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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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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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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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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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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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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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早晨七點多,夏日的豔陽已照耀大地,隔著粉黃色薄紗窗簾,陽光流泄一地溫暖,也灑落在病床上那張清麗卻蒼白的面容上。

  二十坪大的VIP病房寬敞明亮,深咖啡色真皮沙發擺在左側,對面是精巧的電視櫃,四十寸的液晶電視占據了一半,廚房、浴室也應有盡有,若不是有張病床就擺在顯眼處,會讓人誤以爲這是間單身公寓。

  這裏是一天兩萬五千台幣,台北知名金英醫院的VIP病房。

  沒有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病房裏飄散著淡淡花香,百合的清香、玫瑰的濃郁,都是「朋友」們祝福方藍菁早日康複的鮮花。

  對方藍菁來說,除了親戚,人只分爲兩種,不認識的叫陌生人,認識的就叫朋友,而朋友就是朋友,沒有特殊意義,不過是商場上帶點利害關系,大家禮尚往來,得知她住院後禮貌性的送上花束罷了。

  其實,方藍菁比較喜歡女傭阿娟從自家花園裏剪下的一大朵粉紫色繡球花,只有它被插在花瓶裏,擺放在窗邊。

  家裏的傭人上至總管下至侍女,大家都想來探望她,她卻一一婉拒,認爲沒有必要因爲她身體微恙就勞師動衆,她又不是生了什麽大病,只是胃潰瘍而已,甚至連阿娟只照顧她兩天就被她請回去,一點也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原本就極少曝曬在陽光下,膚色偏白的方藍菁,此刻病容更顯蒼白,實在比一張白紙好不了多少。

  挺秀的俏鼻因爲對早晨的冷空氣過敏,打了數個噴嚏後略微發紅,成爲她臉上唯一有血色的地方,小巧的嘴唇,細致的五官,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清靈的眸子,總讓人覺得她遺世獨立,將自己遺留在衆人之外。

  方藍菁纖細的骨架上沒有多少肉,又因爲病了一場,本來就沒什麽本錢的身子此時看來更是嬌弱不堪,但這會兒她坐在病床上,腰背挺得極直,彷佛那雙肩膀可以扛下任何重擔。

    聽著電視上播放的財經新聞,她看著手上那份公司上個月的財務報表,蹙起眉,神情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推門而入的白袍男子。

  身穿白袍的雷納山挺拔帥氣,三分短發看來豪邁,卻有張足以令女人尖叫的俊俏面貌,雙眸犀利有神,但鼻梁上的無框眼鏡掩去了他不想被人察覺的精明。

  他有著很特別的剛柔並濟氣質,形成一種致命的魅力,尤其斯文的外表看來似乎好欺負,但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瞄了病床邊矮櫃上那碗才吃了一些就被遺棄的粥,雷納山唇角輕輕挑起一道喜怒不明的弧線。

  「沒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她手中抽走那疊被密密麻麻的數字填滿的財務報表。

  方藍菁十秒鍾後才從驚愕中清醒,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醫生擅自拿走別人的東西占爲己有,不是件光彩的事。」清麗的臉龐無畏地迎上他的視線,超齡的聲調十分穩重,就事論事。

  只見雷納山唇角那道弧線惡意地再往上拉高了些,接著他手一松,那疊厚厚的資料便因而墜落,掉進下方的垃圾桶中。

  想說他人贓俱獲嗎?不,現在叫作毀屍滅迹。

  他的眼神就是這樣無聲地告訴她。

  「垃圾桶和雷醫師有仇嗎?這麽急著嫁禍給它。」

  對于自己無賴的舉動,雷納山不但沒有半點羞愧之色,更好整以暇的推了推眼鏡,聳聳肩。

  「我是這麽無聊的人嗎?」

  你、就、是──

  方藍菁真想大聲尖叫,最後卻只是閉上眼睛深呼吸,給自己一分鍾的時間調整情緒。

  他到底是醫生還是搶匪?擁有俊秀的長相,卻有著奇差無比的個性,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什麽地方得罪過這個男人,否則他爲什麽總是和她作對?

