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河洲,借我錢!」同樣的話,關河洲已經聽得都快麻木了。
正在書房裡加班工作的男子,頭還沒抬就聽見自己的房門被猛然推開的聲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來人是誰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某個女人敢這樣不經他的同意,就亂闖他的書房。
「姚曉書,你不知道進來是要敲門的嗎?」關河洲抬起頭看向門口,冷冷地說道。
「哎呀,我有急事,所以才忘記了嘛。」一個臉蛋漂亮、活力十足的女人對他擺手解釋道。
說是女人,可是行為舉止卻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關河洲對她的禮儀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
「你前天才跟我借了三千塊,怎麼才兩天而已又要借?」對於她燒錢的速度,關河洲真是不敢苟同,自己又不是印鈔機。
「那個早就拿去幫莉莉的奶奶付醫藥費了。」姚曉書向他解釋道:「我會還你的啦!」
關河洲冷哼一聲,淡淡地提醒她健忘的事,「你好像從來沒有還過錢吧。」
「呃……」姚曉書頓時語塞,猛地想起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還過他錢,不好意思地乾笑道:「我……這不是手頭緊嘛。」
「你有手頭不緊的時候嗎?」關河洲冷淡地問道,真是一針見血。
「我……」姚曉書癟著嘴,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這個月你剛拿到的薪水,是不是又拿去救助你那些所謂的姐妹了?」關河洲眉頭微蹙,冷靜地問她。
「嗯。」看到他臉色不好,姚曉書再怎麼神經大條,也知道要收斂態度,「她們……說最近需要錢,所以……」
見她越說越小聲,關河洲就知道她的錢又被人「搜括」一空了。
「她們說需要,你就把自己的薪水都給了,那我說,你怎麼不給我呢?」關河洲沒好氣地說道。
「你……又沒跟我說。」姚曉書小聲辯解道。
「你……」關河洲真是敗給她了,「算了。」
他認命地從皮夾裡抽出幾張大鈔,然後遞給她。
「我會還的,我保證!」接過錢的姚曉書,舉起右手向他保證。
「放心,一定會有讓你還的時候,到時候你別賴帳就可以了。」關河洲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是誰啊,怎麼會賴帳呢?」姚曉書拍胸脯向他保證,一副他瞧不起人的模樣。
關河洲笑而不語,鏡框下閃過的一抹精光,是她這個單純的女人所無法察覺的。
「希望到時候,你還能記住今天說過的話。」關河洲話裡有話,可惜粗神經的姚曉書聽不出來。
「我說話算話。」姚曉書笑得十分諂媚地對他說道:「河洲,你真是個大好人!」
「借你錢的人都是大好人吧。」關河洲眼角斜了她一眼。
「可是借我錢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你不是大好人,誰是啊?」姚曉書忽然想起借給自己錢的一直就只有關河洲,從小到大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了。
為什麼自己會每次都向他借錢呢?姚曉書歪著腦袋一時想不出原因,有些納悶了。
「是啊,只有我倒霉。」關河洲淡笑道:「你總是缺錢,而我總是有錢借給你。」
說起來,她這個壞習慣也是他慣出來的,姚家和他們家的家境都還不錯,從小兩人零用錢都不缺,可惜啊,姚曉書從小就立志要當一個愛管閒事的「俠女」,所以每個月的零用錢,總是不到一個星期就花光光了,而他的,卻是每個月都精打細算,每筆開支都算得好好的。
就這樣,每個月她總是找他借錢,以便「樂於助人」,他也就一次又一次地借給她,縱容她的行為,以至於現在,她向他借錢也成理所當然的事了。
「河洲,你為什麼沒有缺錢的時候呢?」姚曉書以為所有人都會像她一樣,每個月的薪水不夠用。
在她的印象裡,關河洲從來沒有缺錢的時候,小時候,他們父母給他們兩人的零用錢是一樣的,可她總是伸手向他借的那一個;長大後,明明兩人都有工作,雖然工作不一樣,可是都是領薪水生活的,為什麼她還是跟別人借錢的那一個呢?
