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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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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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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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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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苦苦相逼,你我同為夫君的人,一妻一妾共事一夫有何不好?況且我從未想過以正妻身分壓你,將來你的兒子長大了我也會記在名下,讓他成為丁府嫡子,為何你仍容不下我?」

  神色憔悴的少婦白著臉,僅以一根毫無點綴的素簪綰住一頭乾枯的長發,她的髮絲原本也是烏黑如墨,卻在深宅大院中逐漸枯萎,失去光澤。

  她面頰微微凹陷,雙腮黯沉無光,肌膚也略嫌粗糙,完全沒有十七、八歲女子的朝氣,一副老樹將凋的模樣,噙著淚的雙瞳裡是不解和憤怒,以及天地雖大卻無處容身的惶惶然,何去何從操之在他人手中,而她無力扭轉即將來到的休棄。

  一直以來,以夫為天是裘希梅的信念,她相信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就算不受丈夫的喜愛也能熬出頭。

  豈料丈夫非良人,他 ​​一心戀慕著如花表妹,無視妻子的存在,甚至為了表妹休妻,只因他要將妾室扶正,而她擋了他們的路。

  這是她的錯嗎?

  她的曾曾祖父裘敗海是本朝開國功臣,受封為興昌伯,在如此的盛寵下原該家業興旺,一如封號般昌盛風光,誰知傳到父親這輩只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子嗣不旺,人丁日漸凋零,走向衰敗之路。

  父親便是府中庶子,與身為嫡長子的大伯父相差十來歲,大伯父因婚後多年無子,一度欲將爵位讓予父親,以延續榮寵,不致百年之後無顏面對祖先。

  但就在大伯父已寫好奏摺,打算上奏承爵一事時,忽聞大伯母有孕在身的喜訊,此事因而擱置,未再提起。

  之後大伯母產下一子,父親襲爵的事就此化為烏有,他們一家人處境便尷尬起來。

  兒子尚幼,加上大伯父漸漸年老,體弱多病,唯恐爵位被正值壯年的庶弟奪走,一向照顧父親的他竟在大伯母的慫恿下提前分家,僅以一處宅子和千兩銀將之打發。

  父親原本等著襲爵,錯過了科考,無功名在身,難以謀生,幸好受到內閣閣老王大學士賞識,成為旗下幕僚,一家子才有了庇護,過上幾年舒坦日子。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大伯父不久後因病去世,接著不到一年,她的爹娘雙雙因意外亡故,她帶著一雙年幼弟妹旁徨無依,將家中所剩無幾的銀兩辦了爹娘的葬禮後,已是阮囊羞澀了。

  不得已的情況下,姊弟三人只好腆著臉回到裘府請求收留,孰料心胸狹隘的大伯母以早已分家為由拒絕了他們,並揚言興昌伯沒有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要他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別弄髒了他們裘家的門,招來晦氣。

  至此,她唯一的出路只有千里迢迢投靠自幼訂親的丁家,也就是父親的至親好友—丁旺海。

  丁旺海本是名富商,經人介紹而與父親結識,兩家越走越近,還訂下娃娃親,讓剛滿一歲的她與長她五歲的丁立熙締結婚約。

  之後,父親不辭辛勞為丁旺海謀了個知縣的官職,得了官位的丁家便搬到江南地帶,往後幾年仍時有往來,逢年過節互送禮品時鮮,即便分了家也未斷絕聯絡。

  丁家收留了他們姊弟三人,她也依照婚約嫁給了丁立熙,只是沒想到……

  「呵,你這句話問得著實可笑,憑我出色的外貌和過人手腕,以及前人未有的才情,你有哪一點夠資格與我相提並論,我看起來像是從你口中拾得殘羹剩餚的人嗎?我的兒子就是嫡出,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你……你說什麼」裘希梅面容又白了幾分,嘴唇咬出一道血印。

  「什麼一妻一妾我不希罕,我要的是全部,通房、姨娘一個也不許,這男人是我的,我一個人獨有的,誰也不能分享,包括你這個下不了蛋的下堂婦!」洪雪萍猖狂的大笑。

  「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哪容得你專寵枕畔,這是嫉妒,犯了七出之條……」她的丈夫便是以無子、嫉妒等罪名休了她,更以無中生有的不孝奪去她正室之名,教她一無所有,背負種種罵名而下堂。

  「哈!你這傻子還不懂嗎,七出之名是針對你而言,是要休離你的藉口,至於我現在是丁家的新夫人,有了兒子傍身,丈夫、婆婆全站在我這邊,有誰還會在意你的死活?」所以她最好有多遠滾多遠,省得礙眼。

  「你……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我沒有做錯事……」一旦離了丁府,她的弟弟妹妹要怎麼辦?

