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膽敢取笑張大小姐的只有申秀融吧,因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嬌小玲瓏的張宥青卻偏愛高大猛男,熟識的人都知道她這一點小偏好。
兩人從國中時就情同姊妹,高中也同校,雖然大學時因為考上不同學校而分隔兩地,只有偶爾才聯繫,見面次數也不多,但大學畢業後一起結伴出國唸書,兩人之間又再度熱絡起來。
花了兩年取得學位,兩個好姊妹又相約回台灣工作,感情越來越緊密,對彼此的個性也瞭解得更透澈。
「申秀融,我行情沒那麼差好不好?什麼叫又失戀了?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喔。不過你倒說對了一點,我愛的不是大仁哥書生斯文的外表,男人就該有肌肉,高大魁梧……我愛的是大仁哥溫柔善良的內心!」
說來說去,她很貪心的,既要求身材,又想要內在。
「不常嗎?難道是我記錯?」看著已經半醉的好友不停嚷嚷,申秀融毫不留情地笑著反駁。「呵,不對啊!我記憶力好得很,很少會記錯事情。」
她自信地說道,走向一旁的餐車,纖蔥玉指從白色瓷盤裡拿起一片起司放進口中,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
今晚是好友聚會,也是品酒之夜,同是紅酒愛好者的她們每個月都會抽空聚會一、兩次,時間不一定,但地點都在張宥青位於陽明山私人招待會所裡的「藍館」。
小巧的「藍館」擁有日式造景的庭園,室內裝潢則是低調奢華的歐式路線,兩者即使風格不同,卻能巧妙融合,一點也不突兀。
申秀融喜歡這裡,不僅環境優美舒適,庭院造景迷人,最重要的是張宥青很大方,每次都會找來好酒與她分享。
今晚喝的就是一瓶要價幾萬元的頂級紅酒呢!
「秀融,你看今年的櫻花開得好美喔!」張宥青指著白裡透著一抹嫣紅的吉野櫻。
「不是失戀了嗎?還有時間賞櫻花?」申秀融依舊站在樹下抬頭望著,眼前迎風搖曳的八重櫻以及晶瑩雪白的吉野櫻正值綻放時期。
「失戀心裡苦,總得欣賞一些美好事物讓自己愉快一點。」張宥青拿過披肩披上走出廊外,站在櫻花樹下跟好友一起賞櫻。「秀融,你好美,一身黑色站在櫻花樹下卻不突兀,反而有一種極致的美感。」
申秀融是個絕世大美女,她有著白皙的肌膚、尖俏的瓜子臉搭上精緻的五官,更別說那高且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老天,她簡直是集一切的美在身上!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美女通常都不長腦袋,但這句話放在申秀融身上卻不適用,身為女強人的申秀融可是美麗又聰穎,是她張宥青的偶像喔!
「宥青,你家的櫻花可不可以移植一株給我?」
申秀融驀地走到另一株吉野櫻下,伸手摘下一朵白裡透紅的美麗櫻花,放在白皙的掌心裡低頭欣賞著。
這個季節她也常到一些風景區賞櫻,但張家的櫻花就是開得特別美,而且完全不受遊客摧殘,加上有人悉心照料著,才會綻放得如此奪目。
「這些櫻花樹可是我媽的最愛,不是說給就能給的。」張宥青的媽媽是個櫻花癡,這些櫻花都是她的命。「不過也不是不能給啦,看在我們交情這麼好的分上,我倒是可以幫你跟我媽求求看嘍~~」
張宥青雖然有點醉了,但腦袋還算清醒,一雙圓圓的大眼裡轉著心思。
「這麼好心?」申秀融將那朵櫻花放進黑色短版西裝的口袋裡,轉身走上階梯來到長廊,緩步走進屋內。
「好心一定有好報對不對?」
走回屋內的申秀融窩在壁爐前的米色沙發上,姿態優雅的端起紅酒繼續喝著,酒精暖著喉也暖了身子。
「說吧,你心裡求著什麼?」
她太瞭解張宥青了,這可愛的女生臉上根本藏不住心思。
這也是申秀融會和她成為好友的原因之一,張宥青生長在爾虞我詐、勢利刻薄的上流社會裡,仍能保持熱情直率,實在不簡單。這是因為好友擁有一個和樂而幸福的家庭與深愛她的父母,才能培養出如此爽朗的性格。
這讓申秀融萬分欣羨,不過欣羨歸欣羨,她早已不再對親情有所渴望,誰教她是個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呢?
