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寒料峭,年節、元宵剛過,白色雪花有一陣沒一陣的飄落而下,處在白色世界中的皇城仍處處可見年味,家家戶戶門前的大紅春聯,以及沿街高掛的紅燈籠,色澤依舊鮮艷。
天寒地凍,行人熙來攘往的匆匆踏雪而過,一輛輛馬車通過四通八達的街道,將車輪印子留在路面的積雪上,任何人只要抬頭仰望,就能見到飛檐牆面鋪了層細雪、紅牆黃瓦的皇宮殿宇。這座壯觀皇宮四周有高高城牆及護城河環繞,在雪景的襯托下,盡現富麗雄偉,而在金碧輝煌的朝殿上,正在進行一場選秀。
正殿上,十名己精挑細選過的秀女排成一列,個個都有閉月羞花之貌、婀娜多姿的體態。
當今皇上靳成熙高坐殿堂之上,身上是一襲上好黃緞精繡龍袍,威勢凌人的天生貴氣讓他看來高高在上,更甭提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令人感到有多麼難以親近。
在他的右後方,站著胖胖的秦公公及一名老太監;在他左手邊,則站立著斯文俊逸的齊聿。齊聿是他的禁衛武官,也是貼身侍從,出身皇親國戚,兩人從小到大一起習武,是君臣更是知己,也是除了與他最親的六皇弟外,唯一一個知道他對眼前選秀一事有多麼深惡痛絕的人。
「皇上。」
十名秀女站了好一會兒、淺笑好一會兒,此刻臉色都微僵,想必腳也酸了,但礙于靳成熙坐定不動,長得圓圓胖胖的秦公公忍不住出了個聲,提醒一下皇上。
靳成熙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選秀?可笑!名單早定,眼前這一幕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要人戲碼!
他起身步下階梯,深邃黑眸一一梭巡十位秀女,然後,闊步走到勇毅侯閨女時月紗的身前。
十六歲的她,有著屬于少女的羞澀,容貌姣好、氣質靈秀出塵,唇不點而紅,膚若凝脂,確實是美人。
靳成熙再走到她身邊,看著同樣也是來自勇毅侯府的選秀閨女李鳳玉。
名義上,她是勇毅侯的義女,其父長年在勇毅侯的身邊做事,與時月紗一起進宮,無非是為了幫襯時月紗,但她天生身子縴弱,心有隱疾,听聞這兩年來臥床時間還不少,可盡管如此,她還是配合進宮,也真難為她了。
靳成熙再一一走閱其他八位貌美閨女後,轉身拾階而上,坐回龍椅上,再看著身旁的秦公公一眼。
秦公公立即捧著一只漆盤快步上前,漆盤內放置了刻有十名閨秀名字的木牌,另一名老太監也亦步亦趨的跟上,手上的漆盤中則有磨好墨的硯台及毛筆。
靳成熙拿起毛筆沾了墨,目光再次落在時月紗身上,她微低著頭,放置在腰間的雙手微微顫抖,好巧不巧,她此刻偷偷抬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已借時月紗身體還魂的卓蘭,心中的激動是無法形容的。感謝老天爺,雖然她自始至終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應該死了,卻彷佛只是睡了一覺,再醒過來,她竟已附身在時月紗的身體內重生,再推敲時間前後,原來,卓蘭竟然己死了一年才又重生!