  「你的存在便是一大錯事,擋了我的路更是大錯,看在你這麼可憐的分上,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你過門不久就被夫君的通房下了寒藥,幾年來不間斷的服食,你的宮寒之症已嚴重到無法受孕的程度了。」

  那時她已瞧上表哥,正室之位誓在必得,在得知表嫂被下了藥後還順勢一幫,一面讓表嫂的身子懷不上孩子,一面和風流俊俏的表哥勾搭上,為的就是母憑子貴踢走元配。

  果然,她成功了,得婆婆喜愛,表哥的心也在她身上,再加上一舉得男,在丁府之中她還能不呼風喚雨嗎?如今只要把礙事的人踢出去,這府裡就由她做主了。

  「什麼」她再也懷不上孩子了?

  裘希梅面無血色,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幾乎要暈厥,豆大的眼淚滑落雙頰。

  「沒有你,沒有其他人,就我和他,你們口中的妻妾同夫我會徹底推翻,他只能有我一個人,再無旁人介入,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見了就給我放聰明點!」

  裘希梅站在庭院中,仰望著遠處,感覺身處夢中,明明該死去的她,一睜眼卻回到了洪雪萍尚未出現的新婚之時,洪雪萍……她不禁回想著洪雪萍曾對她說過的話。

  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給了她極大的衝擊,她本來想也不敢想與夫婿之間心心相印,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已是心滿意足了,哪敢奢望風流成性的丈夫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

  但不可否認,那女人的話如同一粒掉落心田的種子,在她以夫為天的傳統觀念中生根發芽,日益茁壯,讓她對婚姻有了新的想法。

  她若沒記錯的話,洪雪萍是在她過門一年後以養病為由來到丁府,她母親還特意稍信給婆婆魯氏,望其收留體弱的外甥女在氣候宜人的江南休養,並囑咐要格外照顧,萬不可受一絲委屈。

  而今她嫁進來尚不滿一年,換言之,此時的丁府並無洪雪萍這個人,她還來得及做準備。

  不是她容不下洪雪萍,而是洪雪萍容不下她,為了一個正室之位,不惜傷害別人也要得其所求。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她已經知曉洪雪萍為人陰毒,她不會再傻傻地被矇騙,當她是好姊妹般對她推心置腹,那個眼中只有表妹而無髮妻的男人她也不要了,誰要誰拿去。

  白雪皚皚,在陽光的映照下十分扎眼,幾點紅梅破雪而出,雪白枝頭上的點點紅艷,有如那日朱紅大門上的新漆。

  恍惚間,裘希梅彷彿看見灰色高牆外那棵高過屋簷的老槐木,一朵朵的潔白槐花從她頭頂飄落,她用一條麻繩吊死丁府門口,卒年十九……

  「姊姊,姊姊,你在看什麼,樹上有小鳥嗎?大夫說姊姊的身子還沒好全,要吃藥,不可以吹風。」

  一隻軟嫩小手扯了扯裘希梅的湖水藍長裙,她從傷懷中回過神,露出淺笑。

  「小管家婆,姊姊不過出來透口氣,瞧你,人小鬼大的管起姊姊來了。」裘希梅擰了擰妹妹裘希蘭的鼻頭,牽著妹妹回房。

  「姊姊不乖才生病,要聽話,吃很苦很苦的藥。」

  一說到吃藥,跟在裘希蘭身後的五歲男童小臉立刻皺成一團。「不要,不要吃藥。」

  裘希梅笑了笑,長相一模一樣的裘希蘭、裘希竹是孿生姊弟,兩人出生相差不到一刻,姊姊裘希蘭是鬼靈精,慣會裝天真善良的模樣來欺世,而弟弟裘希竹的純真良善不用裝,乃是本性,呆呆的樣子教人一見就喜愛,忍不住想捏捏他肉肉的臉頰。

