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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57新聞王 金萱

    最近迷上一個節目,叫「57新聞王」,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準時收看。

    新聞王最近探討的是租屋的問題,居住的正義,萱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黑心夸張的人,明明就是個挖坑給人跳的加害者,還能表現出一副正氣凜然、義正詞嚴、我心慈善的模樣,真的是太神奇了!

    呃,有看新聞有看節目的人應該都知道萱在說什麼,至于沒看不知道的人,你們也別要萱說清楚講明白,因為萱真的怕被告啊,那位惡房東超會告人的。話說回來,萱真不知道法律可以這樣用,法官可以這樣挑,整個就是讓萱大開眼界,嘆為觀止,長了見識啊。

    老實說,萱這輩子還沒在外頭租過房子,學生時代住的是學生宿舍,出社會工作後公司離家近,做了兩年後再變成居家工作者,然後又自個兒買了房子,所以萱還真沒當過租屋族,不知租屋的疾苦。

    可是萱再怎麼有想象力,也想不出那位惡房東加害人的招數,以及被害房客們所遇到的那些奇事啊,到底是那些人太天真了,還是萱太天真了呢?總之真的只有離譜二字可以形容。

    話說,節目每天都會請來賓到現場現身說法,來者多是被害者,偶爾則是關系人,然後有一天,來了一個「地表最強流浪漢兼木工的李麥克」,一開口就整個笑倒我。

    好吧,萱也知道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不對的,但那一集的新聞王真的超有爆點,超級好笑的,惡房東第一次遇到對手,被質問到變臉和說話跳針,真的很大快人心啊。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找來看,順便明白一下何謂人心險惡。

    總而言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做任何事,每個人都應該要留個心眼才對,發現有任何奇怪或不對勁的地方時就該打住,仔細的停看听,再三確認沒事之後方可繼續。

    然後,別妄想靠法律和政府保護你,因為法律只保護懂法律的人,而政府嘛……不說也罷。所以咱們這些對法律一知半解或完全不懂的人,還是靠自己保護自己比較實在。

    以上。咱們下本書再見,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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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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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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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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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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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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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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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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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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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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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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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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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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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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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項柔感覺自己就像看了一部古裝連續劇,一幕又一幕的畫面在眼前播送著。

    劇中女主角與她同姓項,名喚夕兒,是項知州家的五小姐,一個生母已死的庶女。

    項夕兒的知州父親因公事煩忙,從不管宅內事,內宅之事全由妻子林氏一手把持。

    林氏生性偏狹小器、刻薄善妒,對于府中的三位姨娘從未善待過,更別提那些姨娘所生出的庶子庶女了,因此,項夕兒從小廣一直跟著生母娟姨娘生活在壓抑與委曲求全中,直到五歲生母娟姨娘因難產而死,她改由紅姨娘撫養,整個人的存在感又變得更低,性子也變得更沉默寡言與懦弱。

    項知州一共兩個兒子五個女兒,大少爺、二小姐、四小姐是嫡出,其余的三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和七少爺皆為庶出,其中三小姐與七少爺為同胞姊弟,為蘭姨娘所出,六小姐為紅姨娘所出,夕兒則在生母娟姨娘過世之後改由六小姐的生母紅姨娘撫養。

    紅姨娘自個兒有女兒,一點也不想撫養別人的女兒,無奈太太發話,老爺首肯,她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得接受,于是對待這位養在她名下的五小姐就只管沒餓著、冷著,其余一概懶得理會。

    于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項夕兒會被養成一個瑟縮、懦弱,而且無知又愚蠢的女孩兒也就不奇怪了。

    在身為旁觀者的項柔看來,項夕兒其實挺聰明的,至少在察言觀色上比任何人都厲害,輕易就能分辨出別人對她的態度與情緒是好是壞,不然能不能平安長大還是未知數。

    時光荏苒,小女孩轉眼就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

    從小無人教導、無人疼愛又無人呵護的五小姐長成了標準的繡花枕頭,除了承襲生母娟姨娘的美貌外,簡直就是一無可取,想議個讓項知州滿意的親事簡直就是困難重重,加上他對未來女婿的要求又高且又堅持,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下,項夕兒的婚事差點沒把她的嫡母林氏給折騰壞了。

