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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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黑風高。

  天邊的一輪弦月被雲霭遮掩,稀落的星子也黯淡無光。

  黑瓦紅牆的大宅邸裏,一座雅致的織月苑坐落在宅邸西南邊的深深處,雖然小巧,卻無處不精致。

  織月苑裏,梳著兩個丸髻、長相嬌甜可愛的丫鬟小柔正在床邊鋪著柔軟的被毯,鋪好後,她看向坐著如意美人靠,一身皙白、神情倦懶的蔺織月,她的小臉柔美細致、五官精致,眉如黛、眸如星、鼻如鵝脂、唇若桃瓣,小柔每次看了都覺得她服侍的小姐長得好美。

  除了臉蛋美,肌膚身段也美。她的小姐膚色白如春雪,冰肌玉骨,吹彈可破,迎風弱柳般的身姿配上輕颦雙黛眉的輕愁模樣,教人看了忍不住要爲她心醉,忍不住要對她萬般憐惜。

  此時,她一雙含著愁緒的翦水秋眸正從方窗看向屋外,明知外頭一片漆黑,她的視線依然膠著在某一點上方,茫然。

  「小姐,我把床鋪好了,可以歇息了。」

  「我還不想睡。」淡淡柔音,宛如清泉般清脆透涼,教人聽了直感到身心舒暢。

  「小姐要看書嗎?我幫你多點一盞燈火。」

  輕搖螓首,插在發髻上的珍珠流蘇也跟著搖了搖,晃動著圓潤微光,「不用了。」

  「小姐,你晚膳吃得少,要不要吃一碗廚娘怕你餓著、幫你熬煮好的紅棗蓮耳羹?」

  「我吃不下。」她起身,姿態嫋娜的走出花廳,看著漆黑如墨的夜色,有種想融入黑暗夜色的衝動。

  「小姐,夜裏天冷,你要多披一件外衣,等我一下。」

  轉身,小柔急著拿下披在湘妃榻上的白狐狸毛皮披肩,急步的追趕蔺織月,就怕體弱多病的她再度感染風寒,那會害她沒命的啊!

  「小姐,等我一下,小姐……」

  蔺織月聽到小柔焦急的嗓音,停下蓮步等候,不一會兒,一件溫暖皮裘就蓋上她單薄纖弱的雙肩了。

  「小姐,你要去哪裏?外面天黑,夜裏又冷,你的身子骨怕會撐不住啊!」

  「小柔……我讓你害怕了嗎?」蔺織月柔柔的輕問。

  小柔是在她身邊最久的婢女,伺候她已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算久,之前的都常常在換,讓她經常適應不良,內心也更孤寂。

  這副要死不死的病態是她從小就擺脫不了,也非常痛恨的。

  小柔,不知已是第幾個戰戰兢兢服侍她的奴婢了,每當她打了一個噴嚏,她的爹爹就會斥責她的貼身侍婢,她若是不小心染上風寒或是夜半高熱,那個貼身奴婢就要倒大楣了,不是被痛打一頓致死,就是直接被私下了結了性命。

  因此,所有伺候她的奴婢都是心驚膽顫的,把她奉爲天女般小心翼翼的服侍著,生怕她有個不適。

  「小姐……」小柔不敢說不害怕,因爲很多前車之監讓她在伺候蔺織月的時時時刻刻宛如走在尖劍之上。

  其實她跟在蔺織月身旁三個月了,她也感覺得出來她的小姐活得並不快樂。

  從一落母體就時常跟病魔爲伍,小病不斷,大病偶然發作,跟床榻快要變成難以離身的朋友,就算身體好到可以起身動一動,也只能夠在織月苑外的庭廊上走走。

  換作是她,她也過得不快樂!

