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公,你等等我!”

    “我說過我不是你相公!”

    “你明明和店小二說你是我相公的!”

    “那是為了和你睡同一間房才會用這樣的藉口。”

    “那我們已經同房了嘛,所以你是我相公!”

    魯大山看著嬌美如花卻糾纏不清的綦菡,實在很無言。

    當年他抱著綦菡一起墜下了懸崖,落入激流,幸虧他武功高強,又諳水性,才能讓兩人都還活著,然而當時綦菡的頭部受到重擊,昏迷了好幾日,他典當了身上所有的東西,才找到一位老大夫為她看病,但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待綦菡清醒後,渾身的傷讓她痛苦不已,魯大山原以為這嬌蠻的小姑娘又要大罵他這個護衛不盡責,想不到她卻是可憐兮兮的眼眶含淚,用軟綿綿的語氣跟他哭訴好痛,讓他渾身的汗毛忍不住都豎起來了。

    她不會又想到什麼新花招整他了吧?魯大山半信半疑,直到她養病養了大半個月,身子骨終於恢復過來,他才確認了一件事。

    一向跋扈刁蠻、任性妄為的綦菡居然失憶了!推測應該是墜崖時的重擊所導致,而醒來後的她,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柔情似水,膽小嬌怯,連說話的音調都變得軟軟糯糯的。

    帶著這樣的她,肯定是個麻煩!魯大山如此告訴自己。

    他雖然老實,卻不傻,綦菡會墜崖 ,追根究底都是因為他,萬一哪天她突然恢復記憶,一定會怨恨他讓她受這種罪,所以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帶她找到綦家其他人。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遭遇鬼族偷襲之後,根本沒有其他綦家人的消息,後來甚至還聽說京城被鬼族給攻佔了。

    於是他只好帶著綦菡,一邊在北方流浪打聽消息,一邊出賣勞力賺取旅費,他還和她假裝是夫妻,這樣才能住在同一個房間,一是可以省銀子,二是她長得這麼標緻,在這種戰亂時候,他必須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才行。

    怎料失憶後思想變得極為單純的綦菡,居然就這麼傻傻的信了,他都不知道跟她解釋了多少次,但她就是堅持他是她的夫君。

    幸好當時年僅十一的她對男女之事還懵懵懂懂,以為兩人同進同出就是夫妻,而她也乖巧的接受了這樣的情況,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把他當成唯一的天,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無條件的相信…… 就這樣,他們尋找綦家人找了好幾年。

    某一日,她無意間從客棧破掉的窗紙中看到一對赤裸交纏的夫妻,她腦袋瓜裡被塵封的那些記憶,彷佛洩露出來了一點兒,讓她驚覺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認知,似乎有很大的錯誤。

    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她好像知道要怎麼樣才會生孩子,但魯大山從沒對她做過那些事,更別說連她的手都沒拉過。

    這更堅定了她的信念,她一定要成為他真正的妻。

    而在這期間,他們聽說鬼族軍隊從京城被大夏國的軍隊趕了出去,但綦家人依舊沒有一絲消息,這時候的魯大山也無計可施了。

    “看來,我們只能先回村子裡了。”

    魯大山沒有辦法,只能帶著綦菡先回到他出生的小山村,但她卻以為他終於要帶她回去見他的親人了,心中相當期待,表現得乖巧無比,令他又是一陣無語。

    反正把她交給娘親,娘親知道怎麼做的!魯大山如此安慰著自己,他這莽夫雖然稱不上有多聰明,但他的娘親卻一直是睿智的,許多村民遇到困難還會習慣性的跑來問她,否則她也不會讓當年才十五、六歲,空有一身蠻力的他到京城謀事,也才真正開了他的眼界,讓他這個憨小子的心胸不至於狹隘。

