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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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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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慕容悠這一覺直到半夜不知什麼時辰才幽幽轉醒,身上蓋著輕暖的絲繡被,她感覺到身後有個溫暖健碩的軀體,那人側躺著牢牢地摟著她,她一時有些回不了神,帳裡散著淡淡的麝香氣味,紗帳外搖曳著幽暗的燭火,她頓時難分是夢境抑或是真實。

    但她並沒有疑惑很久,扣在她腰際的大手攏了攏,她的神智很快回來了,那特殊的麝香不容錯認,是他!

    此時此刻,很是糾結,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和心情面對他,她的心理素質並不強大,想到他和綾嬪那樣,她實在接受不了,不由得掙扎了下想從他的懷裡掙脫,她滿腦子的想法只有一個,他這雙手臂昨夜也是這樣攬著綾嬪入睡吧……

    感覺到懷裡的人似乎很吃驚,跟著便想脫離他的懷抱,宇文琰臉上隱現怒氣,延續了整日的不悅,此時不吐不快。

    他哼了哼,微冷的聲音沉沉地響起,“為何吃驚?朕在皇后的床上有何不對嗎?”

    之前她分明已經習慣了他這樣抱著她睡,怎麼被宇文玦抱過之後就對他的懷抱這麼排斥?

    他們真是在斑斕池才相識的嗎?

    在他父皇殯天之後,徐太后和隋岳山私下的來往就變得極為頻繁,理由他尚未查出來,但如此一來,讓他不免懷疑隋雨蒙和宇文玦是否先前就已相識,卻在宮裡做足了戲裝作不認識,所以宇文玦才會對她落水那麼緊張,否則一個小小宮女落水,他堂堂一個親王親自下去救說得過去嗎?

    她是他的皇后,但她的心到底在哪裡?是在封擎身上,還是在宇文玦身上?她覺得宇文玦比他好嗎?若不是他父皇指婚,她想要嫁給誰?他不自覺地緊了緊手臂……在她還沒醒來之前,這些想法真真快要逼瘋他了,他,無法容忍自己是她不情願的選擇。

    “皇上,您也是把綾嬪抱得這麼緊嗎?”天知道她怎麼會這麼說?但她就是說了沒錯!

    語氣還……還挺不是滋味的,而且還……還有些陰陽怪氣的。

    再度與他躺在一張床上,她覺得悶極了,心情早已不復之前曖昧時的甜蜜,想到他不相信她沒害玉妃滑胎,還“趁她之危”在她查真相時宿在凝雪宮,跟綾嬪做那冊子上的事……

    先前還空口說白話,說什麼“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都敢去凝雪宮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根本滿口荒唐話,不管她如何寬慰自己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對他心動的她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你說……什麼?”宇文琰旋即將她翻轉過來面對他,見她垂著頭,又捧起她的臉來,想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被他這樣看著,慕容悠只覺得一陣煩躁。“沒有,沒說什麼,我已經沒事了,您可以回您的寢宮休息了。”

    說著,她有些意興闌珊的垂下了眼眸。

    她真是犯傻了,竟跟他的嬪妃吃醋,進宮都還沒半年呢,她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后了,搞清楚,她並不是真的皇后,她是慕容悠!早晚有一天她要離開皇宮,離開他,回到含笑山含笑村去做回她的慕容家女兒,那麼現在她在意他碰哪個女人有什麼意義嗎?

    “你在趕朕?”他真不喜歡她此刻的表情,好像萬念俱灰似的。“為什麼甯親王抱過你之後,你就對朕反感了?”

    宇文玦雖是他的弟弟,但他們原來就不親,此時他對宇文玦更是有意見了,左右橫豎怎麼看都不順眼。

    “就算您是皇上,也不能含血噴人!”她忍不住發火了,眼眸還泛起了水光。“扯到甯親王做什麼?他不過是好心救了我,而您呢?我掉進池裡的時候您在做什麼?怕是還在綾嬪的被子裡吧!”

    宇文琰看著口不擇言的她,他累積的怒火忽然之間全消了,不禁揚了揚嘴角。

    她在吃醋!