  一慧黠、一憨直,雙生姊弟同樣惹人疼愛,丁府內無人不疼寵他二人,除了魯氏以及丁立熙。

  尤其是魯氏,對於媳婦沒有嫁妝,連帶著還要收容兩名外人一事耿耿於懷,她心裡的悶氣無處可發,只好不時找新媳婦的麻煩,變著法子給人添堵。

  譬如兒子未成親前就先塞幾個丫頭在身邊伺候,還在新婚期間便停掉避子湯,表明誰有孕便升為姨娘。

  魯氏是 ​​商家出身,不喜名門大家的閨秀,她覺得進退有度、舉止有大家風範的裘希梅是來壓她的,權貴之家的小姐比對言行粗鄙的商家女,她大大的落了下風,不擺足婆婆的架勢來個下馬威,日後還不被媳婦騎到頭上?

  除此之外,裘希梅的嫁妝少得可憐,根本無法對他們丁家有助益,讓她對這個沒半點用處的未來媳婦很是不滿。

  愛屋及烏,恨花連盆,魯氏對媳婦看不順眼,自然而然對「陪嫁」的裘希蘭、裘希竹沒什麼好感,勉強收留是顧及丈夫在官場上的聲名,要不早撕破臉將人趕出去,見不得外人耗她家的米糧。

  「姊姊不是不乖才生病,是不小心受了風寒又剛好身子不適,這才病情加重,差點一病不起。」幸好她撐過去了,沒敗在一場算計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撫著幼弟的頭,裘希梅唇畔的笑意轉淡,輕輕一抿,露出一絲絲悲涼的澀意,苦水暗吞。

  新婚燕爾,她和丁立熙雖未深情相許,卻也有幾許甜蜜,直到洪雪萍到來,原本堪稱和諧的夫妻生活才有了裂縫,產生始料未及的變化。

  又過了一年,丁立熙表明要納洪雪萍為妾,從那一日起,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再無寧日。

  洪雪萍名義上是姨娘,實則與平妻無異,吃穿用度堪比正室,甚至處處好強地壓她一頭,連帶著她一雙弟妹也跟著受苦,多次受到苛待。

  等到洪雪萍有孕產子後,裘希梅才明了她的委屈求全是為他人作嫁,她一步步的退讓只換來一紙翻臉無情的休書。

  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事一樁接一樁,被趕出府的三人無處可去,只能棲身於一處位在城外,已然廢棄的二進院。

  在洪雪萍的指示下,裘希梅被逼得淨身出府,身上半點銀兩都沒有,她本打算找個活做,不教弟妹們挨餓,哪曉得這時瘟疫來了,整座城的居民死了大半,弟妹也……

  她忽地一顫,細白如玉的手微微一緊,握成拳狀。

  不,不會有事的,當時她誤打誤撞亂配藥,已經找出能解瘟疫的藥方,這一回她會先備齊所有藥材應急,不讓他們再一次解了疫病卻死於體力不支,因虛弱而撒手人寰。

  惡夢般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裘希梅努力壓下心底的慌亂,她一手一個抱住弟妹,感受他們溫熱的小小身軀,那告訴自己一張張骨瘦如柴的面容不是真的,他們沒有在她懷中斷氣。

  希蘭、希竹染上瘟疫時,她曾到丁府請求幫忙,但因為丁府拒施援手,使得弟妹延遲了醫治,雖然最後她從父親留下的書籍中找到一本醫治瘟疫的醫書,也給弟妹們餵了藥,可是仍然遲了一步,姊弟三人天人永隔。

  她因這巨大的打擊備感絕望,又恨極丁家人的無 ​​情,最後一脖子吊死在丁府外的槐樹上。

  沒想到再醒來,自己居然沒死,還回到她過門三月餘的時候。

  如果當時丁府肯拖舍銀兩,弟妹何愁救不回來,但是這家人……也罷,不想了,想多了只是徒增煩惱,她很清楚自身的處境,沒有娘家可依恃的人注定是被捨棄的棄子,無須可憐。

  「幸好姊姊沒事,不然我和希竹會哭得眼睛瞎掉,流落街頭當小乞丐。」害怕不已的裘希蘭緊捉姊姊的衣裳不放,她一想到姊姊怎麼喊都喊不醒,臉色白得像爹娘死去時的模樣,就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為什麼要當小乞丐,我們沒有飯吃嗎?」較呆的裘希竹一臉憨實,啃著廚娘李嬸給他的羊腿骨,帶肉的。

