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發上的人兒睡得香甜,微揚的嘴角似乎是在作著什麼好夢,左譯洛無意打擾,只是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貝以曦還是醒了,一看見左譯洛,惺忪的雙眼微瞇成一抹好看的彎月弧度。
「你回來了。」
「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等我嗎?」他懲罰似的輕捏她的鼻頭,每次回來看見她又為了等他而窩在沙發上睡著,他就覺得很心疼。
「我才不是等你咧,我是愛上了在沙發上睡覺的感覺。」她故意伸伸懶腰,一臉的滿足樣。
「你想我會相信嗎?」左譯洛一把將她抱在腿上,輕柔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可不可以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啊?」
「是你自己愛瞎操心,我每天都很乖好不好。」貝以曦不依的跳下他的大腿,頑皮的朝他吐吐舌頭,眼角不經意的瞄到酒櫃下方的白色物品。
好可愛的絨毛娃娃啊!她好奇的上前蹲在絨毛娃娃前,正想伸手觸碰那看起來柔軟的絨毛時,左譯洛卻立刻閃身擋在她面前。
「你要幹嘛?」
「我、我只是想看看。」
「不行!」
「為什麼?」那東西有毒嗎?為什麼他這麼嚴肅?
「我不是告訴過你,你對毛茸茸的東西過敏嗎?」他動作迅速的把那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絨毛娃娃移到客廳最角落。
過敏?她還真的是忘記了,也對,她撞到過頭嘛!真可惜,她怎麼會對這麼可愛的東西過敏呢?貝以曦的眼底淨是失望。
「你明知道我對這種東西過敏,為什麼還要把它帶回來呢?」害她看的到卻摸不到,嗚……氣死人了啦!
「這是黑熊託我透過關係幫他女兒訂的,他等一下要過來拿。」
貝以曦眼巴巴的望著那個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邊的大娃娃,「臭黑熊,讓我看的到玩不到!」
她稚氣的嬌嗔逗笑了他,如墨的瞳眸裡裝滿了對妻子的寵愛,「你這麼喜歡娃娃,明天我帶你去買一大堆,反正娃娃又不是只有絨毛製的,也有其他的種類可以讓你選擇。」他耐著性子哄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沒有特別喜歡娃娃,只是難得看見這麼大又這麼精緻的娃娃,好想抱抱看喔。」如果她的過敏只是打打噴嚏、流個鼻水什麼的應該不要緊吧, 「說不定那次車禍不只把我的記憶撞掉了,我的體質也說不定因為受到驚嚇後大轉變,對這類東西有免疫力了喔。」
「我說過了,你不能靠近絨毛娃娃,你也很討厭絨毛製的玩具,你是哪句話聽不懂?」左譯洛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臂膀大吼咆哮,眼裡的柔情不復存在,神情變得陰鷙。
貝以曦嚇傻了,頓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她其實也只是想向他撒嬌,並不是真打算任性妄為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她完全沒想到他會因此大發雷霆。
意識到自己似乎過於激動,左譯洛放開了她 的肩頭,挫敗的扒亂了頭髮,做了幾次的深呼吸,才讓自己害怕被戳破謊言的情緒平復下來。
「寶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你遺忘了過去的記憶讓我很無所適從,我很希望你像過去一樣,不要讓我覺得你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讓我感到陌生好嗎?」
貝以曦眨眨有些濕意的雙眼,盡量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是我不好啦,很多事你說過很多遍了,可是我都記不住,唉唷,不知道是不是撞到頭的關係,所以變笨了。」她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想用輕鬆的方式化解緊張的氣氛。
她明白自己失去記憶讓身邊的人很不好受,除了生她養她的父母之外,深愛她的左譯洛更是難過,誰能平心靜氣的接受自己深愛的女人一夕之間性格、習慣迥異,就連過去的甜蜜回憶也都忘得一干二淨,他會大發脾氣應該也是人之常情吧。
貝以曦的善解人意令左譯洛心疼又心虛,她無辜的大眼緊糾著他的心,讓他感到一陣陣地泛疼,他不敢直視她眸裡的晶亮,只好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對不起,是我太小題大作,很多事對你而言還很陌生,你也在辛苦的摸索適應,我真的不該這樣對你發脾氣,對不起。」
他真的不該、也不能這樣對她發脾氣的,他其實很喜歡寵愛她,看著她雀躍得像隻小鳥兒……
不,他也不能這樣,他不該對她有這麼多的喜歡,足夠就好,不能超過、不能太超過……
天殺的該死!他到底在搞什麼啊?
不是說只是一般的慶功宴嗎?怎麼她會有種彷彿是來參加某政商名流喜宴的錯覺?
