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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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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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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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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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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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黑暗中驚醒時,嚴廷灝仍清晰的記得夢中的那一幕。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那雙幼嫩的、脆弱的小手,竟然在危難之中使出那麽大的力氣將他推至一邊。
  
  即使過去整整十六年了,那天的事情猶然鮮明的印刻在他腦海中。
  
  育幼院的那艘廢棄木船突然起火,火勢異常猛烈,小欣為了救他,被船頂掉下來的東西砸傷。
  
  他抱起她試圖逃離,卻被嗆鼻的濃煙嗆昏。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如何得救的,但他醒來時,人已經躺在美國洛杉磯阿瑟集團旗下一家療養院的特等病房內。
  
  身邊一下多了很多親戚,棕色頭發、白皮膚、藍眼睛,每個人都說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英語。
  
  只不過在這些親人的臉上,他感受不到絲毫親情和溫暖。
  
  他知道自己體內擁有二分之一的美國人血統,而另外一半,在他祖母眼中,成了低等與下賤的代名詞。
  
  阿瑟家族是美國有名的豪門世家,一百多年前,家族創始人以造船業起家。
  
  歷經了上百年,阿瑟集團旗下的船廠、貨運在歐美一帶開始稱霸。
  
  不止如此,這些年來集團的產業還擴及到投資、娛樂、煉油等等。
  
  發展到今日,阿瑟家族擁有的財富和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一個決策便足以讓美國的財經界刮起一陣颶風。
  
  伊森•阿瑟,是嚴廷灝在十六年前被祖母從臺灣聖心育幼院中接回來後,才給予的名字。
  
  現在這名字對阿瑟家族的人來說,代表著榮譽和權勢,但其實背後有個很可笑的淵源,那就是阿瑟家族原來的繼承人,他的堂哥,艾倫•阿瑟,在二十歲那年,因為吸毒而不名譽的掛掉了。
  
  當時阿瑟家族的掌舵人,奧菲麗雅•瓊斯•阿瑟,也就是他的祖母,為了讓家族後繼有人,才勉為其難的將多年前拋棄的幼孫接回美國。
  
  所以,他這個血統不純正的小孩才有機會揚眉吐氣。
  
  當然,這樣的揚眉吐氣,在他眼中是諷刺到極點。
  
  足以媲美皇宮的豪華臥室內,被惡夢驚醒的嚴廷灝起身用遙控器打開了厚重的窗簾,讓晨光流泄,照了一室明亮。
  
  他伸手爬了爬微卷的深棕色短發,冰藍色雙瞳因為想到多年不見的小女孩,而流露出少許柔情。
  
  自從十四歲被接回洛杉磯,在這個龐大且冷血的家族裏忍辱負重十六年,得到的回報,就是他今天在家族中不可匹敵的地位。
  
  期間,他試著派人去臺灣尋找當年的小女孩,可得來到消息卻是,那家育幼院裏從來沒有一個叫小欣的女孩……
  
  敲門聲響起,走進來的是他親自培植訓練的得力助理蕭毅。
  
  “老板,這是你要的聖馬蒂度假村的全部數據,包括那塊土地的成本評估、綜合資產預算、重建費用。”他有著一張東方面孔,一口標準的中文,每日準時的跟老板作晨間報告。
  
  嚴廷灝慵懶的走到茶幾旁,點了根香煙,修長挺拔的身上只著了件質地柔軟的真絲睡衣,混血的面孔俊美而迷人。
  
  這個曾經被阿瑟家族認為是恥辱的男人,這幾年的表現不僅讓眾人正視了他的存在,到如今,透過自己不凡的能力和強悍的手腕,更在歐美的商界締造出不可侵犯的神話。
  
  除了伊森•阿瑟這個名字外,在商場上,嚴廷灝這個新一代船王的名號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開過會了?公司裏那些老不死的意見如何?”
  
  蕭毅正要回答,但門外女傭著急的喊聲打斷了他,“表少爺,少爺吩咐過這個時間不見任何人……”
  
  “砰!”
  
