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哪來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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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去人牙市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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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少奶奶大駕光臨

       雷青堂與水玉蘭的船走的是大運河,這條運河北起京城,南至杭州,流經天津、河北、山東、江蘇和浙江。

       這日他們的船暫時停靠在蘇州補給物品,兩人趁機下船走走,遊覽蘇州風情。

        蘇州之美,盡在杜荀鶴《送人遊吳》的詩中呈現出來——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閒地少,水巷小橋多。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

       雷青堂走在蘇州街上,他濃眉深目,形象俊貴,只可惜不茍言笑的冷僻氣質,令經過身邊的人驚鴻一瞥後便趕緊移開目光,不敢多望。

       一名俏丫鬟—— 不,是俏婦人跟在他身後,她臉龐圓圓,鼻梁上還掛著幾顆可愛的小雀斑,眼睛大而靈活,而此刻這雙活潑的眸子,正充滿興奮與好奇的四處張望著這個她初初到來的地方,從建築到路邊賣的東西,對她而言無一不新奇,跟在河北祁州的人文景物完全不一樣。

       她自九歲被雷家買去後,便從未曾離開過祁州,這回隨二少爺到南方,倒真有機會增長見識了!

       雷青堂背後跟著一個好奇寶寶,面上雖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不時慢下腳步等人,而這世上可沒主子等丫鬟的道理,他倒是寵得不動聲色,毫無怨言。

        「小嫂子,小嫂子,您且來瞧瞧我的簪子!」路邊的小販對著她喊。

       小嫂子?這是喊誰呢?她左右張望,不會喊的是後方的胖婦人吧?

        「穿青色衣裳的小嫂子,這支簪子的顏色正好配您的青裳,帶一支回去吧!」小販繼續喊,還邊推銷。

       青裳?後頭的胖婦人穿暗紅衣裳,穿青裳的是自己,這是在喊她了!

        但小嫂子……胡喊什麼,她可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什麼小嫂子—— 啊!

        她驀然想起什麼,摸摸自己挽起的頭髮。二少爺說的,得扮夫妻,她這會的裝扮不就是個婦人,原本以為小販叫錯,心裡正惱著,這時可沒話說了。

       只是她還不適應自己身分的轉變,臉龐克制不住微微的發燙,偏神情還得故作自然。

       大眼望著小販手中的簪子,這支簪子木頭做的,不算名貴,唯一特別的是這是一支綠葉造型的簪子,綠葉部分點漆生動,顏色又正好與她現在所穿的衣裳搭配。

        「這怎麼賣呢?」水玉蘭有幾分喜愛的問。心想只要不太貴,買起來做個紀念也不錯。

        「您瞧這手工多精細,價格也不貴,我算您四兩就好。」小販見她衣著不俗,衣料質地上等,便伸出四隻指頭的獅子大開口。

        殊不知她身上的衣飾都是離開雷府前,春實實替她準備的。

        水玉蘭自己初見到這些衣料也嚇了一跳,這哪適合下人來穿,是雷府主子才穿得上的,本來她不肯帶上,可春實實告訴水玉蘭,這是雷青堂拿了筆錢給她置辦的,說是雷家出來的即便是丫鬟也是門面,出遠門寒酸不得,這話讓水玉蘭反駁不了,只好帶著這置辦得像嫁妝似的名貴衣飾出門。

        她這會聽見要四兩銀子馬上咋舌,開玩笑,自己一個月的月俸也不過八兩銀,而這簪子就抵她半個月的銀子,當場嚇得搖手。「我只是隨口問問,沒要買的。」說著想起自己是跟著二少爺走的,這下教支簪子給吸引了,萬一跟丟了人,那可慘了,連忙趕著要去追人。

