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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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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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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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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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月。

  藍天,白雲,海岸的浪聲,滔滔。

  已經沒有人記得是從何時開始,每年的七八兩個月,就是這座小海島最熱鬧的季節,唐家孩子們的暑假,大多都是在這裏渡過。

  這海島說小不小,騎自行車繞上一圈,大概也需要一個半鍾頭,因爲天然地形的屏障,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和日麗,極宜人居,所以,在數十年前,唐勁買下這座小島,作爲夏安熙養病的居所,一直到她去世之前幾年,要求回到台北之前,他們都居住在這座小島上。

  而這大概就是唐家孩子們的夏天都是在這座小島渡過的原因,每年到了七八月,他們就迫不及待想來小島報到,因爲他們都喜歡安熙奶奶,雖然,陪在她身邊的爺爺神情總是冷淡,令他們見了就害怕,但是,大多數時候,他們的爺爺總是願意爲了安熙奶奶而笑。

  唐家的孩子們永遠忘不掉一個很甜蜜的畫面,每次,無論爺爺看他們的臉色有多沉肅吓人,隻要安熙奶奶一聲悶吭暗示,他就會沒轍地歎氣,然後泛開好溫柔的微笑,直視着安熙奶奶溫婉的笑顔。

  在唐家孩子們的記憶當中,安熙奶奶一直到去世之前的最後一刻,都還是很美麗,是他們心裏永遠懷念的長輩。

  不過,對於安熙奶奶,唐結夏的印象卻不如其他人那麽深刻,因爲,那一年她才不過三歲。

  聽她媽咪說,一出生就白淨粉嫩得像洋娃娃似的她,很得安熙奶奶的喜愛,在所有孫子之中,爺爺也最喜歡她,因爲她總是能逗奶奶笑,光是這一點,就爲她加分不少。

  所以,在她三歲之前,幾乎大半的時間,都是陪着爺爺和奶奶一起渡過,紀錄她成長的相片與影片之中,最常見到的是奶奶抱着她,牽着她的手散步,喂她吃飯,哄她睡覺。

  唯有她,是就算整天霸占着奶奶,也不會惹爺爺不高興的兒孫,從來就不曾有任何人像她一樣,可以瓜分爺爺獨占奶奶的時間。

  而這,曾經是唐家人都想知道的謎,不過,随着奶奶與爺爺相繼不久去世,一直到今年她已經十四歲了,唐家也沒有人可以想通個中的原因,最後的結論,是她生來就特别得到兩位長輩的喜愛。

  另外一個唐家人也都想知道答案的謎,是她唐結夏明明就生得白淨嬌嫩,模樣合該是個秀靜的女孩,卻沒想到,她比誰都還要喜歡運動,無論是騎馬、滑水、沖浪,甚至於是武術,沒有一樣難得倒她。

  所以,在唐森的眼裏看來,他這個小堂妹就隻是一隻過分好動的猴子,若要硬扯她有什麽優點,那就是外表長得比平常人好看……很多。

  此刻,他正躺在距離海岸線比較遠的沙灘長椅上,慵懶地假寐,高大略顯瘦削的昂軀穿着淺灰色的休閑長褲,敞開的白色襯衫坦露出結實的胸膛,随手擱置在平坦腹肌上的電子書顯示一個英文頁面,一看他這副穿着,就知道他完全沒有下水的打算。

  很多人都說,他的外表有五、六分似祖父唐勁年輕時候,帶着幾分危險氣息的俊美,兩分似他的父親唐厲風,眼眉之間總帶着冷硬的神韻,餘下的兩分誰也不像,而那是他唯一喜歡自己的部分。

  此刻,雙眸的閉合,讓他可以将海潮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以及從不遠之外傳來的交談聲,今天,唐結夏爲了可以脫離沖浪的初級程度,特地請了教練指導,拉了她的二哥唐靖遠陪着一起下水練習。

  「你放心,結夏小姐,下水之後,我會留意你的動作,還有你的安全,一定不會讓你發生任何意外。」

  唐森聽見男教練的語氣之中充滿了谄媚與喜愛,因爲一直以來負責教導的老教練因爲車禍摔傷,隻能讓他的學弟臨時代班,要不,一般而言,像他這種生人是不被允許踏上這小島半步。

  「我會遊泳,更何況還有浪闆可以飄浮,我不會有事的。」唐結夏有些困擾地眨了眨明眸,不太喜歡被人當成小孩子。

  「不不不,還是要小心啊!」年輕的男教練忙着說道:「畢竟結夏小姐年紀還小,又生得那麽柔弱,容不得有一點閃失啊!」

  這時,站在妹妹身邊的唐靖遠,以及躺在不遠之外的唐森,不約而同地擰起眉心,想他這個教練究竟是來教課,還是來泡妞的?