  門被用力推開,擅闖進來的,正是阿瑟家族前掌舵人的外孫,嚴廷灝的表弟安德瑞。
  
  他滿臉慌張,猛地撲到表哥面前,嘰哩呱啦講了一長串的英文。
  
  嚴廷灝微皺眉頭,淡漠的薄唇仍叼著香煙,白色煙霧裊裊上升。
  
  “講中文!”
  
  鏗鏘有力的三個字,字正腔圓,威懾感十足。
  
  糟!一急就忘了他的規矩。安德瑞連忙用著不流利的中文說:“我的投資……落敗,求你幫我……解除……危險……”
  
  亂七八糟的中文,聽得嚴廷灝臉色沈了下來,擡起長腿,一腳踹向對方的胸口,“滾回去把中文學好再來找我談。”
  
  被一腳踹倒,安德瑞大感受辱,還想再說些什麽,可畏於表哥的冷厲,只能灰頭土臉的起身,再恨恨瞪了看熱鬧的蕭毅一眼,才心有不甘的走出臥室。
  
  漫不經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褲管,嚴廷灝叼著香煙慵懶的說:“繼續剛剛的話題。”
  
  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蕭毅面不改色的報告,“董事會一致認同這項投資的前景十分遠大。”
  
  “真是一群勢利、虛偽的老狐貍。”
  
  “有錢賺,他們自然不敢違反老板的意見。”
  
  “所以,這塊地我要定了。”一手拈熄煙蒂,他站了起來,“這件事我要在兩周內搞定,你去著手準備。”
  
  正準備走向浴室,見助理仍文風不動,嚴廷灝不由得蹙眉,“有問題?”
  
  “老板,聖馬蒂隸屬於東歐集團,現在洛杉磯好幾間公司都很看好這塊土地,也有幾家和我們的目的相同,想把這個度假村重新修建變成私人港口……”
  
  “說重點!”他不耐煩催促。
  
  “是,幾個月前,你的表弟安德瑞以家族的名義做了一些不法的勾當,得罪了東歐集團的總裁,所以這塊土地,恐怕很難由阿瑟集團標到。”
  
  嚴廷灝冰藍色的眸底燃起兩簇火焰,“那個混蛋!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阿瑟家族與東歐集團一向少有合作,這對我們競標十分不利。”頓了頓,蕭毅又繼續道:“況且老板你也沒有太多時間與東歐集團周旋,因為兩周後,迪拜王子將與我們進行港口合作洽談。接下來,你要親赴英國和奧斯汀集團續簽未來二十年的合作合約。”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得到聖馬蒂這塊土地,非快捷方式而不能行了?”一臉若有所思的揉著下巴,半晌後,他擡起頭問:“我記得東歐集團的總裁好像有個女兒……”
  
  蕭毅很快明白他的心思,應聲道:“東歐集團的總裁是個華人,在臺灣擁有舉足輕重的政商地位。他的確有千金,不過外界都知道,他對元配所生的大女兒並不寵愛,倒是對小老婆生的女兒十分重視。”
  
  見老板沒有說話,蕭毅再補充道:“聽說這位二小姐在家裏十分有地位,而且東歐集團的總裁相當保護她,極少讓她在公眾場合露面。”
  
  嚴廷灝漫不經心的聽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幅畫面—
  
  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因備受寵愛而頤指氣使,驕縱任性的嘴臉十分可憎。
  
  忍下心底的不屑,他轉身走向浴室,臨關門前丟下一句,“這個二小姐,我倒想會一會。”
  
  宙斯號是阿瑟集團旗下一艘提供旅遊觀光的豪華遊輪,其奢華程度幾乎可以與一百多年前沈入海底的鐵達尼號相提並論。
  
  船上的設施一流、環境一流、服務更是一流。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吸引季可親踏上這艘遊輪的原因。
  