母親當年在嚴氏海運任職,本是總經理趙進興的機要秘書,但在日久生情之下,母親竟成為父親的外遇對象,這段相差二十歲的老少戀私下發展多年,直到年輕的母親得病去世後,年邁的父親才向元配坦承私生女的存在,要求讓她認祖歸宗,並承認母親為嚴家二房。
可想而知,她的出現讓元配有多震驚,不堪感情被背叛的嚴家主母斷然拒絕父親的請求,其它嚴家人更是反對,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莫大的恥辱,更遑論一旦承認她,嚴家的財產將被一個外人瓜分掉。
趙進興入贅嚴家,勢單力薄無法對抗整個大家族,最後也只好退讓不再跟他們硬碰硬。
但他是有條件的退讓,既然嚴家不接受這個私生女,那就不准任何人打擾她。他在能力範圍之內堅持給她最好的成長環境,倘若嚴家不遵守這個約定找她麻煩,趙進興寧可離婚,放下名利退出「嚴氏海運」。
事業上處處仰賴趙進興的嚴家不得不接受交換條件,卻也讓她再也擺脫不了私生女的身份。
因為父母親做了不被世俗接受的事而生下她,所以她是不被認同、不能見光的私生女,然而她不曾埋怨過他們。在年幼時數次被同儕取笑欺負後,她早就學會無視外界的眼光,並用冷漠孤傲武裝自己,更關閉心門,拒絕談感情。
這是最好的保護色,這些年來她一直深信不疑,身邊除了自己認同的好友張宥青外,她對任何人都一樣冷淡疏離,不輕易交心。
「幫我對付一個男人,給他點顏色瞧瞧。」張宥青咚咚咚走下階梯來到申秀融身邊,讓她不得不把飄遠的心思拉回。
「對付男人?」她聽錯了嗎?可這麼任性的話,的確有可能從張宥青的口中說出。
宥青向來想到什麼就玩什麼,有點小瘋狂。
而她則是一本正經、一板一眼,兩人在個性上互補,成為麻吉好友。不過她對任性的宥青向來沒什麼招架能力,偶爾甚至會隨之起舞。
「嗯,就是稍微對付某個沒把我放在眼中的男人。」張宥青坐在階梯上,像只可愛小狗一樣趴在她的腳邊,抱著她修長的腿眨巴著大眼睛,眼裡流露著一絲哀求。
「好不好,美麗的申秀融小姐,拜託幫我好不好?那男人竟然連我的告白都不想聽,幾次都對我視而不見,我忍不下這口鳥氣。」
「宥青,這好像不叫失戀,是出師不利。」申秀融很不給面子的用單指戳了戳她雪白的額頭,取笑著。
連告白都沒能來得及說就被三振出局,根本不叫失戀好不好!