    為此,怒不可遏的林氏沒少給這個庶女排頭吃,幾乎是照三餐見著就罵,忍不住沖動就是一巴掌下去,因此這位五小姐在府中的處境簡直比一個丫鬟都還不如。

    項府中,除了林氏為項夕兒的婚事絞盡腦汁外,還有一個人對此也相當關注,那便是紅姨娘,因為五小姐的婚事若不成,最受影響的便是排在她後頭小她幾個月的六小姐,因此紅姨娘為了自個兒的女兒,即使不想多管閑事,也不得不費心托了許多關系又花了許多銀錢去打听合適的人選。

    正所謂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她找到一個絕對適合而且能成的人選。

    袁勢封,現年二十一歲,十四歲離家入伍,跟隨護國大將軍出征,在北越邊境平亂,一連數年打了許多場勝仗,撈了不少軍功,日前隨護國大將軍班師回朝後,已榮升正四品忠武將軍。這樣的未婚新貴,照理說行情應該相當看俏才對,卻因克妻的傳言纏身,婚事始終沒有著落。

    紅姨娘在項知州面前扮演的一直都是解語花的角色,因而對他知之甚深。她知道老爺對于克夫克妻之說向來抱持嗤之以鼻的態度,甚至可說是深惡痛絕,因為老爺與早逝的老夫人便是此迷信的受害者。

    听聞當年老夫人嫁進項家不足一個月夫婿便意外身亡,被冠上了克夫之罪而被趕出婆家,之後即使發現自個兒懷孕了想回夫家卻不被接受與承認,只得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生子,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撫育兒子長大,供兒子讀書考取功名,最後兒子尚未發達,她就因積勞成疾病逝。

    因此,老爺最痛恨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克夫克妻之類的話題,更厭惡對此迷信深信不疑的人。

    在探听到袁將軍的事之後,紅姨娘當真心喜若狂,立刻就有了個一石二鳥、一舉兩得的計劃。

    她先讓人想辦法向袁家傳遞消息,讓袁家釋出向項家求親之意。她知道太太生性雖然刻薄,但對老爺向來唯命是從,因此絕對不會替老爺挑選一個有克妻之名的女婿,殊不知這樣做只會將老爺惹怒。

    丙然,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在走。

    袁家托媒人上門提親,太太的喜出望外在得知對方有克妻之名後斷然回絕,而她則趁著老爺到她房里歇息的晚上,不經意的提起這件事,老爺當場怒不可抑,隔天便將太太狠狠地斥責一頓,然後毅然決然的拍板定案,五小姐的婚事就此底定。

    真的是一石二鳥,既解決了五小姐的婚事,又讓太太狠狠被老爺發落了一記,紅姨娘對此發展相當滿意。

    袁家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來下小定,又因袁將軍的年紀已過弱冠,對方希望能盡快完婚,于是在五個月後,無人心疼與憐惜的項夕兒就這麼上了花轎,成了親,嫁給了有克妻之名的袁勢封將軍,然後每天過著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被克死的命運。

    身為觀眾的項柔一路看下來,深深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對,那便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項夕兒便是這麼一個人。

    對于項夕兒在項家的處境,項柔雖覺得她可憐,覺得她無辜又無奈,每每見她被欺負、被苛待都為她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的,但是當她成了親,換了新的生活環境,有了尊貴身分,完全可以擁有不同的人生,她卻不懂得珍惜與把握,依然只會自怨自艾的在那邊扮演可憐五小姐,對于夫婿與夫家眾人對她釋出的關懷與善意完全視而不見時,項柔就已看穿一切,知道這個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反之,她倒覺得袁勢封這個男主角挺值得人同情的。

    說起來這男人真的是既倒楣又悲摧,明明一切都與他無關,最後卻都得由他來背負所有的罪與責。

    此話怎講?