  他們不知道這位教練究竟有多谙水性,但是唐結夏三歲就會遊泳,八歲就會潛水,現在的她,在水裏就像隻魚兒般靈活,被唐家人笑說是兩栖動物,所以,如果真的巨浪打來,隻怕他這位教練比她要更令人擔心一點。

  唐森緩慢睜開雙眸,目光落在穿着白色連身泳裝的唐結夏身上,然後,是視線一直盯着她胸部瞧的男教練,他眯細眼,瞳底閃過一絲嫌惡。

  「結夏,過來。」唐森站起身,直瞅着她,沉聲喚道。

  「好。」唐結夏想也不想,就像是看到糖蜜的蝴蝶,在她二哥還來不及伸出捉住她的時候,已經跑了過來。

  唐靖遠「啧」了一聲,雖然他很不喜歡唐森這位自大傲慢、目中無人的堂兄,但也知道他對他們家的結夏,有絕對的吸引力與影響力。

  「把衣服穿上,遮起來。」唐森脫掉身上的襯衫,丢給她。

  「什麽遮起來?」唐結夏接住襯衫,衣服上還留有他的熱度與氣味,讓她忍不住笑咪咪地抱住,舍不得放開。

  他揚唇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在笑她沒有自知之明,「要我是你,才不敢讓那副沒發育完全的胸部露出來丢人現眼!」

  「我才不小!」她想也不想就回嘴。

  「我沒有說小,是難看!」

  聞言,唐結夏巴掌大的臉蛋有瞬間的蒼白,她瞪着唐森,在他俯落的冷視眼眸之中,看見了自己受到傷害的表情。

  她一時吞不下氣憤,想也不想,将襯衫扔回給他,故意扔在他的面上,趁他一時措手不及,擡腳給了他的小腿狠狠地一踢,然後飛快地轉頭跑回她二哥身邊,就連一隻涼鞋掉在他的眼前,她也沒有停下來撿拾。

  唐森咬牙忍住了小腿骨傳來的陣陣刺痛,盯着她跑開的背影,見她一直跑到唐靖遠的面前,拿着她這位二哥當擋箭牌,才敢回過頭看他,但隻是賭氣的瞥了一眼,就很快地移開視線。

  唐靖遠不知道唐森究竟說了什麽,惹得他們家小妹生氣,不過她那一腳踢得大快人心,「結夏,快點,現在風勢正好,下水吧!」

  「我不去了。」她低頭,悶悶地說道。

  「結夏?」

  「我要先回屋了!」說完,她抱過了自己的沖浪闆,埋着頭大步走開,因爲少了一隻鞋子,她乾脆連另一隻也脫掉,她橫抱着沖浪闆,緊緊地壓住自己的胸口,就算壓痛了也沒有松開力道。

  他說難看!

  難看!

  這兩個字不停地在她的腦海裏回響,讓她聽不見風聲,聽不見浪濤聲,聽不見二哥在身後喊她名字的呼喚聲,隻聽見唐森這兩個字一次次地重複,讓她再忍不住教淚水刺痛了眼眶。

在她的心裏開始覺得厭惡,爲什麽在她的胸口會長了教他覺得難看的醜陋東西,她更加用力地抱住沖浪闆,恨不能把胸部給壓平。

  可是好痛!

