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zoe92130 於 2011-3-5 19:16 編輯
第一章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面、白色的窗簾,不同于房內的潔白色彩,一旁的窗上掛著一隻黑色的風鈐。
風奪奩奫嫨,徐徐吹送著,暖暖的和風悄悄溜進房內瞅瞃睯瞍,帶來陣陣舒服的氣味。
女人靜靜坐在床上,她臉色蒼白、唇帶潰傷、目光空洞瑰瑮瑧瑢,仿佛失了靈魂。
長長的黑髮此刻有些淩亂,纖細的身子換上淡綠色的病人服嫦嫮嫢孷,手背插著細長的針管,坐得挺直的身上戴有醫用探測器。
風吹動了她的發,一撮頑皮的發絲落在她無血色的臉頰上,她不動不語,沉默地不曾發出任何聲音。
房門無預警地被打開,男人一身黑裝緩緩走進病房。
“堂主。”從頭到尾待在病房內看顧的部下,恭敬有禮地彎下身對剛走進房的男人示敬。
目光微微一瞥望向坐在床上的女人,走進房的楊麒那看似無溫無波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深沉情緒。“情況?”
低沉、冷酷口音的主人,雙眼雖然留在床上的女人身上,但詢問的物件卻是原本待在他身邊、一個月前被他調派到女人身旁的護衛——陸修。
“堂主夫人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是這副模樣,她、她……車子的衝撞來得太突然,大家無法即刻警覺,堂主夫人……流產了。”握緊雙拳,陸修沉痛地將結果告知。
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火焰,楊麒緩緩閉上眼、緊咬牙關,不知正隱忍什麼。“攻擊者呢?”
“堂內的人仍在追查,堂主,夫人她……”陸修不安地瞄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都先出去。”楊麒一臉的沉穩,他的語調從頭到尾都毫無波動。
病房靜悄悄的,好似無人存在的空間,只有楊麒和床上女人的存在。
“心魅。”深深望了妻子一眼,楊麒拾起步伐朝病床方向走去,輕聲呼喚妻子的名,但從她身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閃過複雜神色,楊麒伸出手,撫上她那頭烏黑卻又淩亂的長髮。
不曾在妻子臉上看過如此淡漠得接近無溫的神情,楊麒只能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等待她回神。
“兩個星期了。”無神空洞的雙目凝望著窗外,病床上的女人語氣單調。
“嗯?”蹙著眉,楊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溫度。
“從我出事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星期,你到現在才出現。”唇辦浮露苦笑,女人無神的眼中湧現絕望的水液。幽幽轉過頭,她徹底心寒地望著自己的丈夫。“孩子已經沒有了,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仍然以堂內為重。”
而她,獨自一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一個人孤獨無助地躺在手術臺上,親眼目睹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離開人世……他好狠!
楊麒深深望著妻子因絕望而放棄一切的心灰意冷面容,緊抿著唇,眼中流露濃烈的溫度,但最終……他還是選擇沉默面對一切。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夾在我和堂內之間,你選擇的仍然是後者?”傷心欲絕的淚水浸滿眼眶,它們悄悄地、無聲地滑下眼角。
黎心魅抬起手,將冰冷的手掌覆上本該隆起、此刻卻極為平坦的腹部。
“楊麒,你好不公平……”她哽咽地咬著唇,蒼白的唇泛起鮮豔的血色,眼中充滿不諒解。
被指責的楊麒從頭到尾持續沉默,他依然靜靜地、淡淡地望著妻子的憎恨目光,將她對他的憤恨全數接收。
“我要離婚!”黎心魅對著因她的話而浮露震驚神情的楊麒展露一抹難看不已的笑容,臉上的淚水,再也無法竭止地不斷湧出,她咬著牙努力逼出決絕的話。
“很抱歉,雖然早在結婚前你就說過了,邪龍堂和赤色組對你來說最重要,而我也保證過自己不在乎成為你心中的第二位,但是……到頭來我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我要離婚!老實說,現在的我好恨你,好想殺了你,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醜惡……請你放了我。”
楊麒淡漠的臉孔無溫無緒,唯有隱藏在他眼中的溫度沉沉地激烈浮動著,撫上她長髮的大掌,早在她提出要求時就僵在半空中,但他仍堅持沉默以對。
“我求求你放了我,如果不離開你,我、我會瘋掉的,我會……”她會永無止盡地怨恨他的無情、他的殘忍、他的冷漠和他的不聞不問!