    很簡單,一個不足三歲的小娃兒有了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結果未婚妻來不及出世就胎死無緣的岳母腹中,這罪人是他,因為說是他克的。

    然後,在十四歲那年本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又有了第二個未婚妻,結果怎知下定不足一個月,因女方貪玩,與家人出游跑去游湖時失足落水溺斃,這個罪魁禍首又落到他頭上,于是從此他就被冠上了克妻之名,真是很悲摧。

    為了克妻這事,他十四歲便離開家鄉入伍從軍去,花了七年的時間,幾度出生入死終于掙了一個正四品忠武將軍的官位回來,本以為可以雪恥重生,怎知卻依然擺脫不了克妻這罪名,最後還「寧爛勿缺」的娶了項夕兒為妻。

    在項柔看來,袁勢封就是個受害者,從頭到尾都是。不過他最可憐的卻是娶了項夕兒,因為如果他娶的不是只會自怨自艾的項夕兒,而是別的女人的話,以他對妻子的溫柔體貼、容忍寬恕,以及公婆對媳婦的和善,要想構築一個幸福和樂的家庭來破除他克妻的謠言絕非難事,偏偏他娶錯了人。

    也之所以才說他倒楣又悲摧,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卻沒有置喙的余地啊。

    袁家父母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眼見兒子都當上了將軍,成了正四品的武官,怎麼也該娶位官家千金才行,偏偏兒子又有克妻的傳言,稍有名望勛貴之家都不願與他們結親,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位五品文官願意與他們家結親,雖然對方是庶出的,但畢竟是知州千金,想必不會太差,便匆忙定下,以防對方反悔,怎知進門的媳婦卻是這副德性,事後他們也是後悔莫及。

    袁家父母雖然對新進門的媳婦充滿了失望與後悔和無奈,倒也沒有苛責或苛待新媳,反而處處包容,寬厚以待,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融入他們家,成為袁家的一分子,然後為年紀已經不小,膝下卻仍空虛的兒子生下子嗣,以平反兒子克妻的謠言。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們的祈求。

    項夕兒進門兩個月後便傳出懷了身孕的好消息,袁家二老喜出望外,袁將軍也喜上眉梢,袁府上下更是籠罩在一片喜氣之中,但是令所有人難以置信與震驚的是,媳婦竟然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為此甚至不惜做出了傷害自己的舉動。

    項柔深深地覺得項夕兒八成腦袋有問題,不然又怎會不要孩子呢?在這種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女人唯有為夫家生下子嗣,身分地位與未來才有保障,項夕兒就算再無知愚蠢也不可能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才對,除非她真的是瘋了。

    為了阻止她傷害肚子里的孩子,袁家不得不派人寸步不離的看守著她,然而即使如此,事故仍是頻傳,幾度險象環生。

    同時間,項夕兒的不可理喻也把袁家所有人對她的包容與耐性逐漸消耗殆盡。

    現今,袁家上自主子,下至奴僕,沒有一個人願意給她這位將軍夫人好臉色看,只有隨她陪嫁而來的幾個人還願意好聲好氣的與她說話,即使如此,那些下人們也漸顯不耐。

    瞧,眼前就有一個。

    「夫人,算郝嬤嬤求求你了,就算你不為自個兒的身子著想,好歹也為隨你陪嫁而來的奴僕們想想好嗎?你可知,你若出事咱們這些下人就得受罰,郝嬤嬤年紀大了挨不了幾棍,你若再折騰下去就是要了老奴的老命啊。老奴自認對你也算盡心盡力、掏心掏肺了,想當初你的婚事確定了之後,府中叫得出名字的管事婆子根本就沒有一個願意跟隨你到這邊,只有郝嬤嬤我憐惜五小姐可憐才點頭說好,從原本待得好好的項府跟你嫁到這邊來照顧你,光是這一點,你就不能恩將仇報呀。」

