在防止自己會拿餐巾一把堵住她怪腔怪調的做作嬌嗓。
「真巧,剛好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今天是他們的交往紀念日,他該不會是想求婚了吧?畢竟根據「官方說 法」,他們也交往好些年了,是時候給出個結果了,想到這兒,難以自抑的喜悅湧上她的心頭,可是她仍故作矜持,佯裝一無所知的望著他。
「什麼話?」
「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們根本不適合,繼續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所以我想——到此為止。」黑陣波瀾不興,一如他此刻說話的語氣。
「什麼?!」宋佳佳愣住,笑容僵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怎麼會這樣?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啊!
她是宋氏企業的小公主,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人追在她屁股後面跑,她都沒嫌棄他腦袋撞壞,陰陽怪氣,他居然還有臉跟她提分手?也不想想當年他們大尹集團財務有困難時,宋氏企業還曾給予幫忙,他這個不知感恩的傢伙,憑什麼說他們不適合,憑什麼說要到此為止?!
宋佳佳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她又羞又怒,氣得渾身發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尹畢凡完全無視她的怒火,優雅的執起餐巾的一角,從容不迫地輕拭嘴角,徑自起身離開。
他毫不拖沓的瀟灑模樣,氣得她再也顧不了苦心經營的名媛形象,對著他遠去的背影崩潰咆哮,「站住!尹畢凡,我不分手,聽到沒,我、不、要、分、手!」只不過不管她如何呼喚,尹畢凡仍然頭也不回,長腿毫不停留地優雅邁步離去。
他的前腳才剛跨出餐廳大門,泊車小弟便將他的車開過來,坐上駕駛座,他駕著愛車悠然馳騁於夜色之中。
鼻間充盈的不再是宋佳佳濃嗆的香水,而是淡淡的皮革氣味,耳邊響起的是慵懶的爵士樂,鈴……鈴……好吧,還有手機的來電鈴聲。
雖然屏幕顯示的是一組陌生的號碼,但因為不用再應付宋佳佳,尹畢凡心情好,便還是伸出食指按下免持通話。「餵,我是尹畢凡。」
「小舅……」
有點日語口音的哽咽女嗓讓他立刻想起還在念高中的日籍外甥女,直覺喊,「亞希子?」
「小舅,我……嗚嗚……好可怕……我……」聽見熟悉的嗓音,強忍多時的情緒潰堤,亞希子哭了出來。
「亞希子,發生什麼事了?別哭,好好說話。」
亞希子一邊哭一邊說,中日文交雜也就算了,偏偏每一個字都混著哭腔,根本聽不懂。
尹畢凡二話不說,將車子從內線切出,在路旁臨停,正要仔細問個清楚,電話卻已經換人接聽。
「餵,你好。」接手的是個有著淸亮嗓音的陌生女子,說得是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
「你是誰?馬上把電話交還給亞希子!」他命令道。
「抱歉,亞希子在哭,我想還是由我來解釋會比較清楚。」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我警告你,千萬別做什麼蠹事,因為後果不是你可以輕易承擔的,我說到做到。」尹畢凡嗓音低沉、語調冷硬地警告道。
對方並未馬上回話,反倒有了幾秒鐘的寂靜與遲疑,他本以為成功達到恫嚇效果,不想他竟聽見電話那端傳來淺淺的笑聲?!
「小舅先生,我明白你的擔心,你先不要急著撂狠話,請冷靜的聽我說,好嗎?」帶著笑意的微甜嗓音軟軟的傳了過來。
所以她現在是在質疑他不夠冷靜嘍?!
女子一派輕鬆的態度讓尹畢凡緊緊皺起眉頭,心中隱隱燒起一把怒火,然而想到外甥女的人身安全,他只能屈服,於是他收斂胸口盤旋不散的慍怒,咬牙切齒地硬擠出兩個字,「快、說!」
魏仁美有些詫異的望了手中的話筒一眼。
她沒聽錯吧?她好像聽見上下排牙齒用力咬緊,包括顎骨在內的骨頭同時發出狠狠擠壓的聲音,讓她第一時間發自內心的同情起這位小舅先生的咬合關節。
亞希子都已經到了這般亭亭玉立的年紀,想來這位小舅也告別青春很久了,一把年紀,骨質難免疏鬆,若還老是這樣欺負自己的牙齒跟咬合關節,萬一一個不小心受傷,痛得半死不說,說不定還得動手術,豈不得不償失?