        哪知這才轉身就撞進了雷青堂的胸前,他胸膛堅硬,這一撞她鼻梁可吃痛了。

        「二少爺,您不是走遠了,什麼時候回頭的 」她揉著痛鼻問。

        他瞧她鼻子都撞紅了,雖心疼可面上仍無表情。「妳不跟牢,人丟了,我能不回頭找嗎?」

       他這一說,水玉蘭可沒話說了,自己貪看東西而忘了主子,實在是離譜,她馬上彎了腰的要認錯。「奴—— 」

       他立刻瞪視她。「咱們是夫妻,哪需計較這些,還不拉直腰將妳要說的話收回去!」

       他這一警告馬上讓她想起自己的身分,她扮他的妻,哪有妻子彎腰自稱奴婢的,連忙站直身,嘴巴也閉上,少說少錯。

       他見她「長記性」了,曉得自己是誰後,這才板著臉的轉向小販。

       小販沒見過渾身氣質這麼冷漠的人,原本帶著的職業笑容霎時掛不住,身子不由得還打了個冷顫。

       「你再說一次這支簪子多少銀兩?」雷青堂冷聲問。

       小販面對他莫名一陣緊張,張口道:「四……」

        「嗯?」

        「三……二……一兩銀。」在雷青堂犀利目光下,小販自動一減再減,最後竟喊出成本價,一毛也不敢多賺。

       「成,東西交給我娘子吧。」他丟下一兩銀給小販。

       小販收下後趕緊將簪子雙手要奉給水玉蘭,可水玉蘭訝然,四兩的東西居然一兩就能成交,可見這小販多不老實,不禁升起一團火氣來。「你怎麼做生意的?我買就是四兩,我家二少……相公開口一兩就得,這中間差了三兩,你這是黑心暴利,還是見我女人家好欺 」

        小販一臉的尷尬。「這……小嫂子,對不住了,我也是一時……記錯價錢了,不是有意誆您的。」小販說,垂目偷瞄向她身旁的雷青堂,不敢說自己是被她身旁男人嚇老實的。

       不過說也奇怪,這男人就寒著一張臉,其實也沒說什麼,怎麼自己就心虛的吐實了

       「哼,相公,咱們這一兩拿回來吧,現在這簪子再便宜我也不想要了!」她生氣的朝雷青堂說。

       「確定不買?」雷青堂問,以為她喜歡的。

       「我才不向騙子買東西,確定不要了!」

       「也好,我瞧這簪子材質普通,不買也罷,再走幾步前頭剛好有家珠飾鋪子,到那挑去吧!」因為雷青堂經常行走各處做生意,蘇州這裡自然也來過好幾回,他對這條鬧街熟,曉得領她去哪裡買好貨。

       「好,咱們就去那鋪子買,想必那裡的東家該比這路邊小販老實多了。」她不滿的狠狠瞪那滿臉通紅的小販。

       小販揩了揩額上的汗,知曉雷青堂說的珠飾鋪子是哪家。能去那挑貨的還能是普通人家嗎?自己是有眼不識泰山,誆錯人了,便乖乖奉回一兩銀還給人家。

       雷青堂取回銀子後,不再看小販一眼,牽起水玉蘭的手領她往前方去。「咱們走。」

       她的手忽然被他溫暖的握住,愣了愣。這……二少爺怎能牽她的手?這不合體統啊!

       當她回神過來要掙開時,他已道:「就是這裡了。」

       她聞聲,先抬頭往面前望去,這一望,連手都忘了掙脫,還險些停了呼吸。「這……這是哪兒?」

        「瞧不出來嗎?珠飾鋪子啊。」

       她嚥了嚥口水,眼兒瞪得大大的。「珠……珠飾鋪子,怎麼瞧起來像座行宮?」眼前這氣派的外觀,豪華得就像皇帝行宮,這麼個錦繡門面,裡頭賣的東西還能便宜嗎?