「那是因為你的錢,總是花到不該花的地方了。」關河洲一針見血,「還幫一些不該幫的人。」
她那些所謂的姐妹就是不應該幫的,她平時幫些老弱婦孺也就算了,但是她那些姐妹沒病沒痛的,卻總是不斷地佔她的便宜,而這個傻妞總是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薪水貢獻給她們,他拿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哪有?」在姚曉書的眼裡,那些全都是應該幫的人,「河洲,你太愛計較了。」
關河洲翻了翻白眼,「我要是計較,你以為你還可以借到錢?」
這個笨女人,也不想想是誰這麼多年一直不計較地把錢借給她,而且還總是替她惹下的禍善後。
「哎呀,不要那麼小氣嘛。」姚曉書揚著笑臉討好道:「你的薪水比我多,借我一點又沒有影響。」
呵,這會她又想起這個青梅竹馬,可是爸媽嘴裡的「金雞母」,每個月的薪水不知道是她的多少倍呢,這傢伙小時候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長大以後更是把這個角色扮演得有模有樣的。
他呀,就想太多了,路上碰到乞丐向她要錢,他就懷疑人家是騙子;姐妹有困難向她借錢,他就說人家佔她便宜。
「該不會是你把我當成了提款機了吧?」關河洲淡淡地說道,隔著鏡片的眸光掃向某個女人。
「呵呵,沒有啦。」某個女人有點心虛,「啊,我還約了莉莉她們呢,我先走了,掰掰。」
說完,姚曉書一溜煙地就跑走了。
關河洲望著逃跑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欠的債,總歸是要還的,至於是什麼還法,就得由他來決定了,誰讓他是債主呢?
呵呵,姚曉書,有得你還的了!
姚曉書匆匆趕到朋友所說的冰店,推開門進去,就看到窗邊的那一桌坐著三個漂亮女人,桌上早就點了一桌子的東西,三人在那七嘴八舌的聊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姚曉書急急忙忙地小跑過去,然後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曉書,你怎麼回事啊?你看看都幾點了,這麼久才來?」頂著一頭大波浪捲發的艷麗女子,正一隻手托著下巴,眼神露出微微的不耐,「我們都已經等你半個多小時了。」
女人一邊大聲說,一邊沒好氣地白一眼姚曉書,完全忘記了自己其實才是經常遲到的那一個,在以前多次的姐妹聚會裡,姚曉書才是經常等待的那一個人,而且還是一等就是一個小時以上。
然而粗神經的姚曉書沒有看出朋友的不耐煩,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遲到了半個小時,比起她們經常遲到一個小時以上來說,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莉莉,對不起嘛,我剛才去找河洲,順便跟他多聊了一下,所以忘記時間了。」
「喲,又是你那位青梅竹馬!」於莉莉話裡帶刺,眼裡透出一股對姚曉書那個所謂青梅竹馬的蔑視,「曉書,你跟我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他談戀愛呀?要不然,你怎麼有事沒事都是去找他啊?」
「啥?」姚曉書小嘴張得大大的,一副像見到外星人的驚訝表情,「莉莉,你胡說什麼呀?河洲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哥們,我怎麼可能和他談戀愛?」
「從大學到現在,我們在你嘴裡只聽到過『關河洲』這一個男人的名字,我們真的不得不懷疑你跟他的關係。」另一位栗色短髮的女子,一邊朝姚曉書擠眉弄眼,一邊曖昧地笑道。
「我哪有?」姚曉書大聲辯駁道:「你們不要胡說啦!」
「曉書,說真的,我們還真想見見你的那位青梅竹馬,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身穿紅色裙子的女子也跟著起哄道:「他是不是長得挺帥的,要不然你怎麼沒有介紹給我們見見呀?還是你怕我們會把他搶走,所以不敢讓我們認識他?」
「你們……」平時能言善道的姚曉書,在她們一人一句下,都被問得啞口無言了。