  看著兩張小臉,裘希梅內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的。「姊姊以後會保護你們,絕不讓心懷惡念的人欺負你們一絲一毫,我們姊弟三人不依靠任何人。」

  「不依靠是什麼意思?」心思較為活絡的裘希蘭皺著眉,有些不安的抬起頭,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早慧的她已曉得自己是寄人籬下,別人有爹娘寵,她只有姊姊和弟弟。

  「求人不如求己,我們有手有腳,要靠自己搏出一條生路,懂嗎?」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任由別人擺佈,丁府不是她長居之地,長媳之位誰要誰拿去,她不要了。

  裘希梅在心中暗下決定,在洪雪萍入府以前,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離開丁府,絕不讓那人再有機會害她,她要遠離這個令人傷心又污穢的地方。

  「嗯!我聽姊姊的,姊姊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也會照顧好弟弟。」裘希蘭似懂非懂的點頭。

  「好,姊姊相信希蘭是好孩子,說到做到,弟弟有不足之處你要提點他。」他們是她的一切,她不能失去任何一個。

  「姊姊,我要每天吃三碗飯,快快長大,力氣變大,幫姊姊做事。」不甘寂寞的裘希竹握起小拳頭,他要幫姊姊做很多很多的事。

  「我們希竹是裘家的頂樑柱,以後要考功名、做大官,姊姊的下輩子要靠你來養了。」她打趣的笑道。

  「好,我養姊姊,你們我都養,可是要讀好多書……」小小狀元郎忽然苦惱起背書很累,萬丈雄心一下子滅了二分。

  看他撓著腦門發愁的樣子,裘希梅不由得紅了眼眶,弟弟都五歲了,該是啟蒙受教的年紀,但她一名深閨女子能教他什麼學問呢?頂多是帶他識字、背背詩詞文賦。

  其實裘希梅自小聰穎,博覽群書,且對書中文句融會貫通,裘父生前曾說過她若為男兒身,必能替他爭口氣考上狀元,可惜她的博學多聞只能教教家中幼弟,無處發揮令父親感慨萬千的才華,畢竟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呀!

  「大少奶奶,您的藥來了,快趁熱喝,涼了就失去藥性了。」一名梳著婦人髮髻的貌美丫頭笑容滿面相當喜人,十分殷勤的捧著白玉藥盅踏進房內。

  一看是在丈夫身邊服侍的冬香,裘希梅眼中的笑意轉為漠然。「放下吧,我一會兒再喝。」

  「大少奶奶莫非是怕藥苦?奴婢給您兌了仙楂果糖水來,您喝了就不苦了。」

  「我說放下你聽不懂嗎?主子說話豈有你開口的餘地!」以前她好說話,總由著她們,結果是讓她們把她當軟柿子捏,從今以後她不會再讓這些下人爬到她頭上來。

  沒來由的一聲怒喝令冬香神色一慌,差點打翻藥盅。「是,奴婢不該多話,請大少奶奶責罰。」

  「把藥放著,你下去。」這是藥?是害人的毒吧!

  冬香把藥盅放在桌上,福過身後退了出去,她一離開,裘希梅目光一閃,拿起藥盅就朝窗外一倒。

  丁立熙有 ​​兩名通房,一是自幼在身側伺候的冬香,她容貌甚美,十四歲那年就被他收用了,一是魯氏身旁四大丫鬟之一的秋意,同樣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溫柔婉約、善解人意,是丁立熙的解語花。

  兩人都知道大少爺早有一個自小訂親的未婚妻,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有個大少奶奶壓在上頭,不過她們各有依憑,對所謂的大少奶奶並不看重,甚至有些奴大欺主。

  兩人一心一意想著要最先生下兒子,雖庶卻為長,是孫子輩的頭一個,還能不吃香嗎?更何況,若是大少奶奶生不出兒子,丁府偌大的家業就會落入她們所出的孩子手中,到時是庶是嫡根本就無所謂。