  方藍菁不擅長對付這種人,畢竟商場上大家還是維持著一定程度的文明,不曾有人如此蠻不講理。

  原本電視上的財經專家正口沬橫飛的分析美日元貶值、台幣升值的經濟因素,然而下一秒,當電視機倏然鴉雀無聲,她只聽見自己的怒火轟然竄燒。

  他一大早是來找她吵架的嗎?雖然她沒有和人吵過架的經驗,但不介意第一個破例的對象是他!他根本是個披著天使外衣,卻有著惡魔心腸的男人,連聖人見了都想發火!

  徑自關掉她的電視算是家常便飯,也不是第一次未經她同意就抽走她正在看的資料,他只是越來越變本加厲,第一次是教她的特助把公事帶回去,第二次則把資料丟得遠遠的,現在直接把它們扔進垃圾桶,那下一次呢?放火燒了嗎?

  「還有下一次,我會把它們從十五樓丟出窗外。」雷納山象是有讀心術,直接回答她心中的疑問。

  「請問我看電視犯法了嗎?」方藍菁的語氣中不自覺多了些冰冷。

  她已經算是本世紀初最沒有脾氣的好好小姐,連她都惹毛,真想替他按個贊。她諷刺地心想。

  他不知道商場上瞬息萬變嗎?掌管一間公司的財務是很花腦力的,必須時時注意市場脈動,他知不知道,光是住院這三天,她必須花多少時間補回遺漏的信息,還有多少公事等她處理嗎?唉,他一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你想早一點出院的話,就得乖乖聽我的話,你,歸我管。」雷納山的語氣毫無起伏,也完全沒有給她任何商量余地。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換一位醫生?」方藍菁從不仗勢欺人,但此刻她非常樂意爲他破例一次。

  他是醫生,不是獄卒;她是病人,不是囚犯,最重要的是,她的財報還沒有看完。

  緩緩地,雷納山又勾起那種喜怒不明的笑,戲谑地行了一個紳士禮。

  「我當然相信,能住得起金英醫院VIP病房的人絕非等閑之輩,就算只是個十六歲乳臭未幹的小女生,我也不會小看,換掉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實習醫生輕而易舉,不是嗎?」

  老實說,這個女孩是他的指導教授親自指派給他負責的病人。老教授表示,像他這樣極爲優秀的實習醫生,才有機會自行負責照顧病人,而且再三跟他保證,她是個好女孩,有禮貌又謙虛,心地善良,笑容親切,他想,在老教授眼裏,她恐怕和古代獲頒貞節牌坊的婦女一樣完美。

  不過,老教授忘了說,她是個非常不配合的病人。

  兩人的視線再度交會,方藍菁看到是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她聽得出來,他雖語氣平靜的如此陳述,但字句間充滿對銅臭味的嫌惡。

  好吧,她認輸了,她不該說這種傷人的話,他並不是她的敵人。

  他們無冤無仇,他只是站在醫生立場,希望她多休息,早日康複出院。

  「對不起,我失言了。」方藍菁誠懇地道歉。

  從她住進醫院到現在,雖然雷醫師嘴巴毒,卻是位相當盡責的好醫生,也因爲急診時他處理得宜……她還不至于回天乏術,這樣說好像太嚴重了,但她知道,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健康還給她。

  但是她有她的難處,否則誰不希望住院時可以好好養病?他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只能說,他確實是個好醫生,是一個把病人的健康擺在第一位的醫生。

  「我還以爲你是一個恃寵而驕的小女孩。」雷納山對于她的直率微感訝異,十分欣賞她的真誠。

  的確,能住得起比高級飯店還貴的病房,家世來曆不容小觑,他見多了尊貴的千金小姐,無理取鬧把住院當度假,趾高氣昂的拿護士當女傭使喚,甚至見他頗具「姿色」而垂涎他的身體……總之,沒有一個像她,超齡、淡然、穩重、獨特,他很難形容這樣的女孩子帶給他的感覺。

  「恃寵而驕嗎……」

  隱隱有抹苦笑從方藍菁臉上一閃而逝,卻在雷納山心中盤旋不去,不明白她爲何會有這樣落寞的表情。

  她太過老成,缺少荳蔻年華該有的青春洋溢,她的個性更是冷然,是一種將自己的感情放逐的冷,她的軀體裏裝的到底是幾歲的靈魂?