「好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你們有必要這麼哈他嗎?」於莉莉翻了個白眼,看不慣她們把話題都圍繞在姚曉書身上,「曉書,你帶錢來了嗎?」
「哦,帶了。」說到這個,姚曉書才想起見面的主要目的,「莉莉,就只有這麼多,你看夠不夠?你奶奶好點了嗎,真的不用再住院了嗎?」
「就這點呀?」於莉莉拿走姚曉書手上的錢,黛眉微蹙,「不過算了,湊合吧,我奶奶好多了,向你借的這些錢就是要用來幫她買藥的。」
姚曉書認真地聽著於莉莉說的話,沒有發現另外兩個朋友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彷彿是在看好戲一樣,在一旁偷笑著。
「這樣呀,那你要多買點補品幫她補補身體才行哦。」姚曉書又開始愛心氾濫了,朋友家裡情況不是很好,她一直都知道,所以能幫的她一定會盡量幫,「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要跟我說哦。」
「放心,我不會客氣的。」於莉莉說得一點都不客氣,那神情就是把這個傻妞當凱子來削了,「對了,你不是說你爸媽有事找你嗎?」
「呀,差點忘記了。」姚曉書猛地想起今天媽媽特地打電話來,叮囑她一定要記得回家吃晚飯,「不能跟你們聊了,我要走了。」
說完,姚曉書急忙起身,揮揮手向她們道別,就這樣一口水都沒得喝,把錢乖乖送到人家手上,又被人「無意識」地給請走了。
「莉莉,你真是厲害。」栗色短髮的女子對於莉莉豎起大拇指,「你怎麼把姚曉書那個笨蛋馴得服服貼貼的?」
「哼,那蠢蛋,隨隨便便哭訴一下就愛心氾濫,然後再哭窮一下,她就會傻傻地把自己的薪水雙手奉上了。」於莉莉一邊攪動面前的水果冰沙,一邊輕蔑地說道。
「莉莉,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從大學到現在,她怎麼就一點都不懷疑呢?」紅裙女郎的話裡透著一絲絲的羨慕、嫉妒,和一點點的不齒。
「姚曉書那顆簡單的腦袋,才不會去想這些複雜的事情。」於莉莉嘴裡諷刺,但心裡卻很高興姚曉書的頭腦簡單,希望她能繼續神經大條下去。
對於姚曉書,於莉莉的感情有些複雜,但終歸是嫉妒和怨恨比較多,姚曉書生長在一個人人羨慕的幸福家庭裡,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雖說不是富豪之家,但是比起自己那個貧困潦倒的家實在是好太多了。
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嫉妒姚曉書所擁有的一切,怨恨她那氾濫的同情心,姚曉書越是幸福,就只會越顯示出自己的不幸,既然那個笨女人那麼有愛心,那就不要怪她了,反正沒有人會嫌錢多。
姚曉書那個蠢女人,還以為她現在像大學時候一樣過得很困難,也不想想她們大學畢業都快四年了,以她換金主的速度和能力,錢還怕少撈嗎?
哼,真是天真得愚蠢!
栗色短髮女子與紅裙女郎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各自低頭喝著飲料,久久不語……
「媽,我回來了!」人還沒走進屋裡,姚曉書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正在廚房裡忙碌的姚母耳中。
姚母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回應女兒道:「你爸在樓上,去叫他下來就可以開飯了。」
姚家人住在一棟屋齡老的透天厝裡,由於維護得不錯,房子整體狀況看起來還是很好,而與他們毗鄰而居的就是關家,兩家人因為是多年的鄰居,雙方又是好朋友,所以關姚兩家的關係非常好。
也正因為如此,從小到大,關河洲與姚曉書都是雙方父母中意的女婿和兒媳人選,兩家父母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經常說將來要當親家,可是隨著孩子們越來越大,他們就越覺得這件事有難度。
這兩個孩子,一個太有主見,不願父母插手自己的未來,每當要提這事的時候,總是被他巧妙地轉移到其他的話題上;而另一個則是神經太大條,無論他們怎麼明示、暗示,就是沒聽出來他們話裡的意思。
唉,真是困難重重啊!
