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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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夫妻倆又回到了廊房,過了一會兒,負責看守天壇的太監將茶水送了上來。

    冬昀覺得有必要再次表達自己的想法,讓丈夫更加明白。

    「這段日子我心里真的很掙扎,也相當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相公,與其隱瞞,我相信相公更希望夫妻之間能夠彼此坦誠……」她停頓了下。「所以那天我才會決定說出來。」

    听妻子說得如此誠心誠意,雷天羿臉上緊繃的線條漸漸舒緩,所有疑慮也都一一化解。

    若連自己都不相信她,還有誰會相信呢?

    而他確實也太過武斷,只因自己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事,就認定妻子是在胡言亂語,這不就等于是說她瘋了一樣?也難怪她會傷心。

    雷天羿決定好好面對,因為對象是她,他願意相信。

    「難道相公不是這麼想?」冬昀反問。

    這次,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當然也是這麼想。」

    「那麼相公是真的相信了?」

    「我相信。」雷天羿的語氣里多了堅定。

    冬昀頓時笑逐顏開。

    就在這時,容子驥已將其它雜事暫且放下,趕到了廊房。

    「坐。」雷天羿沈聲道。

    謝座之後,容子驥想開口詢問國公夫人,卻又擔心國公爺的反應。

    冬昀朝對方笑了笑,示意無妨,接下來便說出對方最想知道的消息。「我「看到」了。」

    「夫人「看到」什麼?」容子驥正色問。

    「在說之前,我要先聲明一點,那就是我只把「看到」的畫面說出來,至于是不是監正大人想要听的,便不是我能決定的。」她遇過不少個案,以為靈媒就該無所不知,沒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後還反過來指責她,甚至不肯付錢。

    容子驥拱起雙手。「夫人請說。」

    「我「看到」皇宮失火,妃嬪和宮女們相擁而泣……還有好多人被殺……血流成河……」冬昀想到方才連結到的畫面,不禁全身發冷。「因為有人起兵造反……那人帶著一支軍隊攻進來……尖叫聲四起……」

    這番話讓雷天羿的臉色也變了。

    他絕對相信妻子不會在這種天大的事上頭胡亂捏造。

    看來她說的都是真的,是自己沒有見識,才會認為她腦袋不清、胡言亂語,他真是太愚蠢了。

    「那麼皇上呢?」雷天羿問道。

    冬昀偏頭看著丈夫,從丈夫的表情更加確信他完全相信自己所說的話,這讓她好想撲上去抱住他,不過現在可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沒有「看到」皇上。」

    「那麼再請問夫人,可有「看到」是誰造反?」容子驥表情凝肅地問。

    「我沒有「看到」是誰,只「看到」一個字……」

    在座的兩個男人都屏氣凝神地望著她。

    「六。」冬昀吐出一個數字。

    雷天羿俊臉一凜。「是指六皇子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看到」的畫面說出來。」冬昀老實地回道。

    容子驥又問︰「夫人還有「看到」其它的嗎?」

    「沒有。」她一臉抱歉。「我只知道會發生叛變,卻無法「看到」它何時發生,以及最後的結局如何。」

    「多謝夫人,這樣就夠了。」這也算是很大的收獲。

    冬昀心想能幫的都幫了,接下來就沒她的事了。「相公,咱們回去吧。」

    「對了!受家岳之托,有封信要交給國公爺……」說著,容子驥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家岳還再三叮嚀,絕不能讓人知道。」

    雷天羿先是疑惑,這才想到他的岳父就是大理寺司直程淮,便伸手接過。想必對方十分信任這個女婿,才會托他送信。

    「多謝!」希望會是個好消息。「另外,還望你保守秘密,不要讓皇上知道是由賤內口中得知六皇子可能造反的事。」

    容子驥明白雷天羿的顧慮,自然答應。

    于是夫妻倆又坐上轎輿,返回國公府。

    待他們回到府邸已是子時,將婢女打發後就準備上床就寢。

    冬昀見丈夫看完信後就把信燒了,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信?」

    雷天羿臉上露出幾分如釋重負的表情。「之前托人尋找生母被藏匿起來的地點,應該是有消息了,對方沒有寫在信上,只約了見面的日子和地點,不過要出府一趟不容易,那個女人必定會起疑。」