  這是雷納山第一次對向來敬而遠之的女人産生好奇。

  不過,說方藍菁是女人似乎太擡舉她了,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高中女生,在他眼中看來就像個小妹妹,瞧她身子瘦小,大概不及他的肩,還有那風一吹就可能飄走的體態,她應該表現出需要人保護的模樣,而不該有這麽不符合年齡的穩重。

  「我只是希望我的病人能早日康複出院,不要再犯相同的毛病,而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下次要是再胃潰瘍住院,信不信我把你送去棺材店裝箱打包?」淡淡的威脅語氣,卻像百分之百的承諾,因爲他真的會這樣做。

  「我相信。」方藍菁點點頭。

  她長這麽大,是第一次被人以這種威脅方式逼迫就範,最後還昏過去。

  三天前,一早醒來她就發覺腹部極度不適,略微出血的症狀讓她以爲是生理期習慣性的疼痛,隨便吞了顆止痛藥就去公司開會,結果會議進行到一半,她全身冒冷汗,痛得不支倒地。

  她得力的特助王介竹立即開車將她送醫,到急診室時,她的意識仍維持清醒,堅持打完止痛針後就回公司上班,正好被那天的執班醫生雷納山聽見。

  做完一連串檢查,她咬著下唇,冷汗直流,仍沒喊過一聲痛。別說是小女孩,即使是個大男人,也早就忍受不了痛苦而哀號。

  「王特助,我應該只是生理痛,待會兒先送我回公司,把今天該處理的事處理好後,我再回家休息。」方藍菁勉強擠出這些話。

  「小姐,你這是胃潰瘍,建議你最好住院觀察、治療。」雷納山看完檢查報告後告訴她。

  「打止痛劑就好,我還有很重要的會議……」

  「不行。」雷納山斷然拒絕。她的臉色白得比鬼還嚇人,心裏竟還惦記著公司的會議?

  「如果醫生方便幫忙的話……」

  方藍菁滿臉不解。這位醫生是怎麽回事,竟突然笑了,而且一副壞心巫婆的模樣。

  「如果你不想珍惜你的生命,我是可以幫忙,送你到棺材店裝箱打包,然後好人做到底,送往殡儀館辦後事。」雷納山的帥臉上堆滿了笑,但越笑越教人心裏發毛,眼鏡後的眸子清楚的告訴她,他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會這麽做。

  「醫生,你……」一旁的王介竹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有醫生這樣威脅病人?

  這位醫生笑得溫柔,彷佛他剛才說的話不是威脅,而是關心的問候,但無庸置疑的是,他一定會付諸行動。王介竹有這種預感。

  最後,方藍菁失去了意識,王介竹沒有第二個選擇,只好替她辦住院。

  不管她是被嚇得昏過去,或是痛得昏厥,總之雷納山的威脅確實奏效,不過,也多虧他處理得宜,現在她的身子已然無恙。

  「玩笑話你也信?」雷納山突然又笑了。

  「信。」方藍菁無奈地道。他哪一句是玩笑話了,是貨真價真的威脅好嗎?

  「很乖,這才是好孩子。」

  看來,對于他的威脅,她應該是印象深刻。雷納山嘉許地點點頭。不愛惜生命的人,就別活著給別人添麻煩,這是他的理念。

  「如果和大叔你的年紀相比,我的確應該算是個孩子。大叔,你到底考了幾年才考進醫學院,年紀這麽大才當實習醫生?」

  眼前這個自稱是實習醫生的雷納山,怎麽看都是已年過三十,成熟又帥氣的男人,其實他說話要是別這麽毒辣,作風別那麽霸道,應該會非常受女人歡迎。

  長得帥的男人總是占盡了好處。方藍菁心中不禁感歎。

  大叔?她稱他大叔?雷納山挑起左側眉頭。

  全拜雷家遺傳所賜,他才二十歲,了不起只大她個四、五歲,不過因爲有一張熟男面孔,好像他們在年齡上硬是差了一大截。

  再說,他可是優等生連跳好幾級,在醫學方面早就展現過人的天分,二十歲已經成爲實習醫生兩年,正式的醫師執照在前不久也熱騰騰的出爐,她這是在口頭上報複他的威脅嗎?

  沒錯,確實如此。

  醫病關系上,他是醫生,她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安排,何況他每次都擺出那種「你要是不想活我就送你去死」的威脅態度,身爲病人,她除了選擇乖乖聽話,還有別條路能走嗎?

  她也希望早點康複出院,因爲她還有一堆工作慶賀著她出院,可是他用令人氣得牙癢癢的方式逼她就範,她口頭上稍稍欺負他一下應該不爲過吧?

