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
劉品濤吃著小菜,思緒自動自發飛到慕希夜身上,看起未是天使,骨子裏卻是個惡劣的小孩子,可是,又擁有好男人的待質……雖然對她來說,會做菜的男人都可以算是擁有好男人的待質……但他絕對不是好男人,千萬不要被誤導了……
等一下,就算他是好男人,那又如何?好男人也好,壞男人也好,這是他的事,與她無關。
劉品濤甩了甩頭,她幹麽對那個男人好奇?沒錯,比起當初發現他的真面目,現在瞧他的確順眼多了,不過在她眼中,他頂多是見面點頭招呼一聲的鄰居,其他什麽也不是。
「啊一一」可怕的尖叫聲響起,劉品濤驚慌的回過神,就看到外婆像個凶神惡煞的怒視著她。
「你怎麽一下子就吃光光了?」
吃光光……劉品濤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的垂下頭,看到保鮮盒裏面的小菜只剩下「殘渣」,腦子頓時當機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一口都還沒吃。」金婆婆咬著牙。
「……對不起,肚子太餓了,不小心就吃完了。」這種情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連一點點記憶都沒有,可是識時務者爲俊傑,還是道歉爲妙。
「對不起就算了嗎?」金婆婆的聲音越來越高昂,不過是轉身炒兩樣菜,回過頭來就發現她的最愛沒了,這象話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只給這麽一盒,沒幾口就吃完了。」這絕對不是在強辯,可她停留在腦子的影像就那麽幾口……一開始打開盒子的時候,她只是抱著嘗試新口味的態度吃了幾口,完全沒料到會變成這種情祝。
生氣不能解決問題,金婆婆一向是很實際的人。
「好吧,我不跟你計較了,你再去對面要一盒回來就好了。」
「什麽?」
「人家是給我吃的,不是給你吃,你偷吃掉了,難道要我去找人家要嗎?」
「我不是偷吃,我是正大光明的吃,只是不小心吃完了……」
「不管,你去對面要一盒回來。」
「外婆,這太丟臉了……」
「這是你的事。」
雖然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可是外婆跟孫女兒如此計較,這會不會太狠心了?
「外婆,我的臉皮很薄,你不會真的狠心叫我去向人家伸手要東西吧。」她撒嬌道。
臉色一沈,金婆婆陰側側的說:「難道我的臉皮就比你厚嗎?」
劉品濤縮了縮脖子,她趕緊陪著笑臉。
「不是,只是外婆是長輩,比較不會難爲情。」
「長輩就不會難爲情嗎?」金婆婆頂上的「花椰菜」瞬間張揚了起來,若非膛上的表情像是上門討債的,劉品濤一定會笑出來。
過了一個禮拜,外婆的「花椰菜」比一開始自然多了,也不會那麽引人注意,可是怒發衝冠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又變得更「耀眼」了。
她努力將注意力從花椰菜上離開,外婆好不容易對那顆花椰菜釋懷了,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又挑動她敏感的神經。清了清嗓子,她試著婉轉的道:「外婆,不是說姜還是老的辣嗎?你的年資當然比我更善于應付這種場面。」
「平時嫌我太唠叨了,這會兒竟然跟我談年資!真是夠了,不要再廢話那麽多,現在,立刻,過去給我要一盒回來,要不然……」
砰一聲,金婆婆雙手往飯桌一拍,整個人傾身向前好像要撲過去似的,劉品濤嚇得立刻跳起來,因爲太過激動,還絆倒了椅子。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要。」她管不了摔倒在地的椅子,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一路跑到對面的大門口,可是舉起手又放了下來。
這實在太丟臉了,若是被他知道真相,他會不會笑破肚皮?
可是回過頭,想著外婆剛剛那副可怕的樣子,若是她空手而回,下場很可能是一腳被踹出來,還是得重回這裏,伸手向人家要一盒小菜。
豁出去了,她舉起手准備按下電鈴,大門卻突然打開了。
「進來吧。」慕希夜對她勾唇一笑,然後轉身走進去。
他早就看見她了嗎?這裏的圍牆很高,可是若在二樓,就可以看見路上行人往來情形……她忍不住發出呻/吟,剛剛的蠢樣子全教人瞧見了,真是丟死人了!