    冬昀靈機一動。「那就編個不會讓她起疑的理由,比如說——」

    听完妻子的建議,雷天羿頷首。

    「這個法子倒是可行。」

    接著夫妻倆又討論了一番,這才上床休息。

    然而冬昀卻怎麼也睡不著,或許是「看到」的畫面還停留在腦海中,沖擊太大,雖然疲倦,卻沒有絲毫睡意。

    「要是六皇子真的造反,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雖然我沒有「看到」結局,但是已經看到死傷慘重,萬一……」

    歷史上有太多父子或兄弟為了爭奪皇位而自相殘殺的血淋淋例子,不只百姓受苦,王公貴族也會被扯進其中,到時被迫選慣站可就麻煩了。

    雷天羿的嗓音里透著安撫的意味。「就算真的造反,也未必就會成功,其它藩王更不會袖手旁觀,何況咱們已經事先知道,也可以加以防範。」

    「相公真的相信我了?」冬昀再次確認。

    他也不想騙她。「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只不過……」

    冬昀緊張地問︰「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回換雷天羿試著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為何會是你?」

    她苦笑了下。「我也想這麼問,卻不知該去問誰。」

    為何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前世活了三十年,冬昀每天都這麼問,可是都得不到答案,更沒有老師為她解答。

    「……你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六皇子造反的事。」

    「那麼我該擔心什麼?」她听出弦外之音。

    雷天羿靜默片刻,決定告訴妻子。

    「全都讓你說中了,那個女人果真野心勃勃,竟然垂涎皇太後的位置……」接著他將對方企圖在遺詔上動手腳,好讓自己坐上龍椅的陰謀說出來。「我也只能假意服從,答應照她的計劃去做,並提出條件,讓昭兒跟咱們一塊兒生活。」

    冬昀旋即翻身坐起。

    「我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鬼,你竟然還瞞著我!」

    「就算告訴你,也只是多一個人煩惱罷了。」他也跟著坐起身。

    冬昀氣得往他的臂膀捶了一下。「我可以幫你分攤煩惱,多一個人可以商量,總比沒有好。」

    他也知道妻子說的沒錯,只不過他的身邊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可以依賴,也沒有人可以替他分擔痛苦,凡事都是自己承受,他已經習慣了。

    「以後有事不準再瞞著我!」冬昀警告。

    透過昏暗的光線,雷天拜深深看著她。「你也一樣。」

    冬昀有些心虛。「呃……好。」

    自己確實還瞞著他一件事,也就是真正的自己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她到底該不該說出來呢?

    餅了兩天,長公主派婢女前來傳話,要冬昀過去陪她說話解悶。

    冬昀想不透她們婆媳之間有什麼話題可以聊,顯然這只是長公主的借口,但她又不能不去,只得把兒子交給楊氏。

    「我跟你一起去。」雷天羿擔心那個女人又會為難妻子。

    冬昀搖了搖頭。「我可以應付,不要擔心。」

    「小心點。」他低聲囑咐。

    丈夫的關心讓她心窩一甜,知道有人如此在乎自己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美好到忍不住想哭。

    「嗯。」冬昀瞬間充滿了勇氣。

    于是,她帶著春蘭和桂花前往正院,一路上設想著各種狀況,不過面對一個心靈扭曲、病態的女人,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只能見招拆招。

