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從雍正繼位以來,整治吏治,實行賦稅改革、攤丁入畝和賤籍取消等政策,一心想要充盈國庫,讓百姓安居樂業,過好日子,也想要讓貪官汙吏全都受到懲處。
全國各地自然都有貪官汙吏的存在,皇帝以江南為首要整治目標,於是派遣親信官員下江南暗地里視察,這個消息傳到江南時,當然引發各地官員的恐慌,人人自危。
而負責江南織造的三巨頭和官員,只要有貪的人,自是忐忑不安。
這是政治上的事,和蘇涴涴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她還是照常過日子。
每天除了將刺繡圖案和樣式描出來,畫在圖稿上以外,還要忙著織布坊里的工作。
沒錯,她就是一個小小織娘,縱然有著蘇州首富的家世背景又如何?
她不過是蘇老爺有一次喝醉酒後,強上了她娘,所生下的私生女,她娘是個卑賤的織娘,當然不可能得到蘇家人的認同,要不是她擁有了得的織功,和創新的頭腦,能迅速織出各種布料,替織布坊想出不少的圖案變化、織法,以及刺繡的花樣,恐怕早就被趕出蘇家了。
新帝繼位之後,立誌要掃蕩貪官汙吏,她那個無良的爹雖然是首富,卻也沒少過官商勾結,現下正為了新的政策而四處奔走,抱著頭傷腦筋呢!
對於那個對她不聞不問,只管她能有多少貢獻的無良老爹會有怎樣的下場,她一點都不關心,反正他們之間沒啥情感,就算是名義上的,他也做得一點都不稱職,別說他怕大娘找他的麻煩,就說他自己也沒那意識關心她。
至於老愛欺負她的所謂哥哥姊姊們,也沒空來理會她。
這樣正好,等她忙完分內的事後,就有了空閑,而她最大的興趣就是到大街上看俊男美女。
千萬別說她蘇涴涴是個花癡,這個習慣可是來自她超高標準的審美觀,非俊男美女休想入得了她的法眼,盡管別人老是恥笑她是個小色女,她一點都不承認,畢竟她還沒那個膽子親手摸上人家的臉和身子,最多不過是在腦海里意淫一番。
這些人真是一點審美觀都沒有,連欣賞都不懂。
“嘻……小喜,還是你比較懂得欣賞,對於美的人事物,就該要有欣賞的眼光,否則人的眼睛是長來幹嘛的?那些人還好意思笑我啊?”
蘇涴涴是個嬌小的女子,坐在矮墻上,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一雙大眼靈活的轉動,一雙腳搖來晃去,沒一刻安分,也沒半點淑女模樣。
丫頭齊小喜比她矮一點,年齡也比她小,長得秀麗端莊,身材瘦弱纖細,有著楚楚可憐的氣質,將江南女子的風情表露無遺,無奈個性內向又膽小,總是輕聲細語,只要有人說話大聲些,就會嚇到她。
因為家貧,娘親早逝,爹又娶了個後娘,生了個弟弟,她的日子就更難過了。今年才十四歲,卻要出來工作維持家里的生計,來到織布坊後,有一次被刁難,蘇涴涴挺身而出,救了她之後,兩人變成好朋友。
蘇涴涴雖然生長在一個漠視她,以及哥哥姊姊們老愛欺負她的環境里,卻和齊小喜截然不同,個性跳脫又活躍,十分樂觀,就算常被欺壓,卻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人。
假使他們太過分,她絕不會客氣,尤其她現在已經十六歲了,再也不是一個小丫頭,再加上小時候有過奇遇,一個住在山上的神秘師父曾經教過她武功,擁有防身的功夫,他們若敢對她動手動腳,她會毫不客氣的亮出拳頭,即使被取笑為野丫頭,她也不在乎,只要身上不再青青紫紫,不再喊痛,口頭上被人批評也不會少塊肉。
“涴涴姊,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麼才好,明明每次都是你硬拉著我坐到墻頭上。”齊小喜神色無奈,寵溺的看著她。
雖然叫她一聲涴涴姊,年紀也比她小了兩歲,實際上齊小喜心思細膩,言行舉止也比她沈穩冷靜,不像她個性急躁,說風就是雨,思緒也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就算想做什麼壞事,眼眸也閃著狡黠的光芒,讓人對她的淘氣總是又好笑又好氣。
齊小喜知道,若不是這個好姊妹罩著她,她可能早就活活的餓死了,無法活下去。她對她的照顧和保護,讓她有了在這孤苦無依的世間活下去的理由。
一思及她的親人對她的殘忍,她的眼神一黯,卻在看到蘇涴涴的笑靨時,黯然神傷全都消失不見,不自覺的受到她的牽引,露出淡淡的笑容。
“哎呀!小喜,我們倆可是好姊妹,有這等能看俊男美女、一飽眼福的事,我這個做姊姊的當然要報給你知道,然後拉著你一起來觀賞啊!什麼是好姊妹?你忘啦?就是……”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齊小喜打趣的搶先說下去。
蘇涴涴和她相視一笑,用力的拍打她瘦小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滿意神情,贊賞的笑說:“不愧是我蘇涴涴的好妹妹,行事作風果然有我蘇氏的風格。”