    魯家所在的小山村名為水源村,位於京城西南,位置有些偏僻,村民又窮苦,先別說鬼族找不找得到路進來,就算真的發現了水源村,看到這破破爛爛的村子,大概連搶都懶得搶。

    所以水源村的消息可謂相當封閉,幸好附近有一座大城應化城,水源村有一條荒煙蔓草的隱密小路可以抵達官道,直通應化城,讓村民們可以依靠著應化城生存。

    魯家原本也只是水源村裡一個不起眼的小戶人家,但在魯大山赴京後,蒙綦威施恩收容了他,還給他一份優渥的薪俸,請名師教導他,魯家的家境也漸漸有所改善。魯大娘慧眼在附近購置了大片良田,聘請村裡的人替她耕作,魯家也開始衣食無虞起來,居住的地方自然也變得寬敞。

    當魯大山帶著綦菡回到水源村時,她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尤其魯家打理得乾淨清爽,更合她的意,一路上都是笑咪咪的,也不怕魯大娘及魯大山的妹妹魯旦的好奇打量。

    “大山啊,這個姑娘是……”魯大娘目光帶著欣賞地直瞅著嬌美溫潤如百合的綦菡。

    “大魯,這位該不會是嫂子吧?你在外地偷偷成親了?”魯旦一臉頑皮的取笑道。

    魯大山還沒來得及說話,綦菡便笑吟吟地柔聲道 “我是大山的娘子啊!娘,妹妹,你們好。”

    魯大娘及魯旦同時雙眼放光。

    魯大山則是差點閉過氣去,急忙解釋道 “娘,小魯,她就是綦家的二小姐綦菡,因為她與家人失散了,所以這幾年我帶著她在北方尋找綦家其餘的人,為了保護她方便,才藉口說她是我的妻子,並不是真的與她成了親。”

    “我們這次回來就是補行儀式的。”綦菡才不管他說什麼,摟著他的手臂,溫柔的眼波直望著他。

    她相信只要拜過魯家的祖宗,被魯家人認可了,那麼她就可以進行下一個步驟,也就是要求魯大山和她做一對“真正的夫妻”,行那夫妻之事了。

    要知道先前蹉跎的那些時光,可是令她悔恨不已啊!

    魯大山一臉無奈,依他的蠻力要甩開她,她大概會飛出去,他只能任由她這麼摟著,他求助的目光投向母親,相信母親應該知道自己的難處。

    就這麼三言兩語,慧黠的魯大娘的確明白了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她饒有興致地望著單純天真的綦菡,婉轉地問道 “大魯,這綦姑娘和你形容的綦二小姐……似乎不太一樣啊?”

    魯大山苦笑道 “因為她撞傷了頭,失去了記憶,才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要是等她恢復過來,發現了現在的情形,還被當成我的娘子,不宰了我才怪,而且這樣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魯大娘頻頻點頭,卻沒有試圖幫兒子說話,好擺脫綦菡的糾纏。在她看來,失憶後的綦菡個性溫柔,模樣又出奇的標緻,若真是她的媳婦,她作夢也會笑醒。

    綦菡聽到魯大山這麼說,不禁哭喪著臉,哀怨地望著他。“相公,你嫌棄我嗎?”

    “我豈敢嫌棄你?”魯大山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了抓臉,比她還想哭。“你不要嫌棄我就不錯了,只是你真的不是我的……”

    “大山,等一等。”魯大娘突然打斷他,走了過去,執起了綦菡的手。“菡兒啊,沒關係,大山個性害羞,只怕還沒想通呢!我做娘的,先認了你這個媳婦。”

    “謝謝娘!”綦菡立即綻出了一抹笑容。

    那姿容之美,讓魯大娘及魯旦看得都有些呆了。

    至於魯大山,在他娘說出那段話時,早就呆得跟石頭一樣了,以致于錯過了綦菡那由青澀轉往成熟的少女風情,等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他受不了地怪叫道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傻兒子,你想想,咱們水源村民風淳樸,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家姑娘帶回來,全村的人都看到了,你再跟大家說這不是你娘子,這不是害菡兒受人議論或被人批評嗎?”魯大娘怪罪地瞪了兒子一眼。“要知道咱們魯家雖然與眾人交好,但有個把柄讓人拿住,總是不太好。”