    當主僕三人被迎進寢房,就見長公主斜坐在椅上,百般無聊地把玩著手上的玉鐲子,等待著她們到來。

    「見過婆母。」冬昀上前見禮。

    長公主揚了揚手。「坐。」

    「是。」她挑了張比較遠的椅子落坐。

    「坐那麼遠,是怕本宮吃了你嗎?」長公主笑謔。

    冬昀裝得唯唯諾諾。「媳婦沒有這個意思。」說著,她便往前移動,這次坐在較近的位子上。

    「你們都下去。」

    听見長公主開口,春蘭和桂花屈了下膝後便轉身出去了。

    接著長公主將目光定在冬昀身上。「身子都調養好了?」

    「是。」冬昀垂下眸子。「謝婆母關心。」

    她想到還未成形就流掉的孩子,就算早就注定會失去,還是免不了對這個女人生出怨憎之意,她沒有那麼好的修為,可以完全不怪對方。

    「幸好你還年輕,如今羿兒也搬回瀟湘院了,往後想要再生幾個孩子,不怕沒有機會。」長公主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只不過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多注意,都已經有孕在身,你這個當娘的居然毫不知情,這出了事要怪誰?那孩子也是本宮的孫子,本宮光是想到就覺得心疼。」

    「媳婦知錯。」冬昀磨著牙道。

    長公主寬容地笑了笑。「知錯就好,下回別再犯了。」

    「是。」絕對不會!冬昀在心里對自己發誓。

    「對了……」

    听到婆母還有話要說,冬昀連忙收拾好情緒,專心凝听。

    「听說中秋節那天晚上,祭月儀式結束之後,你們還留在天壇和鳳翔侯……也就是現任的欽天監監正說了很久的話,都說了些什麼?」長公主無非是擔心他們夫妻跟容子驥串通起來對付自己,這兩天總是坐立不安,所以才打算從媳婦口中套出話來。

    冬昀心髒漏跳半拍,看來不只這座國公府,就連皇宮、天壇都有她的眼線,若是矢口否認,反而會顯得欲蓋彌彰。「婆母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沒有事情可以瞞得了本宮。」她這句話的意思是警告冬昀不要以為可以騙得了自己。

    「不敢隱瞞婆母,媳婦只是再次謝謝他為昭兒卜了一個中吉卦,順便討教一些趨吉避凶的方法,並請他為死去的孩子作一場法事,讓她能早日投胎……」冬昀用手巾抹了下沒有淚水的眼角。「相公原本是想請高僧到府里來,但又擔心婆母反對,只好拜托監正大人幫忙。」

    長公主佯嘆了口氣。「在你們眼里,本宮就這麼不通情理嗎?天下父母心,確實應該請個高僧來超渡。」

    「監正大人最後也答應幫忙。就只是說了這些。」希望能唬得過去。

    長公主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是。」

    「沒再說別的?」她又問。

    冬昀故作不解。「別的?婆母指的是……」

    「沒說別的就好……」長公主沉吟了下。「看來是本宮多心了。」

    聞言,冬昀悄悄吁了口氣,慶幸騙過去了。

    長公主朝她招了下手。「坐到本宮身邊來。」

    「是……」冬昀應得有些不情願。

    她坐到長公主身邊的椅子上,對方把手伸過來,牽起她的右手,讓她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一直以來,咱們婆媳處得不是很好,尤其之前不讓你見昭兒,肯定讓你積了滿肚子的苦水,才會跑去投水自盡……」她用另一只手輕拍著冬昀的手背。「後來你又失去孩子,更是無法原諒本宮。」

    「媳婦很感謝婆母,願意讓昭兒跟咱們一起住。」見對方的態度突然改變,反而更覺可怕。

    長公主心口不一地道︰「孩子還是跟著母親最好,你說是不是?」

    「那是當然了。」冬昀點頭如搗蒜。

    「何況昭兒又很黏你,你也不想再跟他分開吧?」她笑中帶著算計。

    這是在威脅她嗎?冬昀不禁又急又氣,卻又不能當場發作。「是,婆母,請不要把昭兒從媳婦身邊搶走。」

    見冬昀低聲下氣的請求,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樣,再想到春蘭所言,他們夫妻的感情可以說與日俱增,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有說有笑,那是她不曾擁有過的,還真是令人羨慕又……嫉妒到骨子里去。

    她光是想象就無法忍受,恨不得毀掉一切。

    「那麼你就乖乖听話,」丈夫和兒子,就看她要選擇哪一個。「只要照本宮的話去做,你永遠都可以跟昭兒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把他從你這個親娘的懷中奪走。」

    冬昀怔愕地看著她。「婆母的意思是……」

    「幫本宮盯著羿兒的一舉一動,不管他跟你說過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隨時都可以來告訴本宮。」她早就該利用這個媳婦了。