她邁開沈重的腳步走進去,同時將大門關上。
一路上,她一直琢磨如何開口比較恰當,可是因爲淡淡的咖啡香撲鼻而來,一時閃了神。
「我正要煮咖啡,要來一杯嗎?」慕希夜的口氣像在招呼朋友似的。
「……不用了。」她看著他正優雅的在飯廳煮咖啡,完全忘了來這裏的目的。
「我的咖啡可不是平常人喝得到的,這在外面一杯要價四、五百。」
她兩眼瞪得好大,半信半疑。
「真的嗎?」
「喝過了,你再來決定是否有這個價值。」
她真的太好奇了,當然說不出拒絕的話,而且還像個孩子似的滿心期待那杯價值四、五百的咖啡。
終于,她伸手捧過那杯價格不菲的咖啡,品嘗的喝了一口……然後一口接著一口,雖然她不懂咖啡,可是濃郁醉人的咖啡香己經說明了它是極品。
「這是牙買加藍山,咖啡中的珍品。」
「我聽過牙買加藍山,聽說很貴。」
「物以稀爲貴。對了,你找我有事?」
他突然轉移話題,她差一點就反應不過來了。
「……對,我有事,小菜……不小心吃光光了,因爲肚子太餓,外婆一口也沒吃到……不知道可不可以再向你要一盒?」她不是故意說得結結巴巴,只是實在太難以啓齒了。
「沒有問題。」
他笑得很開心,看在她眼中更是刺眼。
「我真的是因爲肚子太餓了,才不小心吃光光的。」她忍不住再強調一遍,可是卻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沒關系,你等我一下。」他轉身走進廚房。
他沒關系,她有關系,以後,她在他面前還擡得起頭嗎?
她好想哭,爲什麽她會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片刻後,他帶著一盒小菜回到飯廳,遞給她,同時取走她手上的咖啡杯。
「今天只剩下一盒,下次我會幫你准備兩盒。」
她好想說「不用了」,可是現在說什麽都不能挽回她的顔面。此刻她終于可以體會那些形象一夕之問全毀的名人的感覺,他們的心情想必比她還要沈重吧。
他目送她道謝告辭轉身離開,差一點爆笑出聲,她那副「天要絕我」的表情真是太可愛了!
從相簿認識她的時候,他覺得她是一個沈穩淡模的人,可是她搬未這裏不久之後,他就透過2。0的視力發現她只是表面上淡然,骨子裏很柔軟。再過了一些日子之後,他對她又有了全新的認識一一看起來聰明能幹,事實上脫線莽撞。
有一回,他正好開車回來,在接近路口時看見她。前一刻她還優雅從容的漫步而行,下一刻她彷佛想到什麽似的驚叫一聲,然後倉皇的轉身往回跑。當下他真的很好奇究竟發生什麽事,車子轉進他們這條街道後,他見她再一次走出家門,原來她忘了帶那只瑪爾濟斯,一直向那只瑪濟斯道歉,那一慕教他控制不住的爆笑出聲,還好當時他在車內,要不,她肯定恨死他了。
之後,他又陸陸續續見識到她種種不可思議的行徑一一像是追著公交車要她的書;出門才發現自己穿著室內拖鞋;或是邊走路邊講手機,揮然不覺的踩進水挂地,然後直到家門口才發現褲子髒了,低頭苦惱研究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真的教他歎爲觀止,不過,不能不承認這個脫線莽撞的她超級可愛。
真是糟糕,他越看她越可愛,可愛到他想……
他想怎樣?
是啊,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早在她登門向慕希夜要小菜的那一刻開始,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就不能再像以前那麽不屑。果然,早上兩人在房問的小露台隔著街道和兩個小院子看見對方時,她沒辦法再像過去一樣冷哼一聲,撇開頭,她甚至還主動對他一笑,不過,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也不給面子,只是回以一笑便轉身回房間。
奇怪,爲什麽她會覺得不舒服?上一次他們在這裏遇見時,他也沒說話……當時她不理他,可是這一次她主動示好……呢,她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她對他示好,他就應該相對的響應她嗎?