    魯大山頓時一臉恍然,母親說的十分有道理,他想起來就住在隔壁的村長家,時常會過來找碴,綦菡的存在若不找個理由,村長柳宿絕對有辦法鬧得她身敗名裂。

    “所以我要有一個嫂子啦!”魯旦一看到哥哥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這個笨哥哥呀,出去歷練那麼久,腦子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連她這個久居山村的小村姑都知道,娘明明是在拐他認了綦姑娘這個媳婦嘛。

    不過這件事對她有利無弊,綦菡看起來是好相處的人,根本不像哥哥曾說的那樣嬌氣任性,年齡更是與她相仿,兩人肯定玩得起來。

    於是魯旦高興地來到綦菡身邊,勾住了她的手,笑嘻嘻地道 “大嫂,我是魯旦,花旦的旦,可不是雞蛋的蛋。臭大魯居然沒有替你介紹我,以後我們兩個就當好朋友,聯合起來整他!”說完,她還朝著哥哥做了個鬼臉。

    “嗯,我聽你的。”綦菡對活潑的魯旦也是心生好感,兩個女孩的陣營居然就這麼建立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到一邊說話去了。

    “既然如此,大山,就這麼辦吧,娘去煮飯了。”魯大娘見計謀得逞,笑吟吟地走了。

    是這樣嗎?魯大山錯愕又茫然地看著綦菡真的以媳婦的名義融入了他們一家,可是好像沒有人詢問過他這個當事人究竟願不願意啊?

    老實說,如果綦菡一直是現在這個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樣,他自然是千百個願意,可是現在她只是失憶啊!萬一哪天她恢復了……

    想到這裡,魯大山冷不防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魯大山帶回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的消息,在一天之內轟動了整個水源村,畢竟水源村人少且樸素,從來沒出現過像綦菡這等容貌氣質的美人。

    來魯家拜訪的鄰居們絡繹不絕,都是來看綦菡的,綦菡也表現得像個乖巧的小媳婦,在家裡幫忙整理家務,博得眾人一致的讚賞。

    “唉呀,魯大娘,你這媳婦好乖啊!”對街的黃大嬸越看綦菡越喜歡,心裡不由得哀怨著怎麼自家兒子就娶不到這麼好的媳婦?

    “長得也很標緻呢!”巷口賣豆花的李老頭也來串門子,還送了一桶免費的豆花,就是要來看天仙一般的綦菡,如今一見真人,果然名不虛傳,要是他年輕個四十歲,一定跟魯大山搶啊!

    “而且還很勤快又伶俐!”住在街尾的劉婆婆是做媒人的,這麼美麗的人兒要是她來說媒,一定能嫁到應化城裡當富家少奶奶。

    眾人眼中的綦菡,正努力的用抹布擦拭桌椅,雖然她的動作生澀,顯然沒做過幾次這樣的事,也有很多疏漏之處,不過都被她那甜美可人的笑容掩蓋了過去。

    這人美嘛,做什麼都好看,光是存在就足夠讓屋裡蓬蓽生輝了。

    此時,受不了屋裡這麼多人,跑到外頭劈柴的魯大山,終於進到了屋子裡來。

    綦菡一見到他,立即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大山,你辛苦了。”她看他滿頭大汗,順手用手裡的布替他擦汗。“外面很熱吧?你砍了一整天的柴了……”

    雖然綦菡是真情流露,但周圍這麼多人在看,魯大山實在很不自在,他很快地拿下她手上的布,拚命在自己臉上擦著。“我自己來就行了,自己來就行了……”

    然而,不同於吃吃竊笑偷覷著小倆口的鄰居們,魯大娘一臉古怪地望著兒子,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說道 “大山啊,你的臉怎麼越擦越髒了?”

    魯大山的動作一頓,將手裡的布拿遠一看,不由得納悶又疑惑。

    綦菡則是驚訝地微張著櫻桃小嘴,連忙搶回那塊布,面露慚色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大山,我忘了這是我剛才擦桌子的抹布……”

    魯大山無奈的皺起眉頭,不過為了綦菡的面子,他只能硬著頭皮回道 “沒關係,我正想洗個澡呢!”