    沒想到對方會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冬昀不禁忿忿不平,可是就像相公所言,她不能硬踫硬,只能虛與委蛇。

    「可是……」她假裝猶豫。

    長公主冷冷地問︰「你想再跟昭兒分開?」

    「當然不想!」冬均急道。

    「那麼該怎麼做,你應該懂了。」長公主收起臉上的笑意,就像一條毒蛇般緊盯著冬昀,並朝她吐信。

    冬昀垂下螓首。「媳婦明白。」

    「羿兒有跟你說過有關自己的事嗎?」她目不轉楮地看著冬昀,想確定這個兒子有沒有把秘密說出來。

    「自己的事?婆母指的是什麼?」冬昀繼續裝蒜,跟前世的生母生活了三十年,這算是小意思。

    看媳婦似乎真的一無所知,根據以往的經驗,她也不像是會演戲的人,便打住話題。「沒什麼。」

    「……只要媳婦照做,就可以一直把昭兒留在身邊?」

    長公主輕輕拍著她的手背。「那是當然了,本宮也不想拆散你們母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咱們婆媳往後可要好好相處。」對女人來說,兒子是最大的依靠,當然會想要留在身邊。

    「媳婦明白了。」

    待冬昀告退,踏出廳門,心情不禁沉甸甸的。

    「夫人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又挨長公主的罵了?」春蘭靠過來表達關切。「這種事別放在心上,否則是跟自己過不去。」

    「嗯。」冬昀心不在焉地附和。

    別花用難听的話來掩飾真心。「夫人可別想不開,又給咱們添麻煩。」

    「夫人已經夠難過了,你就少說兩句。」春蘭至今尚未察覺桂花的轉變,跟往常一樣一搭一唱。

    冬昀又「嗯」了一聲,根本沒在听。

    若不照做,昭兒一定又會被搶走。這段日子和昭兒建立起來的母子感情,讓冬昀不敢想象失去兒子的心情,可若真的照做,相公是絕不會原諒她的。

    如果她和相公事先說好,演戲給對方看呢?

    不行,府里有那麼多雙眼楮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只要一個不慎,很容易就會露出破綻,若讓長公主知道他們早就串通好了,一怒之下,也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她不能冒這個險。

    冬昀不禁回想長公主方才說話的口氣,似乎不把自己當作威脅,才會打算利用她,那麼她不妨來個將計就計。

    只不過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到底要怎麼個將計就計法,冬昀心里沒有個譜,著實有些頭痛。

    回到瀟湘院,雷天羿讓所有的人都退下。

    「她找你去做什麼?」

    冬昀還是決定先不要說。「婆母只是問我身子調養得如何,要我以後多加注意。不過也怨我連自己有喜了都不知道,還說這事不能怪她,她也很心疼。」

    雷天羿听了,不禁哼了聲。「還有呢?」

    「她還說咱們往後要生幾個孩子都沒問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冬昀擷取其中一段說給他听。「就只說了這些。」

    雷天羿沒有一絲懷疑。「她沒有為難你就好。」

    冬昀不禁為自己的欺騙,在心里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八月底,早晚已經有些涼意。這天早上,雷天羿命人備妥兩頂便轎,說要陪同妻子到廟里上香,祈求菩薩保佑死去的孩子能夠投胎到好人家,這樣他們夫妻才能真正安心。

    由于兩人不想驚擾百姓,除了轎夫,夫妻倆沒有帶上太多的奴僕,只有阿保、春蘭和桂花隨行。

    待他們來到觀音寺,住持親自出來迎接,領著夫妻倆進去上香,其它人則全留在外頭等候。

    夫妻倆上過香,又被安排到內殿听佛法,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便轉往廂房抄寫佛經,以表示虔誠之意。

    「我很快就回來。」程淮委托鳳翔侯轉交的那封信上頭,寫著今天見面的時辰和地點,所以雷天羿才會假藉上香之名出府一趟。

    冬昀連連點頭。「我已經交代過廟方的人,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都不要進來,好讓咱們專心抄寫佛經。你出去時也要小心點。」

