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嗯,好了,就這樣,如果合適的話,我會打電話通知你,謝謝你的配合。」
溫聽暖請林秘書送走第四個面試者,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能來她這裏參加面試的人,必須先通過公司的兩次筆試和人事部門的面試,大致能稱得上過五關斬六將了,幾百個人,最後總共只剩下五人,剩下的每個人大多都有經得起檢驗的學曆和才華,足以堪當大任,但也因此,她反而無法抉擇。
有節奏感的敲門聲拉回了她的思緒,溫聽暖調整了一下坐姿,「請進。」
這是,最後一個面試者了,她惡劣地希望他能夠拙劣一些,至少可以劃掉一個選項,今天爲了面試,自己和助理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必須迅速把他解決掉,然後投入到工作中。
如她所願,乍看之下,來人的素質完全不能與前面幾個相提並論。
長及耳朵的頭發淩亂地堆在頭上,穿上身的小碎花白底襯衫顯然沒有經過熨燙,帶著明顯的皺褶,明明是初夏的涼爽天氣,兩只袖子卻隨意地挽了起來,露出兩條黑黝黝的手臂,底下的褲子也好不到哪裏,洗到發白的牛仔褲,膝蓋處露著好幾個不對稱的洞洞,一副吊兒郎當的痞子形象。
然而,他有一張受上帝眷顧的臉蛋。
偏向暗色的皮膚膚質極好,在陽光下泛著清爽的光澤,與流裏流氣的打扮截然不同的是,他臉上的精致五官,不細不粗的墨眉下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鼻子細挺,略薄的唇瓣帶著最粉嫩的櫻桃紅,俊雅如同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看呆了?」好看的薄唇彎起一個戲谑的笑。
出乎意料的是,對面那個帶著幾乎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的平凡女人,居然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灼熱的視線像雷達似的,從上而下對他進行了全方位掃描。
他聳聳肩,不以爲意,「如果你對我的長相滿意,不知能不能額外加分?」
「不。」
「呃?」微微詫異地擡起眸子,他還以爲她已經被他迷得分不清東西了呢!
溫聽暖緩慢地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尚未翻閱的履曆表上,果然,在姓名一欄裏填著令她心悸的名字,喬徹。
「不用額外加分,你被錄取了,喬徹。」
她勾起唇角,站起身,誠懇地伸出手,「歡迎你的加入,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你騙我的吧?」這名叫喬徹的男人,下意識地把頭往後仰,不可置信地叫道。
他當然知道自己有一張令許多女人無法拒絕的臉,這次能夠擁有面試的機會,也是因它討了人事部經理的歡心。但是,連裝模作樣的面試程序都省了,這樣色令智昏的女人倒還是他第一回遇到。
況且,他上來面試前,人事部經理千叮咛萬囑咐,要他不要隨隨便便施展美人計,總經理向來不吃這套,恐怕反而會引起反感,言下之意就是,她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溫聽暖不置可否地收回被晾在半空的手,轉頭對一旁候著,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林秘書吩咐:「林姐,請你幫忙准備一下喬先生的合約,順便打個電話到人事部備案一下,我立刻要和喬先生簽約。」
「好。」雖然林秘書對溫聽暖反常的行爲感到疑惑不解,但良好的秘書素質,讓她沒有半分質疑就去執行上司的命令。
喬徹尚不能相信自己的好運,「你看清楚我的學曆證明了嗎?我只有高中畢業。」他可不希望因爲某人的疏忽讓他空歡喜一場。
「啊!」
果然,女人聞言後平板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她低頭在履曆上死命地盯著「高中」那兩個字,彷佛那是什麽洪水猛獸,表情執拗得令人發笑。
「所以,請你看清楚再作打算,我可沒興趣在這兒屁股還沒坐熱,就被炒鱿魚。」雖然嘴上說得不在乎,心裏卻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些失落。
在這個把學曆當飯吃的世界裏,他注定是個失敗者,甚至沒有嘗試的機會。
溫聽暖緩緩地擡起頭,一字一頓說:「我的決定不會變。」
「……那……多謝了。」
喬徹總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饒有興趣地打量這個態度暧昧不明的女人。
雖然打扮保守,但應該年紀不大,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盤成發髻,露在黑框眼鏡外的肌膚是細致的珍珠色,鼻尖更是小巧粉嫩,薄薄的紅唇水水嫩嫩,一張一合時偶爾閃過白色的貝齒,竟隱約透了絲誘惑的風情,聲音也算得上清朗悅耳,而且,似乎有些熟悉……總像是在哪兒聽過似的。