    說完,他便表情僵硬的步向後院,綦菡自然也是亦步亦趨地跟上。

    廳裡則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直到小倆口走遠了,魯大娘才扯開話題,“唉呀,聽說應化城裡的菜變貴了啊……”

    “……呃,是啊是啊,蘿蔔漲了不少呢……”

    魯大山來到了後院,從水缸裡舀水進澡盆,眼角余光看到綦菡也從水缸裡舀水進澡盆;而後他將澡盆搬到了房裡,她也跟了進來;而當他開始脫衣服時,更發現那小妞居然一雙小手抓住他的腰帶,要幫他解開,他樸實的臉漲得通紅,連忙抓住她的手保住清白。“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綦菡則是一臉莫名其妙。“我幫你脫褲子啊,你不是要洗澡?”

    “不用了,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他的臉頰微微抽搐著說道。

    “我是你的妻子啊,還是你怕我不懂怎麼解男人的褲子?你放心,我會的。”她不顧他的阻止,猛地一扯。

    魯大山狠狠地倒吸了口氣,說話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顯得有些無力。“你拉得太緊了……那裡……有點痛……”

    綦菡這才發現自己拉錯邊了,連忙放開手,然而這一放手,他的褲子就這麼落了下來,他完全來不及反應,她本能的低頭一看,落入眼中的畫面令她目瞪口呆,下一瞬她立刻放聲尖叫,隨即捂著臉跑,還一邊叫嚷著,“太醜了,太噁心了,怎麼會長那個樣子……”

    他這才連忙用雙手擋在胯下,傻眼的看著她大叫逃跑,一時還真不曉得該叫她回來還是替自己哀悼一番。

    老天爺啊!明明被看光的人是他,這下失了清白還要被嫌醜,她居然還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

    看著綦菡像是又要跑回廳堂,魯大山連忙提著褲子追了上去,他可不想讓廳裡那些三姑六婆以為他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壞事啊!

    然而她的腳程出乎他意料的快,可憐無辜的他又提著松掉的褲子,根本追不上,等到他接近廳堂,她已經沖進去了,他只能止步在外。

    他不進門,魯大娘卻在這時候轉了出來,顯然就是沖著他來的,她一臉無奈地帶著微微責備道 “你究竟在做什麼,怎麼嚇到人家菡兒了呢?還沒穿衣服成何體統?你……”她猛地一頓,這才發現自家兒子不僅衣衫不整,還緊抓著褲頭,腦子裡許多畫面一閃而過,語氣變得更沒好氣,“你呀!猴急什麼?這天都還沒黑呢!昨天回村子來時還說不能真把人家當媳婦,怕會影響人家的名聲,現在就急著脫褲子啦?”

    魯大山苦著臉想解釋,“娘,我不是……”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魯大娘揮揮手,不想聽他再說。“今晚就讓菡兒去睡你房間,你可別再說什麼不是真夫妻的藉口了。”說完,她搖了搖頭,逕自離去。

    留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的魯大山,沒抓著褲頭的那只手,還懸在了半空中,試圖喚回誤會大了的母親。

    算了,總有機會解釋清楚的。魯大山歎了口氣,突然轉回頭,一下子被背後兩道黑影嚇了一跳,褲頭差點沒抓好。

    “啊!嚇死人了,嚇死人了——”其中一道黑影,赫然是由另一頭又進入後院的綦菡,但當她看到魯大山居然還是衣衫不整,而且一回頭又是要脫褲子的態勢,又嚇得尖叫逃跑。

    “啊——啊——好可怕——菡嫂子你跑什麼啊?”另一個跟著尖叫逃跑的居然是魯旦,她看綦菡跑了就跟著跑,綦菡大叫就跟著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魯大山莫名又再次成了罪人。

    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來的魯大娘,手裡拿著掃把,朝著兒子直揮。“去去去,還不快滾!站在這裡嚇人做什麼?嚇完媳婦還嚇妹妹……”

    “娘,我沒有啊,我、我是清白的啊……”

    魯大山被一家子三個女人誤會成急色鬼,還沒辦法解釋,只能摸摸鼻子認了,索性又去後院砍柴,那些堆起來的柴火,足夠他們家用上一整年都有餘。

    他一直思考著該怎麼面對綦菡,當初他第一次說出兩人是夫妻時,她就堅定的相信了,之後他怎麼解釋都沒用,不得不說被一個未來肯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如此青睞,他也有些飄飄然。