  她很關註美食雜誌,對各類美食的熱中程度不亞於足球迷對世足賽的瘋狂,早就聽說國際知名的法國廚師克萊克,被阿瑟集團的老板高薪請到宙斯號。
  
  所以她才千方百計的混進這艘遊輪,只為一睹廚界頂級大師的烹飪手法。
  
  奢華的巨型遊輪,搭載的觀光客都是各國的富豪、貴婦。
  
  船上不僅設有大型賭場、健身中心、購物Mall、美容SPA館,各類休閑娛樂館更是備受遊客們的青睞。
  
  自從踏上宙斯號的那一刻起,季可親便忙著四處打聽克萊克的行蹤。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了一個多小時,現在終於見到克萊克的身影。
  
  這位美食界的大師,此刻正身著白色的廚師裝,頭戴高挺的廚師帽,站在甲板上表演廚藝。
  
  海風肆意的吹過,寬敞的甲板上,一頂大遮陽傘下,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他們似乎在談論著什麽,季可親看了一眼後,便將註意力放克萊克在身上。
  
  她拿出V8,躲在一艘救生艇後偷偷的拍攝。
  
  好帥!
  
  沒想到一根小小的蘿蔔,到了克萊克大師手上,竟可以雕成那麽精美的花朵。
  
  他切割牛肉的技術真是沒話說。
  
  拌制調料的手法讓人大開眼界。
  
  又薄又嫩的牛肉在煎鍋裏發出滋滋的聲音,令人好想闖過去品嘗一口……
  
  感到有人在身後拉她的衣裳,季可親不耐煩的伸手向後甩了甩,現在誰也別來打擾她的好興致。
  
  鏡頭對準克萊克那高超的手法,她貪婪的想要將對方所有的廚藝全都錄下來。
  
  討厭啦!到底是誰一直在抓她的衣服?
  
  她微惱的轉過身,斥責的話剛要說出口,就因為看到來人的長相而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兩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外國猛男正虎視眈眈的瞪著她。
  
  “妳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我們少爺的話也敢偷聽。”
  
  季可親很震驚,但讓她震驚的原因是,這兩個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外國人,居然可以講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過這兩個龐然大物並沒有給她太多驚訝的時間,粗魯的將她揪到遮陽傘旁。
  
  一擡頭,她就對上一張英俊得過火的混血面孔,說實話,他身邊還有不少人,但他實在長得太醒目,讓人很容易就將註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子,五官深邃帥氣,氣勢危險淩厲,僅是坐在那裏,就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懾感。
  
  男人微瞇著眼,嘴裏叼支燃了一半的香煙,坐姿有些流氓氣,卻絲毫不影響他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
  
  當保鏢在他耳邊講了句什麽之後,只見他眉頭微擰起來,冷哼了一聲,冰藍色的雙眼睨向她。
  
  “居然有人敢跑到我的地盤當商業間諜?”
  
  這下,總算明白自己被抓的原因,季可親拚命搖頭,極力否認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商業間諜,只是一名普通的觀光客。”
  
  “普通觀光客會拿V8在暗地裏偷拍別人談話?”對於她的辯解,嚴廷灝嗤之以鼻。
  
  “我沒有偷拍你們談話,我拍的是克萊克先生的做菜過程。”粉唇一張一闔,她著急澄清。
  
  “妳不覺得這個理由很爛?”嚴廷灝饒富興味的打量這個年輕的東方女孩,嘴上卻冷冷的駁斥。
  
  “我根本就沒有找理由,而是陳述事實!”想她季可親從來都是人見人愛的乖乖牌,現在居然被這個看上去長得還不錯的家夥指責是商業間諜,真是有夠氣人。
  
  嚴廷灝顯然沒把她的惱火放在眼中,開口問著身旁的保鏢,“瑞克,說說上一個膽敢偷聽我們談話的竊聽者,現在是什麽下場?”
  
  “回少爺,挑斷手筋腳筋,賣到地下黑市做了供人觀賞的人彘。”
  
  嚴廷灝成功的從女孩臉上看到一閃而逝的驚惶,他笑在心底,表面卻是一派冷靜,“這位小姐好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懲罰手段就不要那麽殘忍了,直接扔到海裏餵魚就好。”
  
  “餵……餵魚?”
  