不過,人家堂堂一個跨國集團分公司的總經理,怎麽也不至于跟他扯上關系……大概是他想多了。
兩個人都想著各自的心事,偌大的辦公室陡然安靜下來,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穿越落地窗,堂而皇之地給略顯簡潔冷硬的空間鍍上了一層暖黃的光。
「我叫溫聽暖。」沈寂許久,清越的嗓音在空氣裏輕輕蕩開,強作鎮定,卻還是泄露了一絲緊張。
「喔,很特別的名字。」喬徹敷衍地稱贊,他不在乎頂頭上司姓什麽名什麽,只需要知道她能夠保證他溫飽無憂即可。
「然後呢?」
「然後?」喬徹眨了眨眼,一臉的敷衍的笑容,「名字跟溫總很配喔!」
望著那漫不經心的神情,溫聽暖的心漸漸沈了下去,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她,她還可以自欺欺人這些年自己變了樣子,可是名字,卻從來沒有改變過,當年,他曾微笑著許下承諾,而她在他俊雅的笑容中迷失了自己。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當時到底有幾分誠心,但懷疑的嫩芽稍稍露尖,就被她毫不留情地從大腦裏剔除。
這是她這十幾年來拚命努力的動力,她怕這個信念一旦有絲毫動搖,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生活就會如同一堆散沙,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空氣再次沈寂下來,單薄的女人迎著暖黃的光線,肌膚白得透明,連唇色也漸漸發白,莫名的憂傷好像如同無形的空氣,傳達到了喬徹心底。
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隨時都會嚎啕大哭的感覺……
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他甩甩頭,「餵,你沒事吧?」
對方一臉無辜的樣子,讓溫聽暖連生氣都變得無力。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
「單身?」
「對。」
她該不會真看上自己了?喬徹一頭霧水,卻望見對方好像彷佛想通了什麽,終于慢慢地振作起來,伸出左手扶了扶大大的黑框眼鏡。
「你先坐吧。」
這時恰好林秘書拿著准備好的文件敲門進來,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對上溫聽暖驚訝的眼睛,她笑著爲自己開脫,「我可是敲了門的,兩位不知在談些什麽,這麽入神?」
溫聽暖知她只是打趣,笑了笑沒有吭聲,接過合約大致浏覽了一遍,然後遞給若有所思的喬徹,「你先看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在這裏簽名吧。」
這些年來,喬徹大大小小的工作也應征過不少,即使沒有這般規模的公司,決定錄取和之後的簽約都繁瑣複雜,好歹要裝模裝樣地耗上一段時間,以示決定慎重。
像今天這位總經理立刻簽約的行爲,反而像極了兒戲。
他用了點心思,合約上每一個條款都仔仔細細地研讀了,也沒發覺陷阱,想來人家也不會處心積慮、費盡心思地設計一個身無長物的家夥。大概她真的是一個極端的外貌協會會員,而他又瞎貓撞上死耗子地長了一張得她歡心的臉。
唰唰唰地簽好名字,在溫聽暖示意下,他把合約交給了林秘書。
「天,你不去當書法家太可惜了!」林秘書的臉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個男人竟然寫得一手好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無論姿態與氣勢,都毋庸置疑的漂亮。
林秘書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從很久以前,基本上每個看見他字的人,都差不多是這麽一副表情。
倒是坐在辦公桌前年輕而能幹的上司,帶著某種笃定,彷佛是得到肯定似的,唇角的笑容透著隱隱的驕傲,讓他感覺莫名所以,以至于很想來一句,「這是我的字,好不好跟你什麽關系?」
不過今後她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了,得罪不起。對這個女人大致的印象歸結成了簡單明了的四個字,「古裏古怪」。
「喬先生,明天你就來上班吧?」
「嗯?」
「……還是你有事要忙?」不知是否是錯覺,准上司好像很有幾分失望的神色。
又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熱戀期,何況兩人之間清清白白比純水還幹淨,她哪來這麽豐富的情感轉變?還真的是一個古裏古怪的女人哪!
「不,明天我會准時上班,謝謝。」
提出告辭,走出辦公室後,站在寬敞明亮的走廊時,喬徹有些恍神,求職意外地順利,像是做了一個美夢,就算是美夢,也有那麽多年,沒有作過了啊!