  初發育的少女胸部敏感得禁不起她這樣自我折騰,她覺得好痛、好痛,但雙手卻仍舊不自覺地緊壓住沖浪闆,再分不清楚究竟是胸部疼痛,或者是心裏被他傷得很難過,奪眶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眼裏的沙灘景色。

  她感覺腳丫子被沙子磨得有些痛,不舒服的感覺讓她停下了腳步,放下浪闆,緩慢地蹲下身,蜷成一團低啜了起來。

  唐靖遠不知道小妹出了什麽事,跑過去要扶她,卻被她給掙開了手,看見她哭得傷心的樣子,讓他再忍不住,沖過去質問正要撿起沙灘上襯衫的唐森。

  「你剛才對她說了什麽?」這時的唐靖遠在心裏罵自己大意,怎麽會覺得結夏那一腳踢得大快人心呢?她喜歡唐森,而到了她會出「腳」攻擊的地步,一定是這家夥對她說了很過分的話。

  「什麽說了什麽?」唐森甩了甩沾了沙子的襯衫,語氣淡然。

  「你不要裝蒜,如果不是你對她說了什麽難聽的話,我家小妹才不會哭得那麽傷心!」

  「請問,你有證據嗎?」唐森挑起眉梢,睨了他一眼。

  「你──?!」

  「靖遠。」一隻大手從後面按住了唐靖遠的肩頭,唐牧遠是老二唐堯風的大兒子,比唐森大五歲,是唐家第三代年紀最長的孩子,遺傳了父親俊美的外貌,謙沖自牧的氣質,以及牢靠的辦事能力,較之唐森這位繼承人,更受到長輩們的信賴與倚重。

  唐森的目光越過唐靖遠,直視着站在他身後的唐牧遠,兩人的目光相對,同樣都幽沉得看不見眼底的心思。

  有人以「既生瑜,何生亮」來形容他們二人,一如他們的父親二人在當年伯仲之間的較量,但有人以爲這比喻不妥,因爲,在所有唐家的孩子裏,就隻有唐森繼承了唐勁的血統,他的父親唐厲風是「唐家守護神」,多年來一直統領唐家至今,父業子繼,論血統,論名分,唐家之中,無人能與唐森争鋒。

  唐靖遠回頭看了大哥一眼,明白他眼裏「不要鬧事」的示意,隻能忿忿地咬牙,回頭放話道:「唐森,你聽着,離我妹遠一點!你要是敢傷害她,就算你是大伯的兒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離她遠一點?是誰該離誰遠一點?你這些話與其對我說,不如去對她說比較有用!」他挑起眉梢,輕笑了聲,冷淡的眸光朝她蹲蜷的背影投望而去,卻沒由來地心頭一陣煩躁。

  她沒有哭出聲音,但是,從她蜷瑟抖動的纖細肩膀,可以看得出來她哭得很傷心難過,一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的樣子。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看着唐牧遠帶着唐靖遠走過去,扶住了小妹纖細的肩膀,立刻就看到她站起來,撲進大哥的懷裏哭,至於哭得有多傷心難過,因爲被唐牧遠寬大的背影給正面擋住,他根本瞧不見。

  他低咒了聲,轉眸瞪了站在海邊,一臉不明所以,顯得有些無措的男教練一眼,眸底依舊是那抹難掩的嫌惡。

  男教練意識到唐森銳利得彷佛能殺人般的眼神,捺住了心悸,回過頭去,正好見到唐森懶顧一眼的森冷表情,将襯衫勾在肩上,轉身走人。

  在來這座小島之前,他的前輩就耳提面命,要他無論說話做事都要格外小心,如今,他終於知道了原因,因爲在剛才的那瞬間,他真的以爲自己會被殺掉,一股子冰凍的寒意,打從腳底闆升起……

  ※※※

  三年後

  沒有人不知道,她唐結夏喜歡唐森。

  這個秘密,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卻是人盡皆知。

  因爲她雖然沒說,但是從未想要隐瞞過任何人,一直以來的行爲舉止,再明顯不過了!

  她想,所謂公開的秘密,大概不過如此吧!