如今,她己經還魂半年,慢慢的適應了自己的新名字、新身份、新臉孔、新家人和新環境,學著揣摩十六歲的時月紗,表現出她的單純執著與天真無邪,她完全是個讓勇毅侯夫妻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千金女,也因此才會不知輕重的逃家,讓勇毅侯大為震怒。
然而,這半年來,她仍過得膽顫心驚,就怕一覺醒來又化成一縷魂魄,一切終究只是夢。
慶幸的是,這不是夢,她終于熬到這一日,重新站在皇宮內,站在深愛的男人面前。
只是,她與他,曾經只要一個眼神,不必言傳即能明白對方的心思,但在她不再是卓蘭的樣貌後,靳成熙只是冷漠從容的注視她,不再對她微笑。而僅是如此,就足以讓她緊張地揪著一顆發顫的心,縱然眼眸里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也只能拚命壓抑,人家都說恍若隔世,他們確實是隔世了。
一年半未見,他仍是氣度不凡、俊美卓爾,此刻兩人四目相對,她臉紅心跳,幾乎都要忘了呼吸一她是忘了,在意識到自己竟然屏息凝神到差點喘不過氣時,她連忙大口吸氣,也看到靳成熙眉頭一蹙,她知道,他己發現她緊張到忘了呼吸。
好糗喔!她尷尬的揚起嘴角,美麗容顏出現困窘的稚氣笑容。
靳成熙的心驀地一緊。這笑容怎麼如此酷似卓蘭。
「皇上。」
齊聿站在一旁,低聲喊了一句,也打斷靳成熙驚愕的凝睇。
靳成熙收回膠著的目光,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伸手將其中兩人的木牌翻了過來,再次以毛筆沾墨,腦海浮現的是數年前入宮選秀時的卓蘭,她當時的笑容,與時月紗剛剛的笑容幾乎無異,一時動念,他下筆在時月紗的木牌上寫下「蘭妃」二字。
「皇上有令,勇毅侯千金時月紗,賜名蘭妃。」秦公公大聲宣布。
蘭妃時月紗眼綻淚光。沒想到她與「蘭」字如此有緣。
靳成熙繼續再在另一個木牌上寫了幾個字,秦公公繼續唱名,「皇上有令,勇毅侯義女李鳳玉,賜名玉貴人。」靳成熙隨即放下毛筆,再將「蘭妃」的木牌翻回,起身後轉身離開正殿,齊聿也立即跟上。
就這樣皇上只選了兩名,連開個金口也沒有落選的八名選秀閨女神情又驚又慌,依王朝律法,皇上欽點就成嬪妃貴人,若沒選上,也得一輩子留在宮內,分派到皇宮各處做事,注定得孤單老死了,除非哪天讓皇上又看上眼,但那種機會少之又少。現任皇上靳成熙不似先皇熱衷女色,有後宮三千,從他當太子至今,後宮連十名嬪妃都不到啊……「請各位跟奴才走。」老太監走到心情低落的八名千金面前,有人己忍不住的掩面哭出來,但一干人等還是讓老太監帶了出去。
秦公公則走到兩名新出爐的娘娘面前,拱手行禮,「奴才賀喜蘭妃娘娘、賀喜玉貴人,得皇帝榮寵成後宮嬪妃。另,皇上有令,晚上由蘭妃侍寢。」此話一出,時月紗的心髒更是撲通狂跳,強忍許久的激動終于再也壓抑不住,雙眸迸出淚水來。
「紗兒……蘭妃。」
李鳳玉連忙輕喚,以為她害怕侍寢而落淚,畢竟她曾在半年前為了入宮一事而逃走。她自己雖然與時月紗同時入宮,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低于時月紗,也背負著進宮的某些任務。
時月紗忙抬手抹去淚水,朝李鳳玉露出一抹微笑,要她別擔心。
「皇上己分賜兩位娘娘入住永晴宮、千峨宮,伺候宮女四名、太監二名、珍玩珠寶、金子一箱、銀錠百兩……」秦公公念了一大串話,但時月紗己沒有在听,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今晚就能與靳成熙獨處,心里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入夜了,雪花仍然飄落。
時月紗身在皇上所賜予的永晴宮,宮內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園榭廊廡建造得相當典雅,與李鳳玉所居的干蛾宮相距不遠,亦方便她們時時作伴。
此刻,宮女們正忙著為她梳妝打扮,她全身早己洗得香噴噴,穿上粉繡肚兜、雪紡紗衣,套上厚重的紅色綢袍,再披上羊絨保暖披風,好抵御春夜的寒風。
在四名宮女隨侍下,她走在長長回廊上,避開了再次飄零的細雪,前往皇上的寢宮。
行經殿前侍衛後,她們再次走進雕梁畫棟的皇上寢宮,眼見這金碧輝煌的熟悉景物,時月紗只能拚命的深呼吸,好壓抑心里的激動,她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走進靳成熙的寢宮。