「不管啦,那男人太跩了,我要讓他嘗嘗被忽視的滋味有多難受。」她抱著申秀融的大腿,非要她答應不可。「就賭一株櫻花樹,再加上免收一年店面租金如何?」申秀融前些日子開了間店,以經營歐洲進口精品為主,另外還做古董精品買賣,店面是跟她承租的。
那間店面是她十八歲時拿到的生日禮物,登記在她名下,所以承租權和租金全歸她自己處理,家人不會過問。
「玩愛情遊戲嗎?宥青,我不會為了錢去玩弄男人的。」申秀融斷然拒絕。
即使張宥青以公道價租給她內湖百來坪的一樓店面,但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段,再怎麼公道的價格也是筆不小的開銷,租金加上人事成本以及每個月的水電、公關費等等,金錢方面的壓力的確不小。
雖然她不缺錢,但畢竟剛開業沒多久,未來能否穩定經營還是未知數,若能省下負擔比例最重的租金未嘗不是壞事,至少在賬面上可以獲利,這麼一來每月的財報不會太難看,她在父親面前就不至於抬不起頭。
即便如此,她仍婉拒宥青的好意,一切都靠自己,這才是實力。
她知道,父親在等著看她放棄創業,賠錢退場。
開店的錢是她跟父親商量借來的,疼愛她的父親一開始反對她創業,後來被說服,才拿出一筆資金給她,並告訴她這是唯——次的機會,倘若生意失敗,她必須聽從他的安排嫁人。
屆時,父親會在絕佳時機出面替她收拾殘局,並著手替她安排婚事,極盡所能地將她嫁給一個有錢人,確保她一輩子衣食無虞。
她明白父親對她的疼愛,卻不想接受,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儘管對此並不怨尤,但婚姻大事她絕對不要任何人干涉。
「不過就是發揮你的魅力迷倒他,又不是要你用甜言蜜語欺騙他的感情,他若自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是他自己的選擇。」秀融誤會了!她才不是要好友去欺騙別人的感情。
「這跟愛情遊戲有什麼差別?」她不是不渴望愛情,然而上一代的過去和私生女身份讓她不想談感情,就怕愛錯了人卻又無法自拔的陷入,一步錯步步錯,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也不屑玩愛情遊戲啊,何況我跟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只是要你常在那男人面前晃晃,讓他自動上鉤追求你,你其實什麼都不必做,只要拒絕他所有的追求行為就好。」她耍任性也是有限度的,絕不碰傷天害理之事。
「秀融,我真的很氣,我好幾次主動約他,想跟他交朋友,他就算對我再厭煩,也沒必要用那種不耐煩的高傲態度對待我吧?是他沒風度在先。」
「說得好像我一出現就能電暈他一樣,呵,你確定我那麼有魅力?他眼光那麼高,連你都看不上,怎麼可能看上我?」申秀融為之失笑,她可沒自信過剩。
「誰不知道你行情好得很,多少男人擠破頭想獲得你青睞。」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幸運兒成功過就是了。
「我跟你說,你只要拿出平常對其他追求者的態度就行了,這樣肯幫我出這口鳥氣了吧?幫忙好友還能賺租金,這種好事你就別拒絕了,我們的約定就三個月,不管你有沒有成功,都免收一年租金。」
「你喔,兜了一圈,就是為了幫我省租金。」說穿了,已經半醉的好友是想幫她節省租金,但她又不肯平白無故接受幫忙,才會提出這樣荒謬的辦法,也虧宥青想得出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啊,被你識破了。」
「租金我不收,愛情遊戲我也不玩,不過如果只是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在不傷人的限度內,我可以幫你出氣,但前提是他會被我吸引,計劃才玩得下去。」
申秀融不認為那男人真會看上她,她可沒那麼自視甚高,自己又不是名模、女神~~
