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時分,空氣中隱微的有小心翼翼放輕力道的聲響,周晉任睜開了眼,不意外地發現床上只剩他一人。
伸了個懶腰,他下床先做梳洗,在看到肩上的淡淡齒痕時,微微一笑。
他不介意平日乖巧的小妻子在床上的這類「惡行」,反而對於自己能誘惑出她這潛藏的一面感到相當得意。
走進更衣室,不意外地看見已搭配好的西裝配件,自從婚後,這類事情便由妻子打理,省去他不少麻煩。
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像是算準時間似地,陳意歡正把剛煮好的咖啡端上桌。
「早。」她朝他露出笑容,微甜的模樣讓人神清氣爽,一早便有好心情。「可以吃早餐了。」
「早。」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坐在他慣坐的位子上,開始進食。
會一塊用早餐,是那份婚前合約中註明的。她的兩個哥哥提出了要求,只要他人在家,一天至少要和她共進一餐,哪一餐則由他任選,理由也由他去編,只要讓陳意歡接受,而且相信是他的主意就好。
所以他找了個理由,說是希望婚後兩人能好好習慣彼此的存在,畢竟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在婚前瞭解對方。
陳意歡同意了,而會選早餐完全是依他的方便。他早上出門後不能確定晚上什麼時候到家,要約午餐或晚餐實在太累人,所以早餐之約便如此訂下。
他攤開報紙,一心二用地閱讀與用餐,完全沒有因為身邊多一個人而改變多年的習慣。
他那份是烤得香酥的牛角麵包、培根、蛋,再配上咖啡。陳意歡的廚藝只是普通,但咖啡可是不比行家沖泡的差。問過她,她只笑笑地說,因為身邊的人都愛喝,所以她認真學過。
很像她風格的回答,結婚一年多來,他只覺得自己這位妻子溫柔體貼得不像是眾人口中那位被寵上天的嬌貴公主。
陳意歡看著周晉任,習慣他的沉默,也不介意,只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柳橙汁,看著他吃早餐配報紙,等他出門上班。
「又只喝果汁?」他忽地抬頭,不贊同地看向她手中的玻璃杯。「我說過,你不需要減肥。」
「我沒有在減肥,只是剛醒沒什麼食慾。」她甜甜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己跟他解釋過N次了。「等等餓了我就會吃的。」
「嗯!」眉頭微皺,但還算是接受了。「我去上班了。」
「好,路上小心。」依然是一臉笑容,送他到門口。
大門一關上,她臉上的笑也跟著消失。
伸了個懶腰,她看了看時間,決定睡回籠覺去。
跟著他早起了一年多,連她都佩服自己的毅力了,就不知道她這位老公想要「習慣彼此」到什麼時候?想到冬天要到了,到時候每天早起準備早餐,真的是項酷刑耶!
真麻煩!她忍不住一嘆。不管了,先補眠重要!