不過,他宛若大提琴般醇厚低沉的嗓音真好聽,勾起了魏仁美的記憶,讓她不由得想起有個人的嗓音也曾讓她這般沉醉……
咦,這麼想起這個了?她搖搖頭,將遠揚的思緒拉回,這位小舅先生雖然口氣不好,但也是因為擔心外甥女,她還是趕緊說清楚講明白,免得小舅先生擔心過頭,到時候真咬碎一口銀牙,她可就罪過了。
「是這樣的,約莫一個小時前,亞希子小姐碰上一樁街頭隨機搶劫,不過你放心,她現在一切平安,而且有台灣人民保母的保護,絕對沒有任何不法之徒敢再動她一根寒毛。只是,亞希子小姐受了驚嚇,慎重起見,能不能請小舅還是其他方便
的親友過來警局一趙?的親友來接她,我想會比較好。這裡是幸福里健康路68號的平安分局……」
平安分局?!好端端的,亞希子那丫頭怎麼會進警局?而且她不是應該乖乖待在東京的家裡嗎,怎麼人會在台灣?
不過這些疑問等見到本人再一次問個清楚,現在當務之急是他得親眼確認亞希子安全無虞才行。
「我馬上過去。」
聽見電話彼端傳來小舅先生的堅定回复,魏仁美安心的掛上電話,轉身對亞希子說:「別哭了,你小舅說他馬上過來。」
「謝謝你,仁美姐,今天要不是你,我、我……」一想到稍早之前的驚悚遭遇,亞希子又紅了眼眶,久久說不出話來。
由於母親是台灣人,亞希子從小就習慣台北、東京兩邊飛,台北對她可說是熟到不能再熟了,所以跟母親鬧意見不合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想到飛來台北。怎知她居然會在如此熟悉的城市遇到歹徒,不只搶奪她的錢包,還想要非禮她。
若不是幸運的遇上見義勇為的魏仁美,憑著利落的跆拳道,三兩下就把歹服制伏,及時救出險遭狼手的她,只怕她早已經遇害。
雖說僥倖逃過一劫,可現在回想起來,亞希子仍覺後怕,渾身抑不住的發冷。
「噓,別想了別想了,一切都過去了。」天生正義感強大的魏仁美最捨不得看人哭了,連忙岔開話題問,「你小舅是個怎樣的人?方才我聽他聲音覺有點小火爆,你確定待會來的不是一隻噴火恐龍?」她歪著腦袋煞有其事的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恐怕得先通報動物園一聲才行,不對不對,應該通報消防隊,現在的消防隊比較有抓奇珍異獸的經驗。」
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帥翻天的小舅形容成噴火恐龍,又看魏仁美那麼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股強烈笑意湧上,打敗了亞希子內心的恐懼,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真是對不起小舅了……
「其實我小舅人很好的,就是說話嚴肅了點,還老愛板著臉。」若是小舅能稍微改一下 ,她敢說他肯定是人見人愛的偶像派。
「有機會你要提醒他,年紀大了,適時饒過自己的咬合關節吧,我剛剛在電話裡都可以聽到他在咬牙切齒,萬一傷到骨頭,可是很麻煩的。」
「啊?」年紀大?!亞希子有些納悶的望著她,心想她該不會以為小舅是個中年凸肚的老男人吧?若真是這樣……哎唷,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呀!
亞希子暗自打定主意,待會小舅出現,她一定要好好介紹兩人認識。
魏仁美低頭從包包裡翻出自己的名片。「給你一張我的名片,這案子將來若需要有人出庭指證歹徒,姐姐我一定到。」敢欺負弱女子的臭男人,抓進監獄關到爛只是剛好而已!