思緒翻涌間,兩名宮女已為她脫下保暖披風。
「皇上正在入浴,請蘭妃娘娘暫候。」殿內太監上前拱手行禮。
時月紗緊張的坐在床緣,四名宮女站在左右兩側,門口,則站著兩名太監。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時月紗交纏著十指,心髒撲通狂跳。她知道寢臥後方連接了終年恆溫的浴池,她與靳成熙從前也曾共浴,他長年習武,全身肌肉糾結……粉臉倏地一紅。天啊,她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
「皇上。」
奴才們的叫聲,讓她頓時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回了魂,就見到靳成熙己是一身銀白衫服走到床前,大手一揮,所有宮女、太監立即行禮退了出去。
她則是瞧他瞧得直了眼。終于獨處了,終于……她眼眶忍不住泛紅。
靳成熙濃眉皺,不解她璀璨明眸里的深情與激動所為何來。「蘭妃。」
他這一喚,時月紗才急急的站起身,再慌忙的屈膝行禮,「紗、紗兒謝謝皇上賜名。」
冷靜,冷靜,即使她整個胸口都翻騰著許多喜悅感動又想哭的思緒,還是得要冷靜下來,更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現下的時月紗只有十六歲,該有的嬌憨音澀都得有,免得像在勇毅侯府剛回魂醒來時,眾人都覺得她太過沉靜成熟,不像「真正的」時月紗,徒增不少困擾。
靳成熙直視著,見她微低著頭,還煞有其事的頻做深呼吸,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緊張,也看到她那張粉嫩的容顏上映著兩團緋紅。她只有十六歲,相較于二十七歲的他,實在太年輕。
但心念一轉。說穿了,她不過是勇毅侯進貢的一顆棋子,他不必多有憐借,所以對賜名「蘭妃」一事,他其實是後悔的。卓蘭是他放在心底深處的唯一,與他鶼鰈情深,他怎麼會因一時的情深意動,就御賜此女為「蘭妃」她怯怯抬頭,這才看到他俊顏上的凝重與嚴肅。
「皇上怎麼了?」她眉宇之間有著真誠的關切。
「你是真的關心朕?」他可不以為然。
「真的,皇上願意說,紗兒就听。」她用力的點點頭,心頭激動非常,為了听到他這低沉有力的嗓音,她已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年多。
「入選的秀女第一夜進皇上寢宮,都急著伺候朕。」
因為,自第二天開始,他若要臨幸,會親自到嬪妃的寢宮去,各後妃能做的,也只是被動的等待。他這麼說是要提醒她,她真的傻到願意把時間花在無謂的「關心」上嗎?
「我知道啊,呃……宮里的規矩,進宮前,紗兒都先行了解了。」她急急的解釋,也明白為什麼要把握今晚,因為若能一舉得龍子,未來就能母憑子貴。
但在後宮,有很多事是皇後作主的,這一點靳成熙並不清楚。
「所以,皇上想聊什麼?臣妾都可以聊。或是皇上想听什麼?要紗兒批評指教還是奉承討好?只要皇上想听,听得快樂,我都願意。」
她的心評枰狂跳著,說這麼多,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她不在他身邊的這一年半來,他快樂嗎?
「所以蘭妃還是願意把時間拿來談心?」他淡漠的再問。
「是。」
「但朕一點也不想。」想和他交心?他靳成熙可不是笨蛋!
見到他一雙黑眸深沉而淡漠,她的心陡地一慌,「好、好,那就做皇上想做的事,臣妾絕對不說二話。」
這情況有點可笑,但她實在是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跟靳成熙有肌膚之親,但畢竟她換了個身體,很多事也應該不一樣了。
「褪去衣裳,上床侍寢吧。」他仍是面無表情道。
她張口結舌的瞪大了眼,那驚愕的模樣其實很逗人,只是靳成熙卻笑不出來。今天的選秀是三大輔臣在一年前就連手請奏,名為充實冷清的後宮、期許皇室血脈能更加開枝散葉,實則是替勇毅侯大開姻親之門,讓三名首輔大臣在皇室中的地位一致,相互制衡。
「還是要朕親手伺候?」見她兀自怔忡,他神情冷硬的看著她。
時月紗一愣,吶吶的搖頭,「不、不用,我自己來。」
怎麼跟過去差那麼多?這一年半來,他受的委屈更多了嗎,怎麼整個人冷冰冰的?還是因為……她是勇毅侯之女?