  聽到這個長得像王子、行為卻如魔鬼一樣可惡的男人打算如此處置她,季可親氣得跳腳。“我都說了我不是間諜,你幹麽還要把我丟進海裏?況且就算我真是一個間諜,你也沒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你叫他們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啦!”
  
  “喲!小丫頭個子不大,膽識倒不小。”嚴廷灝似笑非笑的站起身,優雅的將煙拈熄,戲謔的口吻完全彰顯出他的流氓本質。
  
  他踱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就像一個惡痞打量無辜的小姑娘。
  
  “瑞克,再告訴這位小姐,上一個膽敢和我嗆聲的人,現在的下場如何?”
  
  “回少爺,割掉舌頭送到馬來西亞與鱷魚作伴了。”旁邊的保鏢語調平板的答道。
  
  他性感一笑,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輕輕刮了幾下,“唔,割掉舌頭,應該不會影響外在……”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麽樣?”慘遭恐嚇威脅的季可親抖著聲問。
  
  “我在想,是先割掉妳的舌頭呢?還是先把妳扔到海裏和鯊魚比賽遊泳?”伴隨著好聽的磁性嗓音,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撲鼻而來。
  
  “你這個殺人狂兼變態兼瘋子!”她惡狠狠罵道,但嬌脆的嗓音卻顯得很沒氣勢。
  
  犀利的藍眸微微瞇了下,唇邊依舊揚著邪惡的微笑,“妳分析得很精確。”
  
  說著,他一把將她從保鏢手中搶過來打橫抱起,走到了甲板欄桿處,“為了獎勵妳,我決定親自送妳去海裏。”
  
  聽著他的威脅,季可親嚇得死命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懷中直掙紮,緊閉著眼,口中還不住高喊—
  
  “佛祖救我……耶穌救我……老爸救我……嗚嗚……”
  
  “廷灝,別玩了,你嚇壞那個東方小妞了。”不遠處傳來一道勸阻的聲音,是嚴廷灝商場上的幾個朋友之一。
  
  “玩?誰說我是跟她玩,她這麽大膽敢潛進宙斯號偷聽我和別人的談話,不給她點教訓,豈不是養大他們這些商業間諜的膽子?”
  
  “嘖!你還沒玩夠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逗這個可憐的女孩,她都快嚇破膽了。”
  
  低頭看了微微顫抖的她一眼,他勉為其難的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季可親睜開眼,完全胡塗了。
  
  她被安安穩穩的放到甲板上,那個剛剛還在威脅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仗著身形高大,俯視打量著她。
  
  他突然伸手,很不客氣的摘掉她臉上那副黑框眼鏡。
  
  鏡片下,是一雙飽含懼意的漆黑大眼,她顯然被嚇得不輕,緊緊咬著唇,眼睛還蒙上一層可憐兮兮的濕意。
  
  嚴廷灝沒有料到的是,摘除眼鏡後的季可親,幹凈、清純,那張無辜、仿佛不識愁滋味的容顏,就這麽撞進他的心裏。
  
  他是個在塵世中討生存的梟雄,自從十六年前被接回阿瑟家族之後,人生便已被徹底的汙染。
  
  這麽多年來,他做過太多違背良心的決定。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做出連自己都引以為恥的行為。
  
  外界雖給予他最年輕船王的稱號,可所有人都知道,阿瑟家族現任的掌舵者,是個生活在上流社會中的高級流 氓。
  
  而眼前那雙純潔無辜的眼神與自己對望,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諷刺,從心底生起一股強烈的嫉妒。
  
  他在嫉妒什麽?
  