  有次裘希梅的癸水晚來了三、五日,兩個通房丫頭誤以為她有喜了,在消息尚未透出前紛紛起了噁心,想暗下黑手讓她這一胎保不住。

  正巧她那時受了點風寒,咳嗽咳得多了,給了冬香鑽空子的機會,在她服用的湯藥中下了寒藥。

  幾碗寒藥下肚後裘希梅居然來了癸水,孩子都能打下來的劑量讓她的癸水止不住,大量失血,她臥床幾日便流了幾天的血,差點因血流盡而亡。

  因為怕鬧出人命,查到她頭上來,冬香及時收手,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的裘希梅才有一口氣留著,挺了過去。

  裘希梅就是重生到這個時間,那時她不動聲色地掩下滿腔驚駭,衡量目前的處境。

  她記得被休離前洪雪萍說過,有丫頭在她的湯藥中多添了幾味,因此她即使還如軟泥般躺在床上,仍竭力分出心神留意誰是那個下藥的人。

  經過她多日的觀察,終於讓她發覺冬香的伎倆,也起了防心,每次冬香端來的湯藥她一口也沒喝。

  果不其然,沒喝冬香親熬的藥汁反而好得快,幾天功夫就能下床了,寒藥傷身的情況也在大夫另外的調理下好了大半,只要不在冬日里受涼或泡冷水,日後還能生兒育女。

  裘希梅順水推舟,趁此機會向外佯稱傷了身子要靜養,搬出了正屋,居於偏南角的一處偏僻院落,說是怕吵,將大半的丫頭、婆子留在原本的院子,美其名是看管她一些私人物品,實際上是不想知情人太多,壞了她接下來的好事。

  這偏院最大的好處是離後門近,過了道垂花門便是。

  至於她風流多情的新婚夫婿,相信他的枕畔並不寂寞,多的是願與他一宿貪歡的紅顏知己,少了一個督促他上進的妻子說不定還樂得開懷。

  「這……呵呵,不是老婆子貪財,您也曉得守後門是等死的活兒,沒多少油水好撈,老婆子私下放您出府,要是這事讓上頭查到了,老婆子這條命也丟了半條。」一口黃板牙的金婆子嚼著煙草渣,守著門不讓出。

  裘希梅明白有求於人總要低幾分,即使是低下的婆子也得好言好語,先賣三分面子再給點好處。

  「我不會讓你難做人,這裡有二十文,拿去買壺酒喝,夜裡守門也好暖暖身子。」手一塞,二十枚銅錢送了過去。

  「哎喲!哪裡使得,老婆子我打了個盹,沒瞧見有人進出,這人年紀大了總是犯困,兩眼都花了,連隻貓兒跑過眼前也瞧不清楚……」

  金婆子嘟囔著打了個哈欠,佯稱睡意上了頭,懷裡抱了根半人高的門閂就地一坐,身子靠在門邊打起呼嚕了。

  見狀她心照不宣的背起頗有重量的竹簍子,特意做大的男靴跨過褪色的門檻,回頭看了一眼半掩上的後門。

  為求生路所跨出的第一步何其艱辛,一扇門關住了女人的一生。

  喬裝成男子的裘希梅來到城中最熱鬧的市集,熟門熟路地取出借放在小商家的桌椅,有模有樣的擺放好文房四寶,掛起一幅一幅的字畫。

  事實上像這樣的事她已經做過好幾回了—裝病偷溜出府擺攤。她沒什麼營生才能,也只能畫幾幅山水,寫寫大字,自個琢磨著上軸好賣錢,賺些私房。

  她的運氣不錯,幾幅字畫賣得很好,不少人主動來詢問,並依所須訂購畫作,有時她也幫著寫家書、賺點潤筆費,幾次下來也能賺上幾百文。

  唯一比較不便的是,她頂多擺上一、兩個時辰就得收攤,畢竟以她目前的身分不宜出府太久,要是一個不慎被府內的人發現她私自外出,那她接下去的計劃將胎死腹中。

  「小哥,你這畫真好,有山有水,山上還有一座古寺,水里一葉扁舟,連我這沒什麼見識的老頭子也能看出是一幅好畫,你畫功不下當代宮廷大師呀!」似乎還隱隱能聽見畫中寺廟里傳來的暮鼓晨鐘,讓人心里平靜。