       自己方才是氣那小販做生意不實在,才故意說要到別處買,其實不買也行的,尤其這處……她不敢進去了,因為裡頭的東西她恐怕一件也買不起。

        「進去吧。」他拉著她要往裡走。

        「等等,這裡……這裡沒有適合我的!」她連忙阻止的說。

       「不適合?妳還沒見過裡頭的東西,怎就知不適合了?」他問她。

       「就……」她眼看「行宮」裡的人,正要客氣出來迎他們進去,她拉著他就跑。

        「妳做什麼 」他扯住拉著自己跑開的人,有些惱怒了。

       「我……」水玉蘭回頭見鋪子的夥計出來了,瞧他們拔腿就跑的模樣,表情錯愕,又見雷青堂那張陰沉的臉,登時明白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她讓主子丟臉了,竟然在人家的鋪子前逃走,明擺著寒酸不敢進門,堂堂雷家二少爺,怎會買不起,這教人得知,讓他臉往哪擺?自己真是糊塗透了!「二少爺,對不起,奴婢……不該……不該……」她咬唇不知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才好。

       他盯著她無措的神態,驀然一想,就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舉動了,輕嘆了一聲。「來,跟我來!」

       雷青堂再次拉起她的手,離開大街,往小巷裡去,不久進到一間外觀陳舊不起眼的雜貨鋪子內。

       他們踏進鋪子後,一名中年男子迎了上來,這人衣飾樸素,看起來面容和善,見到雷青堂後露出驚喜表情。

       「哎呀,稀客稀客,雷二爺來到蘇州,怎麼有空到我這來呢?莫不是有大買賣要報與我知 」這人高興的問,顯然與雷青堂是舊識。

       雷青堂表面上是雷家在外接頭的藥材商,但其實私底下他另有自己的牙商事業,所謂牙商,即是居中仲介各種商品的買賣,這方面他做得有聲有色,規模與勢力遍及南方,但他為人低調,真正知曉他牙商生意有多大的人並不多,而這名中年人叫劉定東,是少數知曉他底細的人。

       雷青堂為人雖冷漠,但做起生意來卻是極為可靠穩妥,因此才能在短短幾年內將牙商生意發展起來,這門生意利潤豐厚,並不輸雷家賣藥材的收入,所以他不爭雷家家主之位也是有原因的,靠著這個,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沒必要非與兄弟爭家產不可。

       雷青堂含笑。「今日是來找你買東西的,至於大買賣日後有得是機會。」

       「喔?雷二爺想買什麼?」

       他瞧了眼身旁的水玉蘭。「買適合她的。」

       劉定東這才留意到他帶了個女子在身邊,而這可是稀奇的事。認識雷青堂三、四年了,每次見他總是自己一個人,要不就帶著總管朱名孝,何時見過他身邊有女人的 著實令人起了好奇心。「這位是……」「她是蘭兒,我娘子。」雷青堂自然的介紹。

       劉定東訝然之後露出喜色。「我就說雷二爺從不帶女人出門,今日身邊怎會出現俏佳人,正納悶呢,原來是帶二少奶奶上我這挑東西,好好好,既是二少奶奶大駕光臨,您要什麼說一聲,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您摘下來!」他對著水玉蘭說。

       水玉蘭尷尬極了。扮二少奶奶這件事本就令她無措,況且這人明顯識得二少爺,偏二少爺還是這樣介紹,自己只能配合,但除了乾笑也不知怎麼應對了。

       劉定東見她客氣,索性轉向雷青堂問道:「雷二爺想挑什麼給二少奶奶呢?」他請拿主意的人說。

       「都好,髮飾、衣飾、墜飾,什麼都行,她喜歡就好。」他語氣淡淡,可明瞭他的人自然已經充分聽出他的寵溺之意了。

       劉定東馬上笑著點頭。「知道了,只要二少奶奶滿意就好。來人,先將梨花房的貨帶上來給二少奶奶瞧。」他轉身擊掌高呼。

       下一瞬,原本空蕩蕩沒人的鋪子,突然在角落開了一道門,那處原來看不出有門的地方,這一開才知有玄機,再往門上瞧,有塊小匾,寫著「梨花房」三個字,而若再仔細將鋪子瞧上一圈,會發現原來這鋪裡的暗門不只一道,順著梨花房過去是一排的小匾,匾上刻著「茶花房」、「櫻花房」、「牡丹房」、「芍花房」、「梅花房」等等,共有十幾個暗房。

       梨花房裡出來了五個人,每人手上皆托著一個玉盤,盤上躺著珠簪、玉環、金墜、銀飾等物,東西送到了水玉蘭跟前擺成一排,登時她眼睛都瞧花了。

       這眼前的東西件件精美別緻,她沒想到這樣不起眼的地方,能有這麼好的貨色?