思緒飛快翻涌,她不忘褪去身上衣物,但剩肚兜跟褻褲時,她暫停動作,回頭看向靳成熙。這一眼,她立即呆住了,因為他己是身無寸縷,她有多久沒看到他的**了?
她知道她應該別開臉的,這才是正常閨女的反應,但她是卓蘭,她看過他的身子很多遍了,而且好在他看來一如她記憶中的精實,沒有陌生的傷痕……他瞪視著她,看見她明亮眼眸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目光還上下細細打量他,那眼神中有種他說不出來的慶幸,彷佛安了心……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三名首輔大臣各有算計,他們埋下的棋子他更不想要了解,不過,看似純稚的時月紗能對他的**直視打量,可見對伺候君王一事,也己下過工夫。
「蘭妃尚未褪去所有衣物。」他的口氣冷漠得有若冬雪。
時月紗一愣,粉臉爆紅。天啊,她竟然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的**那麼久,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了?
笨笨笨,她還了魂,成了十六歲少女,沒想到真犯傻了!
她低著頭,急急將衣物褪去,趕忙上床躺平,拉好被縟蓋住自己,一想到待會兒會發生的親密事,她就有點快喘不過氣來,空氣中也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一她緊張的猛咽口水,看著身無寸縷的他也上了床,大手一揮,床帷紗幔陡然落下。
兩人四目相對,她無法抑制狂跳的心,更被他那雙黑眸看得心慌意亂,最後干脆閉上眼楮。
靳成熙定定地注視著她雙頰布滿動人的暈紅,不得不承認勇毅侯的這顆棋子很美,但盡管再美,女人的美麗終究會褪色。
他拉開被縟,映入眼眸的就是骨架均勻、凹凸有致的美麗胴體,但他深沉的黑眸不見一絲波動。
她粉臉臊紅,顯得手足無措。
然後,他熱燙的大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她的脖、她圓潤的胸脯、她縴細的蠻腰,接著再往下,粗糙的手指在她的禁地**揉捻。
她意識逐漸混沌,忍不住逸出呻/吟,小手無助地貼上他健壯的胸膛。
因為是他,她最愛的他,她久違的yu/望很快被挑起,但眼神迷蒙、微微喘息的她沒看到靳成熙的神情,他面無表情,只不過是在進行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靳成熙沒想到她的情/yu這麼快就被挑起,他露出了冷笑。也好,速戰速決。
他將身軀壓到她柔軟的胴體上,床榻一沉,他緩慢的進入她——
「痛……」時月紗嬌軀一僵,呼吸也繃緊了。再次體驗從女孩成為女人,好痛吶。
听到她忍著痛楚輕呼出聲,他動作不由得一停,一雙黑眸沉靜的凝睇著她因痛楚而睜開的眼眸。
四目相對,她這才看到了他眼中並沒有她熟悉的激情。
即使是卓蘭初次被皇上寵幸,也不是這樣,後來在床笫之間,他對她一直是溫柔、熱情、狂野的,但現在的她是時月紗了,真的就差那麼多了嗎?