最近,她是不是在這個男人身上很費太多心思了?不過是一個鄰居,只是這個鄰居在許多方面很引人往意而己……她甩了甩頭,決定到此爲止!
劉品濤轉身回到房問,像往常一樣,拿了更換的衣服,走出房間,進入浴室刷牙洗臉。
雖然叫自己不要再想那個家夥了,可是走下樓的時候,她的腦子還是不知不覺的兜著他打轉,直到瞧見外公外婆攤在大茶幾上的旅遊書,她才回過神,三步並作兩步的湊到外婆身邊。
「外公外婆想要旅行嗎?」
「對啊,我們想要環島旅行。」金婆婆在筆記本上面寫下「環島行程表」。
咦?她一直想要環島旅行。她眼睛亮了起來,「暑假嗎?」
「不是,預計這個周末出發。」
閃閃發亮的雙眸瞬間暗了下來,她心急的問:「爲什麽不等到暑假再去?」
「不要,爲什麽我們每次出去旅行都要帶一個大電燈抱?」
「有我在,不是比較熱鬧嗎?」
「我們喜歡兩人世界,不喜歡太熱鬧。」
少來了,明明年紀越大越喜歡熱鬧,要不,他們就不會不顧父母的想法,同意她搬來這裏住……不過她最好不要提起這事,萬一外婆一氣之下將她驅逐出境,她就得不償失了,她趕緊換邊湊到外公身邊。
「外公,等我暑假有空再出去玩啦。」
「出去玩的事都是你外婆策劃的,我只負責開車到達她指定的目的地。」金爺爺並非沒主見的男人,只是很疼愛老婆,老婆說一,他就是一,只偶爾給點意見,例如燙頭發一事,沒想到就出問題了。
她真是急糊徐了,外公在這個家的地位只比幫傭高一個等級……這麽說好像太過分了,總之,就是說話沒份量,她又趕緊窩回外婆身邊。
「外婆,若沒有我,你們一定會很無聊,兩個人互看了大半輩子,再看還不是一樣,有什麽意思?」
「會嗎?」金婆婆深情款款的看了丈夫一眼。
「我現在還是覺得你外公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惡……不能吐,不然真的沒望了。她又試圖說服外婆,「我的用處很多,可以幫外婆提東西。」
「我又不是要逃難,帶一堆金條在身邊,幹麽要你幫忙提東西?」
她突然有一頭黑線罩頂的感覺,外婆太會扯了吧!「我是說外婆要買名産的時候,我可以提供服務。」
「我最討厭買名産了,那些名産在台北又不是買不到,何必提著大包小包的。」金婆婆顯然知道她接下來的反應,舉起手阻止她。
「如果是要送人的伴手禮,你外公那雙手就夠了。」
「外婆確定?多帶一個人不是比較安全嗎?」
「基本上多帶一個人比較安全,可是你那雙手連提自己的伴手禮都不夠。」金婆婆瞧不起的瞥了她的雙手一眼,纖細的像竹竿,根本是中看不中用……不對,竹竿好歹可以用來晾衣服,她那雙手只適合拿藤條嚇唬孩子。
她說一句,外婆就回一句,這樣下去她根本討不到好處,索性直接挑明。
「你們不在家,我就沒有晚餐可以吃了……」
金婆婆激動的差一點跳起來。
「駒,我就知道你是爲了晚餐!」
不好意思的一笑,她極盡討好的說:「外婆煮的晚餐營養又清爽,是我每天最期待的一餐。」
「難道爲了當你的煮飯婆,我就哪兒也不能去嗎?」
「不是,只是,沒有外婆的晚餐,我可能會餓得面黃肌瘦。」
「這附近的餐館、面館很多,保證我不在的期問,你的體重只增不減。」
是啊,外面的食物又油又鹹,當然只會讓她的休重增加而非減少。
「外婆知道我不喜歡吃外食,中午吃外食,晚餐再吃外食,很惡心耶……」
「不想吃外食,就學著下廚,女孩子不會下廚,象話嗎?」
她撇了撇嘴。
「外婆有男女不平等的觀念哦。」
「男女本來就不平等,男人先天上休力就贏過女人,而女人先天上就比男人細膩。」
「這也未必。」她就曾經見過一個女同學將男同學壓在下面。
頓了一下,金婆婆看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頭。
「這世界上確實有例外的狀祝。」
這是什麽表情,她哪有不細膩?她只是偶爾會失神,犯點小迷糊。