「那租金的事再說吧,不過櫻花樹一定送到府上。」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忙好友減輕肩上重擔,免收租金的事就到時候再談嘍。
「謝謝,不過你千萬不能勉強伯母,也別耍大小姐脾氣硬要她割愛。」張宥青有點孩子心性,不過任性歸任性,她的本質不壞,純善又熱情,唯有深入認識的人才會瞭解這一點。
「好。」張宥青乖乖點頭。「祝你成功!」
面對好友的期待,申秀融只能哂然一笑。
「希望如此!」
最好那男人看到她轉身就走,漠視到底,那麼她也不必浪費時間給人家什麼顏色瞧了,回頭被宥青取笑沒魅力也無所謂。
內湖商圈近幾年來賣場、購物中心和名品暢貨中心如春筍般冒出,人潮就是錢潮,許多商業人士看準商機,紛紛投入開設旗艦店。
儘管此處商業大樓林立,有塊地卻始終荒廢著,未經整理也沒有出租,據說那塊私有地的主人不打算出售,許多財團碰壁幾次後均宣告放棄。
然而就在三年前,這塊地開始大興土木,工期耗時一年半。
土地的主人是建築師出身的范姜東焱,整棟建築物均出自他的設計,甚至還親自監工,他打算在此處開店。
范姜東焱擁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他是「東和集團」的三公子。
「東和集團」以食品業起家,後來還跨足餐飲業,幾年前已由長子接手管理,而旗下的子公司則由二公子繼承。
范姜東焱對管理事業沒興趣,他最自由,不被家族約束,不但從事自己最愛的建築設計,還能創業一圓理想。
很快的,這塊荒廢的用地蓋起一棟兩層樓高的菱形斜瓦房子。
外觀以白色為主色,鑲嵌著大片落地窗,室外又擁有佔地百坪的造景庭院和停車空間,一樓是展示店面,二樓是辦公室。
在他嚴厲的要求下,「銀石」以展現建築藝術之美的姿態矗立在內湖商圈,特別的白色建築成為內湖商圈的地標之一。
范姜東焱另外又請來意大利知名商業空間設計師,打造這間裝潢獨特的旗艦店,大自整面牆的皮面壁紙,小至洗手間的水龍頭,全都是意大利知名品牌,講究程度令人咋舌。
至於庭院的造景也不馬虎,隨著四季變化各有不同風情。
第1章(2)
「銀石」以經營意大利純手工皮革沙發為主,另外販賣少數名家設計的皮革傢俱,並接受客制化訂單,鎖定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者,店內的每處細節均完全符合這些客群的高品味。
范姜東焱騎著重機進入「銀石」後方的停車場。
他把重機停好後,拿下安全帽露出一張不修邊幅的性格臉龐,人高馬大的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皮衣,從屋後的一處白色樓梯直接走上二樓的露天門廊,這是他前往辦公室的專屬通道。
二樓的坪數與一樓相仿,總共規劃為四個空間。
他的私人辦公室位於後半部,佔了五分之一的空間,前半部分別隔間為員工辦公室、員工休息室以及會議室。
站在後方門廊上,他低頭從口袋取出一張白色磁卡往嵌在石牆上的方型機器刷下去。
眼前那道厚重的門瞬間解鎖,他抬手推門邁開長腿踏進裡頭,再將門關上落鎖。
裡頭是他的私人辦公領域。
建築師出身的范姜東焱對皮革設計很有興趣,加上投資眼光精準,他在兩年前排除萬難代理「銀石」意大利手工沙發品牌後,旋即在台灣成立旗艦店。
從建築裝潢到開幕營業,「銀石」進入內湖商圈不過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銀石」在傢俱業起步算晚,但業績卻好得嚇嚇叫,附近好幾間進口傢俱賣場不但眼紅嫉妒,同時又好羨慕。
當初同行完全不看好,認為一張動輒要價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沙發,下訂後光是設計到成品,就得等上幾個月,怎麼可能賣得出去?業績頂多平平而已。
如果范姜東焱的眼光跟這些人一樣短淺的話,就不會貿然代理,還砸下千萬裝潢投資了。
事實證明,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能力相當驚人,而且也吃客制化手工訂製這一套,客人這麼買帳,銀石的業績當然蒸蒸日上,好到嚇嚇叫。