溫聽暖慢慢踱步走到落地窗前,好一會兒,才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旋轉門處晃蕩了出來,修長的身影被兩旁的梧桐樹剪成斑駁的形狀,又熟悉又陌生。
「十五年了,你終于來到了我身邊。」
隨著呢喃的話語慢慢滑出紅唇,年輕的總經理露出了勢在必得的微笑,隱藏在黑框眼鏡後的大眼,卻透出不可避免的憂傷與執著。
就算當時只是你的一時敷衍,但是既然我當了真,那麽這個約定一樣有效。
「哈啾!」喬徹揉揉鼻子,有點莫名地望了望天,應該不是感冒吧?
A市是喬徹從小長大的城市,然而長大後的許多年,他卻離鄉背井,一個人離開了這裏,去了很多的地方。當過酒吧的駐唱歌手,做過超市的收銀員,上過工地幹粗活……甚至,在最墮落的時候混過黑社會、拿過刀、打過人、流過血。
在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都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可能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即使前方的路沒有任何光明,他也只能一個人默默走完。
但總是不甘心。
十年前,喬徹對一個女生始亂終棄,最終導致人家抑郁跳樓自殺的傳言,在學校裏傳得滿城風雨,爲了安頓女生家長,他也被學校開除。
喬父聽說了之後氣得差點暈倒,一個巴掌揮過去,跟他斷絕了父子關系,當時他死撐著不肯走,低著頭跪在門外希望能夠被原諒。
喬母在一旁哭得稀裏嘩啦,喬父拿起棍子當頭就砸了下來。喬父是軍人出身,個性耿直,手上的力道可不小,力道十足的一棍子下去,至少也得去半條命。
喬徹咬了咬牙,打算硬是承受。
喬母嚇得驚慌失措,一手抓住喬父的手,哭著對喬徹大喊:「你給我走,就當我沒生過你,你快給我走!」
母親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大家閨秀形象,喬徹有段時間甚至以爲母親永遠不會動氣,第一次看到她那樣歇斯底裏的表情,兩只眼眶充血,在燈光下彷佛能滴出血來,眼淚嘩啦啦地掉在地上,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喬徹默默地站了起來,跪得太久,站起來就是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然而他硬撐著站住了,挺直著背,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黑暗裏。
那一天銀灰色的月光特別柔和,彷佛落了一地的淚光。
然後,他慢慢地蹲了下來,抱住雙腿,縮成在母親子宮裏的姿態,哭得肩膀狠狠抽動,不能自已。
一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他才拖著完全僵硬的雙腿站了起來,雙腿從酸疼到麻木,彷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喬父一直沒有原諒他,或者說是他沒有給喬父原諒他的機會。因爲喬徹墮落了,從事了一些喬父不屑、厭惡的工作,打架鬥毆,無惡不作。
偶爾回去一次,還沒好好地道個歉,就被喬父用棍子打了出來。
後來漸漸的,他也不怎麽回去了,一個人飄蕩在異地的天空下,曾經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回憶,久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母親卻一直試圖跟他保持聯系,對他的選擇也總是欲言又止,一個人偷偷歎息。
這次是弟弟要結婚了,他才重新回到這個城市。
他畢竟也老大不小了,再二十多天便是自己的生日,也到了而立之年,現在連小他三歲總是黏著他的弟弟,也要結婚成家了。
喬徹再怎麽無所謂,也不希望再渾渾噩噩度日,最後落得一個慘澹收場,不求大富大貴,好歹要有一個穩定的工作,然後討個賢慧的老婆,安安穩穩地過完一輩子。
最重要的是求得父母的原諒,能夠光明正大地給兩老下跪、認錯。
第二天,喬徹起了個大早趕到公司時,公司裏居然已經有幾個人對著電腦,或者拿著電話開始忙碌了,一副精英的模樣。
乘著直達電梯到達三十八樓,一開門對面就是總經理的辦公室,門只是輕輕掩著,喬徹試探地敲了敲門。
「請進。」裏面竟真的傳出了悅耳的嗓音。
喬徹怔了怔,遲疑了一會推門進去,年輕的總經理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面,後面是大片的落地窗。
「早,溫總。」
印象中的總經理總是姗姗來遲,很少有這麽認真拚命的。
「你也很早。」溫聽暖偏頭看了看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四十分鍾,第一天,很有幹勁喔,希望以後能夠繼續保持。」
呃,每天這麽早起還不如一刀殺了他痛快,心裏暗自嘀咕,嘴上卻敷衍地連連稱是,「對了,溫總,你應該知道我對于助理沒什麽經驗,今天我該做些什麽?」
溫聽暖從茶幾那邊移了把椅子過來放在自己身邊,「你坐我身邊,我現在在處理開發部經理提供的市場反應報告,過來一起看看。」