「外婆,登上新聞的大廚都是男人,這就足以說明廚房根本是男人的天下。」
「大廚是職業,家中掌廚是生活。」
「這是什麽奇怪的論點?」
「這是事實。」金婆婆用雙手打了一個x,擺明決定的事,絕不可能改變。
「你啊,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學會下廚,要不,你就去對面求救好了,他應該不會介意多准備你一個人的份量。」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鬼叫道:「外婆怎麽可以叫我做這麽丟膽的事?」
「你不會下廚的事左鄰右舍吊就知道了,己經沒什麽好丟臉的了。」
一陣呻/吟脫口而出,如果一頭撞牆,她會不會比較好過?「外婆怎麽可以跑去告訴左鄰右舍我不會下廚?」
「我不在家,你就跑去外面的餐館、面館報到,誰會不知道你不會下廚?」
她頓時啞口無言。對啊,每次外食總會遇到左鄰右舍,人家隨口一問:外婆不在家嗎?她自知難爲情的點了點頭,根本沒有細想,這不就等于向大夥兒承認她不會下廚嗎?
「不會下廚,又怕人家知道,那就給自己爭一口氣。」金婆婆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過是下廚,有什麽好害怕的,你可是老師,學習能力最強了。」
老師等于學習能力很強嗎?讀書對她來說很簡單,下廚對她來說可是另一回事……不對,她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呢?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過是下廚,豈會難得倒她?
「別愣在這裏,今天不是假日,趕緊吃早餐去學校了。」
接下未她確實沒心思再糾結此事,因爲還得去學校應付那堆小蘿蔔頭。
不用怕,不過是下廚,又不是上戰場,絕對難不倒她。
總而言之,爲了重新樹立形象,她一定要學會下廚,而第一件事當然是上書局買食譜。按著食譜一步一步跟著做,難道還怕餵不飽自己的肚子嗎?
她信心滿滿,可是沒想到會在書店遇到慕希夜。
她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手上的食譜藏到身後,笑著對他招呼。
「響!你也來逛書店啊。」
「對啊,我偶爾會來看看有沒有新的食譜。」
怔了一下,劉品濤不解的問:「你不是很會做菜,爲什麽還要買食譜?」
「我也要研究一下別人的想法啊。」
她嘿嘿嘿的傻笑,突然意識到她此刻的舉動反而暴露自己不會做菜的事實,怎麽辦?能不能若無其事的將食譜從後面移到身側?
「你來書店看書?」
「呢……我也是來看食譜,想看看別人有什麽新的菜色。」爲人師表,即使丟死人了也不能說謊……不過,這句話好像也不完全屬實。
「需要我給你意見嗎?」
「不不不,不用了,我知道如何選食譜。」她這個門外漢到了他面前還可以藏拙嗎?她的面子已經丟盡了,可不想連裏子都蕩然無存。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他隨即轉身離開。
這會兒她可以安心的買食譜了,可是,目光卻不知不覺的追著他跑,就在此時,有個女人不小心撞到他,接下來當然是說聲對不起,不過事情並未到此爲止,而是繼續往下發展,對方竟然跟他攀談,兩人就此聊了起來。
她看了揮身不舒服,忍不住皺眉,腳步悄悄向他的方向移了一大步,試著聽他們在聊什麽……等一下,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她是征信社的還是狗仔?平時面對唯恐天下不亂的八卦雜志,她總是義正詞嚴的不屑觀之,這會兒竟然也當起了無恥之徒,若是被學生或家長瞧見了,以後她說話還有公信力嗎?