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是陳意歡固定回娘家的日子。
當然,這也是丈夫與兄長們契約中的一條,只是這一點他們沒瞞著她。
不過今天聲勢更加浩大,因為外公那邊發出召集令,所以他們一干晚輩只好乖乖回到沈家請安。
「小乖來外公這。」人才進門,沈甫行便急著叫人。
「外公。」陳意歡乖乖坐到他身側,親熱地挽起他的手。
「乖,我的小乖最乖。」外孫女一出現,沈甫行心情就好,笑呵呵地拍拍她的手。「小乖怎麼老不長肉,是晉任沒把你照顧好嗎?」
厲眸一射,陪著老婆一道進門的周晉任很認命地接下老人家質問的目光。
剛新婚時,他還不習慣應付這一大家子「關愛」的眼神,但一年多下來,他倒被「看」得很適應了,當然也有了一套心得。
基本上這時候他只要維持好他小輩該有的禮儀,不管老人家指控了什麼就照單全收,其他的交給他那小妻子就行了。
就像現在,不忍他受窘,陳意歡輕搖手臂拉回外公的注意力。
「哎,外公你別嚇他了,有外公給我當靠山,他哪敢對我不好?」陳意歡笑兮兮的,給足老人家面子。
「諒他也不敢。」沈甫行輕輕一哼。「可是結婚都一年多了,我看你只有越來越瘦,這帳不找他討,要找誰討?」
「找我,找我就行了。」陳意歡挺起肩,還不忘在自己胸口拍兩下,豪氣的模樣逗得沈甫行直笑。「外公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胖。」
再者也是這一年多來的「早餐約會」,讓難以早起的她食慾大失,當然養不出肉來了。
「是真的有吃嗎?」懷疑的目光不只出自沈甫行眼中,連一旁的沈夫人也順著丈夫的話開口。
「小乖啊,是不是吃不慣口味,還是我讓家裡的廚子過去你那邊?」看著外孫女的小臉蛋,雖然還是甜甜的,但真的小了一點。
「外婆,太誇張了啦!」陳意歡很順勢地換了個位子,坐到外婆身邊,撒嬌地摟著她的肩。「哪有什麼不習慣?我很好啦!」
周晉任看著兩名老人家一來一往的,然後自己的小妻子一邊保證自己過得很好,還要一邊替他開脫「照顧不周」的罪名,頗是辛苦。
知道這是固定的相處模式,幾乎每次回沈家大宅,就見到兩個老人家巴著心愛的外孫女,把旁人完全當空氣,所以周晉任也在一旁樂得清閒。
「晉任,坐啊!」見他一進門就一直站著,沈行軍連忙招呼他。
「是,大舅。」
「你別介意,你外公外婆是出了名的疼小乖,每次見面總是要再三確定她過得很好,可不是針對你。」他笑得和善,目光卻有抹精光。「其實不只我爸媽,我家三兄弟、加上陳家那父子檔,大家可都把她當心頭肉,如果小乖有什麼閃失,肯定有人要遭殃。」
周晉任失笑,這個大舅以閒談之名、行威脅之實,也是慣例。
娶了陳意歡之後,他似乎常常被這麼警告著,聽久了,想要產生點什麼反應也很難,只是每次都被這樣耳提面命著同一件事,又不能當真,他心裡忍不住煩悶了起來。若不是顧忌著沈家顏面,他真想不出現算了!
像現在,在沈行軍開口後,提早趕回家來一起晚餐的沈家老二、老三也跟著加入「戰局」,一個個以關心之名、行威嚇之實。
周晉任忍住脾氣,在心裡自嘲著,這還只是沈家的陣仗,陳家父子還沒湊上「三腳」,算是輕鬆了。
虛應間,他的目光和妻子對上,就見她朝自己露出了抹笑容,甜甜的,有點無可奈何,又帶了點歉意的,然後微一眨眼,便又將注意力投回身邊兩個老人家身上。說也奇怪,他心裡的那份不耐煩居然因為她這一笑而消逝,轉為些許的同情。
一開始也許會覺得她這公主真是受寵,到哪都有一票人關心,久了才觀察出,這滿山滿穀的「關心」早變成了壓力。
他的同情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晚到的陳氏父子已經進門了。
他微不可聞地一嘆,起身迎向自己的岳父大人……鴻門宴啊!
他那小妻子又飛來一眼,似笑非笑的,他不著痕跡地回了她一眼,略帶抱怨的——回去你就知道!