五星級飯店裡的一流菜色、穿梭會場的數十個服務生、高檔的餐具擺設以及華麗氣派的裝潢……她本來還以為今天可能只是要去海產店吃吃快炒之類的說,早知道就別吵著要當跟屁蟲了。
貝以曦趁著沒人注意她的時候偷偷跑到角落揉揉快笑僵了的臉頰,一邊也偷偷觀察著會場裡的每一個人。
那些西裝筆挺、穿著優雅得體的男男女女,無論是小聲的交頭接耳還是爽朗的拍肩大笑,每個都好有氣質好有修養的樣子,「聽說」他們也曾經是她的同事。
她一點印像也沒有,而且覺得自己與這些人格格不入,她現在還寧願回家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玩指甲、數螞蟻,也好過在這里和一群不認識的人陪笑臉、打交道。
貝以曦張望著人群想找出左譯洛所在的位置,她想問他,她可不可以先回家去,這一望她才注意到這廳里四面牆上貼著大小不一的海報。
海報上介紹的是「藝選武術會館」的豐功偉業,尤其承襲家業的左譯洛不僅武術實力不容小覷,在他的帶領下,使單純的武館體系逐日茁壯,分類更精細完整,而且無論是劍道、各式拳擊還是中國傳統武術,「藝選武術會館」在國際間的比賽或表演屢屢獲得矚目,甚至還有同樣喜愛武術的外國人士希望他能在國外設立分館,讓中西方武術有更多交流。
仔細看完海報上的文案,貝以曦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自己的老公受到這麼多肯定,她也感到與有榮焉,她正想去找左譯洛給他熱烈的掌聲鼓勵,一回身卻差點撞到一名手上拿著兩杯紅酒的女人。
「對不起、對不起。」還好酒沒有灑出來,否則對方穿的那一套白色絲質洋裝好像價值不菲的樣子,她還真不曉得自己賠不賠的起呢。
貝以曦緊張的連聲道歉,但對方非旦不以為意還將手上的一杯酒遞給了她。
「沒關係,幹嘛跟我這麼客氣啊?」
貝以曦被動的接過杯子,卻是一臉的錯愕,「什麼?」
「看你的樣子是真的了。」岑敏芳皺著眉頭,一臉的緊張擔心,「我聽說你撞到頭失去記憶了,你現在還好嗎?」
看來這個人應該也是她以前的同事或朋友吧,貝以曦卸下了心防,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其他都還好,就是以前的事情都忘光光了。」
「我就覺得奇怪,我們的交情也算不錯,怎麼我生小孩你都沒來看我,等我休完產假才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
「你生過小孩啦?一點都看不出來耶!」瞧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真看不出來已經當了媽媽。
「呵呵,就算失去記憶,你的嘴巴還是一樣的甜,對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回來上班?」
「可能不會了。」聽說她以前在會館總部做什麼宣傳文案人員,可是她現在連這個職務的內容是什麼她都搞不清楚,更別提有辦法勝任這份工作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館長故意不讓你出來工作?」岑敏芳張望四周,一副要找人算帳的模樣。
「不是啦……」貝以曦還來不及解釋,就被不知何時來到她們身旁的左譯洛拉到身後。
「是又怎麼樣?」左譯洛一副母雞護著小雞的模樣。
「我就知道嫁給了館長這麼樣的一個好男人,肯定可以在家裡享福當少奶奶。」真倒霉!正打算說人家壞話卻被當場抓包,對方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個場子她有的圓羅。
「我還以為你是暗指我小鼻子小眼睛,娶了老婆就要把她關在家裡。」這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想想當初她以待產為由,提早要求的留職停薪是誰批准的啊?