    在她的驚訝之中,他伸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朕昨夜與前夜均是在內閣與大臣們商議北匈奴進犯之事,並非宿在了凝雪宮,朕在玉妃小產那日是宿在凝雪宮沒錯,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但朕對綾嬪有承諾在先,暫時不能對你說,等到時機適當了,朕絕不會瞞你。”

    聽他如此軟語溫聲的對她解釋求和,她的心也軟了。

    唉,她都不知道北匈奴來犯,國難當前還跟他鬧什麼?她突然有些內疚了,不講道理的好像變成她了,都沒求證就胡亂給他扣上帽子。

    可是,他跟綾嬪之間不是她想的那樣,那麼又是哪樣?他又是跟綾嬪約定了什麼,不能與她說?

    總之,他待綾嬪與玉妃不同,這是肯定的。

    “蒙兒,你好好想想,若朕的心裡有別人,又何必來你這裡低聲下氣,你就別再折磨朕,今夜,做朕的女人好嗎?”他的唇湊到了她的耳畔,臉緊貼著她的鬢髮,心口熱燙。

    慕容悠被他的氣息弄得心跳加速,眼中蕩起了無數波瀾。

    他說的也沒錯,要不是對她情意纏綿,他要什麼女人沒有,何苦來哉?重點是,她也被他撩撥得身體軟綿,冊子裡的事湧上了腦門兒……

    她一向是聽她娘的,她娘說不能給皇上碰她,就不能給皇上碰……可今夜她恐怕要違背她娘了,她覺得自己也很留戀他的懷抱,所以想與他試試,但前提是,他的回答要令她滿意才行。

    “等等!我、我有個問題要問您。”她手忙腳亂的想要推開他。

    宇文琰自是不理,堅硬火熱的欲望早在蠢蠢欲動了。

    這會兒,她說什麼都不能阻止他要她的決心!

    從此之後,不許她再看旁的男人一眼,也不許她讓他之外的男人抱……他究竟是有多在意宇文玦抱她啊?此刻他已不想去管自己究竟是喝了幾缸子醋,身為男人,他的想法很直接,當她成了他的女人,她便只會想著他一人,而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同時間,他還深深覺得過去那要先得到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的想法簡直無聊透頂,他大可以先得了她的人,再得她的心,保不定還事半功倍些,女子都是從一而終的,成了他的人,她的心自此之後自然會系在他身上了。

    這樣的想法助長了他的情/yu,他迫不及待的將她壓進絲繡被裡,傾身一下一下吻著她的眼睛,熱燙的雙唇旋即也徐徐覆上她的。自現在不是用嘴說話的時候,用身子說話才對。

    “唔……等等……”慕容悠顧不得君前失儀,努力地把情/yu高漲的天子給推開了,雖然她也被他吻得頭腦發懵,但她一定得要知道,這對她很重要!

    宇文琰瞪著她。“我真要瘋了。”

    她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她推開他?推開大雲朝權力最大的男人?

    “我一定要問!”她毅然抬眸,執著的看著他。“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不然我不會乖乖就範的。”

    宇文琰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乖乖就範?敢情是把他當土匪頭子在強搶良家婦女是吧?

    “問吧。”他看著她那張油鹽不進的絕豔俏臉,發出了挫牙磨齒的聲音。

    好,很好,他竟然會縱容著她?

    誰讓他犯賤,後宮那麼多女人偏偏只要她一個,他這輩子目前為止沒輸得這麼徹底過。

    “就是——”慕容悠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的雙眸。“我跟綾嬪掉進湖裡,您會先救誰?”

    宇文琰不由錯愕的一楞。“什麼?”

    慕容悠那被吻到嫣紅的唇嚴肅地重複道:“我說,我跟綾嬪掉進湖裡,您會先救誰?”