頭一甩,轉身背對兩人,她大步的走到拒台結賬離開。
回到家,抱完熱水操,她取出食譜和紙筆,開始寫下必須上超市買的東西。如果時間許可,她最好利用外婆還在家的時候練習一下,可是寫著寫著,她不自覺的就轉頭望向對面。
房間一片漆黑,還沒回來嗎?是啊,跟美女聊得太開心了,哪想回家,說不定兩人己經……抖了一下,她忙不叠的搖搖頭,她在胡思亂想什麽?她可是老師,怎麽可以有這種握便的想法?
叩叩叩!
金婆婆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
「睡著了嗎?」
「沒有,外婆可以進來。」劉品濤翻身坐起來。
金婆婆打開房門走進來,在床尾坐下。
「你在幹麽?」
她噘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說:「我在擬訂如何生存的大計劃。」
若非擔心惹惱她,金婆婆會毫不客氣的大笑三聲,生活在台灣,大街小巷都可以嘗到美食,又不是沒錢,哪會有生存的問題。
拍了拍她的肩膀,金婆婆只能再一次提出建言。
「如果真的生存不下來,不願意外食,那就去對面求救。」
「我絕不幹這麽丟臉的事!」
「隨便你,我和你外公一個月後回來。」
「什麽?一個月?!」劉品濤激動的跳起來。
原本窩在床邊地上睡覺的小波都被驚醒了,嗚嗚嗚的叫著,想知道發生什麽事,她連忙揮了揮手,示意它繼續睡覺,它馬上意會過來的趴下去。
金婆婆伸手一拉,叫她不要大驚小怪,讓她坐下來,接著說明他們的計劃,「我們會到各處親朋好友家沒宿,在台灣各個縣市的代表景點留下身影。」
「外婆真的狠心讓我未來一個月自生自滅嗎?」
「你不會自生自滅,你會自立自強。」她還會不了解自己的外孫女是什麽樣的人嗎?雖然有點莽撞,老是漫不經心,可是生命力很強盛,相信他們一個月之後回來,這個丫頭還是會活蹦亂跳。
「外婆對我還真有信心。」
「你是我的外孫女,身上有我四分之一的血統,我當然對你有信心。而且雖然我們預計去一個月,可是真正走行程的時候,還是要看遊玩的速度,說不定我們會提早回來。」
聞言,她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只覺得寒毛一豎。
「這個意思是說,你們也可能去超過一個月嗎?」
「這很難說,出去玩難免會遇到夾發狀祝,因爲親朋好友盛情款待,很可能多待上一、兩天,或者可能因爲路線問題,突然取消某個行程,這些都無法計劃的。」
雖然有兩種可能性,但是這會兒她只想到不好的那種可能,覺得頭好痛,真想直接暈倒算了。
「不是外婆喜歡唠叨,你知道自己幾歲了嗎?二十八,二十八了,不能再當個連白菜和高麗菜都搞不情楚的小姐了。」
幹麽一直強調她二十八了?外婆未免太瞧不起她了,就算她分不清楚,也有網絡可以查詢啊。
「我分得情楚白菜和高麗菜,只是搞不懂這兩種食物的昧道有什麽差別。」
「你有得吃就好了,哪會關心味道的問題。」
「我哪有這麽沒品昧?」可是,她說得有氣無力,對自己的信心嚴重不足。
「是啊,你還是吃得出什麽是好東西,不是無藥可救,那就繼續努力加油,還有,我和你外公年紀越來越大了,人生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歲月,以後會經常出遊,像是爬山、泡湯,通常一天來回,可是回來累了,也不可能准備晚餐。從現在開始,你真的要有所覺悟,自力救濟,學著下廚。」
什麽?這絕對是她的惡夢,怎麽可以這樣子……
金婆婆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邊離開房問邊道:「這兩天忙著准備送親朋好友的禮物,又忙著整理行李,累壞了,我要去睡覺了,晚安。」
「等一下,外婆……外婆……」房門一關,她的呼叫只能轉爲哀號,這根本是逼她下廚嘛!