    郝嬤嬤原是項府姨娘住處的三等管事婆子,對被養在紅姨娘名下的項夕兒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知道她懦弱好拿捏,因而明知道未來那位五姑爺有克妻命,五小姐嫁到袁將軍府也不知道能否平安無事,她依然抱著富貴險中求的希望跟了過來,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位五小姐不只懦弱,還愚蠢、腦袋有問題,好好的日子不過,硬是要亂折騰,不僅折騰自己,也折騰他們這些跟著她的無辜下人,讓她不只一次為自個兒當初的決定後悔莫及。

    「郝嬤嬤,你怎麼能跟夫人這麼說話?夫人何時對你恩將仇報了?」丫鬟紅韻忍不住出聲道。

    紅韻是項夕兒身邊的大丫鬟,除了紅韻之外還有一個紅歆,都是自小廣待在項夕兒身邊服侍她的,三人雖是主僕關系,卻是情同姊妹,這兩個人也是項夕兒在這世上最為信任與依賴的人。

    「我哪兒說錯了?夫人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在折騰大家嗎?」郝嬤嬤瞪她一眼。

    紅韻皺緊眉頭,卻無法反駁郝嬤嬤所說的話。

    郝嬤嬤見她無話可說,不由自主的得意了起來,說話也愈加放肆。

    「我就是想不通,哪有人在嫁了人懷了身孕之後,還尋死覓活說不要孩子的?更別提這孩子還是將軍府嫡長子女,身分矜貴,府中上至老夫人、老太爺,下至打掃庭院的奴才,誰不期待、不寶貝這個小少爺或小小姐的出生啊?就只有夫人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在這邊瞎折騰,整天喊著不要這孩子,不知道的人說不定會以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將軍的,而是個雜—」

    「閉嘴!」紅韻倏然怒吼一聲,聲色俱厲的盯著她,道︰「郝嬤嬤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

    「你這丫頭凶什麼,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外面的人講的。」郝嬤嬤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外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說夫人之所以不要孩子恐怕只有一個理由,那便是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將軍—啊!」

    郝嬤嬤話未說完,就被潑了一臉的茶水,氣得她立刻從座位上跳起來大叫一聲,一邊抹去臉上和抖落身上的茶水,一邊怒不可遏的朝紅韻怒吼道︰「你這死丫頭做什麼?瘋了嗎?竟敢拿茶水潑得我一身濕,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人是嬤嬤才對。」紅韻不甘示弱的站起身來,一臉冷峻的指責她,道︰「嬤嬤你身為府中的管事嬤嬤,不好好管理那些造謠生事的奴僕就算了,竟然還听信謠言跑到夫人面前亂嚼舌根,你這樣是想挨板子嗎?還不快點向夫人認錯,乞求原諒!」

    「你這臭丫頭說什麼,你以為你是誰,竟敢教訓我!什麼?挨板子?我看是你先挨我的巴掌!」郝嬤嬤怒不可遏的吼道,說完冷不防的就朝紅韻撲了過去,抬起手來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啪!響亮的巴掌聲在房中響起。

    紅韻當場就被打懵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郝嬤嬤竟然敢當著夫人的面動手打她。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令她忍不住抽氣,她看著高抬著下巴,一臉嘲諷又得意的郝嬤嬤,感覺體內好像有什麼崩裂了。

    這段期間為了照顧精神不穩、喜怒無常的夫人,她已心力交瘁,但為了可憐的夫人,她一直都壓抑著不安與恐懼,對苑里那些不幫忙勸慰,只會落井下石的下人們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但是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啊!」她尖叫一聲,猛然沖向郝嬤嬤,伸手就往她臉上、身上、頭上一陣亂抓亂打,同時將壓抑在心里所有的不滿與憤慨全部宣泄出來。「你這個老貨竟敢打我,你憑什麼打我?你這個不為主子盡心,只會落井下石、翹首看戲,自私又自利的老虔婆!」