    宇文琰險些失笑,凝視她半晌。“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很可笑嗎?”慕容悠無所謂的聳聳肩。“沒錯,是很可笑,可是我想知道,若您不回答,我是不會讓您碰我的。”

    宇文琰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不讓碰,成年禮後,有女官教他通曉人事,隨即有妃有妾,登基後,不翻牌子倒像他的罪過,後宮嬪妃個個等著他的雨露,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有個女子會開出條件才肯讓他近身,而且那女子還是他的皇后,他的正妻。

    他不由得輕輕捏了捏她精巧的下巴。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她知道有多少嬪妃在等著他臨幸嗎?她竟敢開條件?嗯哼,不過他喜歡,喜歡她不受他擺佈,更喜歡她這個問題背後代表的涵義。

    他雙眸徐徐眯起。“你真想知道?”

    “對!”她重重地說。

    他倏然一笑,神情充滿了戲謔。“朕會先救綾嬪。”

    咚!

    有人的心掉了到穀底。

    “好了!您不許碰我,您走,您馬上就走,我不想見到您,嗚……”慕容悠捂住了耳朵,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哭了出來,心還酸酸的,很酸很酸。

    好了,看吧!偏要問!他果然會先救綾嬪!明知道答案一定是如此,她幹麼還要問?幹麼會難過?

    宇文琰搖頭,無奈歎道:“誰讓你偏要問?”

    不過她顯然聽不見,他扣住了她的雙手,把她的手從耳朵上拉開,馨她哭得淚眼婆娑的臉。“聽朕說完!”

    “不聽!”她對他拳打腳踢的,全然忘了他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反正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天子,而是負心漢!

    “你一定要聽!”她這樣失儀的胡亂打他,他心中反而湧起了絲絲甜蜜。“朕會先救綾嬪是因為朕承諾過,無論何種情況下都會保護她,所以朕不能食言,但救了她之後,朕會再跳下河去與你一同赴死!朕到陰曹地府裡去保護你,讓那些牛鬼蛇神不敢欺負你。”

    慕容悠心頭一震。

    “你這個——”她想起了她娘形容故事話本裡的男主人翁時用的詞兒,臉色緋紅地脫口道:“你這個高手!”

    他愛憐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目光像是溫柔的羽毛。“蒙兒,朕愛你,你還不懂嗎?朕愛你,愛慘你了,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朕從來不曾對一個女人有如此感覺,你是第一個,就好像,空了的心被填滿了……”他說著,含著她的雙唇不停吮吻,又把她的香舌吸進自己口中挑弄,如同著了魔一般。

    慕容悠亦同。

    聽了他那一番要去陰曹地府保護她的告白,她心裡已是極度熨貼,她眼含水光任由他予取予求,枕下那令他不舉的藥丸子,她決定明日就拿去扔掉。

    她的身子綿軟,他動情的吻著,目光漸漸深濃。

    很快的,她的衣衫從肩上被扯了下來,胸前那飽滿的渾圓扣在兩塊布裡,親眼見到,觸手可及,他不禁吸了口氣,頓時口乾舌燥。

    慕容悠這才想到自己穿了外人看了會很奇怪的抹胸,這要怎麼跟他解釋才好?

    正想破頭,卻聽到他嗓音沙啞地說道:“可知道朕是怎麼被你迷惑的?就是這兩片東西,以後,你都要穿這個給朕看……”

    原來他喜歡啊?她頓時松了口氣。

    他親自解開,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就如同他想像的一般,多汁的蜜桃蹦出……

    一夜纏綿,百病全消。

    慕容悠再度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枕著宇文琰的手臂,想起昨夜幾乎是通宵繾綣,他才沒睡一會兒,怕是不久就要上朝了。

    果然,沒過一刻,外間就傳來小祿子請皇上上朝的聲音。

    宇文琰也已經醒了,他讓小祿子進來伺候,自己則親自為慕容悠披上外衣。

    慕容悠任由他伺候自己,也沒覺有什麼不妥,不過若是此刻有人進來肯定會覺得大大不妥,皇帝伺候皇后娘娘更衣,這成何體統?