齊小喜簡直是哭笑不得,“涴涴姊,我真羨慕你樂觀的個性,什麼難過的事,到了你這里,總是很快就能過去。”
“不過去又能怎樣?我們無力改變環境,只能改變自己的心境,至少這顆心是我們自己能做主的。所以,小喜,你一定要記住,還有涴涴姊將你當成親妹子在照應著,你千萬別再想不開。”
“嗯,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們還客氣什麼?趕快把握時間看俊男美女,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大好時光?嗯?”蘇涴涴擠眉弄眼,故意耍寶。
齊小喜看了,忍不住笑出聲。
她們悠哉的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蘇涴涴不時冒出驚嘆聲,要齊小喜看那邊長得英俊挺拔的少年,瞧這邊婉約美麗的姑娘。
“喲!本公子還以為是哪里來的村姑野婦,竟然如此不知羞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瞪大眼的看男人,原來是我們城里有名的花癡色女蘇涴涴啊!”蘇富祥一身華服,身邊跟著兩名小廝,出現在大街旁,用鄙夷的目光瞅著她,高傲又惡意的開口。
“哼,我要做什麼,關你什麼事?”蘇涴涴恨得牙癢癢的。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你在做任何事之前,最好先想想我們蘇家的顏面,還有……”他突然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齊小喜。
齊小喜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更加靠向蘇涴涴。
蘇涴涴當然也看到了,憤恨的瞪著他,“還有什麼?蘇富祥,你那雙賊眼在看哪里?小喜可不是你能碰的。”
“是嗎?小喜被本公子看上,你以為憑你能護她周全?再說,她跟著本公子自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又知道她不想要了?所以,你這色女,最好不要再帶著小喜做這些丟臉的事了。”
“很抱歉,我……我對榮華富貴沒興趣,就愛和涴涴姊在一起,你……啊!你想做什麼?”眼看他陰沈著一張臉,雙眼微瞇,慢慢的走上前來,齊小喜嚇壞了。
“餵,蘇富祥,你別過來,不然本小姐就替天行道,讓你知道我們女人不是好惹的。”蘇涴涴一時之間找不到東西可以攻擊他,又看到他那副理所當然的討人厭模樣,靈光一閃,彎下腰,脫下繡花鞋。
原本她想要瞄準目標再丟,可是他已經很靠近了,情急之下,用力丟擲出去。
沒想到一名男子冒了出來,就在蘇富祥的身邊,眼看繡花鞋要砸到那人,蘇涴涴和齊小喜都忍不住為這突如其來的情勢變化而驚叫出聲。
過了一會兒,她們瞪大眼,發現那只小巧的鞋子被握在一只大手里。
那是一只男人的大手,蘇涴涴順著看過去,見到一張男性好看的英俊臉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溫和的臉龐卻散發出尊貴凜然的氣勢,閃著笑意的黑眸不時可見銳利的精光。
他的身材高大而健壯,腰間佩帶著一把劍,身後還有一名小廝跟著,身上的衣袍質料上等,一看就是個富貴人家,最重要的是,他有她最欣賞的美色,讓她忍不住癡癡的望著他傻笑。
“想來這只鞋子應該是屬於這位姑娘的。”男子踏著優雅的步伐,直接忽視臉色難看的蘇富祥,來到一臉傻笑的她面前,看著她內心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不禁微挑眉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縱然她坐在矮墻上。
“沒錯,不好意思啊!這位俊公子,姑娘我不是在拋繡球,你可別誤以為那只鞋子是什麼信物,嚇得落荒而逃,我本來不是要丟你的……嘿嘿,謝謝你。”蘇涴涴嘻皮笑臉的朝他伸出手,對於能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出色偉岸又俊美無儔的面孔,心臟怦怦狂跳。
她白皙嬌嫩的柔荑就伸長在他的面前,向他討著自己丟臉的證據,臉兒紅紅的,眼眸熠熠閃亮,讓他深受吸引,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神采生動的女子,好像生命的活力與朝氣都在她那靈動的雙眼之中,令他一時之間失了神。
顯然的,蘇涴涴的情況也沒比他好多少,清新的男性體味竄入她的鼻腔,俊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男性臉龐就在她的面前,笑得如沐春風,害她的胸口劇烈起伏。
好一會兒,胤禮先回過神來,輕咳一聲,看了看她癡迷的眼神,一本正經的問:“好看嗎?”