    「你叫誰老貨?」郝嬤嬤尖聲道。

    「叫你,就是你這個沒良心的老虔婆!」

    「你這個賤婢,看婆子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郝嬤嬤怒罵著反撲而去,兩個人頓時你來我往的在房里打了起來。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項夕兒根本被郝嬤嬤所透露出來的消息嚇呆了。她從來不知道外頭竟將她說得如此不堪,說這些話的人是不是想要她死?她握緊拳頭,氣到發抖,感覺既委屈又忿怒。她從未害過人,也沒犯錯,為何大家都要這樣對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沉溺在悲傷難過中的她突然被一聲尖叫驚得回神,抬頭一看,只見郝嬤嬤和紅韻不知為何竟大打出手。

    「別打了。」她出聲喚道,結果不知是她的聲音太小,抑或那兩人打得太忘我,竟沒有一個人理會她的命令。

    「別打了。」她再次叫道,那兩人依舊沒有停手。

    郝嬤嬤高頭大馬、粗壯有力,紅韻體態縴瘦,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只見紅韻沒幾下就被郝嬤嬤推倒在地壓著打,項夕兒忙不迭的起身救人。

    「別打了。」她上前抓住郝嬤嬤的手,企圖拯救紅韻,怎知郝嬤嬤用力一甩,就將她的手甩開,同時也讓她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前撲倒,八個多月大的肚子直接撞擊到地面。

    「啊!」項夕兒尖叫一聲,瞬間覺得疼痛襲來,她伸手抱著肚子,忍不住呻吟出聲,「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夫人!」紅韻見狀,立即手腳並用的爬過去,面無血色的扶抱住她,柔聲安撫道︰「夫人,別怕,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說著,她抬頭看向被自己闖的禍而嚇呆的郝嬤嬤,大聲叫喚道︰「郝嬤嬤,你在做什麼?還不快點去請大夫,快點去啊!」

    「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郝嬤嬤猛然驚醒,慌忙的轉身時還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她沖了出去,大聲呼喚著,「來人啊,快點去請大夫,快點去請大夫—」

    房內,紅韻努力想將夫人從地上扶起來,扶到床上去,但夫人一動就叫痛,她在心里拚命的祈求千萬不要有事,卻見夫人的襯裙上出現一紅點,逐漸擴散成一片刺目的血紅色。

    「發生了什麼—」紅歆沖進房里,腳步與聲音卻在驚見夫人身下流出的血水時同步戛然而止,臉色和腦袋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紅歆,你快來幫忙,幫我扶夫人到床榻上。」紅韻淚流滿面的看著她,沙啞的喊道。

    紅歆迅速回神,上前幫忙將不斷呼喊著疼痛的夫人小心翼翼的扶到榻上,盡量不去看那早已被染紅的襯裙與地上那灘血水。

    「紅韻,怎麼會這樣?」

    紅韻淚流滿面的搖搖頭,道︰「你快去請穩婆,再通知老夫人他們,夫人可能要生了。」

    「怎麼會這樣,不是還沒有足月嗎?」紅歆心慌意亂的喃喃道,腳步卻沒有停頓的向外奔去。

    項柔冷眼看著眼前這對一個不斷喊著痛、一個不斷出聲安慰的主僕倆,感覺不到一絲同情。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項夕兒這蠢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要不听听她在說什麼—

    「紅韻……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

    「不是,不會的,夫人,你忍忍,大夫就快來了。」

    「我忍不住了,好痛……紅韻,我真的好痛……妖怪要來取我的命了,這個妖怪!」項夕兒說著伸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夫人,你別這樣!」紅韻趕緊鉗制住她的手,哀聲求道。