她真不知道該為這差別待遇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閉上眼楮。」靳成熙仍然是理智的,看到她因**而顫抖泛紅的嬌軀,他的身體有yu/望,但心是冷的,說出口的話也很冷。
時月紗心中還有好多的困惑,但還是乖乖的閉上眼楮,他赤/luo的身體暖燙了她柔軟的身子,她心跳仍然紊亂,渾身發燙,然後,古老律動再次開始,他依然是緩慢深入,只是不再有曾經的綺麗纏綿,就連面對現在她這幾近完美的少女胴體,他也無太多眷戀,只是一再的沖刺,直到身下人兒身軀緊繃,輕泣呻/吟,嘗到情/yu之歡幾乎要昏厥了,他才釋放了自己。
焊然的辦完事,他立即從她身上起來,下了床,直接就走到後方的浴池清洗自己,再套上衣袍,闊步走出來。
時月紗全身虛軟、喘氣漸歇,也己昏昏欲睡,然後才想到靳成熙。
她的手往旁邊一摸,沒人?她急急坐起身來,竟見他已穿好衣裳,「皇上?」
「你睡吧。」他整整衣著。
「皇上呢?」
「朕還得看些奏章。」他轉身就走。
「紗兒陪一」她急忙拉著被縟遮住赤/luo的身子,也要下床穿鞋。
「不必了,這是命令!」他回頭冷冷瞠視她。
她忙碌的動作頓停,一抬頭,對上的是他俊顏上冷峻的神情。
他抿抿唇,撇過臉,轉身就走。
時月紗的心猛地一沉。靳成熙討厭她!她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偉岸身影,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這件嚴重的事。
她沮喪的躺回床上。重新成為皇上的人,身子仍然酸疼,可剛剛的親密纏綿瞬間就被他的冷酷絕情給砍得變調,只剩難過。
這一夜,她思緒繁雜,徹夜難眠,但能再回到靳成熙身邊,她還是喜多于憂,畢竟她還活著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有希望讓靳成熙再次愛上她。
而且,她的靈魂雖然歷盡滄桑,也換了另一副討喜年輕的身軀,但本質里仍是他深愛過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今晚過後兩人已不算陌生,她知恩、惜福,更謝謝老天爺的安排,她相信往後的一切一定會愈來愈好的。
另一邊,步出寢宮回到御書房的靳成熙,始終無法平靜的批鬩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皎潔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張。要等到哪一天,究竟還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權臣?雖然他已開始布局,但等待的時間何其漫長。
「蘭兒,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權力,還有身體,何其窩囊!」在皇上寢宮幾乎是一夜難眠的時月紗,天亮後,由宮女們伺候沐浴更衣完,踩著薄埂的積雪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也許天生麗質,再加上年輕,她看來依然美麗過人,僅有雙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輾轉反側。
「這是皇後娘娘特地命奴才送來給蘭妃的養生湯,日後,只要皇上有過來,奴才就會送來這碗湯藥,只是為了不打擾皇上,湯藥會由窗口送進來,請娘娘喝完再將空碗遞給奴才即可。」時月紗看著這名說話聲音尖細的老宮女,認得她是夏皇後身邊的心腹。
另一邊,步出寢宮回到御書房的靳成熙,始終無法平靜的批鬩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皎潔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張。要等到哪一天,究竟還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權臣?雖然他己開始布局,但等待的時間何其漫長。
「蘭兒,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權力,還有身體,何其窩囊!」
在皇上寢宮幾乎是一夜難眠的時月紗,天亮後,由宮女們伺候沐浴更衣完,踩著薄埂的積雪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也許天生麗質,再加上年輕,她看來依然美麗過人,僅有雙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輾轉反側。
「這是皇後娘娘特地命奴才送來給蘭妃的養生湯,日後,只要皇上有過來,奴才就會送來這碗湯藥,只是為了不打擾皇上,湯藥會由窗口送進來,請娘娘喝完再將空碗遞給奴才即可。」時月紗看著這名說話聲音尖細的老宮女,認得她是夏皇後身邊的心腹。