       「這個……相公,其實我沒想挑什麼,不如今日先回去了,下次再來買……」她赧然的朝向已然坐定喝香茗的二少爺說。

       雷青堂放下就口的香茗,輕瞥她問:「這些也不滿意嗎?」

       「不是不是,這些東西都極好,只是我……」她不好意思說自己阮囊羞澀啊!

       他哪瞧不出她擔心什麼,輕笑一聲說:「方才妳不肯進金花珠飾,嫌那門面太氣派了,可在這裡妳大可放心的挑,劉老闆是我的老相識,價格會算實在的,不會像那街頭小販亂開價。」他告訴她。

       「是啊是啊,二爺是行家,就算我想亂開價也不敢的。」劉定東也接口,心想,原來他們去過金花珠飾了,那裡賣的東西固然不錯,但與自己相比……

        雖然雷青堂都這麼說了,水玉蘭臉上仍很是為難。「可是我這……」她月俸有限,不想亂花錢啊!

        雷青堂見她仍猶豫,自是曉得她節儉的心思,撇嘴道:「妳挑吧,挑中的帳單劉老闆會與我算的。」他本就打算送她,這才帶她過來的。

       「這怎麼可以,我怎能花您的錢—— 」

        「怎麼不可以,妳是我雷青堂的妻子!」這「妻子」兩字說得特別重,讓她立時閉上嘴巴。

       可不是,他連對這姓劉的東家也這樣介紹,自己能駁他的話嗎?且若再推辭下去,只會又讓他受外人笑話,算了,大不了自己挑件小東西,事後再將錢還給他便罷,至少在外人面前不會失了他的面子。

       硬著頭皮將目光調向玉盤裡的東西,但刻意避開玉品,是因為自己對玉石頗有眼光,曉得玉盤上的玉品不俗,價錢也不會便宜。

       仔細巡視一輪後,她終於選了兩顆小小米粒大的珠子,盤算這做成耳環挺高雅的,重點是,小東西應該要不了多少錢。

       「這不貴吧?」為求保險起見,她不敢馬上就打包,先試探的問向劉定東。

        「不貴不貴,才這樣而已!」他比了個一後,再比五。

       這是一兩五的意思,她鬆口氣,勉強她還負擔得起,臉上不禁帶笑了,這裡賣的東西,果然實在。

       「那我就要這兩顆珠子!」她決定買了。

       「二少奶奶果然好眼光,這在外頭可是有錢買不到的,若非瞧在二爺面上,這我是不會拿出來賣的。」劉定東笑說。

       她當是生意人吹噓自己的東西,只是笑笑,就當自己撿到便宜吧!

       「妳若覺得其他東西還可以,不妨多挑選幾件。」雷青堂喝著香茗,閒適的鼓勵她。

       水玉蘭側著頭去瞧玉盤上的東西,想起了一個人。若這裡的東西不貴,倒是可以多挑件給她,回去雷家時也可當個禮物。

       「嗯嗯,那我就多瞧瞧了。」她起了興致,沒了方才的推託,主動又瞧中了一只金手鐲,問了價,劉定東比了個四。

       四兩銀,雖貴了點,但送給四少奶奶的話,她會喜歡的……還有這個用銀絲線縫的小荷包也不錯。

         一問,一兩銀。

       「行,也要了!請問還有其他嗎?」她居然買上癮了,欲罷不能,還主動問起要別的。

       劉定東馬上點頭。「您還想要買哪方面的?」

       「這……有合適男子用的嗎?」

       他聞言笑著瞧向了閒坐的雷二爺。

       雷青堂表情有些訝異,沒想到她會想到他,還想替他挑東西?