    「嗯。」雷天羿迅速開門離去。

    接下來的時間,冬昀便一個人留在廂房內,好掩護丈夫的行動。

    約莫過了兩刻鐘,春蘭跑來敲門。

    「夫人,奴婢送茶來了。」

    冬昀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來到門邊,故意壓低嗓音罵道︰「不是要你們都別來打擾的嗎?相公不要生氣,我馬上叫她走……」

    春蘭站在外頭,把耳朵緊貼在門上,就是想確定夫妻倆都在屋內。

    「還不快走!」冬昀自導自演地斥道。

    「是……」春蘭只能摸了摸鼻子離開。

    听到腳步聲走遠了,冬昀這才喘了口大氣。真的快緊張死了。

    「快點回來……」她來回踱著步子,根本無法專心抄寫佛經,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就怕下次會擋不住。

    ……喀!突然,門上傳來了輕叩聲響。

    她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誰?」

    「是我。」雷天羿的嗓音悄悄響起。

    冬昀趕緊開門。「相公……」

    雷天羿迅速閃入屋內,又往外窺看了兩眼,這才把門關上。

    「沒有被人發現吧?」冬昀整個人放松下來。

    他很小心地避開廟方的人,加上今天香客也不多,所以沒有遇到任何突發狀況,一切都很順利。「應該沒有。」

    「沒有就好。」她的心髒都快停了。「對方怎麼說?」

    「程淮說這些年來我的生母都被監禁在昌州府集集縣,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到達時,里頭的人已經離開,下落不明。目前他托人在暗中盯著,若是有人回來,會立刻通知我。」那個女人之前允諾會把人接過來,好讓他們母子再見上一面,現在他只希望生母真的是在前往京城的途中。

    聞言,冬昀很替他高興。「至少可以證明人還活著。」

    「嗯。」他這次一定要把生母救出來!

    既然事情辦完了,夫妻倆便收拾好東西,向住持告辭。

    翌日,午時剛過,冬昀拍哄著硬要她抱才肯睡的兒子,自己跟著打起呵欠,眼皮也越來越重。

    「夫人。」桂花突然喚道。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什麼?」

    別花湊近她耳邊。「長公主派人來請你過去。」

    冬昀原本還有些睡意惺忪的腦袋赫然整個清醒,看了婢女一眼,下意識問道︰「爺呢?」

    「奴婢也不清楚,要奴婢去找爺嗎?」

    冬昀搖了下頭,畢竟長公主是指名要她過去。「你把昭兒抱去給楊氏。」

    「還是跟爺說一聲,免得像上回一樣……」桂花提醒。

    冬昀想了下,這才點頭。「那你跑一趟玉華堂,如果找到爺,就跟他說一聲。」

    「是。」

    才說到這兒,就見春蘭推門進來,桂花連忙面無表情地抱過小世子,經過春蘭身邊時對她道︰「長公主請夫人過去一趟,我要把小世子抱去給奶娘,你跟著夫人去就好。」

    春蘭一听,可不敢再磨磨蹭蹭。「長公主最不喜歡等人了,夫人,咱們還是快走吧,免得她不高興。」

    「嗯。」冬昀將馬面裙上的總褶撫順,藉以調整心情,然後才走出房門。

    長公主又找她去做什麼?

    懊不會懷疑他們昨天到觀音寺上香是另有目的?

    如果長公主真的問起,她又該如何回答?

    若是將計就計,假裝照她的話去做,然後想辦法贏得對方的信任,說不定能改變她的心態,放下心中的怨恨,和相公達成和解,這麼一來,相公的雙手就不必染上鮮血,成為弒母凶手。

    不過她會不會想得太天真、太簡單了?這可不是電視劇,會照著劇本來演,何況要是讓相公知道,他會不會以為她背叛他?