    「它要來害死我了,就跟害死娘一樣……紅韻,我還不想死,你幫幫我,幫我殺了它。」項夕兒反手扣住紅韻的手,開口求道。

    「夫人……」

    「紅韻,答應我。一旦它從我肚子里出來,你一定要立刻殺了它,答應我!」

    「夫人,那是你和將軍的孩子啊。」

    「不,它是妖怪,要來取我性命的妖怪,是妖怪!」項夕兒激動的說。

    「夫人……」

    「我要你答應我,快點答應我!」項夕兒緊緊扣住紅韻厲聲命令,用力的手指都泛白了。

    紅韻拚命的搖頭。她怎能答應夫人這種事?夫人病了她沒病,這個孩子可是將軍和袁府上下期待已久的小少爺或小小姐,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這孩子一根寒毛。況且這孩子還關系到夫人未來在府中的地位,不為別的,光為了這一點她就得好好保住夫人的孩子,又怎麼能答應夫人這個胡言亂語的要求呢?

    「紅韻,連你都不听我的話,不當我是主子了嗎?」項夕兒厲聲質問。

    「夫人,奴婢沒有,奴婢不敢。」紅韻慌忙的搖頭。

    「那就答應我!快點答應我!」

    紅韻緊閉嘴巴,淚如雨下的不斷搖頭。

    此時房外傳來一連串匆忙而紊亂的腳步聲,袁老夫人在兩名婆子的攙扶下,一馬當先的走進房里,後頭還跟了好幾個婢女,還有一名管事,一名老大夫。

    「夫人這是要生了。」老大夫一看見眼前的情況,立即開口道。「老夫人,快派人去請穩婆過來,還有讓廚房準備熱水。」一頓,老大夫皺緊眉頭,不解的喃喃自語,「距離產期明明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會突然早產呢?」

    「李大夫,孩子會不會有事?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對不對?」袁老夫人著急的問道。

    「老夫人,現在最要緊的是差人去請穩婆—」

    老大夫話未說完,外頭便傳來聲響,「穩婆來了,穩婆來了,讓讓,讓讓。」

    不一會兒,兩個穩婆便匆匆的被領進房,只看了一眼榻上的產婦,便轉身出聲趕人。「都出去,都出去。夫人要生了,快去準備些熱水,還有之前交代過的東西,快去。」

    眾人瞬間都被趕了出去,只留下兩個穩婆和紅韻、紅歆當幫手,外頭則不時有丫鬟和婆子照吩咐送東西進來。

    「夫人,吸氣,你別哭,先別用力,產道還沒開,再忍一下,再忍一忍。」穩婆不斷地哄道。

    「好痛,它要來害死我了……我不要生,把它拿出來,拿出來!」項夕兒無力的哭喊著。

    「夫人,求求你別再亂說話,別說傻話,只要听穩婆的話照著做就好,這樣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你相信奴婢。」紅韻緊握著項夕兒的手,在她耳邊求道。

    「不,它是妖怪,要來害死我的妖怪!我不要生,不要生……」

    「夫人……」紅韻淚如雨下的看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因為不管怎麼說,夫人始終堅持己見,根本就不听勸。

    兩個穩婆對看了一眼,盡量不讓自己露出驚駭的神情。

    早听說過將軍夫人生了病,沒想到這麼嚴重,連自個兒懷胎八、九個月的孩子都說是妖怪,這病該不會是瘋病干?那生下來的孩子該不會也是個瘋子或傻子?如若真這樣,她們會不會被牽連,被怪罪?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貪財接這份差事,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並祈求老天幫幫忙,別讓將軍夫人生出一個瘋子或傻子。

    兩個穩婆一邊祈禱,一邊盡責接生,怎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項夕兒全然不配合,不該用力的時候用力,該用力時卻又不用力,或將力氣用錯地方—例如叫喊。

