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炎熱的夏季，鳳凰花開的六月，學生們依依不捨唱著驪歌的校園——
畢業典禮才剛結束，校園裡聚集著許多正在拍攝紀念寫真的學生與家長，尤其是那些具代表性的景點附近，要拍比較好的角度都得排一下隊才行，鏡頭裡想不照到閒雜人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高素貞低著頭快速通過那些洋溢著歡笑與熱情的人潮，今天的畢業典禮，沒有人何人來學校替她慶祝。
和那些被家人、朋友包圍住的同學比起來，她的確是孤單了點，不過她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的寂寞了。
從還在念國小的時候開始，她就不喜歡讓家人到學校裡面來，不管是什麼樣子的活動，她都避免讓爸爸媽媽知道，所有要給家長看的通知單、聯絡簿，她會自己在家長欄勾選「不出席」這個選項。
因為同學們看到她的家人，會取笑他們。
她是個早產兒。在不足月的情況下，她媽媽發生了嚴重的車禍，送到醫院之後，醫生緊急剖腹將她從媽媽的肚子裡取了出來，就這樣，她跟她那個無緣的媽媽連面都沒見到，就天人永隔了。
她爸爸是個打零工的建築工人，喪妻後獨自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照顧孩子，在她滿週歲的時候經友人介紹，娶了一個來自越南的新娘。
沒想到第二個老婆卻一口氣連生了三個兒子，爸爸拚死拚活賺來的工錢連家計都扛不起，下工後還得跑去開計程車兼差，日操、夜也操地只求能多賺一些錢回家養小孩。
她因為先天不良，長得黑黑瘦瘦小小的，後母生的那三個混血寶寶都比她來得漂亮、強壯，鄰居們總是取笑說反而她才像是那個黝黑瘦小的後母所生的孩子。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後母對她還蠻照顧的，她也心甘情願喊她一聲媽媽——不僅是因為還不懂事時就這麼喊了，就算是懂事之後，她也從來不覺得自己不是媽媽的孩子。
媽媽對待家裡的小孩完全一視同仁，該打的打、該罵的罵、該誇的誇、該賞的賞，並不會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有所偏頗。
相處至今十幾年的時間，如果這份親情有一絲一毫的假裝或掩飾的話，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多多少少會有藏不住的馬腳露出來，可是媽媽自頭至尾都對她非常的好。
這是很難得的際遇，高素貞很珍惜這份母愛。
她明明這麼喜歡媽媽，也很尊敬辛苦賺錢養家的爸爸，為什麼會不想讓他們到學校裡來參加那些需要家長出席的活動？
其實一開始她也像一般的小朋友那樣，想要在參觀教學活動時好好地表現一番，驕傲地在家長的面前獲得師長的稱讚，替他們長長臉爭點面子，可是不管她的表現有多好，班上同學以及那些家長們注目的焦點都不是放在這裡。
那些虛偽的大人表面上什麼也沒說，但卻用別有深意的貶低目光瞧著她的爸媽。她的爸爸是社會最底層階級的工人，她的媽媽是近年來頗受爭議的外籍新娘，他們兩個一出現就注定了會變成全場注目的焦點。
家長參觀教學的活動結束之後，同學們開始在私底下偷偷笑她、笑她的爸爸媽媽，那次之後她就不再讓爸爸媽媽到學校來了。
自己被取笑也就算了，讓高素貞咸到不開心的是她的爸媽被同學們傳得很難聽，她很怕他們會聽到這些貶低的話。
她的爸媽都是很單純的老實人，她不希望他們平白無故受到這樣子的屈辱，所以才不願意讓他們再到學校來的。
髒兮兮的工人怎麼了？外籍新娘又怎麼了？難道這樣子的職業和身分就活該倒楣要被眾人嘲笑嗎？
她的爸媽一點錯都沒有，錯的是那些胡亂取笑別人的人。
那時候高素貞還不怎麼懂事，唯一能保護爸爸媽媽的方式就是阻止他們再到學校來，後來漸漸地就變成習慣了，國小、國中，然後到了高中，她再也沒有讓爸爸媽媽為了她的事情到學校來過。
其實她爸爸的工作很忙碌，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閒暇時間去參與這類的活動，媽媽後來也開始在附近的早餐店打工，不想為了這些事情勞煩他們，她在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就已經慢慢培養獨立自主的能力。
再加上下面有三個弟弟，當爸媽應接不暇的時候，她責無旁貸地扛起了照顧弟弟們的責任……
先不說這些。今天，是高素貞的重要日子。
今天之所以重要並不是指畢業典禮，畢業的喜悅她其實一丁點也感受不到，因為畢業就代表了離別，過了今天之後，就要跟這個學校說再見了。
還有，那個人。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很抗拒畢業典禮的到來，可是今天早上她到校之後，在自己位置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張卡片。