然後,他聽見了妻子忍俊不住的笑聲。
一身正式的西裝,周晉任站定在會場一隅,與最近合作的對象交談著。
這類政商名流舉辦的晚宴,以什麼名目舉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了大家一個場地,想要打好關係或者有生意要談的,自然會想辦法弄到邀請卡,出現在晚宴上。
「總經理,『協和』的經理到了。」站在他身邊的秘書梁典貞低聲提醒,目光指向入口處。
周晉任向眼前的人微微點頭後,移向下一個目標。
這類晚宴對他而言,向來是另一個工作場所,所以分秒也不打算浪費。但總是會有不相干的人,喜歡打斷他的計畫——就像現在突然出現的賈少山。
「這不是我們陳家姑爺嗎?」賈少山笑盈盈地擋住周晉任的路,舉了舉手中的杯子。「話說怎麼沒見到我們家的小公主?晉任你也真是的,不會是那種結了婚就把老婆關在家裡的大男人吧?每次遇到你都帶著個秘書,怎麼,我們家小乖比不上你這個秘書嗎?」
周晉任波瀾不興地看著賈少山,沒被他低劣的挑釁言語給激怒,反正自從他娶了陳意歡之後,這類的酸言酸語聽得也不算少。
賈少山是陳意歡外婆那邊的親戚,要追溯起來的話,算是陳意歡的遠房表哥,一表三千里的那種,也算他有勇氣,居然叫陳意歡的小名叫得那樣順口。
「賈經理這樣說,是想陷我於不義嗎?」這要是讓那群護衛隊聽見了,他哪還有安穩日子?「小乖想做的事,我一向支持的。」
「是嗎?那怎麼都不帶她出來透透氣,玩一玩呢?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賈少山緊咬著這話題,目光有意無意往他身邊的梁典貞瞥去。「還是怕有她在身邊,你做事不方便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真煩!這麼白目的人,周晉任連敷衍都懶了。
要是他真的夠關心陳意歡,怎麼會不知道她向來不參加任何大小宴會,除非是相當親近的人舉辦的特殊節慶,否則她根本不會出現。
「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賈少山完全不懂得看人臉色,猶自以為幽默的呵呵笑。「年輕人,沒必要這樣嘛!我也不是說你不能有其他『紅粉知已』,只是好歹要顧忌一下女方的面子,更不用說,你能娶到我們家小乖,不知道是上輩子燒了多少好香才求來的,別不知足了。」
周晉任面色微變,「我們家小乖」?真虧他有那個臉這樣說。周晉任對於賈少山動不動就將妻子的小名掛在嘴上感到相當不快。這個遠房表哥都不知道多久沒見到「他家的老婆」了,居然還敢跑來他面前嗆聲?
「我好像聽見有人提到我心愛的小妹。」像是超高頻接受器一般,陳仕倫遠遠就聽見「小乖」兩個字。
「大哥。」周晉任點了點頭。
「大表哥。」賈少山見到陳仕倫,氣焰收拾不少。
陳仕倫看出周晉任臉上的不快,再轉看向賈少山的不自在,大抵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少山,我記得我們同年。」輕輕淡淡地擋去那太過親熱的稱呼,他不給賈少山辯駁的機會。「晉任,我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們到那邊談談。」
「好。」周晉任轉頭和梁典貞交代幾句,便跟著陳仕倫走到一旁。
「少山那個人就是這樣,遇見了不用理他就好。」陳仕倫將一杯香檳遞給周晉任,語氣平常。
「我知道。」只是聽他叫得那麼順口,人不爽罷了。
「小乖最近還好吧?」一如往常的,遇上周晉任不免便要來上這句。
「我們三天前才回去吃過飯。」小乖小乖的,他不掩厭煩。
「習慣了。」陳仕倫笑了笑,這句話之於他們,都快跟「你好」同等級了,見面必問。「你最近常參加一些晚宴,她有說過想一塊來嗎?」
周晉任奇怪地看了陳仕倫一眼,剛剛才打發一個賈少山,怎麼現在連陳仕倫都搞不清狀況了嗎?