把車鑰匙丟在辦公桌上,范姜東焱按下內線通知外頭的助理。「給我一杯咖啡和隨便一份簡餐,快點,我要餓死了。」
交代完畢他旋即轉身走進另一扇門內。
那裡頭是他的休息室,有張頗具品味的單人床和衣櫃,以及寬敞的淋浴間。
他把自己剝光光後走進淋浴間內,打開按摩淋浴設備沖澡。
五分鐘後他刮掉鬍子,把及肩的半長髮洗乾淨用皮繩綁起來,換穿上白襯衫和黑色西裝。
他高壯結實的身材包裹在質料頂級的西裝下,十分出色,粗獷中帶著一絲菁英氣息。
當他回到辦公室裡,與外頭連接的那扇門也同時打開。
「早午餐來嘍!」一個可愛嬌小的女生端著盤子走進來,她是范姜東焱的堂妹范姜小楓,大學剛畢業的她還沒找到工作,所以先來這裡投靠堂哥。
范姜小楓廚藝佳,餐盤上的兩份培根蛋色拉三明治、大份量的厚煎馬鈴薯蛋以及一杯現煮的美式咖啡全都出自她的手。
「真有你的,看起來很好吃。」酷酷的范姜東焱立即露出饞樣,他對堂妹的手藝完全沒有免疫力,當初願意收留她,全衝著她的手藝而來。
「什麼叫看起來很好吃?我做的菜是色香味俱全,絕對中看又中吃。」范姜小楓雙手插腰,自信地嚷嚷。
「我知道,你不用在那邊自吹自擂。」擺擺手不想聽她自賣自誇,范姜東焱坐下來直接用手捏起蛋卷放入口中,忽略放在一旁的刀叉。
好美味!他拿起三明治大口咬下,油花分佈均勻的培根煎得恰到好處,十分酥脆,蔬菜搭上檸檬優格色拉醬更是清爽對味。
好吃好吃,他兩、三口解決了三明治,又馬上進攻另一份。
「真沒吃相。」也只有范姜小楓敢這樣說老闆。
「我說小楓,你手藝這麼好,怎麼不去餐廳工作呢?我保證你隨便到一間餐廳,都能大展身手。」范姜東焱想不透,廚藝精湛的范姜小楓為何在他這裡賴著?她對銷售管理一竅不通,常常出紕漏,讓他這個老闆很傷腦筋。
不過小楓做事勤快,人際關係不錯,跟其它員工都處得很好,因此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跟他抱怨過,高薪聘請來的店長也常替她說話,讓他就算想找理由把小楓趕回家吃自己都難以下手。
「你這是在暗示我要換工作是不是?」前一秒自信滿滿的笑臉瞬間一變,范姜小楓一張俏臉垮下來。
她把托盤抱在胸前,圓圓的眼睛瞪著狼吞虎嚥,一點吃相也沒有的堂哥大人。「我上個月的表現雖然平平,可也沒惹是生非啊,你不能把我趕走,這樣違反勞基法,我會到勞工局申訴喔!」
小老虎先發制人。
「申訴?」好一句「表現平平」,范姜東焱一想到過去幾個月,范姜小楓所做的偉大事跡,頭瞬間痛起來。「好,算我沒說,你可以留下來,這個月別忘了繼續表現平平,別惹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說到麻煩……范姜小楓身子突然縮了一下,小臉閃過一絲驚恐。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在的這兩天,你該不會又捅什麼樓子,沒膽說吧?」范姜東焱雖然專心對付著盤子裡的食物,但還騰出心思,注意到堂妹的表情變化。
「沒、沒事,我是因為肚子突然有點痛啦!」在被逼問出來之前,范姜小楓趕緊腳底抹油轉身開溜。
精明的范姜東焱還是覺得不對勁,他決定祭飽五臟廟之後到門市視察,范姜小楓到底有沒有惹麻煩,問店長最清楚了。
黑色房車緩緩繞上光線幽微的山路,不久後駛進一幢獨棟別墅的後院,熄火停妥。
車門打開來,一身黑色長褲套裝搭上黑色風衣的申秀融從車上下來,繞到車子後方,她盤高著發露出雪白頸線,十足幹練利落。
打開後車廂,她把黑色行李箱拿出來,另一手則拎著皮包。
關上後車廂後,滴!她按下遙控器將四個車門上鎖。
微冷的晚風徐徐吹來,她踩著高跟鞋慢慢走向屋子,停在後門時她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把行李箱擱在原地,纖細身影沿著洋房的白牆,從旁邊的小徑繞到前院去。
走過轉角,她停下腳步抬頭往對角望去。
原本空曠的角落,此刻卻種植著一株約莫兩百公分高的小樹。
快步走去,她看見小樹旁有張白色立牌,寫著「八重櫻」。
呵,張宥青這回動作可真快啊!