卡片上面那熟悉的字跡襄高素貞的心莫名地狂跳個不停。
聽說他們學校以前還滿流行畢業告白的，傳說在畢業典禮的這一天心意相屬的情侶，都會有修成正果的一天，歷年來已經有好幾十對校友特地回來學校拍攝婚紗照，所以這個美麗的傳說就一代代地傳承了下來。
高素貞並不是那種具有浪漫細胞的女生，這個校園傳說她高一時就聽過了，當時她應該是翻了翻白眼、聽過就算，和那些心嚮往之的女同學不一樣，她一點也沒有期待過這種事情，可是……
可是當看到抽屜裡那張卡片上熟悉的字跡時，高素貞整個掉進畢業告白的粉紅色泡泡之中——
她喜歡字寫得漂亮的男生。
她喜歡皮膚黝黑一些的男生。
她喜歡的那個男生，寫了一張卡片放在她的抽屜裡面，約她今天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在音樂教室裡見面。
所以，高素貞拿著那張卡片來到了對方指定的地點。
那個男生是隔壁班的副班長，她會熟悉他的筆跡是因為班聯會時曾經跟他一起寫過會議日誌。一開始她是迷戀上他的筆跡，但後來著迷的程度到了甚至曾經在下課後偷偷跑到隔壁班去，用手機拍下他寫在黑板上的板書。
因為這個契機，她開始注意于時雨這個人。
他長得還蠻高的，目測應該有一七五公分，但是他很瘦，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給人一種空空的感覺，習慣照顧弟弟們的高素貞每次見到他都有種衝動想問他為什麼不買合身一點的校服來穿？
不過高素貞並不太在乎身材，她會喜歡于時雨一開始是因為他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接下來她注意到的特點則是他天生的黑肉底。
她自己的膚色就跟他差不了多少，她想那應該是種順眼的感覺，看著他，不知怎地就會很有親切感。
當然，高素貞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瞧人家順眼極了，人家不見得會看上她，因此她對于時雨的好感一直只停留在注意觀望的階段，偶爾會控制不住地去隔壁班欣當他留在黑板上的字跡，就這樣而已。
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收到于時雨寫的卡片，而且是在畢業典禮這天。
他是要向她告白嗎？
他是要向她告白吧！高素貞捏緊手中的卡片，除了這項猜測之外，還會有別的事情讓他寫一張卡片放在她的抽屜裡，「特地」約她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到這裡來見面嗎？
先撇除那段校園傳說所顯示的畢業典禮這天的重要性好了，一個男生用這種方式約一個女生出來見面，總不可能是要跟她釘孤枝吧？
高素貞推開音樂教室的門，緊張萬分地探頭往裡面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鋼琴旁邊，因為音樂教室裡的隔音布幕是拉上的，所以教室裡整個黑抹抹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來自她推開的這扇門。
「你……」高素貞才剛出聲，就看見那個男生突然轉過身來，微微頷首，往前伸出的雙手捧著一束豔紅的玫瑰花。
「我喜歡妳，請妳跟我交往好嗎？」
聽到他的話之後，高素貞的眉頭整個了起來。
這的確是告白沒錯。
可是對象錯了。
「怎麼會是你？」雖然教室裡面很暗，但高素貞很快就發現那個正在對她告白的男生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余振東聽到她的質問之後也迅速抬起了頭，驚訝地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怎麼會是妳？」他舉高的雙手馬上放了下來，手裡的那束玫瑰花讓他尷尬地臉紅了起來。
他猶豫了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定西姠隔壁班的班長陸明雪告白，因為不見得能夠考上同一所大學，他不想在畢業後就失去每天見到她的機會，如果告白成功的話，他就有藉口可以天天吵著要跟她見面或是打電話給她傳情了。
可為什麼現在出現在這裡的人不是陸明雪呢？
余振東眼尖的看到高素貞手中捏著的那張卡片，那的確是他放進陸明雪抽屜裡的那張邀約卡片。
「妳怎麼會有那張卡片？
「在我的抽屜裡發現的。」
「什麼？」余振東驚訝地對著她大喊：「怎麼可能？！」卡片是他親自去放的，絕對不可能放錯地方，這一點他可以拍胸脯保證。
「我沒必要騙你。」
高素貞因為自己的話被他質疑而感到不爽，更不爽的是寫這張卡片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看著他手裡的那束紅玫瑰，一股討厭的預感湧了上來。「于時雨呢？」