  或許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
  
  當嚴廷灝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多年的倨傲竟然破功了。
  
  他很快恢復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態,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柔聲道:“這位小姐,很抱歉和妳開了一個玩笑。”
  
  他的語氣再次柔了幾分,修長的手指又輕輕擡起,刮了刮身高只到他肩頭的季可親粉嫩的臉頰。“因為在船上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而妳剛剛很不巧的成了我們消遣的對象。”
  
  “你太可惡了……”季可親不敢相信的喊著。
  
  帶著煙草氣息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冰藍色雙眸裏綻放出異常柔和的光彩。“所以我很抱歉。為了表達我對妳的歉意,希望小姐能讓我請妳吃一頓晚餐,作為賠罪。”
  
  “我才不……”她話還沒說完,他又用手指點住了她的唇。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做著料理的克萊克,“我想我的私人廚師,應該可以撫平妳心底的怒氣。”
  
  果然,這個誘人的提議讓她為之動搖。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你保證你不會再讓人把我丟進大海裏?”
  
  嚴廷灝笑得十分親切,“我可以向上帝發誓。”
  
  “你也會保證你不會在菜裏下毒,順便把我迷昏扔給鯊魚做晚餐?”
  
  他幾乎要被她逗得大笑,“我猜,海底的鯊魚並不是那麽期待妳身上這不夠牠們塞牙縫的幾兩肉。”
  
  被這麽一講,她有些氣惱的嘟了嘟嘴,不再跟他說話。
  
  但不知為什麽,面對這男人略帶放縱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他嬌寵的孩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放松,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天色漸暗,甲板上打亮了燈,暈黃柔和的燈光將大海映襯得愈加美麗而妖嬈。
  
  起初,季可親對他還十分防備,慢慢的,他幽默的話語漸漸讓她卸下心防,況且克萊克的廚藝,實在棒得沒話說。
  
  甲板四周不知何時被清空,變成了嚴廷灝和季可親的兩人世界。
  
  她發現這男人雖然偶爾會流露出幾分霸意,但言談舉止卻十分優雅得體。
  
  當夜色漸濃時,黑暗的天空也被耀眼的星子所占滿。
  
  她忍不住輕嘆,“今晚的星星真美。”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嚴廷灝同樣仰望著這片美麗的星空,唇邊為了演戲而流露出來的虛偽笑容慢慢消失了。
  
  很多年前,有個叫小欣的女孩,也曾緊挨在他身邊,一起坐在一艘破舊的廢船裏看星星。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她對自己說的話。
  
  我希望阿浩哥哥永遠都記得我;希望阿浩哥哥長大後變成王子,把小欣接回城堡做公主;希望有一天,阿浩哥哥能和小欣坐在真正的大船上,一起像這樣看星星。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她承諾,可她卻徹底的從他生命中消失。
  
  現在,財富與權勢已經盡在他掌中。但他快樂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眼前的女孩,漆黑無辜的大眼內滿是淡淡的光彩。即使她將自己打扮得普通,他依然可以在她臉上,搜尋到那種被家人呵護寵愛的幸福。
  
  這個女孩,擁有著小欣所沒有的一切。
  
  她是天之驕女,榮華富貴在她沒出生前便被上天所賜予,所以她可以笑得坦然,活得無憂無慮,絲毫不必擔心明天的柴米油鹽該如何掙得。
  
  有那麽一瞬間,嚴廷灝突然產生一種想要硬生生撕碎她臉上笑容的嗜血欲望。
  
  憑什麽同樣都是青春年華的女孩,她可以活得這般悠然,而他的小欣,卻要承受那麽多苦難?
  
  不知是嫉妒還是出於憤恨,那種骯臟的想法就這麽吞噬著他的靈魂。
  
  待回神時,他才驚覺一個很可悲的事實—
  
  他,嚴廷灝,阿瑟家族的神話,居然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亂了一向堅不可摧的心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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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阿浩哥哥,你猜我是誰?”
  
  伴隨著一道奶聲奶氣的嗓音,兩只柔軟的小手也從後面遮住他的眼睛。
  
  聖心育幼院的後院有一艘廢舊的木船,那是院長有鑒於小朋友們平時玩耍的遊樂設施太少,花低價從外面買回來的。
  
  抱膝坐在船艙裏的男孩,一動也不動的由著那雙小手蒙住他的眼睛,指尖還散發著奶油爆米花的香味。
  
  “小欣,別鬧!”
  