“嗯,很好看,你長得真的挺俊美的,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好看的一個。”她用力的點頭,神情認真的說。
胤禮暗自竊笑。先不說他府里的女人多到數不清,光憑他的身分,見過的女人還會少嗎?從各地送來的女人,當然也包括江南的美人兒。
眼前這個女子一點都沒有美人的影子,嬌俏可愛的臉龐散發出勃勃的生機,與他認知的柔弱美人兒截然不同,卻更令他感興趣。
她個兒雖嬌小,但是豪爽的氣息和嘴唇彎彎的甜美模樣,卻有著他們滿人兒女的氣質,更讓他生起濃烈的好奇心,有逗弄她的興味。
於是他淡淡的開口,“你的口水都滴下來了。”
“真的嗎?”蘇涴涴連忙伸出手,想要擦拭嘴邊,隨即察覺被騙了,正打算指責他,卻聽到他悅耳醇厚又充滿磁性的笑聲,霎時又被他迷住了。“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好迷人,男人可以像你美成這樣,可真是少見哪!我該不會是在作夢吧?”她怔然的摸上他的臉,像個登徒子,一副色迷迷的模樣。
胤禮停止笑聲,嘴角微微抽搐。
這女人……真有氣瘋人的本事啊!只是隨便說幾句話,做個動作,就讓他的怒氣直線往上飆升,格開她的色手,微蹙起眉頭。
“我可以很肯定,你沒在作夢,只是在發花癡。我知道自己長得如何,不必你特別強調。”他咬牙切齒的糾正她。
可惜她完全意識不到,一雙眼睛還是眷戀的在他俊美的臉龐上流連。“我不是花癡,而是欣賞美的事物,你應該感到榮幸,你娘生了張好臉皮給你,可以讓我欣賞。”
“你……”他有些惱怒,將鞋子塞進她的手里,轉身就要離去。
突然,他生出一個主意,既然對她有興趣,何不把正事處理完後,再來與她周旋?
於是腳步一頓,他又轉身,來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隱藏著深沈的心思,用不容她拒絕的語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涴涴。”她沈浸在他俊朗淡笑的風采中,不由自主的回應。
“很好。”胤禮滿意的點頭。蘇涴涴,我記住你了。
他轉身,瀟灑的離去。
蘇涴涴楞楞的看著他的背影,嘴里還不斷的贊嘆他的俊顏。
齊小喜在一旁看了半天,無奈的搖頭,接著用力的拍了下她的頭,喚回她的神智。
“涴涴姊,人都走遠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小喜,要我回去,就直說,幹嘛那麼用力的打我的頭?看不出來你那麼柔弱,打人的力氣倒是挺大的,有暴力的潛質喔!想來你是壓抑太久……啊!別想再打我……”眼看小喜舉起拳頭,她連忙抱頭逃竄。
兩個姑娘一路追追打打,回到她們的住處。
而杵在一邊的蘇富祥臉色十分難看,他居然落到得不到任何註目眼光的可憐地步,那兩個女人完全無視他的存在,讓他揚起了漫天的怒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存在感就這麼的薄弱嗎?一開始出場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到最後他被人無視到這種地步?就連退場了,也沒人往他這里看一眼,她們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忍不住悲憤,想要朝天怒吼幾聲,卻又硬生生的壓下,陰狠的目光死盯著早已沒了她們蹤跡的大街,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一定要找機會讓她們後悔這樣無視他。
很快的,半個月過去了。
蘇涴涴習慣在每個月的十五日上山,看望她的師父。師父住在山上的木屋里,設備雖然簡陋,但是一應俱全。每個月她都會帶些日常用品或是食物到山上,師父最愛的是她的好手藝。
進到木屋里,她喊了幾聲,卻不見師父的蹤影,以為她老人家又到後山的高處采集草藥,於是決定先到藥草園替師父看看那些珍貴的藥草生長情況,卻忽略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
師父不但擁有一身的好武藝,還有精湛的醫術,也喜歡煉制各種奇珍藥丸,只要她出手,就算再怎麼嚴重的病痛,都能神奇的醫治好。
最重要的是,她還教會涴涴出神入化的繡針功夫,以及新奇的織綿圖案和各式各樣的新奇織布技術。
當年師父看她從小沒了娘,親爹又對她不聞不問,才收留她,讓她在山上住下。