纖細如骨的雙手緊緊掩住哭泣的面容,黎心魅顫著身子,低聲地不斷哀求。
“心魅……”冷銳的雙眸此刻變得暗沉不已,抿緊的薄唇正微微顫動。
“堂主。”站在門外的陸修突然未經許可沖入病房,神色慌張震驚,但看向黎心魅的表情卻是僵硬又哀傷。
“怎麼了?”一瞬間流露出溫度的楊麒,此刻又把自己的真實情緒隱藏在面具底下。
“能不能請您出來一下,我……我有事要報告。”憂心地瞧了堂主夫人一眼,陸修顯得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楊麒只是坐在病床上,目光始終不曾自妻子身上轉移。
“東、東門閣被毀,堂主夫人的父母……”全死了!
陸修吐不出話,只是垂低著頭,神色痛苦。
哭泣的女人自手掌內拾起頭,蒼白的臉色劇變,她渾身顫抖,聲音彷佛全哽在喉間再也吐不出。
“不——不要——”
東門閣擁有三十年的歷史,初成立時,它的存在並不算是黑色世界的一個勢力,因為創立者黎雄雖然足個大老粗,但行事忠義,喜好替人抱不平,也因為他的人面廣闊,在黑白兩道結交了不少朋友,造就他成為黑白兩道間的調停者。
只要有任何仇視、只要受到任何壓迫,本著五湖四海皆為友的道義,無論交情深淺,黎雄都會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
這是三年前的東門閣,無論在黑道、白道世界中都有著一定的聲譽和影響力。
有人說過:“不看僧面、不看佛面,但一定看黎雄的面!”因為他從來不會把人輕易畫分成好人與壞人,無論面對的人是否為刑犯、通緝犯或大老闆、高官總理,在他的眼中,身分不重要,人的真心誠意才是主要之選。
這是三年前的東門閣,一個備受尊敬的中立團體。
但三年後的今天,東門閣這個名號卻成為眾人亟欲討伐的邪惡對象。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們改變作風後的宗旨,今日的東門閣,除了讓人驚懼外,它還無惡不作。
接下東門閣的新一代繼承者,身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對他深惡痛絕,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有著最可怕殘忍的心思,凡是違逆他者,也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違逆者來說才是最大、最仁慈、最幸運的解脫。
他……不!是她,一名小小的女流之輩,她的出現成為黑色世界的旋風,彷佛想將眾人全捲進漩渦中,一個也不留,其行徑殘忍萬分。
她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體貼、善良,她的心,傳聞已被注入惡魔之血,她的情緒,傳聞早已失去了溫度,更沒有所謂的情緒;傳聞她從來不笑、從來不哭、從來不曾展露所謂的怒火,就像無生命、從地底竄出的奪魂者,不懂得仁慈、不懂得何謂人類該有的生存法則。
她有著某種可怕的目的,從南到北,東門閣在她的領導之下,無所不在,而她之所以存在於臺灣各地,是因為她要毀掉赤色組。
她,黎心魅,一個帶著溫柔、婉約意味的名字,卻在赤色組間激起巨波駭浪,她所到之處,無不帶來麻煩與夢魘。
平日人聲鼎沸的酒吧,此刻幽靜蕩蕩,加襯氣氛的閃光燈依然閃爍,令人刺眼不已。
女人靜靜坐在一角,冷眼旁觀著四周佈滿詭異的沉重氣氛。
她手上持著酒杯,緩緩地、優雅地將它們一飲而盡,幽冷的眼眸散發點點火花,然後放下酒杯,細微聲響清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這裏是赤色組的地盤,難道你們想得罪邪龍堂嗎?”離她座位有一段距離的男人惡聲警告,但他的眼神微微顯現懼意。
“就是因為這裏是邪龍堂的地盤,所以……我才要將它們接收。”女人淡淡一笑,臉色充滿惡意,緩緩站起身。女人的臉上除了清冷得令人凍懼外,更多的是自她四周所散發出的強烈憎恨氣息。
從她的外表看來,絕對沒有人會將她與黑色世界重疊在一塊。