    雖然過去在綦府被她欺負得夠嗆,但他不否認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精緻的小臉蛋令他目不轉睛,甚至是她的任性,有時候在他眼中看起來都是嬌滴滴的可愛,所以他甘心情願守在她身邊,為她擋去危險,從沒有過埋怨,因為他根本捨不得這般美好的人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綦菡在他心中,就是這麼一個令他又愛又恨的獨特存在,縱使現在是她硬要黏著自己,他也無法違逆道德對她做些什麼,他不希望萬一她哪天恢復了記憶,她會後悔,甚至是恨他。

    在累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魯大山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回到了房內,卻又被床上一抹端坐的人影嚇了一跳。

    當然他不可能像綦菡一樣喊著好可怕然後尖叫逃跑,只是本能的擺出了攻擊姿勢,但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後,他的一雙濃眉深深地皺了起來。“綦菡,這麼晚了,你跑來我的房間做什麼?”

    “娘叫我來的,她說夫妻本就該睡在一房。”綦菡認真地回道。

    “我們不是真的夫妻,豈能睡在一房?”他娘簡直亂點鴛鴦譜,他在心裡哀叫著。

    她瞧他又要拒絕她了,俏臉微皺,居然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相公,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我沒有討厭你啊!”魯大山急忙喊冤。

    “那你為什麼不直說我們不是夫妻?”綦菡控訴道。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本來就不是……好了好了,你可別哭啊!”魯大山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淚,明明這小姑娘小時候又凶又刁蠻,怎麼哭起來軟綿綿的令人無力招架?

    “所以我們是夫妻嘍!”她快速收起了眼淚,像變戲法一樣轉成一記笑臉,“大山,夫妻要一起睡的,是吧?”

    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那個……這個……”

    她一步步朝著他逼近,他下意識一步步退後。

    綦菡才不管他的退卻,突然撲向他,將他撲倒在床上,“大山,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曉得夫妻是要一起睡的,還要一起做一些羞人的事,對吧?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來連碰都沒碰我一下,害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

    她笑得柔媚,那少女的氣息讓魯大山都有些茫然了。

    “其實啊,我好像記得有人教過我,如何在床上服侍自己的丈夫,你今晚想要用哪一招呢?是要雙飛式、燕尾式、龍騰式,還是鳳翔式……”

    什麼龍飛鳳舞的?短暫陷入她柔情的魯大山,下一個眨眼突然間回過神來,理解她在說什麼之後,差點一管鼻血噴了出來。

    “不不不,沒沒沒,不行不行不行……”魯大山一把推開她,離開床三大步遠。“不行,綦菡,我們不可以那麼做。”

    “你真的嫌棄我……”綦菡眼中又浮起了淚光。

    “不是,我不是嫌棄你……”魯大山無奈至極,看著她那要哭要哭的模樣,不知怎地有些不舍。

    她原本是那麼驕傲自信的,都是因為被他害得失憶,又長久跟在他身邊,被他不斷拒絕,才變得這麼膽小怯懦。 越是看著這樣的她,他心中的罪惡感越重。

    “是這樣的。”他清了清喉嚨,決定曉以大義。“綦菡,你年紀還小,這麼小不適合圓……那個圓房的。這件事,呃,等你長大再說吧。”說完,他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房間,不敢繼續和她糾纏下去。

    他知道自己對她始終會心軟,但這件事情攸關她的名節,心軟不得啊!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她是個含苞待放的小美人,即使心裡對她有些芥蒂,但在她刻意的引誘之下,他真有些招架不住,還是先走為妙。

    然而,他心中的那些掙扎,綦菡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再一次從她身邊逃開了,這令她很是沮喪,她對著房門口,幽幽地低喃道 “大山,我十一歲時,你可以說我還小,但如今我早已及笄了,已經不小,是個大姑娘了……”

    不知不覺地,綦菡陷入了一種自憐情緒,似乎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得到丈夫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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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夏國三百零三年,大夏國內陷入前所未有的動亂。