岑敏芳尷尬的吐吐舌頭,連忙堆起笑臉陪笑道:「我怎麼會這樣想呢?我知道館長是個疼愛老婆的好男人,捨不得讓老婆出來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真的是這麼意思嗎?」該死!他才一下子沒有註意,就讓貝以曦離開他的視線,早知道就不要冒險帶她來這裡了。
他和貝以曦的婚禮雖沒有邀請會館的同仁,但他特地給了自己幾天的婚假帶她去度蜜月,所以會館上下幾乎都知道他結婚的消息。
這一次的聚餐可以說是他替會館創下佳績所舉辦的慶功宴,本來他是想來打聲招呼就離開,沒想到這群同事「盧功」一流,說什麼就是不讓他快閃走人。
「當然羅,不然我會是什麼意思?你說對不對?」眼見左譯洛的劍眉皺得死緊,岑敏芳趕緊討救兵。
「對、對吧。」老實說她真的對這個女人一點印像都沒有,想幫忙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吧?」岑敏芳一臉不可置信,對就對,幹嘛對得這麼不肯定啊,「貝以芯,你想害死我喔?」
貝以曦臉上寫滿問號,搞了半天是這個女人認錯人了嗎?她抬頭望向左譯洛,卻發現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現在、立刻離開我的視線,否則我保證我會讓你無限期的停職停薪!」左譯洛鐵青了臉,字字句句都是由牙縫迸出。
岑敏芳也嚇呆了,不明白還算幽默的館長怎會變得如此開不起玩笑,為免他真的說到做到,她也只好乖乖拿著自己的酒杯走向離兩人最遠的那個角落。
「她剛剛……」貝以曦的大眼裡寫滿了問號。
「之前貝……你姊姊有來會館打工過一陣子,你們的名字發音又那麼相似,同事們常會不小心叫錯。」
他的態度很堅定,可是這樣的回答還是讓貝以曦覺得有些不對勁,莫名的感到有些心慌,她感覺的出來他在說謊,可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謊,更讓她不安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話哪一句是謊言,但她卻可以確定他在說謊。
她感覺自己快窒息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令她感到害怕,不過更教她恐懼的是一瞬間讓她覺得好陌生的他以及陌生的自己。
貝以曦端坐在梳妝台前吹整一頭濕漉的烏黑長發,及腰的長度每每整理起來總要花上好一段時間,不過今天她明顯心不在焉。
「啊!」她又一次因為恍神,讓熱風停留在同個地方太久而燙到頭皮。
正準備就寢的左譯洛也注視著她的背影出神,不曉得第幾次聽到她的驚呼後,看不下去的他上前接過她的吹風機。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
修長的手指在如瀑的髮絲間穿梭,他愛極了她髮質的柔軟滑順,一如她對他的溫柔順從。
鏡子裡反射左譯洛好看的眉眼、挺直的鼻樑及薄而有型的雙唇,那近乎完美的輪廓線條照理應是貝以曦最熟悉不過的,怎麼明明近在咫尺,她現在卻有種好陌生、好遙遠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想,其實她也不知道,她覺得思緒一片混亂卻又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她必須承認,稍早在飯店裡被誤認讓她有些不舒服,她不曉得自己怎麼會受到這麼點芝麻蒜皮小事的影響,不過就是認錯人,為什麼她會感到如此難受?
也許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左譯洛當時明顯的驚慌與不自在吧。
其實她覺得左譯洛對她被誤認的解釋有點牽強,但她也弄不清楚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也想不出他有對自己說謊的必要,就因為這樣,她才無法將這件事當成一個無聊的小插曲,甚至有種不知名的介意在她心裡發酵膨脹。
貝以曦的沉默不語讓左譯洛莫名的不安,鏡裡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像是能把他看穿,教他不自覺的心虛和沒來由的心疼。
「怎麼不說話?」他猜得到她在想什麼,他還寧願她不悅的問出她所有的疑惑,也好過看到她這副凝神思考卻百思不得其解的無助模樣。
「沒什麼啦,你也知道我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有時遇到什麼不解的事情,不知道從何去想,也不確定自己當下的感覺是不是正確,想著想著就發起呆來了。」她像粉飾太平似的甜甜一笑,不希望自己的胡思亂想也連帶的影響他的心情。
左譯洛搖動吹風機的手頓了一下,心頭也彷彿被重重撞擊了一下,她是本來就不愛追根究柢,還是在他的訓練教導下才變得如此?
這本來就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嗎?他不也該習慣她這樣的溫柔懂事嗎?怎麼會看見她眸子裡那抹輕愁和無辜時,他本來的堅持執著會在瞬間瓦解呢?
他現在好想搖晃著她的肩頭,老實向她招認一切,還給她原本的生活、原本的人生,可是他又自私的不想放她走,更不敢去想知道實 情后的她,會不會就此決定和他成為兩條平行線。
關掉吹風機的電源,左譯洛將她帶入懷中,在她頰上落下如雨點般的輕吻,「寶貝,如果我不小心讓你感到受傷、不安,請你原諒我,我不曾想過要傷害你,我是真心想呵護你、保護你。」
望著他柔情似水的眼眸,貝以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認真嚴肅讓她費解,好像是想先解釋什麼,好讓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你……唔……」
貝以曦未盡的話落在左譯洛熾熱的唇瓣裡,他以舌輕撬開她的貝齒,與她的丁香小舌緊緊糾纏,緊擁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般。
貝以曦不曉得自己是何時被帶到柔軟的大床上,當左譯洛的大手解開彼此身上的衣物,兩個滾燙的身軀赤裸裸的交纏,她更是無心再思考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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