上星期出國前把房子鑰匙交給了她,沒想到忙著跑趴的張宥青會這麼快把櫻花樹移植過來。
雖然這株八重櫻才剛發芽,比起藍館裡的櫻花遜色好多,得等到明年才能見它盛開,而且也與那株白裡透紅的吉野櫻不同品種,但她仍很開心、期待。
但願明年開花綻放時,也能跟吉野櫻同樣美麗。
其實種植櫻花很簡單,只要花點錢就能搞定,但她卻堅持要好友母親親自種植、細心呵護的櫻花樹。
她心忖,自己是欣羨好友及這株櫻花,奢求擁有早已逝去的母愛吧……
在櫻花樹下站了好一會兒,申秀融這才收回視線,從前門進入屋內。
灰瓦白牆的三層獨棟洋房是她的專屬天地,這裡是她的城堡、避風港。
走進屋子打開暖氣空調,她走到後門,把擱在外頭的行李箱拿到樓上。脫去風衣和套裝走進浴室裡,沖澡洗去長途飛行的疲憊感。
洗好澡吹乾了長髮,全身也搽上乳液後,她套上白色睡袍緩緩走下樓。
稍早前在飛機上她因為沒胃口所以吃得很少,現在回到家精神放鬆了,才感覺到飢餓。
走進廚房,她想看看冰箱裡有沒有食材。
出國這幾天鐘點傭人照常來打掃,應該有幫她把冰箱塞滿才對。
站在冰箱前伸手正想打開,她驀地頓了一下,看見上面有張紙條——
關於范姜東焱的資料我寄到你的信箱去嘍。
青
她要進行「給點顏色瞧瞧」計劃的男主角叫范姜東焱……
這名字怎麼好像聽過?
申秀融微偏著頭,輕擰秀眉專注的看著這名字。
有點兒印象,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算了,肚子很餓,她暫時把這名字拋開。
打開冰箱,裡頭果然井然有序的放滿了她愛吃的新鮮蔬果,這讓疲憊的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彎身拉開一個透明抽屜,裡頭有幾個玻璃保鮮盒,裡面裝著已經料理好的菜色。
拿出兩個保鮮盒,她將蓋子打開,先放一盒紅燒獅子頭進入微波爐裡,按下按鈕關上門,微波爐亮光啟動。
接著,微波另一份。
等待的時間,她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十分鐘後,晚餐擺上桌,今晚的菜色是兩顆紅燒獅子頭、一小份泰式菠蘿炒飯,以及一杯現煮的咖啡。
一個人坐在白色餐桌前,她靜靜地享用晚餐。
一個人不寂寞,她喜歡也習慣這樣的氛圍,孤單卻又寧靜的氛圍。
填飽了肚子,她把餐具放進洗碗機內,按下開關,白色時尚造型的洗碗機啟動。
關了燈離開廚房,她踏進充滿歐洲古典風情的客廳裡,只開了一盞立燈,燈光十分溫暖柔和,她走到舒適寬闊的長沙發前,側身蜷著身子躺臥著。
這是她最愛的時刻、最愛的位置,吃飽喝足後,無事一身輕的躺在沙發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
一會兒睡意逐漸襲來,她感覺眼皮有點重了。
緩緩地閉上了眼,呼息漸漸穩定下來,當她即將跌入夢鄉之際,某個名字驀地閃進她的腦海裡——
范姜東焱……
申秀融倏地睜開眼眸,睡意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她想起他是誰了!
范姜東焱是她讀大學時的學長,是個風雲人物。
范姜這個姓氏不多見,難道張宥青要報復的這個人,就是當年的學長?!
想起他,許多回憶瞬間湧上——
大一下學期的某天開始,范姜東焱突然注意到她,開始展開高調的追求。
當時她因為肥肥走失而陷入低潮期,為了擺脫陰霾,她全然專注在課業上,拒談感情,范姜東焱頻繁的追求令她感到困擾,他的邀約也從沒答應過。
然而范姜東焱並不死心,打著屢敗屢戰的精神跟她耗上了。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無可忍,竟當眾甩他耳光,還叫他滾遠一點。
其實,甩出耳光的瞬間她就後悔了,范姜東焱曾經幫過她,跟她也沒什麼過節,他只是有點煩人而已,她卻因為自己的情緒問題而當眾給他難堪。
真糟!她猶記得當時范姜東焱臉色十分鐵青,讓她一度以為他會回手。
但令人慶幸的是他終究沒有動手,只是黑著臉在眾人的圍觀中轉身大步離去,從此不再在她面前出現。
申秀融真的越想越頭大,要她主動出現在范姜東焱面前,別說發揮魅力了,可能直接給自己換來一巴掌吧?
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她可不可以反悔?現在去把櫻花樹拔起來還給張宥青,不知她肯不肯收吼?
躺在沙發上,申秀融抬起白皙的手用力拍上雪額,霎時有種天要亡她的感覺。
不管了!找時間再跟宥青說說看,她也可以把那株櫻花再送回張家,這件事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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