  也許,上天還是公平的吧。

  蔺織月出生富裕家庭,爹親是當朝尚書,娘親是六王爺的女兒,她跟皇上又有血脈上的淵源,人又長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可說是有權有勢又有美貌,偏偏卻有一副林黛玉般的病體。

  尤其是兩年前,在她美好的二八年華這一年暮春時節,她被來勢洶洶的急病給攻擊得只剩一口氣,連宮中禦醫前來醫治都不敢抱持太大希望,只說會盡力而爲。

  蔺尚書害怕失去唯一的掌上明珠,不放棄任何希望,張貼公文四處尋求名醫,在最後一刻終于找到一位隱居山中的大夫爲她把脈治病,並且給她吃了能救她性命的「回魂丹」、「重生粉」與當時難得一求的「千年雪蓮」,加上日後一年多的靈芝、冬蟲夏草等滋養補品調養,才讓她可以離開床榻下來走走。

  只是,她美得好透明,又美得好純淨,讓新進府不過半年,被派來侍奉她也已經三個月的小柔都覺得她好像天上的仙子,常常會看著她看到失魂落魄。當朝尚書的獨生女是一個宛如天仙的女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大家也知道,這位美麗絕倫的蔺織月,有一副隨時會歸西的嬌弱身子,而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愛女勝過性命的蔺尚書絕對會讓對方不得好死。因此,她的小姐今年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人敢上門提親……

  「小柔……其實我好羨慕你,你可以在陽光下自由走動,可以蹦蹦跳跳……」語氣中的無奈令人鼻酸,但她卻只是在唇角邊綻放一朵輕微的笑花。

  「小姐,只要你好好照顧身體,以後你也可以的。」

  小柔對蔺織月的處境曾經羨慕,卻在深入了解後只剩慶幸。

  縱使擁有權勢、擁有美貌、擁有衆多寵愛,一旦失去健康,也只怕人生活得並不精采,更沒有快樂。

  「是嗎?」蔺織月淡淡的反駁,柔膩的口吻中最後只留下輕歎。

  以後?她等得到嗎?

  以後!究竟要多久才會到?

  「小姐,起風了,我們快進屋裏去吧!」

  蔺織月並不想進屋裏去,那張床她已經躺膩了,她想再待在外頭一會兒,但是,看小柔害怕驚懼的神情,善良的她也不想讓小柔難爲,還是舉步輕移進門裏。

  「小姐,該歇息了。」

  「嗯。」她任小柔幫她更衣,像一尊沒有活力的娃娃般任人擺布。

  她躺在床上,看著小柔幫她吹熄燈燭,信步走出去,把門關上,聽著她的腳步漸走漸遠。

  其實,她還不想睡。

  然而,爲了不讓小柔擔心,甚至被她拖累受罪,她只能夠乖乖的躺在床上,兩眼睜著,思緒不甯。

  如果,她不是這副病體該有多好。

  如果,她可以跟小柔換一下健康的身體,就算她要當奴婢,她也甘願!

  蔺織月真的好厭惡自己這樣羸弱的病體……

  更鼓一聲。

  蔺織月睜著雙眼,依然沒有睡意。

  今夜不知怎地,她就是睡不著。

  她卻不敢起身,也不敢點燈,就怕驚動了屋外的奴婢,讓她們既不能好好睡上一覺,也對伺候她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時時刻刻膽顫心驚,就怕她的荏弱纖體突然支撐不住而倒下。

  粉唇微掀,濃濃的苦澀蕩在唇瓣久久不散。

  她這副身軀,連她自己都討厭。

  難道,她得一生一世帶著這副病體,直到蓋棺論定?

  更鼓敲了兩聲。

  她的住處布置得高貴柔美,但每當夜深人靜,她卻只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毫無安全感。

  即便有奴婢服侍著她,她依然覺得心底是空虛的。

  即便整個尚書府裏滿滿是人,她的心底仍是不踏實。

  蔺織月後來從任總管口中聽到,兩年前她差點就要香消玉須,是一位有「再世神醫」之稱的隱居大夫與她爹適時帶回了千年雪蓮,兩人才好不容易的將她從閻羅王殿裏救了回來。

  之後她的調養期間,一位不請自來,自稱精通天文地理、留著長長白胡須的玄天老人告知她爹,她的命格與蔺夫人其實是相克的,十六歲前可以相安無事,十六歲後她跟蔺夫人就要盡量避免見面,不然蔺夫人或是她會有血光之災或是意外發生。