    “皇上沒怎麼睡可怎麼好?”何止沒睡啊,簡直過度縱情,體力透支了。

    宇文琰將她的衣帶牢牢地系好,獨佔的意味非常明顯,小祿子雖然是太監,但也不能讓他看了去。

    “你別擔心。”宇文琰看著她,眸中微微發亮且帶著笑意。“朕的身子好得很,不過是一夜沒睡,不算什麼,下了朝再補眠即可。”

    慕容悠沉吟。“那麼,等皇上去上朝之後,我便去聚霞宮。我想了想,有人要殺我,肯定是發現了我要做什麼……”

    宇文琰悄無聲息地伸出了食指輕按住她的嘴唇。“不急。”

    慕容悠因睡眠不足而有些迷蒙的雙眼連眨了好幾下。

    怎麼能不急?她昨日早晨從斑斕池回來就睡到這時候,恐怕該在的證據都被湮滅了,人,也被滅口了……

    “你信朕嗎?”宇文琰凝眉說道:“若是信的話,你再睡一會兒,朕去上朝,下了朝,朕過來接你,咱們一塊先去聚霞宮,該在的,一樣都少不了。”

    她拉下了他的手,毅然決然地說道:“罷了,冤枉就冤枉吧,反正清者自清,我沒做就好,這當頭皇上還有北匈奴進犯之事要煩惱,國難當前,我還給皇上添堵,實在不該。”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她腦中驀然回蕩起這兩句話,是誰對她說過的?

    到底是誰在對她說話……

    “你不信朕能做好每件事?”她那視死如歸的表情令宇文琰失笑。

    慕容悠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不信,而是這時候皇上理該要把心力放在力抗北匈奴之事上,若為別的事分心實在不好,若是為了後宮之事分心,那更是大大的不好。”

    宇文琰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朕自有分寸,不過,朕很高興你這麼為朕著想。”

    小祿子進來伺候更衣,宇文琰去上朝了,離去前還捉住慕容悠的嘴唇一陣深吻,兩人經過昨夜,心中都是纏綿無盡,這會兒只是要小別一、兩個時辰都覺得捨不得對方。

    慕容悠雖然身子挺累,但腦子裡記掛著玉妃之事卻是也睡不著了。

    春景、綠意帶著四兒、美寶等收拾了寢殿,見到床上落紅,那高興啊,十足擺在臉上了,綠意還立刻去讓敬事房記檔了。

    慕容悠都看在眼裡。

    本來嘛,她雖是冒牌皇后,但皇上可不知道她是冒牌的,她遲遲沒與皇上圓房本就極為不妥。

    “娘娘,這是什麼?”

    慕容悠一轉眸,看到站在紫檀床邊的美寶,她手上拿著一顆藥丸子左瞧右瞧的,一臉的疑惑。

    不舉迷香丸!她頓時臉上發燙。“沒什麼,快拿過來給本宮。”

    為了要用時能迅速找到,她將藥丸子直接用繡帕包著擱在枕下,沒裝在瓶裡,如今她已知曉了“舉”的意思,想到要是昨夜宇文琰吞了這藥丸後不舉,那情況會有多慘烈,而自己被他撩撥得如水如泥,若是他不舉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看娘娘緊張的模樣,不像沒什麼啊。”美寶雖然依言朝慕容悠走了過去,卻還是捏弄研究著那藥丸子。

    “娘娘還藏在繡枕下方,肯定有什麼。”

    都是因為慕容悠沒有皇后的架子,久了,她們這些宮女也就跟著沒大沒小了。

    慕容悠窘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整人本色了,她一本正經的看著美寶。“實話告訴你吧,那是紅蘿蔔苗子。”

    這會兒換美寶嚇了一跳。“紅蘿蔔苗子?”

    慕容悠輕描淡寫地說道:“皇上不是不許禦膳房送紅蘿蔔給鳳儀宮嗎?所以嘍,本宮就想著自個兒種,上回本宮家人進宮來時,特地托他們帶來的。”

    “娘娘,這真是紅蘿蔔苗子嗎?”美寶實在不信。

    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紅蘿蔔苗子再怎麼也不可能是一粒藥丸子,娘娘肯定又在誆她了。

    “不信?”慕容悠挑眉。“那你拿去種種看,若是沒有長出紅蘿蔔來,本宮隨便你處置。”

    “奴婢哪裡敢處置娘娘啊。”這打賭根本不公平嘛!美寶扁了扁嘴。

    慕容悠十分大方地道:“好吧,若是沒長出紅蘿蔔來,本宮便給你一百兩銀子,可若長出來了,你得在本宮和皇上面前放個屁。”

    “啊?”美寶一楞,小嘴兒張得老大。“您說,放個屁嗎?”