  即使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言語間卻散發出與年紀不符的深沈。
  
  尤其是那雙時刻迸發著幽深藍光的眼睛,更令人不寒而栗。
  
  可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只是很可愛的嘟了嘟嘴,一點也沒被他的冷臉嚇到。
  
  “不好玩,阿浩哥哥每次都猜到是我。”
  
  因為育幼院裏所有的小朋友都怕他,所以這艘廢船便成了他一個人的領地,有膽子從他背後搞偷襲的,也只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視他的冷漠和排斥如無物的小丫頭。
  
  她學著他的樣子,坐在船艙的地板上,親昵的偎在他身側。
  
  夜晚的育幼院很安靜,所有的小朋友都睡了,船艙裏只點著忽明忽暗的蠟燭,那是他們一起藏在這裏的小秘密。
  
  透過窄小的窗口,兩人一同望向船艙外的星空,遙遠的夜空綴著成千上萬如鉆石般閃耀的星子。
  
  “阿浩哥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就要被你的家人,從這裏接到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去了?是不是從此以後我們再也見不到面?”
  
  小女孩還不了解離別究竟意謂著什麽,只隱約感覺到,如果阿浩哥哥離開了,她將會很難過。
  
  男孩擰起英挺的眉毛,在聽到“家人”這個字眼時,臉上表情泛起一抹恨意。
  
  “我沒有家人,他們都是惡魔。”
  
  記憶中,那個龐大的家族,沒有骨肉親情只有鉤心鬥角,父親不忍擁有東方血統的妻子與兒子在那個家族遭受不平的歧視與欺負,便帶著他們從美國來到妻子的故鄉—臺灣。
  
  誰知幸福的日子沒過多久,一場車禍奪走雙親的性命!
  
  他的母親是個小孤女,父親的親戚全在美國,即使在葬禮上,他高貴的祖母曾經露面過,但因為他身上流著母親那不夠高貴的血統,因此她派人將父親的棺木空運回美國後,便對他不聞不問,最後舉目無親的他被社福機構安置到育幼院。
  
  而這個自從他三年前被丟到這裏,便一直鍥而不舍纏著他的小女孩,漸漸地為他冰冷的心註入一股暖流。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把這只小鼻涕蟲當成世上唯一的親人。
  
  見她小臉皺起,他皺眉,破天荒的安慰說:“妳不要難過,不管我去到哪裏,早晚有一天,我都會回來找妳的。”
  
  他不知道這句話對他或對她來說,意謂著什麽,只是在他年少的心靈中,早將她視為是自己這世上唯一的牽掛。
  
  他的小欣,他的小鼻涕蟲,他永不會拋棄。
  
  小女孩聽到保證,怯生生的笑開了。
  
  此時,天際一道流星劃過,她趕忙雙手合十,有模有樣的閉眼許願。
  
  長她幾歲的男孩看她幼稚可愛的動作,眼底綻現出一抹柔情。
  
  “小欣許什麽願?”
  
  過了片刻,她睜開眼,笑望著他。
  
  “我希望阿浩哥哥永遠都記得我;希望阿浩哥哥長大後變成王子,把小欣接回城堡做公主;希望有一天,阿浩哥哥能和小欣坐在真正的大船上,一起像這樣看星星。”
  
  男孩笑了,雖然在他看來,她的願望很幼稚,可他依舊疼寵的捏捏她粉嫩的蘋果頰。
  
  “會的。我一定會幫妳實現願望旳!”
  
  小女孩突然聞到一股異味,讓她不由得皺起小鼻子四處張望著。
  
  “阿浩哥哥,你有沒有聞到燒焦……”
  
  話還沒說完,她轉頭看到船頂有東西直挺挺的掉下來,她一驚,本能的撲過去將他推至一邊—
  
  “阿浩哥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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