將名片遞給亞希子的時候,魏仁美才驚覺明明是熱得教人直想泡在水里的夏季,亞希子的雙手竟冷得像棒冰,知道她一定是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嚇壞了,魏仁美心疼的揉著她冰涼的雙手,想起包包裡還有隨身攜帶的可可隨身包,遂問,「要不要喝杯熱可可?喝點熱飲心情會比較放鬆。」
沒等她回答,熱心的魏仁美已經主動起身張羅。「小胖,你們分局的飲水機在哪裡?」
魏仁美的父親曾在警界服務,妻子病故後,為了照料兩個年幼的孩子,遂毅然辭掉警察這份收入穩定的工作,轉而開了家專門教小孩跆拳道的私人道館。多年來教育有成,許多從前在魏家道館練過跆拳道的小朋友,在魏父的耳濡目染下,紛紛投身警界,小胖就是其中一個。
「我來我來……」小胖起身要幫忙。
「坐下。」魏仁美伸出兩隻手,硬是把小胖壓迴座位上。「人民保母不是來給我倒水的,繼續忙你的工作,倒水我自己來。」她光潔小巧的下巴不忘朝他桌上的空杯子努了努。
「給我,順便幫你倒一杯。」
「謝謝啦,仁美姐。」
因為勤務繁多,人力不足,小胖已經忙得連續幾個小時連一滴水都沒喝,熱情堪比里長伯的魏仁美願意幫忙,他超感激,立刻把杯子遞上。
魏仁美前腳依著小胖的指示去張羅熱水,一名身形高大英挺的男人後腳穩健踏入平安分局的大門。
「抱歉,敝姓尹,請問我外甥女佐藤亞希子現在人在哪裡?」
「佐藤……啊,她在那邊,我帶你過去。」警察領著尹畢凡走向獨坐在警局一隅的亞希子。
「亞希子!」
看見熟悉的人,亞希子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小舅……」尹畢凡幾個箭步,轉眼已經來到她面前。
「你要回來怎麼都沒先說一聲?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在警局?」說話的同時,黑眸飛快的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大熱天的,她披著薄外套已是古怪,裡頭衣服領口竟還有破損 ,他隨即有種不好的預感。
「尹先生,關於稍早發生的事情,我請我們同仁跟你報告一下。」
一得知亞希子的包包被搶,還差點被性侵,望著犯人的尹畢凡,深邃的黑眸立刻漫上濃濃的殺氣,蟄伏在身體裡的那頭兇猛野獸瞬間甦醒——
不不不,他才不打人,若只是用皮肉痛來回敬,未免太便宜那個混賬王八蛋,好歹大家都是受過教育的文明人,就該用文明的方式回擊,他突然想到大尹集團的律師團隊最近正愁沒事做,想必一個個都無聊得很。
親自去電給陳律師,通知他全權處理這件訴訟後,尹畢凡懶得再多看這種社會敗類一眼,傲然轉身回到亞希子身邊。
「走吧,有什麼話等回小舅家再說。」
「可是仁美姐還沒回來。」
他不解蹙眉。「誰?」
「就是剛才救我的人,她叫魏仁美。」亞希子秀出魏仁美的名片。
不知怎地,聽見魏仁美這個名字,尹畢凡突然覺得心口傳來一記抽疼,黑眉跟著緊緊蹙起。
這是怎麼回事?上禮拜做健康檢查的時候,醫生不還信誓旦旦說他健康狀況良好嗎?
尹畢凡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緩和不適,所幸抽疼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只不過他還來不及細想原因,就被亞希子拉著走。
「她在那邊!」亞希子在飲水機前發現了魏仁美的身影。
尹畢凡順勢看去,那是一個身高充其量只到他胸口的小號女人,兩隻胳膊纖細,即便合在一起只怕都沒他一隻臂膀壯,他不免質疑,這麼單薄的身子,如何能赤手空拳打敗持刀歹徒?