「她不愛這種宴會。」但對方是陳家老大,他勉強回答。
「我知道。」說這句話時,陳仕倫笑得有絲黯然。「你有機會就開口邀她看看,如果她願意參加了,你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
周晉任微微皺眉,雖然覺得這個要求很奇怪,還是點了點頭。
陳仕倫回以一笑,沒多做解釋。「你今天來,是想見『協和』的經理吧?」陳仕倫恢復了平日的精明模樣,收起了當哥哥的陰陽怪氣。「走吧,『協和』的經理是我高中學弟,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周晉任在心裡吐出一口氣,眼睛發亮。
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剛才那幾件事忍得也算值得。
不可否認,除去那「小乖老媽子」癥上身外,陳家這兩位公子是相當守信的,要關係就給關係,他才想著該怎麼和「協和」搭上線,這位「學長」就主動開口說要帶他去認識一下。
他也不去多想陳仕倫是怎麼得知自己動向的,反正有關係就攀,他堅信在「認識」之後的個人能力,才是能否成功合作的關鍵。
所以這類跳板,他向來踩得很理直氣壯。
再一次地,他確信自己娶對了人。
周晉任到日本出差三天,陳意歡施展撒嬌大法推拒沈、陳兩家的搶人大戰,也不待在她和周晉任的「家」,反而跑到好友徐如茵家裡,還拖著方幸樂一道。
「我說大小姐,你命好不用上班,我們兩個明天可都還要早起出門的,你要玩自己去旁邊,別吵。」方幸樂說起話來還是一樣不留情面。
「是不是朋友啊?我難得能逃出來,你們應該要重義氣地捨命陪君子,跟我一道慶祝啊!」眉眼含笑的陳意歡像個小霸王似的。「你們明知道我日子有多苦悶,終於等到這一天,多陪陪我啦!」
「苦悶咧?臺灣有多少人想過你那種生活啊!」盡得四方寵愛、每日閒閒隨她去,經濟再不景氣都影響不到她的嬌貴,這種日子哪裡找啊?
「真的?」眼神一挑,陳意歡不服氣地指向方幸樂。「那我跟你換啊,我願意去室內設計公司任人淩虐,晚上加班趕稿,早上早起盯工地,絕無一句怨言!那你願不願意去我家當金絲籠裡的小公主?」
「不用了,謝謝。」當場很不給面子地拒絕。
「那不就得了?」陳意歡跩跩地一瞥。「剛還說什麼想過我這種生活。」
「我說的是大多數的人,小姐我獨一無二,向來不隨群眾起舞的!」方幸樂擺擺手,不跟她一般見識。
「好了。」聽不下去的徐如茵出聲喊停,雖然知道這類沒營養的對話是陳意歡發洩壓力的管道,但是再扯下去就多了。
「最晚十二點,時間一過再不安分,我就趕人。」三個好朋友中,她一向擔任維持理智的重要角色。
「小茵——」陳意歡黏了過去。「我就知道你不會像樂樂那樣沒良心!」
「別靠那麼近。」徐如茵冷靜地推開她。「你確定你住這不會被捉包?」
她可沒忘了之前某次,她大小姐拍胸脯保證沒問題,結果當晚便接到她二哥的奪命連環call。
「沒問題啦!」陳意歡當然也記得那次,所以她被「磨練」得一次比一次精明,這次萬無一失了。「我都打點好了,家裡的電話也轉到手機了,守衛也交代了,反正所有的人都會以為我乖乖在家。」
「你老公呢?」方幸樂偏要質疑。
「我會比他早回家。」陳意歡笑得甜蜜蜜,目光卻很兇惡。
「你們兩個現在如何?」徐如茵很乾脆地摀住方幸樂的嘴,不讓她打岔。
「就一般啊!」坐在地毯上,陳意歡整個人難得放鬆,餓死鬼投胎似地直攻桌上的滷味,一點名門閨秀該有的風範都沒有。
「怎麼個一般法?」徐如茵沒這麼好打發,難得堅持地追問到底,畢竟事關好友的幸福。
陳意歡吞下米血,知道如果不給個明白的答案,徐如茵是不會放過她的。
「就……同居的朋友,偶爾上個床這樣。」她坦言,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她和周晉任本來就不是什麼因愛而婚的夫妻,能這樣和平共處也算不錯了。
她的回答,讓徐如茵目光微微一閃。
「哎呀,你們不要這種表情嘛!」陳意歡聳聳肩。「我真的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反正我終究是要嫁人的,周晉任算是逼近滿分的對象了。感情嘛……慢慢培養就可以,至少目前看起來,我們兩個沒有什麼合不來的問題。」
方幸樂嗤笑。「沒什麼問題?那個周晉任知道你是雙面人嗎?你現在這副樣子會讓他看到嗎?」
「沒事幹嘛給他看?」陳意歡不服氣地回嘴。「要是一開始就把他嚇跑了,我還得再嫁一次,那多麻煩。」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多恐怖啊?周晉任沒跑是他笨,光長眼睛沒長腦。」方幸樂「虧」得很順口。
坐在兩個見面就吵的人中間,徐如茵一派冷靜,細細思量著陳意歡方才的回答。「歡,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就這樣跟周晉任生活下去?」
「是啊!」陳意歡繼續掃著桌上的美食,含混不清地回答。「我還滿喜歡他的,雖然工作狂熱了一些,但是有一套他的準則,而且專一不花心,以他的條件身份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就很厲害了。」
兩個人結婚一年多,周晉任真的連條花邊新聞都沒冒出來,也從來沒私下和女性友人會面過,情節之高尚讓她佩服不已。
「要我是他,也不會笨到搞外遇。」方幸樂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推崇的,說穿了,不過是怕到時候東窗事發,會被陳家的人追殺吧!