       「有有有,來人開鐵樹房!」劉定東一喊,左邊的暗門被開啟了,送了幾個玉盤出來,上頭有男子頭飾、腰飾、玉扇、印章、文房四寶等等,件件皆是精品。

       她一眼瞧中了一枝狼毫筆。「我就要這個,這多少銀子?」水玉蘭喜問。

        劉定東再瞧了眼雷青堂,見他嘴角隱隱含笑,這是也滿意這樣東西了。

       「沒多少。」劉定東朝她比個五。

       五兩啊……這麼貴……她猶豫了。

       劉定東見狀,立即又說:「這枝筆產於東北,品質上品,筆桿挺拔、毛鋒尖齊圓健,難得您喜歡,我也半賣半相送,就給您這個數字吧。」他隨即比了個三,既是要送給雷青堂的,他樂做這個好人,也趁機討好雷青堂。

        她見了數字,露出笑臉。「那請將這狼毫筆包起來。」她撿了便宜,買得也爽快了。水玉蘭這又東撿西撿買了幾件小東西才踏出劉定東的鋪子,拎著禮物,她笑開懷,內心也盤算著,今日總共花掉她二十兩左右的銀子,約莫她兩個多月的月俸,儘管心疼自己的荷包扁了一大塊去,可也買得心滿意足,最重要的是,回雷府該給大家的禮物都有了。

        雷青堂見她手上拎了不少東西,主動要幫她提過去。

       「這些奴婢來就好,怎能讓二少爺提,況且,這可都是奴婢自己的東西,哪好勞煩到二少爺。」她不敢讓他幫忙。

        雷青堂難得笑臉,瞧上去心情不錯。「誰說這裡頭沒我的東西,這其中的狼毫筆不就是要給我的嗎?」他笑問。

       她眉一挑。「二少爺是不是誤會了,這枝狼毫筆奴婢是打算送四少爺的。」

        他臉色一僵。「送四弟的 」不是給他的

       「奴婢今日挑的,除了那兩顆小米粒珠子是給自己的外,其餘的都是要給雷府大家的禮物,尤其那最貴的金鐲子是要給四少奶奶的。」她告訴他。

       他聽了臉龐瞬間僵了泰半。自己花了大筆銀子寵她,而她居然買的都是旁人的東西,就連那狼毫筆也不是給他的!

       「妳—— 」他氣得想罵人了。

       「雷二爺,雷二爺,請留步!」一名小夥計在街上追著他們喊。

       水玉蘭聞聲回頭,瞧見是劉定東的夥計,方才他還幫著替她打包東西,直拎到鋪門口才交給她自己提。

       「怎麼了?是咱們落了什麼,還是少算了什麼?」她問那夥計。

        夥計趕緊搖頭。「您沒落了什麼,也不是少算,是多算了,我家東主說雷二爺給的銀票數字多了,明白這是雷二爺有意打賞,但我家東主說,能做雷二爺的生意已經十分榮幸,怎好再拿雷二爺的賞銀,這錢還是請雷二爺拿回去。」夥計掏出銀票本要交給雷青堂的,但因為問話的是水玉蘭,便直接將銀票交給她,心想兩人是夫妻,銀票還給誰都是一樣的。

       她接過銀票,瞧了上頭的數字,蹙了眉。「這……沒錯啊,我買的東西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哪來的賞銀在裡頭,是不是搞錯了?

        「這不是您的買金,您的買金是兩百兩銀子,這只是雷二爺一成的賞銀而已。」小夥計說。

        水玉蘭嚇了一大跳。「你說什麼?我買的東西不是二十兩,是兩百兩 」她大驚。

        「咦?咱們東主比的價您都瞧清楚才買的不是嗎?」

        「難……難不成,他……他比一不是一兩,是十兩 」

        「欸,沒錯啊,這是行話,好比您剛買的兩顆珠子,那可是養了十五年才得的小東珠,市價三十兩,我家東主僅算您一半價,十五兩而已。」

        她聽了差點厥過去,自己這兩顆小東珠居然要十五兩,那麼自己買給四少奶奶的就是四十兩,是她認知的十倍價錢,她青了臉,這下就算把自己全部家當繳出來,再把自己給賣了,也湊不出兩百兩……