這段時間,蘇涴涴學了基本的醫術,最感興趣與有天賦的便是織布與成為出色繡女的精湛功夫,讓她對師父懷著情同母女的師徒之情。
師父幾乎把所有有關這門功夫的技巧都教給了她,而她上山時,總會將自己創新的圖樣、織法和大膽的改變一一告知師父,好向她請教,師父卻只是欣慰的笑著,用“名師出高徒”來形容她,讓她明白自己沒讓師父失望。
沒想到蘇涴涴才剛走到藥草園,竟然看到有個男人趴在地上。
奇怪,怎麼會有人趴倒在這種地方?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她連忙上前,定睛一看,發現那個男人露出光光的腦門,一條粗辮子淩亂的散落在臉頰旁,遮住了他的容顏。
大膽的蹲下身子,她撥開粗辮子,慢慢的湊近他,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忍不住一楞。
這不是在大街上差點被她的繡花鞋打中,而與她攀談的俊美男子嗎?他怎麼會如此狼狽的趴在這里?
“這位公子,你怎麼了?”
他沒有反應。
她心下一驚,暗叫不妙,連忙捧起他的俊顏,看見他眼睛緊閉,面色慘白,一根手指探到他的鼻子下面,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這才稍微安心,隨即檢查他全身上下,在他的腰腹間有一道極深的傷口,不斷的流血,十分觸目驚心。
她想要將他扶起來,卻因為他的身子太過沈重而無法如願,累得氣喘籲籲。
“怎麼辦?他那麼重,我又沒那麼大的力氣可以將他扶起來……公子,醒醒……”她拍打他的臉頰,想將他喚醒。
胤禮逸出一聲嚶嚀,勉強睜開沈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的感覺眼前有個人影在晃動,虛弱的開口,“你……”
“太好了,幸好你有反應,來,我一個人無法扶你起來,你能不能幫幫忙?”蘇涴涴以瘦弱的嬌軀負荷他大半的重量。
他終於明了她話里的意思,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力不從心。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口袋里拿出一粒血紅色的藥丸。
“來,你把這粒藥丸吃下去,保證待會兒就有力氣可以走路了,這可是我師父耗費了十年的時間,精心調制的珍貴藥丸,能補血,也能補氣。一般人吃了,身強體壯,延年益壽。有功夫底子的人吃了,能增進功力。若是受了傷、生了病,還能有治療的功效。”
不等他回應,她將血紅色的藥丸塞進他的嘴里。
“像你這樣的情況,大概要半個時辰才會感覺到它的效果。不過這樣扶著你,我也累啊!還是等你恢複些許力氣,我再扶你回屋子里。”
她想將他推開,他卻無賴的靠在她的肩頭上,她無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
不一會兒,她想到了什麼,用力推開他,讓他差點又趴倒在地上。
“你……”他氣虛體弱,幾乎說不出話,只能瞪著她。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攙扶著他,“我想到屋子里有許多我師父自制的救命藥丸和藥粉,說不定有處理你這傷口的靈藥,要是再不處理,我怕你會因為失血多過而死亡,那麼被你吃進肚子里的藥丸也就浪費了。”
胤禮瞬間了解她的意思,用眼神示意她放開他。
蘇涴涴小心翼翼的讓他躺在地上,起身跑進木屋里,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要的東西。
這時,她發現桌上有封信,疑惑的拿了起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師父留給她的,里面寫著她要到外面雲遊,歸期不定,要她按平時上山的日子,替她照顧藥草園。
看完之後,她想起外面還有一個男人等著她拯救,趕緊跑了出去。
來到他身邊,她費了一番勁,褪下他的外袍,露出沾了血的單衣,掀開衣服,清理傷口之後,敷上藥粉。
“這藥粉十分有效,很快就能讓傷口收住,不會再流血,就算你的傷口如此深,也會很快就好。”她一臉得意的說。
胤禮不懷疑她的說法,這藥粉的確有神奇的功效,才敷上沒多久,他的傷口不再那麼疼痛,也不再讓他難受。
又過了一會兒,蘇涴涴在他的示意下,攙扶起他,慢慢的走進木屋,讓他躺在床上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