    位於南方的鬼族即將攻進大夏國的國都,身為京城最大醫藥世家的綦家家主綦威,帶著三個女兒綦瑤、綦菡以及綦卉,趕著十大輛馬車要逃離京城。

    第一輛馬車內載著綦威一家人,忠心耿耿的護衛圍在四周,而唯一能坐在馬車車夫旁的則是一名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名叫魯大山,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卻被綦威委以重任,擔任二小姐綦菡的隨身護衛,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個性沉穩樸實,且武功高強。

    綦菡是綦家三個女兒之中最有習醫天分的,她自小便將醫藥傳世的綦家醫術學了個全,在京城還有個小神醫之名,所以時不時便會出門替病人看診,這時候,魯大山的工作就是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魯大山出身貧瘠的山村,個性也不愛計較,頗能容忍綦菡刁蠻任性的個性,久而久之,原本反對帶著拖油瓶在身邊的綦菡,竟也習慣了他的存在,有時候他回鄉省親,她還十分不習慣,不願意出門,雖然這種事她不會承認。

    故而當綦家舉家遷離京城時,魯大山便有了特權與綦菡坐同一輛馬車,雖然不是坐車廂裡,卻也能顯得出他的獨特。

    馬車出了京城,直直朝北方而去,綦威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目光中漸漸逝去的景物彷佛象徵著茫茫的未來,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在北方紮根,重振綦家的醫藥事業,也不知道大夏國會不會就此滅亡,而大夏國的百姓都要成為鬼族的奴隸……

    想到這裡,綦威掀起前方的車簾,感歎地道 “大山,這一路就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的。”魯大山抓了抓腦袋,回頭露出憨厚的笑。“當年我十六歲來到京城攢錢,要不是蒙老爺伸出援手,說不定我就得去要飯了呢!老爺還聘名師教我武功,現在能幫老爺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綦威卻是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偷瞄了眼臉上還猶自帶著傲氣的二女兒。“你也跟著菡兒三、四年了吧?我知道菡兒並不好伺侯,這些年來她的名聲讓我太嬌寵她了,所以她才會對你頤指氣使的。即使她醫術再好,像現在這種時候,她還不是要依靠你……”

    “我才不需要靠他!”綦菡驀地開口,才十一歲的她已美得有如出水芙蓉,但此時她精緻的臉蛋上卻不協調地出現一抹不馴。“老像個吊死鬼似的吊在人家身後,又不會說好聽話,平時更是愣頭愣腦的一點也不機伶,我可沒靠他救過。”

    魯大山完全充耳不聞,否則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被這小女娃給氣死了。綦家在京城獨大,除了藥材藥物的買賣,在醫術這一部分主要就是靠綦菡,她的妙手回春博得了不少感激與讚美,但也造就了她目中無人的嬌蠻性格,所以家世加上她本人的因素,暗中得罪的人其實不少,他都不知道偷偷替她解決掉多少來找麻煩的人。

    而綦菡自始至終都把魯大山當成父親派來監視她的人,害她想偷跑出去玩也不能;去病患家中出診,半路想買個小點心吃也不行;甚至有時候想偷懶在家中不想替人問診,也會被魯大山挖出來,因此她對他是又氣又討厭,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綦威卻是皺起眉來。“綦菡,大山是保護你的人,你不可以這麼說話。”

    “保護我?我怎麼不覺得他有保護我……”

    被罵了的綦菡,不滿的話才咕噥出口,就感受到車身用力地震盪了一下,接著整輛馬車斜了一邊,車內三個女孩兒同時驚聲尖叫。

    “小心!有敵襲!躲在車裡不要出來!”

    馬車外傳來魯大山的聲音,接著就聽到兵器交擊之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端莊的綦瑤與嬌小的綦卉乖乖的縮在一邊,綦威也是伏低了身子,唯獨綦菡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兼之年紀太小又被保護得太好,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爬了起來,伸手揭開了車簾。

    她看到魯大山以一敵五,其他護衛也和敵人打成一片,由敵人的衣著判斷,應該是遇到了鬼族人。

    “綦菡,小心!”