她不是不願意下廚,只是家裏一直有幫傭,爸媽也不讓她進廚房,她沒什麽下廚的機會。後未出國讀書,以爲可以獨立了,可是住在伯父家,伯父家的三餐也是交給幫傭准備,她當然不好意思自告奮勇來荼毒別人,廚房之于她更是絕緣體。
在國外待了三年的時間,回來之後,想著未來,她不理會父母反對堅持搬來外公外婆這裏,盼著多些獨立自主的空間。
而她在這裏,確實擺脫附屬品的感覺,可是外婆廚藝好,她不好意思獻醜,好不容易在外婆不在家時,嘗試下廚煮一碗泡面,竟然在手上燙出一個疤痕,試問,她還有下廚的動力嗎?
不過她都二十八歲了,怎麽可以連煮一碗泡面都手忙腳亂呢?她是應該奮發向上了,所以趁著外公外婆出遊的這段時間,她一定要洗心革面……這個成語用得不妥,總之,她要教大家刮目相看,她不是沒本事下廚,而是很少有學習的機會。人的天資當然有異,但是後天環境的影響更大,她相信只要經過練習,她一定可以煮出美味的食物。
刮目相看?
人可以有雄心壯志,但是不可以過于天真,否則偉大的夢想還未實現,就先搞得自己灰頭土臉。
這一刻,劉品濤深深休會到人生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是一場災難,當她順利撲滅爐上的火,整個人只能軟趴趴的背靠著料理台,嘴裏不斷的喃喃低語著「真是太可怕了」。
她很慶幸將小波送去美容了,預計午餐過後才接它回來,要不,它肯定也會嚇壞。不過,經曆一場災難就算了,最後還要出去外面覓食,她怎麽會如此命苦?
「叮咚叮咚叮咚……」門鈴聲急促而刺耳。
她伸手揩了揩額上的冷汗,強打精神站直身子,走出來開門。
「誰啊?」門一開,看見慕希夜,她意外的同時頓生心慌,就好像被人家逮著做錯事的孩子。
「那個……有事嗎?」
「我在庭院澆花,看見有煙從這裏冒出來,就過來瞧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狠狽,頭發好像被轟炸機轟過,臉上還上了「煙熏妝」……他不難想象剛剛有多麽慘烈。
「有煙……」她清了清嗓子,試著用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道:「我不小心將午餐燒掉了。」
「這麽說,你沒有午餐可以吃了嗎?」
「沒關系,外面有餐廳和面館,再不然也有快餐店,不會餓肚子。」
「我正在想午餐要做梅鮮什錦燴飯,想吃嗎?」
想,想得肚子都高聲歡呼,口水也差一點流出來了……經過剛剛的驚嚇,她實在沒什麽力氣走到餐廳或面館解決晚餐,可是不裝模作樣推辭一下,好像說不過去,只好說:「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只是多准備一人份。」
「那就謝謝你了。」她深深一鞠躬,隨即跟著他回家。
進了屋子,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從口袋取出手帕遞給她。
「你去浴室洗把臉吧。」
怔了一下,她看著手帕,再看著轉身走到廚房的他,這是什麽意思?
轉瞬間,她反應過來了,立刻跳起來衝向浴室。
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真的很想直接暈過去,雖然「死裏逃生」原本就不能期望還能維持得多優雅,可是這也未免太悲慘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慕希夜一直看著她這個樣子,肯定在肚子裏笑到內傷了……這教她如何面對他?