    這賭注好生奇怪,雖然不難,娘娘與她們瘋慣了,她在娘娘面前放屁倒還可以,但要她在皇上面前放屁,這委實……委實是大大的不敬,想到皇帝那張嚴肅的臉,她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慕容悠偷偷笑了笑。“怎麼,你做不到嗎?”

    “奴婢做得到!”為了一百兩銀子,美寶忙道:“不過是放個屁嘛,這有何難?奴婢這就拿苗子去種。”

    美寶欣喜若狂的拿著那顆藥丸子出去種了。

    慕容悠看著美寶喜孜孜離去的背影,心裡十分感歎,她娘還說京城人聰明哩,美寶就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這不,讓她這個山裡來的耍得團團轉?要是那藥丸子能長出紅蘿蔔來,她給美寶一百兩都行,她還在美寶面前放個屁!

    慕容悠用了早膳便什麼也不做,好不容易盼到早朝散了,宇文琰果然依言來到鳳儀宮接她。

    帝后連袂一塊先到了聚霞宮,像是有情報似的,太后後腳隨即駕到。

    宇文琰看著太后,神色淡淡。“母后怎麼來了?”

    “哀家過來看看玉妃。”太后也是雲淡風輕。“倒是皇上和皇后一起來了,是查出什麼了嗎?”

    皇后落水還遭暗算,她自然知道,只是這件事裡插進了她的親生兒子,她極不樂見。

    “自然是查得水落石出才會過來。”宇文琰漫不經心的答道。

    慕容悠看了宇文琰一眼。

    他知道什麼嗎?可來之前,他什麼也沒問她……

    “皇上,您已查清楚了嗎?孩子死得冤枉……臣妾還請皇上為臣妾腹中的胎兒主持公道。”玉妃哽咽地說,她臉容憔悴,像是一夜沒睡。

    是的,她確實一夜沒睡,不只如此,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

    她和整個聚霞宮的人被困在宮裡動彈不得,有人明顯的在告訴她,她被監視了,她只能在宮裡乾著急卻什麼也不能做。

    問她如何知道?她不過是要叫田景過來議事,一枝羽箭便直接穿過她面前,釘在了床柱上,甚至那箭尾還會輕輕顫抖,嚇得她花容失色,跟著她又叫了銀翠,又是一枝羽箭尖銳地破窗射來,就在她喊救命時,整個聚霞宮的宮女太監無人進寢殿查看,也沒半個侍衛沖進來救她,當下她心驚膽跳。

    試問,在這宮裡誰能做到這樣?肯定是皇上了。

    皇上為何派人監視她、監視聚霞宮?會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足見查到的事證對她極為不利。

    “你說主持公道嗎?”宇文琰面色平靜,但目光陰沉。“朕都不知要怎麼為個不存在的胎兒主持公道了。”

    太后面色一凜。“皇上此言何意?”

    慕容悠也詫異的看著宇文琰,原來他知道?

    “玉妃——”宇文琰面上不動聲色,淡淡地道:“看在你是朕的嬪妃分上,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說吧,你是否真的懷上了龍種?”

    他本要說看在你伺候過朕的分上,或者夫妻一場的分上,但又怕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聽了不舒服,因此改口。

    他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墮落到這地步,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求之不得,好不容易得到了,又怕失了她的心,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可要明白他的一片真心才好,他所求的,就是她的心。

    “皇、皇上……”玉妃眼中一片慌亂,但她猶是強自鎮定地問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說的是什麼意思。”

    宇文琰看著玉妃,目光中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玉妃,你想清楚了再開口,一開口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玉妃更怕了,那眼光分明是已把她屏除在嬪妃之外了。

    她咬了咬牙,跪了下來。“求皇上給臣妾腹中胎兒做主!”