    突然一個鬼族人見到馬車裡只有小姑娘和老人,一刀就殺了過來,很快的就與馬車只有一步距離,魯大山見狀,連忙將自己手裡的刀射了過去。

    “啊!”那人中了刀,傷口濺出血花,隨即身子一軟,倒地不起。

    車上的女孩兒們再次放聲尖叫,尤其是綦菡,更是邊叫邊罵道 “大笨牛,你要嚇死人啊!”

    然而因為失去武器,魯大山的背被敵人砍了一刀,鮮血淋漓,但是他哼都沒哼一聲,從地上踢起一把鬼族人的刀,很快的又反攻回去。

    “快下車!”由於綦家人已被發現了,又有幾個鬼族試圖衝殺過去,魯大山連忙叫道。

    綦威知曉情況危急,率先爬出了車子,再把三個女兒拉出來,先出來的是綦瑤,再來是綦卉,而綦菡正要出來,忽然又有鬼族人橫空冒出,舉刀砍了過來。

    “該死!”魯大山一邊和鬼族人打鬥,一邊注意著馬車這裡的情況,他快步沖了過來,擋下那人的一刀,但那把刀卻從那人手上飛了出去,直直的插進了還拉著車的馬兒身上。

    馬兒受了傷,長長地嘶鳴一聲,拔腿就跑,原本陷入陷阱的車廂居然因為馬兒突然的用力被拖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被馬兒拉著往前沖去。

    “菡兒!”綦威大叫了一聲。

    綦瑤與綦卉也跟著大叫著綦菡的名字。

    綦菡在車廂裡哭叫著,她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可怕的情況。

    “二小姐!”魯大山急忙拔腿追去 ,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綦菡,至於綦家的其他人,自然還有護衛保護。

    都是他害了她!如果不是他將敵人擋在那個方向,刀也不會刺傷馬兒,導致這樣的結果,更可怕的是,他知道馬兒奔跑的方向根本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懸崖,而懸崖下是激流,她那麼嬌嫩、那麼脆弱,要是真的落崖必然十死無生。

    魯大山使盡了全力,好不容易追到離馬車只有一個人身的距離,他大聲喊道 “二小姐,跳下來!”

    哭得聲嘶力竭的綦菡彷佛聽到了大笨牛的叫聲,難以置信的看向馬車外,當真看到魯大山毫不放棄的追著馬車,還一臉緊張。

    “跳下來,我接住你!”魯大山又大喊道。

    她奮力爬到了車門邊,原本想跳,但馬車顛簸又速度極快,加上他們之間還有一小段距離,讓她嚇得又縮回車裡,她害怕的哭喊道 “我不敢……”

    “別怕,你跳下來,我一定會接住你的!”魯大山保證道。

    綦菡緊緊的攀住車壁,一邊流淚一邊搖頭,突然她看到魯大山的表情由沉穩變成驚恐,最後整張臉都漲紅了。

    “跳——”他簡直是使盡了畢生的力氣,大吼了出來。

    就在這時,綦菡終於發現馬兒沖下了懸崖,因為整個車身都懸空了,她也無暇去想著怕不怕,不顧一切跳出了車廂。

    她感覺到自己像是飛了起來,崖壁就在距她一臂可及之處,可是已經摸不到了,一切似乎太遲了。

    就要這麼死了嗎?她還有好多事沒做,還有好多夢想還沒有完成啊……可是突然間,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她眨了眨眼,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龐滑下,她看清楚了,抱著她的人正是魯大山。

    她一直討厭的魯大山,他居然抱著她一起墜下了懸崖?

    此時此刻,她發覺自己沒有這麼厭惡他了,甚至興起了濃濃的愧疚感,他老實質樸的面孔,現在看起來也是那麼順眼、那麼可靠……

    女兒家的心,好像在這瞬間被觸動了一下,這就是她人生最後的心情嗎?她要抱著什麼樣的遺憾就死去了呢?

    從崖上落下之際,思緒飛馳而過,在什麼都還沒想清楚的時候,綦菡只覺後腦杓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唯一深深印在她心底的,是魯大山救她時,那絕不放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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