「不要這樣批評他嘛,雖然他娶我是因為我的身份,但是他也算用心了,沒把我娶回家就當個擺設供著。」陳意歡咬著貢丸,倒是將自己的婚姻看得很透徹。「想想,只要他沒出差,每天一定回家睡,還會陪我一塊吃早餐,多培養一下感情……真的沒得挑剔了啦!」
徐如茵點頭,這一點的確是加分,但早餐的部分……
「是誰陪誰吃早餐啊?」方幸樂很不給面子地挖好友牆角。「誰不知道你早起的話就毫無食慾,外加整日精神不濟?」
「這也不是好現象啊,正好藉由他來慢慢調整生理作息。」陳意歡還是很有理由。「而且結婚以來,他也沒要求我什麼,更不會干涉我什麼。要說有什麼不滿的話,大概就是被我家那票長輩『關愛』過度的時候,會有點想捉狂吧?」一想到周晉任每次那隱忍的模樣,陳意歡就很想笑。他一定很受不了!
「和他生活一輩子,你確定?」徐如茵再問一次。
陳意歡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不討厭他。」不忘又捉弄地補上一句:「而且冬天快到了,你們也知道我怕冷,有個人可以抱、可以蹭還兼暖床功能,多好!」
「反正你就是不打算讓你家的人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就對了。」方幸樂懶得聽下去了,總之陳意歡就是想繼續當她的乖女兒。「你也真是奇怪,只要你不同意,你家那幾個男人是絕對不會勉強你的,真不知道你幹嘛那麼聽話?」
話才說完,右臂便讓徐如茵給撞了一下,方幸樂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們都知道為什麼陳意歡會這麼聽話。
那是一次巧合,疲累至極的陳意歡說出了那段深藏的記憶後,她們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堅持當她的「小乖」,任由她家老小將她搓圓捏扁的。
「對不起。」方幸樂自己認錯。
「哇,你這麼低聲下氣,我好不習慣耶!」陳意歡很不給面子地捂著雙頰「驚叫」,手上的叉子直接甩到一旁去。
「你找死!」向來脾氣不佳的方幸樂忘了方才的歉意,直接朝她撲去。
「哇——」這下的驚叫就貨真價實了。
對於兩人的幼稚打鬧行為,徐如茵早見怪不怪,冷靜地拾起一旁的叉子,默默地吃起滷味,腦子飛快地轉著。很多人都很羨慕陳意歡優渥的生活,還有百般疼寵的長輩家人,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樣的陳意歡,其實很不快樂。
當過多的寵愛關懷成為一種負擔時,就是不斷的放棄自我堅持。再加上陳意歡心裡放不掉的過去,順應著其他人似乎成為她生活的宗旨。
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一旁和方幸樂「激戰」的陳意歡,平日溫和的甜笑被開懷大笑取代,眼睛發亮,白皙的臉透出淡淡的桃粉,嬌美逼人。
只是這一面,只有她們看得到。最愛她的家人、最疼寵她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她並不是他們所以為的「小乖」,而是照著他們的希望與要求,深深地藏起她真實的性格。而現在,又加進一個周晉任,教她怎麼能不擔心?
就看這個周晉任是不是真如陳意歡說的那般「有心」,能夠發現這一點……
而她衷心希望他有那個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