        「這銀票拿回去給你家主子,說我不想他損失太大,這些東西價值多少我清楚,這是補償他的。」雷青堂取走她手裡的銀票,再交回到小夥計手中。劉定東為籠絡他,將價格都壓低許多,他不想佔人便宜,這才多給二十兩。

        「可是我家東主交代—— 」

        「做生意將本求利,賠本生意沒人做,我不會讓人白吃虧的,你這樣回去跟劉老闆說,他會懂得我的意思,將來我與他生意上還有得是機會合作。」

        小夥計一聽就明白了,他知道雷二爺是牙商中的一把好手,經過他引介的買賣,少有不能賺大錢的,自家主子也是想趁機討好眼前的這人,盼他得了便宜,將來介紹更多好生意上門,既然這人明瞭主子的心意,那他就不再多說了,拿回銀票便告辭回去。

         小夥計走後,水玉蘭還杵在原地不動,連他取過她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也沒反應。

       「走吧,咱們該回船上了。」他提醒她。

       「二……二少爺……」她仍舊站著,臉上表情難以形容。

       「怎麼了?」

       「奴婢想,這些東西是不是可以……可以……」

       「可以什麼?」

       水玉蘭抿緊唇,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後悔至極,後悔當初沒問仔細就瞎買,這會想拿回去退貨,都說不出口,且這一退,不是又丟了二少爺的臉面,因此這退貨兩字是說不出口了,她只得咬牙道:「這錢……兩百兩……加上您給出去的二十兩賞銀,共兩百二十兩……奴婢想……想……」

       「妳想將錢給我?」

       「奴婢原是這樣打算的……」她快哭了。

       「那現在呢?」

       水玉蘭抹抹臉,厚起臉皮。「能否……能否……」

       「能否不還錢?」

        「不……不是的,能否給寬些還錢的期限?」她臉皮還沒厚到想賴帳,打算今後努力工作,將每一分月俸都存下,分月還給二少爺,這一算,她至少得兩年多才還得清這筆錢了。

        只是,那劉老闆的鋪子看起來不怎麼樣,怎麼賣的東西很怎樣,狠狠讓她破產了。

       「不行!」雷青堂拒絕。

       水玉蘭一愣,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了。以為他當初說要送她的,而今她不收要還錢,他該會多些寬容的,怎知一口就回絕了!「那……奴婢一時還不出錢來。」不是她要耍賴,是真沒錢還。

        他瞇眼瞧她盈盈的淚光,沒有心軟,反而帶著狠勁。「妳幫四弟夫婦挑禮物時不小氣,雷府上下誰都考慮到了,可偏沒有我!妳既然花得下錢買東西給他們,那我又何必替妳擔憂還不出錢的事,照妳所說只有那兩顆東珠是妳自己要的,這樣東西的錢儘管算我的,至於其他的,妳得付清!」

       她張大嘴。二少爺這是氣惱自己沒買禮物給他嗎?可他們是一起出門的,這還需要她買禮物?她不能理解他在氣什麼。

       「哼,若馬上還不出錢來,妳得做件事還債!」

      「做什……什麼事?」她可真見識到了,雷家少爺果然都是生意人,一點都不吃虧。

      「你得要——小心!」雷青堂正要說,忽然由巷子口跑出一名穿著破爛的小姑娘,眼見她跑得急,就要撞上水玉蘭了,他立即伸臂攬過水玉蘭,免去她被撞上的危險。

    水玉蘭被攬進他懷裡,卻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忽然聽見一聲聲刺耳的尖叫,扭首去瞧後,大吃一驚,只見兩個大漢正毫不留情的將小姑娘摔在地上,還起腳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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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壞誰名節

       河北祁州,素有藥州之稱。而祁州雷家,則有藥王之譽。

       雷家乃皇商,製藥聞名天下,富甲一方。

       雷家老爺雷耿狄生有五子,其中庶二子雷青堂對家業毫無企圖,自願放棄爭奪家主之位,前往浙江打理雷家在南方的產業。

       而雷家的藥材生意南不如北興盛,他自願「流放」其實另有目的,那就是為自己死去的生母毛淑芯的母族,平反三十年前的冤情,盼生母死後能除去罪婢的身分,恢復當年的名聲與地位。