白皙秀麗的臉龐,一頭及腰的長髮,纖細的身軀讓人一瞧便直覺地將她定位為柔弱無害的小女人;但是,她的雙眸過於冷銳、她唇辦揚起的笑意略顯陰冷,讓人忍不住打冷顫。
“你要是敢打邪龍堂勢力的主意,後、後果就自行負責。”男子說完話,不安地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大家都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碰不得,除了身為東門閣新一代幫主外,她還有另一個逼得他們這些人無法動手的可怕身分。
“自行負責?呵!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女人邁開步伐朝他移動,站在她身旁的是無數個聽她命令行事的部下,每個人看起來皆非善類。
是啊!他在和誰說話?男人不安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忍不住開始激顫。
東門閣新一任繼承者——黎心魅,一個十足十面善心惡的可怕女人。
她看似嬌弱的神態,實則手段殘忍,連男人都比不上,只要得罪了她,只要有人妄想傷害她,那就代表想拿自己的生命與死神開玩笑。
“聽說這間酒吧是你在負責的?我可是很好心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願意把你身旁的這些小嘍羅們全帶走,我可以留下你的狗命放你一條生路,否則……我會讓你爬不出大門。”站在一臉驚愕的男人面前,黎心魅語態輕柔地警告。
“你……我不能,我說過了,這家酒吧足邪龍堂的地盤,離開這間酒吧,外頭還是黑焰堂的主要範圍,如果你夠識相,我勸你還是離開吧!”男人無懼她的警告,堅守自己的職責。
“很好,真是太好了!楊麒有你這一位好部下,真不知他該不該高興呢?”淡淡一笑,黎心魅斂起眼,唇辦流露極為諷刺的弧度,下一秒,她伸手對著身後的隨扈們一揮,酒吧內便開始一場激烈的纏鬥。
帶笑的唇,此刻早已失去了笑容,黎心魅冷眼看著一團混亂的打鬥,她的身旁仍有無數的護衛將毫無自保能力的她保護在其中,別說有人打算朝她方向攻擊了,連想近她的身都有一定的難度。
吵雜不休的爭鬥聲,淩亂不堪的室內,炫目的霓彩燈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閃爍,僅剩下一閃一閃的閃光燈,在漆黑的室內閃爍著。
忽黑、忽白、忽明、忽暗,眼前的景象讓人無法看清室內的真實情景,只能以眾人的打罵、叫喊聲來判斷有人受傷、有人不斷在求饒,更有人似乎身手不凡,將一干人全擊倒了。
黎心魅神色自若地回到座位上,拿起酒瓶,替自己的酒杯注滿金黃色的酒,她毫不在意前方的打鬥狀況,因為她自信滿滿地早認定最後的結果。
輕酌一口杯內的酒,白皙細緻的臉蛋在眾人未發覺時微微擰眉。
刺激的烈酒滋味讓她一點也不感到喜愛,但是她仍然強迫自己的身子適應,硬逼自己將它們全吞入肚內。突然,吵鬧的室內一片靜悄悄,黎心魅拾起頭,了然地知道現在的情況已得到控制。
“把大燈打開。”唇辦浮現滿意的笑靨,她又再次奪走邪龍堂的勢力。
當酒吧內的大燈亮起,看著眼前的景象,本該自信滿滿的黎心魅唇邊的笑容隱隱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錯愕及憤怒。
以眾擊寡的成功勝算本該為百分之百,但是看看現在這情況,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傷者全足她的人,非但如此,對方那少數幾隻小貓的人手卻安然無恙地全退到一旁,毫無受傷跡象。
幽清的眼眸在對方人群中巡視,隨著幾個熟悉不已的隨扈身影映入眼簾,她臉上的怒焰愈來愈強烈。
對方人群緩緩朝左右兩旁讓出一條長道,黎心魅眯起眼,冷冷地看著出現在長道中的男人。
楊麒站在長道中,高一米八的他,一身黑色襯衫、黑色褲子、黑色皮鞋,黑棕相問、如波紋般弧度的及耳短髮,一張剛毅如雕像般的臉孔,濃眉下是一雙無溫無波的深邃銳眼、高挺的鼻和不苟言笑的薄唇,渾身散發著難以親近的嚴肅氣息,充滿無人能敵的霸氣架勢。