    她父親可是手握兵權的雲南將軍,她就不信皇上會將她如何!

    “你就好好的跪著,沒有朕的口諭不許起來。”宇文琰看了眼小方子。“把安太醫帶進來。”

    玉妃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幹麼要下跪啊!

    太后冷眼旁觀沒有開口,這件事倒是可以讓她看清楚皇上對隋雨蒙有多寵愛,他越寵愛隋雨蒙,對她就越有利。

    安太醫本來就讓小祿子帶了過來,這會兒在聚霞宮門外候傳,因此很快便進殿來了。

    宇文琰目光往玉妃臉上一掃,挑了挑眉對安太醫道:“安太醫,你說說看,皇后在斑斕池邊挖到的土裡混著何物?”

    安太醫躬身道:“回皇上的話,土裡混雜的幾味藥材乃是上古秘方,服用會讓女子脈象宛如有孕一般。”

    聞言,玉妃的臉上忽然變得蒼白如紙。

    宇文琰看在眼裡,沉聲道:“把銀翠帶進來。”

    銀翠抖成一團的進來了,一進來就朝宇文琰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宇文琰沉冷的目光中透著一股殺意。“你說說看,藥渣子是誰讓你埋在斑斕池邊的?”

    銀翠瑟瑟發抖地道:“是、是玉妃娘娘……”

    玉妃滿臉憤恨,一聲怒斥,“賤婢!你胡說!竟敢栽贓本宮,你活得不耐煩了!”

    宇文琰絲毫不理會玉妃,他周身仿佛籠了一層寒氣。“把田景帶進來。”

    田景跟銀翠一樣,早由暗衛看著,此時很快進來了,且他是爬著進來的。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宇文琰的神色絲毫不見緩和。“說說看,你如何該死?”

    田景貪生怕死,一股腦的說道:“奴才不該聽從玉妃娘娘的指使,弄來了假孕藥方,奴才是受主子威脅才會犯下滔天大錯,絕非有意陷害皇后娘娘,請皇上開恩!皇后娘娘開恩!”他巧妙地把自己給摘出去了。

    玉妃恨得咬牙切齒。“你這個閹貨!竟敢胡說八道陷害本宮,本宮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廢妃住口!”宇文琰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清冷凜然,聽得玉妃一陣膽寒。

    慕容悠心下詫異,他是何時不聲不響把事情查明白的?

    “皇上!”聽到廢妃兩字,玉妃簡直要瘋了。

    “朕讓你住口。”宇文琰目光幽沉,唇角抿出冷硬線條,當眾宣佈道:“玉妃假孕爭寵,且誣陷皇后毒害帝嗣,還欲謀害皇后性命,罪大惡極,刑部已查清了,此事乃受其父顧磨指使,顧應欲禍亂宮闈,罪無可恕,拔除其雲南將軍封號,收回兵權,且罪誅九族,擇日問斬,玉妃賜毒酒一杯,白綾一條,皇后即日起肅清宮闈、嚴明刑律,以正視聽!”

    是不是顧彪指使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刑部已經查清了”,而刑部是什麼地方?要捏造顧應指使的證據還不輕而易舉嗎?重要的是,刑部尚書是皇上的人,這就代表了這件事是皇上要讓他變成顧應指使,此舉也無疑是讓整個後宮的人知道皇上是站在哪一邊,莫要再不長眼對皇后使絆子了。

    玉妃看著宇文琰,他适才說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幾乎難以相信,她萬萬沒想到父親不但保不住她,她還連累了父親!他們父女倆都被定了死罪,還罪連九族……

    不過,謀害皇后性命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啊,她只是想給皇后使絆子而已,她並沒有要謀害皇后的性命。

    假孕爭寵與謀害皇后根本是不同等級,假孕爭寵、嫁禍皇后頂多是剝奪封號、清修反省,但謀害皇后可是死罪……

    她頓時心神大亂,面色慘白,哭天搶地道:“皇上!臣妾並沒有謀害皇后性命,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太后看著被拖下去的玉妃,唇角不屑的揚起。