但她都來了,還能如何?這種時候不告而別只會更丟膽,索性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
沒錯,她還是趕緊將自己的臉情洗幹淨,頭發梳理整齊,才好出去見人。
都說若是想忘了自己的尴尬,就將目光放在別人身上。這一招確實有效,卻不見得明智,因爲她沒想到一個男人下廚的樣子竟如此帥氣。
這裏的廚房跟外公外婆家一樣屬于開放式,坐在客廳,也可以瞧見廚房的動靜,而她不巧的又坐在正對廚房的長沙發,目光不想盯著他都不行……唉,少來了,根本是她自已愛看。是啊,像天使一般的帥哥,下廚的樣子當然迷人,況且他的動作優雅流楊,好似在教學,不是在做晚餐。
她一直覺得廚房像戰場,上戰場怎麽可能不手忙腳亂?可是,他卻讓人如沐春風……她突然有一種感覺,此刻自己是在欣賞一幅畫,這幅畫色香味俱全,勾出人肚子裏的饞蟲……她不禁好奇,待會上桌的食物是不是會如同眼睛所見般色香味俱全?
十分鍾過後,坐在飯桌上,她嘗到了從畫中走出未的食物一一色香昧俱全還不足以形容,這根本是人間美昧!
轉眼間,她就吃下一大盤的梅鮮什錦燴飯,再配上一杯解油膩的綠茶,真的是好滿足哦!
「你怎麽會做菜?」她不應該對他太好奇,可是忍不住就脫口問了。
「我從小對味道就待別敏感,再加上母親刻意栽培,不會也不行。」慕家除了老大和老麽,其他三個都是非婚生子女。他是在美國出生,因爲爺爺得知他的存在,三歲的時侯強行將他帶回慕家,從此過著平日跟父親,假日跟母親的生活。
媽咪下廚的時候,總是逼著他坐在一旁觀看學習,媽咪志在將一手的好廚藝全部教給他,因爲覺得他太像父親了,無法忍受他身上沒有她的影子,但其實他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他像奶奶。爺爺總是說,他們五個兄弟當中,他最像奶奶了,甚至連骨子裏的不安分都一個樣。
在媽咪用心教導下,他自然擁有一手好廚藝,不過真正驅策他的動力卻是責任。小時候外公就表明方家的事業將來要交到他手上,他在這方面也就待別用心學習,還有,下意識裏他或多或少想跟老大區別開來,因爲不想成爲老大的影子,他自然不會往建築領域發展。
「我以爲方姨是那種開明的母親,沒想到她也會強迫兒子。」不跟兒子住,而是跟父母住在隔壁,這不就表示方姨不喜歡跟兒子的生活綁在一起嗎?
「我媽咪是很開明,不過她在意的事例外。」
「父母都是這個樣子,不在意的事,他們很容易溝通,在意的事,兒女完全不可以有自己的意見。」她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
「是啊,可是站在父母的立場看,他們也是爲兒女著想。」
「美其名是爲兒女著想,事實上是複制他們的人生……不對,應該說複制他們想要的人生。」想到她父母,她就忍不住皺眉,他們成天只想將有錢人的價值觀複制在她身上,結果,反而讓她更無法忍受銅臭昧。
原來,她是爲了逃避父母才搬來外公外婆這裏。
「父母是過來人,他們看得比我們多,當然不希望我們的人生走太多冤枉路。」
「人生走上一些冤枉路沒什麽不好,有經曆才有成長,跌倒過才會變得更加堅強,得之不易,才會懂得珍惜。」
「也許,可是有些冤枉路並不值得。」
「不管是否值得,人生往往因爲這些冤枉路而更精彩。」
「這麽說也對。」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而且在無形之中暴露了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私,連忙站起身。
「我打擾太久了,謝謝你的午餐,真的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
「我告辭了。」她深深一鞠躬,趕緊轉身走人。
今天,慕希夜感覺自己心裏的某一道防線被拆毀了。
過去一、兩年,他只是看著她,即使偶爾金爺爺金婆婆會提起她的事,她對他來說都只是影像,可是如今,這個影像有了聲音,她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形體,成了一個有思想、有靈魂的人。
不知道是他闖進她慕後的世界,還是她走到了慕前,他們之問不再存在可看不可及的距離,他們生命從此有了交集……直至此刻他方才明白,原來他早就想越過界線,將兩個世界變成一個世界,因爲他不想再當觀衆了,他想參與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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