  蔺夫人起初是不信的,某天心血來潮打算到織月苑看看女兒,卻在來的途中被一個新進丫鬟莽莽撞撞的衝撞到,跌入了一旁的池塘裏,差點溺水死亡。

  雖然救回了性命,卻因爲受了驚嚇,精神狀況不佳,不得不相信玄天老人講的話,而且,蔺夫人怕跟女兒見了面會害女兒的身體更加虛弱,疼女愛女的爲母心情讓她即便心如刀剜,也只能跟自己的女兒保持距離,透過下人的傳話來得知女兒的身體狀況與近況。

  其實,玄天老人的出現是蔺尚書特意安排的,至于原因,是他心底深埋且不願訴說的痛。

  然而,玄天老人所說的話雖是蔺尚書安排,蔺夫人差點溺水卻不是蔺尚書安排的,而是一個巧合。

  那名不小心衝撞了蔺夫人的新進丫鬟,後來被盛怒中的蔺尚書給錯手打死,由管家知會她家裏的人,拿錢把這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處理掉了。

  蔺織月因爲親娘有所忌諱而沒來看望她,身爲蔺府千金小姐的她只好淪落到一個人孤零零的養病,而她身邊的丫鬟常常來去,她留也留不住,最後才發現只要她維持在不生病的最佳狀況,她身邊的丫鬟就不會被換走了。

  所以,她終于有一個較熟悉的伴,也就是丫鬟小柔無時無刻的陪伴在側。不曉得爲什麽,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她怎麽努力的想,她就是對爹與娘的印象不深刻,而對自己這副不健康的身軀,她只有濃愁難消的無奈。

  爹娘是尊貴之人,卻難以瞻仰。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恣意享受的平凡親情,對她而言,卻是攀星摘月般地高不可攀哪!

  還有,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受在心底隱隱流竄,但不論是誰,她都不敢提起。

  那種感受一直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流逝。

  她跟她的爹娘有著疏離感,明明他們會派人來對她噓寒問暖,但她對他們的感覺竟然是一種模糊……就是沒有那種親昵到可以撒嬌、可以耍賴、可以依靠的感覺。

  她爹因爲朝政繁重,事情多,總是抽不出空來看她,最多的就是托任總管來問她的近況,問她需要些什麽。

  任總管給她的感覺除了嚴肅之外,還是嚴肅,他公事公辦的態度教人畏懼且難以親近。

  她哪裏會需要些什麽?真正需要的,想得也得不到吧。

  物質上的話,她什麽都不缺乏。

  她渴望的,是心靈上的滿足。

  尤其是從總管給她的傳話中,她娘的精神狀況已經好多了,但打從今年初染了風寒,一直久病未愈。

  她好多次很想去看娘,但是被爹的命令擋著,總管與奴才丫鬟們都不敢擅作主張,主要是怕柔弱的她被娘給傳染了。

  蔺織月微乎其微的歎了一口氣,覺得形同被軟禁了般,只能在屋子裏外走動,最遠的地方也還在織月苑的庭園裏,去不了太遠。

  好悶哪……

  翻了個身,側躺著,最易困倦的時候,她一雙晶亮有神的美眸依然毫無睡意,凝注著紗窗外微微透著月光,迎風搖曳的花草樹木。

  許是白日裏睡太多了,夜裏才會輾轉難眠。

  更鼓又響,已敲三聲。

  眨了一下眼,試著讓自己入睡,卻不成功。

  蔺織月注視著窗外的樹影,看著看著,竟感覺到一個黑影突然映在窗紗上,她驚了一下,眨眨眼再細看一次,那抹黑影迅速閃過消逝。

  那是什麽?

  「是誰?」她緊張的沈著音低叫一聲。

  她以爲自己的聲音很大,事實上不然,她的聲音全卡在喉腔,吐出的只是氣音。

  門外一抹颀長的黑影晃動了一下,分明就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這裏是尚書府,一般人不可能潛得進來,除非是飛檐走壁的江湖能手。

  或者……是刺客?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顫著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隨時提高警覺。

  猛然,一名身著夜行服、蒙著黑巾的高大身影輕輕破壞窗闩,開窗而入,再迅速關上窗戶。

  她驚呆了,兩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張得圓圓的。

  刺客,真的是刺客!