       運河上停滿各類船隻,有商船、客船、漁船、貨船等,運河周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群男女四人在碼頭上道別。

       「青雲,多謝來送行,不過,你與四弟妹可以回去了!」雷青堂鐵青著臉龐對自家四弟雷青雲說。

       雷青雲尷尬的瞧了眼自己的妻子春實實,她正與二哥的小丫鬟水玉蘭上演難分難捨的十八相送。

       二哥好不容易才將水玉蘭給拐騙離開祁州跟他去浙江,可水玉蘭與自己妻子兩人情同姊妹,這捨不得分開也是難免的,只是若難捨到讓水玉蘭反悔不跟二哥走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難怪二哥見水玉蘭拉著實實不放時臉色難看到極點,恨不得他快帶著實實消失在水玉蘭面前。

       「呃……我知道了,這就帶實實回去了,二哥一切保重。」他識相得很,馬上點頭,轉身趕忙催促起自己的愛妻道:「實實走了,實實、實實、實—— 實實!快走!」雷青雲見妻子沒理會他,仍與水玉蘭相擁不放,可二哥的面色已經寒得像冰塊,不容再拖延,他乾脆扯過妻子,拉她直奔自己的馬車,火速令車夫駕車走人。

       水玉蘭的眼淚愕然地掛在眼角。「四少奶奶如今是寧王爺的義女,郡主的身分,四少爺怎能不顧禮法這麼粗魯待她 」她不平的說。

       雷青堂冷哼一聲。「是郡主又如何?她還是我雷家的媳婦,四弟的妻子!」他說這話可就十足傲氣,有雷家人慣有的優越感。

       水玉蘭瞪他一眼。「四少奶奶與奴婢一樣雖都是雷家的丫鬟出身,可咱們都有個共同的想法—— 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絕不為了富貴生活委屈自己,只不過四少奶奶不小心與四少爺相愛了,這才違背了絕不為人妾的誓言,勉強做了四少爺的妾,但她可是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助四少爺度過不少難關,又蒙寧王爺賞識收做義女,才打破雷氏家族妾不得扶正的族規,成為四少爺的妻子,且不只如此,四少爺目前繼承了雷家家主的位置,四少奶奶自然也就是雷家的當家主母,怎麼說也不能讓人小看的!」她可是很驕傲好姊妹有今日的成就與幸福,而這全是靠四少奶奶自己努力得來的。

       他盯著她義憤填膺但朝氣有神的眸子,完全不像自己死去的妻子苓兒。

       亡妻個性沉悶,低調少言,眼神更是了無生氣,而眼前的人兒多麼不同,就是這雙迥異於亡妻的靈活雙眸才讓他特別注意到她的,然而這只是一開始,真正令他心動的是她純真率直的性子。

       而若真要細說自己是如何對她上心的,這便又有一段故事跟歷程了——

       雖說她已在雷家多年,但自己卻從未對她產生印象,再加上近年自己多在浙江一帶做生意,並不在府內,這回是祖母驟然去世,自己回家奔喪,無意間見她得罪了三弟的妻子,出面幫了點小忙後,她積極「報恩」,不時送新奇的點心來給他,起初他根本瞧不上她做的點心,加上自己不愛吃甜食,可她不死心,只要剛完成新鮮的玩意就往他這兒送,自己說也奇怪,拒絕得了她一次,卻狠不下心拒絕第二次,當第二次她再來時,他冷著臉就收下了,到了第三次,在她殷殷企盼的眼神下,他吃了……從此,這丫鬟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

       可偏偏—— 他想起一些事又恨了起來,之前假意與四弟爭家主之位時,這丫鬟一心向著四弟夫婦,對他變了態度,沒再當他是恩人,這便罷,還與他劃清界線,他成了她的拒絕往來戶,別說再有點心送來,連看他一眼也不屑,簡直當他是仇敵!