「請蘭妃娘娘喝下,奴才還得回復皇後。」老宮女又道。
「是,請代我謝謝皇後娘娘的厚愛,等會兒,我會親赴皇後寢宮拜見皇後。」時月紗伸手接了老宮女手上的一盅湯藥,掀開碗蓋,湯藥黑漆漆的,仍冒著熱煙,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她柳眉一皺,但仍邊吹邊慢慢喝下。
這哪是養生湯?根本就是避妊湯。嬪妃在後宮要受孕,可得皇後準了,才有機會生下皇子、皇女,這可是她進宮前,勇毅侯夫婦上百項叮嚀中的其中一項。
只是,她也就喝這一次,父母安排李鳳玉進宮的目的,其一就是幫她避喝這碗湯藥,看她能不能早早懷上龍胎。
她喝完後,老宮女拿著空碗行禮離開了。
她沒空多想,派了名宮女替她傳話給李鳳玉,再要宮女們為她細細妝扮,戴上釵首飾又換了一套繁復的大團繡花綢緞袍服,準備前去覲見皇後及皇太後。
娥眉淡掃,讓她看來氣色紅潤,美得如夢如幻。
「玉貴人到了。」
寢宮外,李鳳玉在兩名宮女隨侍下走了進來。
同樣隆重打扮的李鳳玉,隔段距離瞧著也是亭亭玉立,可一近看,她面色吉黃不說,還刻意涂上紅紅的胭脂,想不到掩飾不了病態,反而凸顯了那張過于紅艷的唇,看來有些滑稽。
時月紗見了一怔,隨即緊抿著紅唇,「都退下去。」她忍著笑,連忙要奴才們全出去。
見一干奴才出去後,她立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天啊——」李鳳玉也難掩笑意,搖搖頭,「你別說,我知道自己看來有多滑稽,但你要人傳話,說要去見皇後跟皇太後,我一臉憔悴病顏怎麼見?」時月紗調皮的湊上前左右打量,「也不必涂那麼紅嘛,好在你是櫻桃小口,而非血盆大口,還有你的化妝術真是出神入——唔。」李鳳玉迅速的伸手搗住她的唇,面色一整,「這里是皇宮,小心隔牆有耳。」時月紗也馬上變得正經。她在勇毅侯府待了半年,看到、听到的爾虞我詐竟然比她在宮中數年還多,相較之下,當年的卓蘭在宮中仍然是幸福的,即使曾有一段被皇上冷落的歲月,至少日子過得平靜,遠離權力斗爭的戰場。
李鳳玉放開了手,打量著她,「昨晚還好嗎?」她粉臉一紅,在椅上坐下,神情有點兒悶,「皇上要了我,但我想,他並不喜歡我。」
「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我們的身份要讓皇上喜歡極難,只是,我以為你並不希望皇上喜歡你。」這點李鳳玉還真的不解,她此刻看來很失落的樣子。
真正的時月紗或許如此,但她是卓蘭呀,不過想了一整夜,她決定振作起來,老天爺讓她附身還魂,絕不是要讓她將時間花在自怨自艾、傷心難過上。
她看著也在她身旁坐下的李鳳玉,「命運己替我做了決定,但我可以選擇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能得到皇上的歡心,對我家里的人好、對我更好。」李鳳玉笑了,「你終于想通了,從你逃家重傷後醒來,我老覺得你變得很不一樣,直到這個月,才又變回我熟悉的,那個樂觀又古靈精怪的可人兒。」
「再來你還會看到一個很努力想博取皇上歡心的俏皮妃子。」從一天的短短接觸,就她對靳成熙的了解,他可以說是選妃、下種的事都做完了,要他再回頭找她,是不太可能,她肯定得厚著臉皮主動靠近。而她也想好方法了,就是將一個十六歲少女的天真純稚發揮到徹底,臉皮就能厚一些了。
瞧她眼眸亮晶晶,一副誓在必得的樣子,李鳳玉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就是我熟悉的時月紗,很好。」
「那你呢?就我猜,皇上今晚會找你……」她的心情很復雜,雖然靳成熙原本就有其他後妃,但她才回到他身邊,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翻雲覆雨,她的心還是有點悶悶的,更甭提鳳玉心有所屬,根本不想跟他有親密接觸。
「你知道的,我會以身子突然不適避開,能避多久就算多久。」說著,李鳳玉的表情沉了下來。
其實,她心里一直有個人的,但為報勇毅侯府的恩情,她不得不听從勇毅侯的安排,在兩年前即刻意裝病,偽裝成一個藥罐子,好讓實際上習武多年的她,如今得以潛藏在皇宮內,適時的探查宮中內幕,幫忙時月紗避禍排難。
如此安排,她是欣然以對,她原本就不願將自己交給皇上,裝病也能避開肌膚之親。
知道她心中的苦,時月紗忍不住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
兩人低聲談論那碗避妊湯,套好日後的因應之道即步出寢宮,帶著奴僕等人前往皇後所住的淮秋宮,經通報後,準予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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