  「咳、咳,我今年才二十。」雷納山有些不自在地道。

  人們怎麽看他的外表和真實年齡,是別人的想法,以前他從不費心解釋,這會兒幹嘛沒事要跟她澄清?是因爲被小妹妹當成大叔很不是滋味嗎?

  「騙人!」方藍菁下意識脫口而出。

  雷納山連右邊的眉也跟著挑起,無聲地問,他有這麽「糙老」嗎?

  答案是──有,只是方藍菁不好意思說出口。猜他三十歲真的算客氣,若說是三十五歲也不爲過,結果他實際年齡只有二十,教人怎麽相信?

  「好吧,我招認,我年底就滿二十一,這下你滿意了吧?」才差半年,需要這麽斤斤計較嗎?

  「你不是已經三十歲了?」方藍菁還是保守的如此猜測。

  商場上多的是駐顔有術的貴婦,就連男人偶爾也會打個肉毒杆菌、玻尿酸什麽的搞回春,她真沒見過這麽不會保養的人。

  「事實上才大你四歲而已。」

  「老起來等」是雷家的遺傳,待他四、五十歲時還是這張臉,算是先苦後甘吧,但是被一個才小他四歲的女孩叫大叔還真悶,是不是該替她安排一下眼睛檢查,落差有這麽大嗎?

  突然間,方藍菁被他逗笑了。他以正經八百的口吻回答,還有他挑眉的樣子,比起他威脅病人與說話毒辣時的模樣,這樣似乎可愛多了。

  她的笑容使得房裏的氣氛突然輕松許多。

  「你應該多笑的,笑起來很美。」這還是自她住院以來他第一次看見她笑。雷納山隨即跟著展露笑容。

  「雷醫師,你都用這種方式把妹嗎?」被他這麽一說,方藍菁猝然斂起笑容,築起一道防衛的牆。她的笑向來是淡然親切但又帶著距離的,鮮少有事能讓她放開心胸笑出聲來。

  雷納山打量了她一番,搖搖頭歎口氣。

  「該長肉不長肉,身材不凹不凸,你覺得我的品味有這麽差,喜歡發育不良的小孩子嗎?」

  方藍菁瞪著他。這個男人果然就該配上毒舌,他有嘴巴有不毒的時候嗎?

  又把她當成小孩子,反正她就是沒有前凸後翹玲珑有致的身材啦,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女人該有的她都有,她只是發育慢一點而已!

  「放心,我對小孩子完全沒、興、趣,乖乖喔,快點把你的飯飯吃完,病病才會快點好喔。」雷納山摸摸她的頭,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轉爲哄小孩模式。

  還「飯飯」和「病病」咧!

  方藍菁本來想抗議,最後還是聽話的端起被她冷落的粥,突然覺得,放在她頭上的那只手好溫柔。

  她已經多久不曾被當成孩子看待了?

  久到方藍菁自己都快忘了,她其實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高中生,不是一間大企業的財務部主管。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已遠離了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除了上學就是上班,不斷地學習,接受無止盡的訓練,她有如海綿般的吸收力超乎常人,直到夜晚上床眼睛閉上那一刻,她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到自己是不是個孩子。

  學習力佳,觸類旁通的能力也強,學校的課業對她來說並不算棘手,倒是每天報章雜志上關于財經、商業訊息的報導,她必須無時無刻捉緊時間充實,因爲公司的經營不比死板板的課本,是瞬息萬變的。

  因爲父親認爲她有經商天分,她十歲便開始涉獵商場,實務和理論並進。

  她從倒茶的小妹開始做起,學會看人臉色,在行政秘書的職位上了解工作流程,在拓展業務的職位上磨練交際應酬的技巧,最後肩負起公司的財務和投資,設法爲公司增加資産,從她身上,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女高中生的樣子。

  一般女高中生正編織著粉紅色的戀愛幻夢,她則是每天忙著和財經訊息賽跑;女高中生總聚在一塊聊偶像明星、談八卦、追流行,她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讓公司有更高的獲益。

  即使有人質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能有什麽作爲,但事實證明,方藍菁踏入商界這六年來,不見得年紀比她大的人能力就比她強,眼光獨到的她,甚至好幾次成功帶領投資團隊獲得勝利。