  「多謝老丈的讚譽,混口飯吃罷了,我這雙手呀,最是無用,拿不起比筆更重的重物,只能在紙上揮灑兩筆,讓您見笑了。」裘希梅中規中矩的行了個禮,行事大方。

  終歸是名門大戶出身,她偏好閱讀書籍,一本書能讓她廢寢忘食的沉浸其中,琴棋有師傅教導,倒也略通,而書畫之類的天分與生俱來,經父親手把手親授,她寫了一手好字,也善於臨摹,而她也獨創出自成一格的畫風,若非女兒身必成一代名家。

  「哎呀!文謅謅的話老頭子可不會說,小哥兒的畫就是好,連我看了都想沾點墨水裝風雅,可惜我賣的是陶盆瓷瓶,一堆的大碗、小碗、菜碟子,俗得很。」年約六十的老叟咧開嘴,兩顆門牙少了一顆。

  「瞧您把我吹捧的我都無地自容了,不就是一門還能入眼的手藝活,和老丈您一樣為生計奔波,沒費勁哪有好日子過。」為了畫出一幅尚可入目的好畫,她日夜不休的勤於作畫,畫廢了無數好紙,也差點把細胳臂弄殘了。

  自力更生不容易,她現在凡事都得自個摸索,沒人帶著起步樣樣難,她到此時才明了謀生也是一門學問。

  日陽當頭,裘希梅在大樹下擺字畫攤,她深知與人謀利的道理,在決定擺攤的位置前先和周遭小販攀個交情,走個串場塞幾文小錢,好讓他們不為難她這個初來乍到者,遇到事兒也能幫襯幾分。

  她也知道自己的體力沒法和長久在太陽底下討生活的大漢們相比,因此有自知之明的挑了較不顯眼的樹底下,雖然不在人來人往的熱鬧中心,可好處是能遮蔭避風,雨來了也不用趕著收攤,以她的手腳還來得及收拾。

  看著高聲吆喝的小販們,她臉上流露出淡淡悵然。

  若是爹娘還在世,看她一身男裝的在街上操著賤業,不知會有多痛心,他們捧在手心怕化掉的寶貝女兒如今卻混跡市井中,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嬌弱和貴氣,染上市俗之氣。但人要活著總得妥協,她是弟弟妹妹頭上的一片天,再苦也要撐著,不能倒下。

  「小哥,我想要一幅『荷塘新月』掛在書房,你能給我畫嗎?」

  一名頭戴綸巾的中年男子站在攤子前詢問,半新不舊的襦衫看得出是私塾的先生,手上還拿著一本書。

  「你是此時要,或是過兩日再來取?」生意上門來,裘希梅語氣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有何差別嗎?」男子的面上透出不解,滿身的書卷味襯出文人氣息。

  「隨手揮毫稍嫌草率了些,但求的是痛快,且此時此地的境況與夜深人靜時的心境不同,畫出來的畫作因時因地展現出兩種迥異的風格。」她將宣紙鋪平,畫下一抹清荷。

  夜色下的荷塘是一片漆黑,美在月光朦朧,忽隱忽現的水色映照出荷塘倒影,幾片挺立水面的荷葉隨風輕晃。

  荷塘新月求的是意境,而不是荷立於水中的美,畢竟新月無光,沒法照亮整片塘中荷景,偶得一角也是昏暗不明,看似荷塘卻模糊,僅能在蟲鳴蛙叫聲中感受到一抹暗送冷香的涼風襲來,人在夜里特別容易感覺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寂寥。