    這沒用的東西,比隋雨蒙早進宮卻無法固寵,要給隋雨蒙使絆子卻搭上了自己和顧應的命,真是愚不可及。

    宇文竣此舉是一箭雙雕,把戰線拉長到了朝政權謀,不但牢牢的鞏固了他寵愛的皇后的位置,還削弱了他看不順眼的雲南軍勢力,換上了他自己的心腹,作風狠辣,加上株連顧氏九族,已然斬草除根。

    該死……他竟然暗中查明了玉妃詭計,又不動聲色的派人到了雲南,甚至今早還如時上了早朝,半點風聲都不露。

    才登基不過一年,他羽翼已豐,若她再不動手,恐怕就撼動不了宇文琰了……

    從聚霞宮出來,慕容悠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她剛才是在作夢嗎?好像看了一出極度血腥的戲,因為不知道宇文琰有何打算,因此她不敢隨意開口,只是他的語氣,他下的旨意,都似曾相識。

    “蒙兒,你怎麼知道玉妃服下了假孕的方子?”宇文琰可不糊塗,一個沒有醫術的人卻能精准的找到藥渣子,這不可能。

    慕容悠還以為能糊弄過去。

    含笑村裡有個可憐的女人,成親多年未有身孕,就快被婆婆趕出家門了。

    她深愛著丈夫,不得已之下找上了大夫,求那大夫給她開個能診出喜脈的藥方,好讓她拖延一段時日來想法子懷孕。

    那個大夫就是她爹,那副藥,她爹交代了她煎,因此她對那股子奇特的藥香印象深刻,那日她一進玉妃的寢宮便是聞到了那股藥香,所以起了疑心。

    她對宇文琰說道:“雪月山莊有個管事媳婦兒是伺候我的,她婆婆因為她生不出孩子便想給她夫君納妾,於是她欺瞞她婆婆說是懷了身孕,她婆婆要請大夫給她診脈,她便央了另個大夫開了假孕的藥方,我在那裡聞過幾次藥味,那藥味挺特殊的,那日到玉妃寢殿便是聞到了那藥味,我又想,藥渣子總不能吞下去,要找地方埋,便假扮宮女跟聚霞宮的宮女閒聊,得知玉妃的貼身宮女銀翠曾去斑斕池,便去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還真好,真讓我挖著了。”

    她之所以扯到雪月山莊是因為那裡遠,他總不能馬上派人去查證有無那管事媳婦吧?隋雨莫說過,雪月山莊是隋家的莊子,他便是在那莊子附近見到她的,因此她說在那莊子聞到藥味是萬無一失。

    只是,他不管不顧如此張揚如此高調地保護著她,而她卻這樣欺騙著他,她心裡越來越不安。

    哪天真相揭穿,他知道她不是隋雨蒙,知道她滿口謊言時,他會有多震怒……

    又或者,找到了隋雨蒙,她們交換回來,他永遠都不知道生命裡曾出現了一個她……

    “經此一次,你應當明白了後宮的水有多深,就算你沒做,別人也能想方設法的栽贓於你。”宇文琰借機教育。

    她心裡惆悵,看著他,發自內心地說:“我不是還有皇上您嗎?”

    他突然把她拉進懷裡,看著她秋水盈盈的雙眸。“既是如此,皇后是不是該給朕一些獎勵?”

    後頭跟著的宮女太監侍衛很自動的別過身去不敢看了。

    慕容悠臉上升起淡淡的紅暈,他的眼眸也轉為熾熱,與适才在聚霞宮時判若兩人。

    他握著她的手摩挲,想到昨夜的恩愛纏綿,滾滾的甜蜜湧起,他低頭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忽然揚聲道:“起駕回嘯龍宮!”

    慕容悠嚇了一跳。

    嘯龍宮是他的寢殿,至今未有嬪妃留宿過。

    宇文琰的手下滑扣住了她纖腰,他的聲音像是熱油在鍋裡滾動。“今日朕要讓你在朕的龍床上,做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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