  雖然被人稱爲經商天才,但方藍菁的心靈並沒有因此而富足,這些是她失去當個小孩子所付出的代價,她無法任性的撒嬌、盡情玩樂,當她展現出極佳資質時,已無法逃出方家的掌控,不是爲了繼承家業,而是爲家業帶來利益。

  就算她有再出色的能力,方家的繼承人永遠不會是她,她只是打江山的先鋒。這是母親在她十二歲去世前留下的遺言,要她聽父親的話,爲公司打拚。

  世界上唯一給她毫無保留的愛,真心關懷她的人只有母親,所以不管遇到任何困難,她只能往前走。

  父親雖然是方藍菁在這世上僅剩的最爲親近的親人,但她比較象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一顆可以爲公司所用,日後出嫁可爲方家帶來利益的棋子,不管看來有多麽光鮮亮麗,她只是父親手中一顆聽話又好用的棋子。

  繼母對方藍菁可說是相敬如「冰」,因爲再怎麽說方藍菁也是幫她兒子穩固企業王國的人,何況若對丈夫前任妻子的孩子太差,他人也會說閑話,聰明且善交際的繼母偶爾會在人前表現出她的和藹,事實上,她從沒用正眼瞧過方藍菁。

  一個把她當成棋子的父親,一個與她充滿距離的繼母,以及和她毫無交集的異母兄弟姊妹,這些名義上的家人不曾真正關心過她,就連她住院,父親也只是在電話中淡淡的教她休養,並未前來探望。

  倒是這位不知是恐嚇犯還是強盜假扮的雷醫師,雖然因爲她是他的病人而強迫她聽從醫囑,但對她的關心至少貨真價實,從他身上,她能感覺到溫暖。

  她曾問他:「我真的可以當個孩子嗎?」

  他回答:「當然可以,就請你認真當個孩子。」

  方藍菁記得母親生前曾經跟她說過,發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好事或者是壞事,都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

  如果這是老天爺可憐她沒有童年,可憐她生病住院,那她就大方地收下當孩子的權利,至少現在是暑假期間,不用煩惱學業,至于公事……都已經住院了,哪個小孩子還會擔心公事啊!

  方藍菁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臉上帶著像孩子一樣可愛的表情。

  我真的可以當個孩子嗎?

  方藍菁期待的眼神一直盤旋在雷納山腦海中,久久不散。

  雖然她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但怎麽看都像還在發育中的國中生,她太瘦弱,太纖細,卻老成得一副什麽事都可以自己解決的勇敢模樣,令人有股衝動想將她抱在懷裏呵護……

  抱在懷裏?你在想什麽鬼東西!

  雷納山忍不住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

  方藍菁對他來說太特別,超齡的成熟令人憐惜,眼底抹不去的孤獨令人心疼,尤其是她最後問的那句話,挑起他心底最柔軟的保護欲。

  妹妹,對了,就是妹妹這種感覺,他一直很遺憾沒有妹妹可以疼寵,家裏兩個弟弟一個比一個不討喜,不是忙著交女朋友,要不就是忙著練武,不會撒嬌,不顯羸弱,這輩子和「可愛」兩個字完全無緣。

  是的,一定是他想要個妹妹的想法作祟,才會投射在方藍菁的身上,萌生想要將她抱在懷裏保護的念頭。雷納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是怎樣的家庭會讓一個才讀高中女生就得胃潰瘍,加上一堆上班族才需要傷腦筋的數字報表?

  本以爲方藍菁是爲了三餐溫飽而必須賣命工作,但窮苦人家住得起這種豪華VIP病房嗎?她還有個特助常來探望,一般高中女生會有私人特助嗎?她的身分當然非富即貴。

  聽她的特助說,她這是長年三餐不定食、工作壓力大導致的結果。

  怎麽看,方藍菁都像只小白兔,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商業叢林裏闖蕩,等著被一個個精打細算的老狐狸們生吞活剝。

  但她並不是如此,雷納山就是有這種感覺,她的外表象是小白兔,卻有著無比堅強的意志,看她那天被送進急診室還那麽能忍痛就知道了。

  那天也是巧合,若不是急診室的執班醫生突然出了點意外,他臨時被調去急診室幫忙,也不會遇見她。

  別說是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孩,就算是大男人,如此吃不消的工作與繁重的課業加身,老早就被壓力擊垮。

  雷納山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糟蹋自己身體的人,不想活又何必送醫院,多的是殡葬業者想做生意,直接送進火葬場燒個精光,又或者挖個洞入土爲安,都好過浪費醫療資源,醫院是救想活的人,而不是想死的人。

  這是他一貫秉持的原則。

  看著方藍菁從最初的冷然直到如今那充滿期待的可愛眼神,他倒是對于她會如何像個孩子挺拭目以待,或許他該准備一些送給小孩子的玩意,呵呵!