他猶在思索之際,亞希子已經一馬當先的走向魏仁美。「仁美姐。」
聽是亞希子的聲音,專心攪拌熱可可的魏仁美立刻轉過身來。
「我小舅已經來接我了。仁美姐,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傻丫頭,說什麼呢,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小舅,剛才你們有通過電話。」亞希子趕緊將尹畢凡推上前,暗自竊笑,很期待魏仁美看到小舅廬山真面目後的反應。
聽見是長輩級的人物到來,魏仁美二話不說放下手邊的熱可可,準備好好打聲招呼,孰料,兩顆眼球牽引的視線才剛往上抬起,轟的一聲,像是被五雷轟頂,她的笑容徹底凝結,一雙美目瞠瞪至極限,整個人當 場呈現石化狀態,一顆心更像是被扔進了冰水里,失了溫度。
魏仁美一直以為亞希子的小舅應該是個肚腩凸凸,四、五十歲跑不掉的中年男子,怎麼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年輕,說他們是兄妹也不為過。
可最最最讓她感到驚駭且不可置信的是,世界上的人來來去去那麼多,為什麼亞希子的小舅偏偏會是他?!
莫不是老天爺是故意在跟她開玩笑?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魏仁美不住的搖著頭,內心強勢否定的同時,往昔的甜蜜與痛苦化作洶湧的熱氣,不斷的在她眼眶中匯聚,逼得她得死咬著牙,才不至於當場崩潰失態。
「你好,魏小姐。」
聽見他用那麼拘謹有禮、客套且生疏的口吻喊自己魏小姐,當下所有的激動全化作一種木然,魏仁美狠狠嚐到欲哭無淚的滋味。
她差點忘了,他失憶了,聽他母親說,那場車禍奪走了他全部的記憶,包括她在內,全成了被他遺忘丟失的一部分。
可是都過去四年了,難道他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
「你、你好……」魏仁美微哽的勉強擠出這句簡短回應後,平日里最是伶俐的小嘴,竟口挫的再也吐不出其他話語,只覺心跳得老快,渾身力氣像是揺走般。
她忍不住渴望,軟弱的任由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相較於她的慌張,他顯得從容而鎮定,他幾乎沒什麼變,若有,也是變得更成熟穩重,更具男性魅力。
說真的,看見記憶中英挺帥氣的身影驟然出現,魏仁美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好似在作夢,而他只是無數光線貫穿黑暗後所投射出的一個虛幻影像,然而聽見他的聲音這麼真實且清晰的敲打著耳膜,她終於能夠確定他確確實實就在她眼前。
強大的震懾過後是極短暫的喜悅,接著便是永無止境的心慌,像是有個頑皮的孩子拚命往她平靜的心湖投擲石子,撲通撲通的激起水花和漣漪,無法止歇。
「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若不是你及時救了亞希子,後果將不堪設想,方才我在電話裡若有什麼不禮貌,還請魏小姐多多包涵。」
他的禮貌客套對魏仁美來說簡直是一種凌遲。
「真的沒什麼……真的……再說,你是因為太擔心,我、我明白……」
好不容易說出這一長串話,魏仁美當場被打回原形,偷偷別過臉,拚命籲著氣的同時,心口一股酸楚泛起。
她苦笑地想,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會不知道嗎?說穿了就是兩個字,護短。只要是被他看重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守護,除此之外,他根本懶得搭理。
「今天時間也晚了,不如改天我請你吃個飯,算是謝謝你的幫忙。」
啥?他、他要請她吃飯?!
她不認為她做得到,光是想像兩人面對面坐在餐廳裡用餐的樣子,她就已經覺得心臟像 是被利箭射中,幾乎就要斷氣,要真是接受他的邀請赴約,只怕人還沒走進餐廳,她就要因為心臟過度劇烈跳動、無法呼吸而昏厥送醫。
再者,思及父親留下的道館,不行不行不行……今天也就算了,未來任何可能的接觸,她都要避免!
甩甩頭,定住心神,魏仁美斷然拒絕道:「抱歉,我最近工作忙碌日日加班,吃飯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了。還有事,我先走了。」
只想著要盡快逃走的她,完全沒注意到不久前被她隨手放在一旁的熱可可,一記碰撞,杯子翻覆,熱可可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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