    不,相公已經相信她真的有特殊能力,一定也會相信她之所以這麼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來到正院,冬昀走進廳內,就跟那天一樣,長公主只把她留下來,便要春蘭退下,旋即臉上堆滿了笑意,熱絡地招呼。

    「坐下來說話。」

    冬昀道了聲謝,忐忑不安地落坐。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本宮說?」長公主意有所指地問。

    「媳婦不明白。」

    長公主斜睨了她一眼。「那天你可是親口答應本宮,會把羿兒跟你說的話、做了些什麼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難道這麼快就忘了?」

    「媳婦沒忘。」冬昀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沒錯,婆母真的起疑了。

    「那麼你就說說看,你們昨天真的只是到觀音寺去上香,沒有別的目的?」長公主一臉似笑非笑。

    冬昀心想自己沒時間再猶豫下去了。「……上香只不過是借口。」

    「本宮就知道一定有別的目的。」長公主冷笑一聲,畢竟養了那個孽種二十多年,她當然了解他的個性。「說吧!你們還做了什麼?」

    冬昀斟酌著說出口的話。「在抄寫佛經時,相公曾經偷偷離開觀音寺半個時辰左右,說是要出去見一個人。」

    「他有說要去見誰嗎?」

    這一點當然不能照實說了。「相公他……」

    「住口!」

    熟悉的男性低咆讓冬昀心髒驀地緊縮了下,隨即一道高大身影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

    「相公!」冬昀驚愕地站了起來,頓時恍然大悟自己上當了。

    雷天羿臉色鐵青,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你可是親耳听到她說的話了。」長公主樂不可支地在旁邊看戲。

    雷天羿瞪著妻子,就算殺了自己,也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

    冬昀不禁罵自己又笨又蠢,竟然會掉進對方設好的陷阱,原來那個女人的用意不是要利用她來監視丈夫,而是要更直接的離間他們夫妻感情。

    「相公,你听我解釋——」冬昀奔上前。

    「我都親耳听到了,還會是假的嗎?」雷天羿惡狠狠地瞪著妻子。他以為可以信任、依賴她,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冬昀朝丈夫伸出手,卻被他避開了。

    「不要踫我!」雷天羿咬牙切齒地喝道。

    「相——」

    不等妻子說完,雷天羿已經拂袖而去。

    長公主掩唇大笑。「呵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就連一旁的兩個老宮女也跟著主子一起笑了。

    「什麼叫做夫妻?」長公主笑到眼角泛淚。「依本宮看來,朝對方吼叫、猜忌、懷疑,彼此憎恨……恨到想要殺了對方,這才叫做真正的夫妻!哈哈哈——別想在本宮面前恩恩愛愛、一家和樂!」

    這種變態又黑暗的想法,果然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冬昀真心替她感到悲哀。

    「婆母是故意把相公找來,要他躲在一旁偷听的?」

    長公主拭著濕潤的眼角。「這樣他才能親耳听見自己的妻子是如何背叛他,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可以信任的人……本宮這麼做有何不對?」

    那個賤女人生的孽種沒有資格過得比自己幸福,她可不會讓他有一天好日子過,她絕對不允許!

    「為何要做得這麼絕?為何要這樣傷害相公?他不是婆母的親生兒子嗎?難道婆母沒听過「虎毒不食子」,這麼做婆母能得到什麼好處?」冬昀倒要听听看她會如何自圓其說!

    長公主被激到差點脫口而出,說出那個孽種根本不是她的親生骨肉。

    「就因為他是本宮的親生兒子,是本宮把他養到這麼大,本宮要他生,他才能生;要他死,他就得死!他的性命、妻兒以及人生都掌握在本宮手上,一切都得听本宮的!」

    「看到相公痛苦,婆母就高興了?」

    她笑不可抑。「本宮當然高興了!」

    「這麼做只能擁有短暫的滿足,卻無法得到真正想要的東西。」冬昀語重心長地道。「婆母不要一錯再錯了!」

    「你說本宮錯了?」長公主表情變得陰沉,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誰敢說本宮錯了?本宮沒有錯!」

    冬昀盯著她,沒有說話。

    「你那是什麼眼神?」她忿忿地問。

    「婆母其實心里很苦……」身為靈媒,冬昀曾經發過誓要利用這份天賦來幫助別人,就算面對的是討厭的人,甚至是仇人也不例外。「只有放過自己,才能真正得到解脫,也只有修好這門功課,來世才不會又重演這一世的悲劇。」