  雖然只有這段短暫住院的日子,但多了一個妹妹的樂趣,仍令他相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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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黑與白酒吧」隱身于紐約市中心的一條巷子裏。

  推開門走進酒吧,冷冽的白,深沈的黑,以不規則幾何圖形組成的天花板與地板,突顯超現代設計感,配上黑人女歌手慵懶低沈的醉人嗓音,以及爵士鋼琴的搖擺音符,讓人彷佛置身于虛幻的空間中。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一年一度的跨年盛會,時代廣場已擠滿了等著一同倒數的人們,然而酒吧裏仍是高朋滿座。

  坐在酒吧一隅的男子,獨自喝著調酒師爲他特調的雞尾酒。那混合著東方與西方魅力的俊俏臉孔,不管男人或女人,早有不少愛慕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極短的頭發顯得性格有型,濃眉烏黑,更有著立體的五官,戴著眼鏡的他看來斯文,唇畔卻噙著一抹喜怒難辨的笑,溫文儒雅的模樣卻又帶著狂野的氣息,這樣的反差顯得格外吸引人。

  黑與白酒吧裏以男性顧客居多,但也不乏獨自前來的女子,不少寂寞芳心來這裏尋求一夜情的快/感,或是想找段維持長久關系,然而那些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以往他來這兒只是工作後放松的小酌一番,今天破了例想買醉。

  帶著水果味的雞尾酒根本不足以麻醉他,一飲而盡後,他又向酒保點了杯白蘭地,簡直把它當白開水喝。

  他向來不與前來搭讪的女性閑話,通常很快就把對方打發,但今晚他完全不在意來搭讪的人有多少,沒有拒絕,一會兒身邊就坐滿了想陪他飲酒的女性。

  帶著五分醉意,他透過酒杯看向這些叫作「女人」的生物。

  在他生命裏出現了兩次的女人,這麽輕易就撩撥他情緒的女人,在他察覺自己愛上她後就消失無蹤的女人,那個可惡的擾亂者!

  一名與他同樣卓爾不凡的男子走進酒吧裏,高身兆的身材,俊逸的長相,立刻便受衆人注目。

  雷亞諾紳士地請走他身旁所有的女性,然後坐下來,看著他桌上的酒杯,挑起眉。

  「你的女人緣其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差嘛!」

  眼前這個醉眼蒙胧,被女人衆星拱月的男人,真的是他們家雷家最後一個處男嗎?

  好啦,更正,是最有節操的男人,對看病比看女人感興趣,對開刀比跟女人約會還熱中,對醫學比對女人還著迷的雷納山嗎?

  「差勁透了……」雷納山眼神渙散,透過酒杯盯著遠方。

  「是哪個病人惹雷大醫師不爽了?」雷亞諾拿過他的酒杯,啜了一口。這種冷死人的鬼天氣,喝酒是讓身子回暖最快的方法。

  雷亞諾知道,老哥對這種烈酒向來敬謝不敏,今天可說是反常到極點。

  「女人。」雷納山淡淡的吐出這個字眼。

  雷亞諾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女人?這是全天下最不可能困擾雷大醫師的東西!在他眼裏,手術刀的曲線比女人更有魅力,醫學刊物抱起來更是比女人難以離手,現在他會說出「女人」這兩個字,不會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雷納山不語,只是靜靜喝著酒,眼神飄得老遠,嚴重心不在焉。

  雷亞諾挑起眉。看來,他今天晚上的工作就是陪自家大哥喝悶酒。

  既然老哥不說話,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等老哥喝到醉、喝到吐、喝到挂,再安全地把他送回家,就是身爲兄弟最重要的任務了,否則放眼酒吧裏的男男女女,多的是想把他扛回家的人。

  女人,鐵定是全天下最可愛又最可惡的生物,這是雷納山醉得不省人事之前唯一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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