「喔。」俊美的男人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修長的身體落入柔軟的椅背中,屬于他個人的獨特氣息,不可避免地充滿了溫聽暖的鼻端,一顆心沒出息地怦怦直跳起來,一張隱在黑框眼鏡下的小臉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她偷偷地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他單手支著下巴,眼神百無聊賴地瞅著眼前的螢幕,倒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溫聽暖暗暗籲了一口氣,鎮定心神,移動滑鼠,把word檔案拉回第一頁,認真地說:「我們公司打算推出一款新的高跟鞋,針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希望能夠喚回她們曾經的自信與嬌美……」
或許是昨晚樓上太吵,整夜沒睡好覺,或許是起得太早,又或許是對方的嗓音太過柔和,喬徹只覺得上眼皮越來越沈,沒一會就支撐不住,「啪」的一聲趴到了桌上。
爲了體現自己的專業性,溫聽暖自始至終都專心一志,那眼神當真規規矩矩極了,都沒出過電腦螢幕,就怕一不小心接觸到對方的面容,會心律不整以及言語混亂,所以她一直沒發現男人的異樣。
直到聽到清脆的碰撞聲,反射性地轉頭,她才發現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找周公下棋去了,她之前好歹也是市場部經理,講話不至于這般無趣吧!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呆呆地瞅著男人熟睡的面容,不禁出了神。
男人擁有連女人都會嫉妒的睫毛,又長又黑,像兩把小扇子一樣在眼睑處投下扇形的陰影,高挺的鼻子下是兩片略顯薄的唇瓣,微微地抿在一起,帶了點小別扭,大概撞疼了腦袋,斜長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你,真是……」紅唇喃喃,面上露出癡迷的神色,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試圖撫平那蹙緊的眉頭,顫抖的指尖剛一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喬徹彷佛有所覺地撇開了腦袋,嚇得溫聽暖差點跳起來,好半晌才發現只是虛驚一場,他依然睡得香甜無比。
有了前車之鑒,她不敢輕舉妄動了。怕驚動沈睡的美男子,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心跳,近乎貪婪地望著對方的睡顔。
大概是趴著睡十分不舒服,不知何時喬徹半個人賴在了寬大的辦公桌上,仰躺著,兩只腿自然地搭在椅背上,這副悠然自得,完全把辦公室當成睡床的樣子,看得林某人氣得牙癢癢,一時控制不住內心澎湃,故意把一本足足有十公分厚的書本重重地扔到了桌上。
這聲音,既有力度又十分清脆。
睡得不動如山、天昏地暗的喬徹,終于有了動靜,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林秘書再接再厲,重新拾起書本,冷眼地又扔了一次。
喬徹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放大的女性面容,只是,這年紀有點偏大,瞧,眼角都生出魚尾紋了,沒什麽幻想的空間。
「你是誰?」
玩了一會大眼瞪小眼,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剛睡醒的腦子相當懵懂,甚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林秘書淡然地直起身子,與趴在辦公桌上的喬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喬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總經理的秘書。」
「喔。」花了好幾秒鍾,他才慢慢消化了這一句話,迷人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困惑地問:「溫總呢?」
還真不是一般的帥!
林秘書硬逼著自己轉開臉,不去看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蛋,這可是連溫總都無法拒絕的魅惑,「溫總去開會了,叫我在這裏等你醒了告訴你,她大概趕不上一起用午餐了,讓我帶著你去餐廳用餐。」
喬徹再次眨眼。
這個溫總對他真不是一般的照顧啊,上班打瞌睡這種明顯摸魚行爲也不計較,連自己都顧不上的時候,卻還惦記著他的午餐。
他,該感動得痛哭流涕嗎?
說實在的,一想起那張冷靜淡然的小臉,他只有一種荒謬至極的感覺。
「走吧,讓我見識見識跨國集團的餐廳吧。」他伸了個懶腰,才慢慢地站了起來,雙手隨意地插進口袋裏,十分放蕩不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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