    「這樣不行,夫人快沒力氣了。」一名穩婆滿臉著急道。

    「快,快去叫人送參湯進來,快點。」另一名穩婆也是一臉著急的轉頭朝紅歆叫道。

    紅歆轉身狂奔而去。

    「夫人,听得見我說話嗎?你再努力一下,再一下就好了。現在我數到三你就用力,一、二、三,用力!」

    項夕兒毫無反應。

    「夫人、夫人?糟了,快掐人中,夫人昏過去了!快點!」

    項夕兒被掐醒,但下一波陣痛襲來,穩婆才喊到二,她又昏了過去,當她再度被掐醒,參湯也送了過來,但她卻閉緊嘴巴抵死不喝,甚至手一揚就把整碗參湯都給打翻掉,然後毫無意外的,她又再次昏了過去,這一次,不管兩個穩婆如何掐她的人中都掐不醒。

    「完了,完了……」其中一個穩婆扛不住驚恐與壓力,一**跌坐到地上去,面無血色,喃喃自語。

    另一個穩婆仍在努力,突然之間卻停止所有動作,面色慘白,露出驚駭莫名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的將顫抖的手伸向項夕兒的鼻子下方探了一下,茫然的低語,「沒氣了……夫人沒氣了……」

    「什麼?你說什麼?夫人不可能會沒氣,不可能會死的!不會的,不會的。」哭紅雙眼的紅韻一把將穩婆推開,用力搖晃著榻上毫無反應的項夕兒,哭叫道︰「夫人,夫人,你快點醒一醒,快點睜開眼楮啊,夫人!」

    同樣身在房中,卻無人能看見其存在的項柔此時正一臉難以置信,因為她竟然看見一個半透明的項夕兒從床榻上的項夕兒身上坐起身來,然後移動雙腳,下床,站了起來。

    這……這這這……就是人死後,靈魂出竅的樣子嗎?但不是說人死後,靈魂還會待在身體里好一陣子嗎?怎麼這麼快就出竅了?

    項柔正疑惑不解的忖度著時,半透明的項夕兒卻突然轉頭看向她。

    沒錯,她的確是在看她,還對著她開口說話。

    項柔沒有听見任何聲音,但她腦中卻莫名冒出一個疑問句,「你是誰?」

    她倏然睜大雙眼,驚駭的瞪著眼前這個半透明的項夕兒,見項夕兒的嘴巴又動了動,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但剛才那句「你是誰?」又再次出現在她腦袋中。

    「我、我是項柔。」她瞪著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回答。

    怎知她話一說完,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就從床榻上的項夕兒身上傳出,瞬間攝住她整個人,將她往最深處拖去。

    「啊—」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穩婆一個機靈,猛然回過神來。

    「沒死,沒死,剛才只是岔了氣而已,只是岔氣。」她不知道是告訴自己,還是告訴在場的其他人。「夫人,你听得見我說的話嗎?」

    「好痛……」

    「我知道,你再忍忍,再一會兒就好了。現在,請夫人听我的命令,我叫你用力,你就用力,一定要使出全部的力氣知道嗎?來,夫人,準備。一二三,用力!再來。一二三,用力!夫人,再用點力氣,已經可以看到孩子的頭了,咱們再來一次!一二三,用力!再用點力,夫人!」

    「啊——」

    「出來了,出來了,孩子出來了!」

    「哇哇……」

    「是個小少爺,是小少爺。」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是位少爺啊,將軍有後了。」

    「快點,快抱出去給將軍,還有老夫人和老太爺看,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夫人,你做到了,是位少爺啊,你生了一位小少爺。夫人,恭喜你了,以後一切都會否極泰來,愈來愈好的夫人,嗚……」紅韻淚流滿面的緊抓著項夕兒,激動的哭道。

    「是好事啊,你怎麼哭了?」紅歆說,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也是涕泗縱橫。

    「我高興嘛。有了小少爺,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亂嚼舌根……不會……再欺負夫人……嗚……」

    此起彼落,紛紜雜沓的聲音忽遠又忽近,忽大又忽小,似真實又似虛幻,項柔只覺得渾身乏力、虛脫,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她是怎麼了?她朦的想著,接著頭一歪,人事不知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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