    長公主和兩個老宮女先是面面相覷,接著笑了起來。「你們听得懂她在說些什麼嗎?」

    兩個老宮女一面笑,一面搖頭。「奴婢听不懂。」

    「本宮樂在其中,一點都不覺得苦。」長公主依然執迷不悟。

    聞言,冬昀只能嘆氣。就算她想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婆母這麼做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幸福?本宮早就不稀罕那種東西了!你也別以為裝出好媳婦的樣子,本宮就會相信你、接納你,」她走到冬昀面前,睥睨著她。「你若想要把兒子留在身邊,就得听本宮的,否則本宮隨時可以把你逐出大門,讓你再也見不到昭兒。」

    冬昀氣到握緊拳頭,卻不能拿她怎麼樣。

    「那天他偷偷去見什麼人?」長公主可沒忘了這件事。

    不過冬昀根本沒打算說出來。「相公沒說。」

    長公主瞪著她片刻,好確定她沒在說謊。「……下去吧!」

    冬昀走出屋外,春蘭見她神色不對,忙不迭地問——

    「夫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方才爺怎麼會氣沖沖地從里頭出來?」

    此刻的冬昀一點都不想跟這個婢女說話,她匆匆忙忙趕回瀟湘院,卻沒有找到丈夫。

    他只會去一個地方……她馬上轉往玉華堂,卻見垂花門緊閉。

    「開門!開門!」她使勁敲門,卻無人來應門。

    「相公,我知道你在里面!相公!」

    敲了半天,阿保的聲音才從門內響起。

    「……夫人,爺說他不見任何人。」

    冬昀使勁扯開嗓門,好讓對方能听得清楚。「我有事要當面跟他解釋——相公!」

    阿保語氣為難。「夫人就算喊破喉嚨,爺也听不到,夫人別白費力氣了。」

    「相公要相信我!」原來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還很脆弱,禁不起半點挑撥,她真的好後悔,都怪她自作聰明,才會弄巧成拙。「相公!」

    「夫人還是請回吧。」阿保隔著門勸道。

    冬昀也不管丈夫听不听得見,朝里頭大吼——

    「我還以為相公已經可以完全信任我了,想不到這麼簡單就推翻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連听我解釋都不願意……其實你從來就不曾相信過我對不對?如果真的認為我背叛你,就當著我的面,看是要打我還是罵我都隨便你……」

    垂花門的另外一邊依舊沒有回音。

    「你听到沒有?」她槌門嚷道。

    餅了半晌,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想不到辛辛苦苦繞了一大圈,他們的關系又回到最初,真是太諷刺了……

    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

    她會跟他耗下去,直到他肯听她的解釋為止。

    春蘭在旁邊說著安慰的話。「夫人別傷心,就算有天大的誤會,早晚都是會解開的,爺不會真的不理夫人的……」

    「不要再假裝忠心了!」冬昀已經忍耐得夠久了。

    「呃?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春蘭干笑。

    冬昀怒視著眼前的婢女。「裝得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都做了些什麼。」

    「夫人冤枉!奴婢真的對夫人忠心耿耿,絕不是裝出來的,夫人千萬要相信奴婢……」春蘭頓時驚慌失措。

    冬昀不說話,只是緊盯著春蘭。

    「夫人不、不相信奴婢?」春蘭有些害怕她的眼神,忍不住冒冷汗。

    「我在這里奉勸你一句話,不要只想著去討好長公主,急著跟她邀功,到時一個不小心,連小命都會不保。」她在很早以前就「看到」這個婢女的死亡,只是沒機會說出來,直到此刻,才終于提出忠告。

    春蘭擠出一抹笑。「奴婢真的不明白夫人在說些什麼……」

    「你只要記住我說的話就行了。」說完,冬昀便轉身回瀟湘院。

    「原來夫人早就在懷疑我了……」春蘭心驚不已。「剛才那番話,應該只是在嚇唬人,不要當真……不會有事的……」

    這座國公府就數長公主最大,她的話就像聖旨,聰明人都懂得要討好誰,這都是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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