  他手裏拿了一把長劍,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直觸她的頸項,教她慘白了臉,心裏著急又慌亂。

  「不要出聲。」一雙勾人心魄的俊眸冷冷地看著她,嗓音低徐,語氣平淡。

  蔺織月沒有開口,心卻莫名安了。

  他的眼神,給她一種很正派很穩重的感覺。

  好奇怪呀!

  他的長劍明明抵著她的咽喉,隨時一用力她就要血濺當場了,她怎麽還會有一種他不是來害她的感覺,竟然不覺得害怕了?

  看她配合得很好,他將長劍拿開,「你就是蔺織月?」

  他知道她?他是誰?

  一雙杏眸裏寫著震驚與迷惑,明顯的給予了他要的解答。

  「不要管我是誰,我只是好心的來告訴你一件事,爲了你自己著想,最好不要再吃你的丫鬟爲你端來的膳食。」

  他午後輕巧的潛入尚書府,近黃昏時才隨著一名丫鬟走到這偏遠如與世隔絕的角隅,看到那名丫鬟竟在途中停下,在熱騰騰的膳食中加了一小包不明的粉末然後攪勻,再端入屋瓦精致的織月苑裏。

  太怪異了,大有問題!

  他施展輕功踏在屋瓦上,不著痕迹的向內觀望動靜。

  一會兒,他悄然離去。

  待夜入三更,他去而複返,再度潛回織月苑。

  他覺得她全身都是謎,不論跟他要查的真相有沒有可能相關,他都想幫她。

  或許,在傍晚時他輕巧搬動屋瓦而往內窺見她面貌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靈悸顫了一下,就讓他無法輕易的放下這件事不管,而難得的想要多管閑事吧!這是什麽意思?

  蔺織月輕蹙眉心,感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府裏的丫鬟怎麽可能會給她吃有毒的食物?

  她們怕她出事,怕得不得了啊!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知曉她肯定不相信。

  他從袖口取出一樣東西,「這是特制銀針,再無色無味的毒性也可以測出。」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夜宵後留下殘湯還沒收拾的碗,銀針往裏頭一插,一會兒,銀針慢慢泛黑。

  她驚惶失措。這……怎麽可能?

  一定是不小心的……對,是不小心的。

  她張著防備的秋水明瞳,謹慎的問,「爲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他聞了聞碗裏的氣味,「這味藥……會傷了你的身子骨。」

  「你是什麽人?」她不認識他,怎麽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詞?

  他將銀針上頭的黑漬全擦淨,放在桌上,「銀針你留著,這種藥若沒有持續吃下去是沒有成效的,所以,往後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試試。」

  「你……爲什麽要幫我?」

  她疑惑的想從他的臉上找尋答案,但他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精湛有神的陣,那眸眼正派,不像會害她。

  他不再多言,留下銀針後,開窗,從窗戶方向飛躍離去。

  窗戶是開著的,涼風吹拂在她的身上,放在桌上的銀針閃動著微光。

  這是真的。

  她沒有在作夢!她收下銀針,看著碗裏的殘湯,背脊一陣抖顫。她……很有可能每一餐都是吃有毒的食物嗎?莫名的,她想試驗看看這個神秘蒙面人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姐,用膳了。」小柔端來熱騰騰的幹貝粥,如同以往要伺候她用膳。

  蔺織月坐定後,突然表示想吃廚娘的甜漬梅,把小柔支開。悄悄取出銀針,放進粥裏,再慢慢取出。上頭依然潔白無瑕!沒事的。那個人一定是騙她的!她再看一眼銀針,打算拭去上頭的濕濡收起來。銀針上竟慢慢出現絲絲灰垢,緩緩地,整支銀針到插 入之處一片淺黑有毒……真的有毒!

  可是沒道理啊!小柔沒道理害她啊……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當小柔回來時,她不動聲色的裝作沒食欲,連甜漬梅也要她放在桌上就好,推說身體不適,便往床上躺去。

  小柔端著絲毫未動的粥品走出花廳,她眸子直視著小柔的背影,眸底盈滿了不可置信。

  難道……她長久以來所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可——爲什麽她沒有死?

  對了,這是慢性中毒……

  讓她吃這樣的食物,是不是跟她的身子骨一直無法完全的康複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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