冷眼望著出現在眾人之中的男人,黎心魅唇辦揚起輕諷笑意。“我還在想,憑那幾隻小貓,為何能夠將我的人全打倒?原來邪龍堂的堂主早就到場,還混在人群中,趁著混亂之際做出這種小人才有的偷襲行徑。”
“堂主夫人……”隨著楊麒的目光緊緊停留在黎心魅的身上,跟在他身旁的第一護衛陸修,也面帶擔憂地將視線留在她的身上。
放下手上的酒杯,黎心魅帶著嬌豔的笑容緩緩朝楊麒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略顯不穩,臉色十分沉重,望著楊麒面無表情的神情時,眼中一閃而過濃濃的悲哀。
楊麒平板無波的眼中,讓人無法輕易查采出他的真實情緒,儘管此刻他所面對的人與他有著濃厚的交情、有著強烈的情感牽絆,但是……
站在楊麒面前,眼底之下的真情緒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黎心魅輕佻地對著楊麒笑了一笑,盡帶挑釁之意地嘲諷:“好久不見了,邪龍堂堂主,今天的你還是一樣忙碌啊!無論我人到哪,你好像每次都會出現,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連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冷漠的臉孔和對她的態度,令人感受不到半絲的情緒,就像在看一名陌生人,就像在對待毫不相識的女人,就像……兩人間毫無瓜葛。
緊抿的薄唇,看似冷淡、實則深沉不已的目光,楊麒面對她時,總是這麼地沉默。
酒吧內的寂靜,彷佛在黎心魅心中劃過一道冷風,凍得她的心泛起心寒徹底的涼意。
“說話,既然面對我,就開口。”他的沉默寡言、他的無情神色,讓黎心魅泛冷的心口同時有著絕望般的怒火。
視線掃過一群站在黎心魅身後的男人,再緩緩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全動彈不得的成員,楊麒眼露鋒銳光芒,卻不見他有開口的意思。
“你連話都不願意對我說?呵!說的也是,想想過去到現在,我們之間本來就少有交談的機會,更別說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更沒什麼好談的了。”
輕嘲一笑,黎心魅的笑意不達眼底,其中的苦澀滋味有多麼濃烈,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瞧著眼前纖弱的女人,楊麒緊緊盯著她垂低的頭顱,深深望著她嬌瘦的身軀,眼中流露著強烈的浮動。
“幫主。”站在黎心魅身後的專屬護衛走向前。
一時沉浸在悲哀受傷的心境中,黎心魅經他這麼一喚,瞬間回過神,同時想起自己目前的身分以及責任。
“不抓我嗎?”再次抬起頭,黎心魅已將自己脆弱的心房緊緊封閉,再次將漫不經心的笑意面具掛在臉上,她看著楊麒的目光,逐漸冷卻。
“現在不抓我,下一次可不見得能再抓到我羅!”溫柔細膩的神韻,她的一顰一笑,將女人該有的柔魅嬌態表露得淋漓盡致。
楊麒依然抿著薄唇不願開口,就像從頭到尾不會說話一樣,惜字如金。
等了好一會,黎心魅已經確定了——他,是不會和她說話的!她心中湧現濃濃的失落,但經過這麼長久的瞭解,她早已學會不再對他期望。
冷笑一聲,黎心魅對著身後的護衛們揮揮手,不到數分鐘,全數屬於東門閣的成員已消失在酒吧內。
“堂主……”緊緊跟在楊麒身後的護衛陸修面色凝重地看著前方的男人,但是除了喚他的名之外,他什麼也無法說,更沒有開口的資格,只能搖頭不斷歎氣。
看著黎心魅嬌小的身影被小心翼翼地護送離開,楊麒依然沉默。
看似無情緒的臉孔,也許對外人來說,他已被認定為殘忍無情的男人,但是……擺放兩旁的雙手,不知何時早已緊握成拳,似在隱忍些什麼,雙拳愈握愈緊,直到它們再也無法透出半絲的空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