        直到後來,發現他根本無意於爭位,不是四弟夫婦的敵人,她這才對他稍有好臉色,可這過程著實氣壞了他,這丫鬟竟能隨便就棄了他,完全不將他放在心上,難道她心裡就只有春實實一個好姊妹,老四夫婦的事才值得她在乎,至於他一點也不重要。

       這事憋在他心裡內傷了好一陣子,可也就是這份糾結才讓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瞧上這丫鬟了,才會這般在乎她對自己的態度,然而,意識到這件事之後,照理說事情就該簡單多了,他是主,她是僕,收她進房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但後來發現事情並不容易,因為這丫鬟對男女之事駑鈍得很,完全不開竅,壓根不知不覺,對他的青睞沒半分受寵若驚。

        他原本打算留在祁州一段時間,好好下功夫教育一下這丫鬟,教她明白事理,可日前忽然接到自己在杭州別府的管家朱名孝來信,言道,調查母族毛氏的案子有了些眉目,請他速回杭州商討,不得已,他無法再留在北方,非得離開不可。

        但他要走卻不能將水玉蘭留下,坑蒙拐騙,不管是用哪個方法,他都使出來了,還說動老四夫婦相勸才順利將人拐走,瞧載著老四夫婦的雷家馬車走遠了,他嘴角輕揚,眼中帶了滿意的笑。

        而這神色不巧教水玉蘭眼角瞄見,立刻打了個冷顫。二少爺這是想獵殺誰嗎?這冷颼颼之氣,讓她不由自主退離他三步。

        雷青堂瞥見,上揚的唇又下沉了。「又怎麼了?」她說老四的媳婦多了不起時,他也沒反駁地順了她,這也不行嗎?

        「沒……沒什麼,不過,您還好吧,這麼殺氣騰騰的?」她忍不住問。

        「殺氣騰騰?」他一愣。他方才的表情明明是對她勢在必得下的情意綿綿,可在她眼中卻是殺氣騰騰?

        「是啊,不是奴婢要說您,二少爺,您這氣質太森冷,不怎麼……討人喜歡,下次要顯什麼表情得留意一下,別……嚇到人了,幸虧附近剛好沒孩子,要不連娃兒都要嚇哭了。」她好心提醒他。

        他笑不出來了,自己性子內斂,不可親,但偏這丫鬟一點都不怕他,對他說話稍有不滿還敢數落,可自己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習慣與隱忍,這點不爭氣的受虐心態,有時連自己都解釋不清為什麼?

         既是無法解釋,那便放任吧,雷青堂假裝忽略她說了什麼的道:「去杭州別府咱們搭船,這一路行船少說十天半個月才能到達,咱們雖是主僕,但畢竟孤男寡女,在外行走多有不便,為了避免造成麻煩,咱們這趟就扮夫妻吧!」他告訴她自己的打算。

        「扮……扮夫妻?這怎麼行 」她是僕,可沒想過充當二少爺的妻子。

         他眼角微微一抽。「這怎麼不行?」

        「這會壞名節的。」

        「壞誰的名節?妳的?還是我的?」他嗤笑。

        「當然是—— 」她挺起胸膛正要指向自己時,見他臉陰沉下來,她隨即一毛,馬上改口道:「當然是二少爺的名節,自二少奶奶多年前去世後,您未再娶親,這正房妻子的位置,怎能讓人隨便冒頂去,這於您的名聲有損。」

       「明白就好,我這般不計較個人名聲的打算,妳銘記在心即可,我也不要妳回報這份恩情,這事就依我說的辦吧!」

        她眨了眨大眼。「可是—— 」

        「妳居然還有話說?這是要不知好歹嗎 」

       「奴婢—— 」她張口還想說什麼。

        他臉孔又是一拉。「老四的媳婦沒告訴妳,這趟出門要聽我的嗎?可他們這才離開,瞧妳這什麼態度,真沒將我放在眼底 」他拿出雷家主子的威勢對付她。

        水玉蘭為人僕,平日對他說話雖稍微敢放肆些,但也不敢真反駁什麼,讓他這一凶,哪敢再囉唆,馬上憨憨點頭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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