「我怎麼會知道？」余振東懊惱極了，他還在糾結剛剛的問題：「妳到底從哪裡拿到那張卡片的？」該不會是從陸明雪的抽屜裡偷的吧？他很確定自己沒有放錯位置。
「你耳朵聾了嗎？我剛剛說過了，這張卡片是在我的抽屜裡發現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高素貞又強調了一次。他要是不信的話，她也沒辦法了。「你確定于時雨不在這裡？那我要走了。」
「等等！把卡片還給我。」余振東連忙攔住她，想要回那卡片。
「這是我的！」高素貞瞪著他，將卡片緊緊捏在手中。
就算這中間有什麼誤會在，已經是她的東西，她就絕對不會放手。
「那是我放在陸明雪抽屜裡的，妳幹嘛搶著要啊？」
高素貞並沒有被余振東差勁的口氣給激到，乖乖將卡片交還給他，反倒嗆了他一句：「這上面的筆跡又不是你的，你說卡片是你的，那證據呢？」
「要什麼證據？那明明就是我新手放到陸明雪抽屜裡的……」余振東氣急敗壞地解釋著：「因為我寫的字不怎麼好看，所以這張卡片是我拜託時雨代替我寫的，快點還來啦！」
「偏不。」很明顯的這件事情的過程的確是出了某種差錯，但不管怎麼樣，這張卡片她是絕對不會還給余振東的。「拜託你下次要約女生出來告白的時候，在卡片的上面寫清楚兩造的姓名好嗎？」
她手上的這張卡片既沒有明雪的名字，也沒有他的名字，但剛好是她認得的筆跡，所以她才會興匆匆跑到這裡來。
如果不是于時雨的筆跡，她才懶得過來蹚這淌渾水咧！
「什麼兩造姓名？妳以為是在打官司啊？」余振東怒極反笑，她的用詞真的讓他忍俊不住，可是笑完之後，他突然想到一個假設。「我問妳，是不是陸明雪不想來，所以要妳過來拒絕我的？」
想想他剛剛講得也沒有錯，這張卡片上根本就沒有署名，願意來這裡赴約的人膽子還真的得大一點才行。
「拜託，這種鳥事我才懶得插手。」她跟陸明雪雖然是同學，但交情並沒有好到會講這些私事。高素貞看著手中的卡片，氣惱地向他抱怨著：「喂，我說你啊，是不是眼花放錯位置了？我的座位就在陸明雪的隔壁。」
這個矬蛋，她剛剛推開門走進來時他也沒先確認一下，就對著她演出告白的戲碼，害她心跳怦怦地亂了好幾秒。嚴格來說這是一種心靈創傷耶！誰要來賠償她的損失啊？
「我很確定我沒有放錯。」余振東非常地堅持。
他不可能搞錯自己喜歡的女生的座位，一定是別的地方出錯了。
「竟然連表白的卡片都要找別人代筆，你寫的字到底是多醜啊？」
「妳管我那麼多！」余振東瞇著眼瞪她，她這樣一直挑他毛病到底是怎樣？他想要告白的人又不是她。
瞧她一臉氣憤的樣子，他也覺得很冤好不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哪裡曉得竟然會出包，他才是那個想要生氣的人。
高素貞聳了聳肩，一副我才不屑管你的表情。「既然彼此都搞錯人了，那我先走了……」
彼此都搞錯人了？余振東何等聰明，馬上就猜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是出包的另一個部分：「妳以為是時雨寫卡片約你過來，要向妳告告？」
也不等她回應，他逕自笑了出來：「這怎麼可能嘛！」
時雨可是出了名的外貌協會成員——他本身的外貌條件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看女孩子時有非常強烈的個人癖好，如果不是長髮、豐胸、臉蛋姣好的女生，他連看一眼都懶。
時雨的家境很不錯，就是那種所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哥兒，他身旁經常圍繞著一些對富貴異常敏感的人，一些女孩子甚至從國中時就已經鎖定他，拚了命地想要攻陷他的心、當他的女朋友，只可惜到現在都還沒有人成功過，全都是被時雨那苛刻的條件說給擋下來的。
余振東居高臨下地用睥睨的眼神瞧著高素貞，他在班聯會時見過她幾次，因為她經乎一直黏在陸明雪身旁，沒想到她竟然也對時雨感興趣。
像她這樣的，講難聽一點，跟那些圍繞在時雨身旁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能比。
余振東悶笑的反應與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嘲諷的意味，高素貞這次真的有被傷到的感覺，她捏緊了手中的卡片，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在一發現裡頭的人不是于時雨時就馬上離開才對。
不過她還是好心地提醒他：「喂，如果你想要完成傳說中的畢業告白，現在應該趕快去找陸明雪才對，而不是在這裡跟我爭奪這張卡片。」
剛剛她走進音樂教室時所聽到的話、所看到的畫面，她會自動自發地從腦海中刪除掉的——這不是屬於她的紛紅色泡泡。
畢業告白那種浪漫的事情，是要像陸明雪那樣子的美人才有資格享受的。
高素貞抿著唇轉身離開，卻在走廊上看到了于時雨和陸明雪兩個人一起往音樂教室的方向走來。