姚曉書跑上樓,推開書房的門,探進一個頭,笑嘻嘻地對裡面的人喊道:「爸,吃飯囉!」
姚父從書裡抬起頭,見來人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頓時揚起笑臉促狹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爸爸的寶貝女兒,真是難得見你回來吃晚飯哦?」
「爸……我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啊!」姚曉書走到姚父身邊,挽著他的手臂向他撒嬌道:「今天又不是什麼節日或紀念日的,媽無緣無故叫我一定要回來吃晚飯,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你偷偷透露一點給我,我好有一個心理準備嘛。」
「呀,我的寶貝女兒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細心了?」姚父語氣誇張地調侃道,斜睨她一眼,彷彿看見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驚奇。
「哎呀,爸!」姚曉書嬌嗔道:「我經常不在家吃晚飯,平常也沒看媽像今天這樣,一連好幾十通奪命連環Call,我再怎麼粗心也發現不對勁了。」
姚曉書愛管閒事和氾濫的同情心,讓她變成了個「大忙人」,總是有許多忙不完的「事」,所以姚氏夫婦已經認命地把這個女兒當成牛在放養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個月你回家吃飯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可以數完了。」姚父不滿地對女兒說道。
女兒從小到大就是一個熱心腸的傻大姐,少根筋地幫人,就算被騙了也不影響她那氾濫的愛心,她大學畢業後,他和妻子還在擔心她要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才合適,誰知有一天,這丫頭會突然跑回來跟他們說她找到工作了。
在姚父的細細詢問之下,他們才發現她進了一間叫什麼「萬事找我幫忙」的奇怪公司,專門為人解決各種各樣的麻煩事,他和妻子都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一間公司,而這個工作對女兒來說再適合不過了,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夫妻真是無話可說了,天意啊!
「爸,不要這樣嘛。」姚曉書自知理虧,輕輕搖晃著姚父的手臂,笑著討好道:「你不要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走了,我們下去吃飯,要不然媽又要大吼大叫了。」
話才剛落下,樓下就傳來姚母的叫喊聲。
「你們父女倆是怎麼回事?還不快點下來!」
姚曉書以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看向姚父,然後笑呵呵地挽著姚父的手往樓下走去。
「曉書,你年紀也不小了,有合適的對象嗎?」用餐時,姚母直接了當地問正在埋頭跟食物奮戰的女兒。
「媽,你沒事問這個幹嘛?」正在認真吃飯的姚曉書,被姚母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差點噎住。
「什麼沒事?」姚母白了女兒一眼,「你都二十六了,還沒一個男朋友像話嗎?人家小玲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你呢?」
姚母越說越生氣,自己生的女兒也不差啊,怎麼就沒有一個男朋友呢?她一直想要讓關河洲當自己的女婿,可是女兒卻粗神經地跟她拍胸脯說他們只是哥們,自己說破了嘴還是沒有用,唉!
「曉書,你覺得河洲怎麼樣?」姚母一臉笑意地望向女兒。
「什麼怎麼樣?」塞得滿嘴的姚曉書有些不解。
「你……」姚母見到女兒心不在焉,不由得在心裡歎氣,這個女兒怎麼那麼白目啊!
「媽?」姚曉書不明白媽媽為何突然臉色變得這麼難看。
姚母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與女兒打啞謎了,直接點明,「就是要河洲當你男朋友,當我女婿的意思!」
這樣夠清楚明白了吧?姚母盯著她,眼睛眨都不眨,等著女兒的回答。
「啊?」這回總算聽清楚的姚曉書,張大嘴巴,驚訝地望著姚母,好一會才回過神,「媽,我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姚母嚴肅地對女兒點頭道:「河洲這麼棒的一個男人,你要是錯過就要後悔了!」
「今天都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老是有人把我跟河洲扯在一塊呢?」姚曉書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父母,「爸媽,你們該不會是真的想要把我跟河洲湊成一對吧?」
姚氏夫婦稍稍一愣,女兒平時那麼粗心,今天怎麼就那麼敏感呢?
「沒錯,我們早就有這樣的意思了,而我們也跟你暗示過好多次,你每次都當成笑話來聽,可是這一次不能再這樣了。」姚母豁出去了,直接挑明。
「為什麼?」姚曉書疑惑道。
「廢話,當然是像河洲這樣的好男人再不抓緊,就要被別人拐走了。」其實是姚母前天在關家時,不小心聽到有人想要介紹女兒給關河洲,她頓時感到不妙,「你不知道都有人來跟你關媽媽說媒了,你再這樣不緊不慢地下去,河洲真的被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了!」
以前總以為關河洲就住在隔壁,而且又沒有女朋友,那自己的女兒就有的是機會,可是現在倒好,原來有這麼多人對關河洲這個好男人虎視眈眈,那他成為自己女婿的機會,不是變得更加渺茫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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