  「我不急,你細細描繪……咦?你這是……」中年儒者兩眼一亮,盯著已成雛形的半幅畫作,好不歡喜。

  「我別無長才,只能應景的畫上幾筆,這池中無荷,只有點點殘破的荷葉點綴,秋雨夜急,打在荷葉上別有一番滋味。」

  「好,畫得好,這留待殘荷聽雨聲的情境令人嚮往呀!我就等你這幅畫畫完,上頭題上兩行詩句。」他取出一錠銀子賞買資。

  「那就請先生稍待一會,我添點顏色,使畫面更生動鮮活。」

  裘希梅的畫有著江南煙雨的秀婉,只見淺紅暈開、淡綠輕抹,一抹水珠欲滴還凝的留在荷葉上,半殘的荷莖歪斜的停了只蜻蜓,小雨細如銀針,紛飛而落,打落了圓滾滾的水滴,隱入塘中。她接著在上頭題詩,字字句句寫出江南兒女的多情。

  「好個『風月無處尋,自有神仙來。』,神仙也耐不住 ​​要下凡來,賞賞雨打荷葉的美景。」中年男子大為讚揚地瞇起眼,半是陶然,半是醉心。

  裘希梅笑了笑,最後在畫的左下方落款,小巧的印章落下,是「梅希」二字,

  送走了客人,她在青竹筆洗中洗了洗筆,將筆頭向下,掛在筆架上晾乾,一小片雪花忽地飄落。

  抬起頭,看看天空,潤如白玉的面龐揚起一抹淡然淺笑,墨般的雙瞳多了些許喜色。

  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雪下得好,過了臘月後是開春,凍土融化得早,春雨綿綿匯成小河,滋潤了土地和稻種,抽了芽的稻子綠油油地,待到來年秋收便是黃澄澄的垂穗,讓百姓們能過個好年。

  只是,她記得明年將發生一件不太好的事,不過此事與她無關,也就不用太在意,官場上的弊端年年有,只看上頭查不查,官場惡習一直存在著,難以革除。

  父親曾經說過,朝廷的積習難改源自貪官污吏,太多當官者只求自身權勢和財富,枉顧百姓需求,此乃人的劣根性,若不下決心大刀闊斧的整頓,遲早有一天會腐蝕國之根本。

  但是她是一名連自己都快保不住的閨閣女子,朝堂上的紛亂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眼前的當務之急是積累一筆足以安身立命的銀子,先把自己打點好再說,旁的她管不上。

  一片、兩片、三片……雪下得不大,也濕不了人,可是對大病初癒的裘希梅而言,她的身子骨受不得折騰,若再來一場風寒,恐怕小命就要送掉了,不想她好的大有人在。

  拉拉衣襟遮點寒氣,免得由領子落入,她看了看沒有停歇跡象的小雪,即使在大樹底下,牽繩高掛的字畫仍有可能被打濕,薄薄的紙面若沾上一點點水漬,整幅畫作也就泡湯了。

  為免做賠本生意,她打算收攤 ​​,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以免得不償失,下回多畫幾幅畫,多寫幾帖字出來賣便是,銀子要一點一點的攢才不引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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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顧健康寄秋

  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不管做什麼事都沒力氣,好像衰老症提前到來似的,人呀,老啦!

  不過看到這個「老」字,徐姊可就要罵人了,說不定會說:「老什麼老,我比你老都沒喊,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不是,要不要多寫幾本稿子?」

  唉,其實原本都還挺好的,只是今年暑假犯了咳嗽,因為秋很固執,以為沒事,想說身體有自愈能力,因此藥就在手邊也不肯吃,硬撐著想自己好起來。

  連咳了三、四天后,有一天秋忽然咳了好大一聲,頓時覺得左邊的胸口好痛,感覺像是肺被秋咳破了一個洞或是震到內傷,接下來一個月也都覺得很不舒服,胸口悶悶的,最後才終於認命,去看了醫生之後雖然胸悶的毛病沒了,但是體力明顯變差,爬個幾階樓梯就氣喘吁籲,若再搬個什麼重物上樓,那簡直是要了秋的老命,根本是馬上坐下了,久久才有力氣站起身。

  所以呀,身體要顧,不要以為年輕就是本錢,熬夜、暴飮暴食、三餐不定,小心三高就會找上你。

  秋有B肝、血脂過高、脂肪肝、心臟腫大、高血壓,乳房還有良性腫瘤,一身的毛病,不過秋還是很樂觀的照吃、照喝、照睡,因為錢賺了不花是賺心酸的呀?

  誰曉得有沒有機會活到老,趕緊散財免得後輩不孝。(不指望他們孝順,別伸手要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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