喔喔，這下子相關人等全部都到齊了。高素貞臉上的寒霜更甚，她這個局外人還是趕快離開這裡比較好。
但是陸明雪卻伸手攔住了她。
「對不起！」陸明雪蒼白著臉向高素貞道歉，滿臉都是悔疚的神色。「都是我的錯，我以為那張卡片是于時雨寫的……」
可是那個邀約見面的人，卻在校園裡被好多女孩子給包圍住，一會兒這兒照張相、一會兒那兒留個影的，正準備和家人一起離開學校的陸明雪發現之後衝動地跑過去問他為什麼沒有過去音樂教室，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搞了個大烏龍。
高素貞不敢置信地瞪著她：「所以，這張卡片是妳放到我抽屜裡來的？」
搞什麼鬼啊！明明人家約的是她，她卻把卡片放到別人抽屜裡去，是故意想害人出糗嗎？「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明雪垂下頭，根本不敢看她。「對不起……」
看著陪她一同前來解釋的于時雨，他們倆站在一起的畫面突然讓高素貞覺得很刺眼，臉上都不曉得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了。
「啊——」余振東追了出來，聽見他們的對話之後，表情也尷尬了起來。
現在到底是怎樣啊？
為什麼陸明雪要把那張卡片放到高素貞的抽屜裡去？她這樣一弄，他精心策畫的這場告白完完全全被她搞砸了吧！
「兄弟，我把你要的人帶來了，夠意思吧！」事實上他是被陸明雪給揪過來的，但說出來實在太糗了，所以他稍微換了個說法。
于時雨朝余振東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高素貞身旁，抱歉萬分地望著她。」不好意思哦，我寫的卡片造成妳的困擾了。我……送妳回去？」
送她回去？講得這麼好聽，其實只是想支開她吧。高素貞滿肚子鳥氣，可是一看到于時雨臉上的笑容，她硬是將不滿吞忍了下來。
「嗯。」反正是要離開的，讓于時雨送的話也算是賺到了一點小小的福利，也不枉她持地跑了這麼一趟。
陸明雪揮著手目送他們離開，她的小心機雖然掊了個大烏龍，但最後總算是成功了。不過素貞看起來真的很生氣，她剛剛很擔心責貞會抓狂，幸好于時雨就在旁邊，要不然素貞鐵定會當場跟她翻臉。
「那個……妳……」
余振東手裡捧著一束玫瑰，但是想要告白的對象卻一直沒有理會他，簡直是把他當成空氣，他只好出聲吸引她的注意力。
來鬧場的人都已經離開了，現在總算輪到他繼續了吧？
他準備了很久的告白台詞，剛剛已經講過一遍了，就當做是試演，現在他已經不會再像剛剛那樣緊張了。
「所以是你要跟我告白？」
陸明雪回眸瞪著他，心想這傢伙到底是那個年代的古董，約女生出去竟然用寫卡片這招，會不會太過時了？
最瞎的是那張卡片還不是他本人寫的，害她鬧了一個大烏龍，氣不發在他身上要發在誰身上？
「對。」余振東故作鎮定地望著她。
「抱歉，我對你沒興趣。」
當然，這並不只是單純的遷怒，她對余振東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其實她之前已經發現這個人一直密切地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如果合她的意，她早就對他釋放出善意了，不會等到現在。
倒是她還滿意外他竟然拖到畢業才想要跟她告白，耐性還真是好啊！
他可能是特地想創造另一個畢業告白的傳說，只可惜她無意共襄盛舉。
余振東才剛準備舉起手中的玫瑰花獻給她，陸明雪卻一句話劈了過來，讓他當場呆若木雞。
他被拒絕了。他被拒絕了。他被拒絕了！
天啊，他連「我喜歡妳」這幾個字都還沒說出來，就已經被打槍了。
余振東承受不住那股衝擊，啊啊啊地在心底哀嗚了幾聲，而且陸明雪彷彿半秒鐘都不願意浪費在他身上，拒絕的話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余振東覺得自己應該要追過去的，畢竟他準備了好久的話都還沒有講，但是陸明雪拒絕的態度是這樣地明顯，他的自尊心受到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傷害，他……
他的告白失敗了。
在承認這一點的同時，他就像消了氣的皮球般垂頭喪氣。
手中那束代表愛情的玫瑰花真的是刺眼極了，他慢慢的走到圍牆邊，將那束花舉在空中，然後手突然鬆了開來。
告白的花束從三樓高的地痕往地面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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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5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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