  所以,他的家人,以及她的家人,還有他們的親人們,大家都知道她唐結夏很喜歡自己的堂哥唐森,以親屬關系而言,他們是四等親,不能結婚,可是,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他的父母曾經是名義上的兄妹,都可以結爲夫妻,所以,她從來不以爲他是自己的堂哥這一點,會是妨礙他們在一起的問題。

  如果他們不能在一起,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喜歡他,但是,他卻一直隻将她當成長不大的小妹妹。

  如果,還有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第二個問題,那就是他比較喜歡她的表姊範靜初,然後,有一點點不喜歡她。

  隻要解決掉這兩個問題,那麽,他們就可以在一起。

  對,她的想法一向就樂觀。

  大概也因爲這種毫無由來的樂觀,她老是被唐森取笑頭腦簡單,不過她大哥唐牧遠倒說自己很羨慕她凡事不設想太多的個性。

  也多虧有她大哥的「賞識」,讓她可以在唐森面前有說嘴的餘地,要不,絕對會被他的得理不饒人的毒舌,給刺激得恨不能重新投胎算了!

  「結夏,你記住了,在這裏,把這個公式代入……」

  夏天的暖風,徐徐地拂過紗簾,吹進了老宅邸一樓北側的小廳,把坐在餐桌前寫作業的唐結夏給吹得昏昏欲睡,尤其再搭配上她表姊範靜初柔淡好聽的嗓音,讓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可以把瞌睡蟲給趕跑。

  這裏是唐家在台北的老宅邸,先前,因爲夏安熙與唐勁的先後離世,這座宅子曾經深鎖了數年,倒不是唐家人有心荒廢它,而是宅子已經太老舊,若要維持原狀做修繕,先别說要花的成本比蓋一棟新的房子昂貴,還需要花上不少功夫,就怕一個不慎,就會毀壞這宅子優雅且幽靜的韻味。

  所以,唐家的老大唐厲風顧慮到妻子的感受,畢竟這裏是她小時候生長的地方,決定審慎行事,打算找到适合的設計師,再動工修複。

  但誰也沒有料到,就在兩年前的夏天,他們的兒子唐森擅自作主,找了一批工人進駐宅子,開始敲敲打打,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命令動工,當衆人發現時,宅邸已經修繕完畢。

  說是「修繕」,不如說他「改建」了這座老宅邸,但奇妙的地方是,沒有人可以具體說出他動了哪些地方。

  明明一切都看似不同了,但老宅子原有的那股韻味,卻一絲毫不減,反而讓它矗立在古老的林蔭之中,多了幾分溫暖的明亮。

  而唐熙恩趕在丈夫責罵兒子自作主張之前,就已經開口提議,既然老宅邸已經修繕完成,多年來大夥兒都未曾在這裏聚會過,不如今年的夏天假期,就讓孩子們都回到老宅子渡過。

  唐厲風看在妻子的份上,隻好隐忍住怒氣不發。

  但對於兒子我行我素的率性,他一直都想找機會好好糾正。

  以上,就是唐結夏爲什麽會在這裏的原因,因爲唐森在整建完畢之後,就一直住在老宅邸,身爲他十分盡責的「小跟屁蟲」,才一放假,她就立刻報到,能多黏着他一天,她就不會白白浪費。

  一直以來,她就不怕讓人知道,她唐結夏喜歡唐森,喜歡繞着他團團轉,喜歡看他笑,喜歡聽他說話,喜歡……就是喜歡他。

  這時,坐在一旁,教導小表妹做數學課業的範靜初,看着她明明已經十分想睡,卻仍舊強撐着的困倦小臉,忍不住笑歎了聲,「結夏,去洗把臉吧!洗洗臉,精神會好一點。」

「沒用的。」唐結夏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握着筆,像是刻字般,一筆一畫把公式給抄上去,「反正洗完臉再回來面對這些公式,我還是一樣會想睡覺,不如快點把作業寫完,早死早超生。」

  「是長痛不如短痛。」範靜初被她認命的表情給逗得搖頭苦笑。

  今年二十三歲的範靜初,柔淡的眉,澄亮的杏眼,如絲般直順的長發,與母親唐水心生得十分神似,她隻比唐森晚半年出生,在唐家之中,他們兩人的年紀最相仿,再加上當年長輩半認真地訂下了一門娃娃親,所以,在唐家之中,他們被視爲一對,而且是興趣與外貌都宛若天造地設的一對俪人。

  唐結夏擡眸偷觑了表姊一眼,一時低落的心情,讓瞌睡蟲全跑光光,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說謊。

  她想跟森哥哥在一起,問題才不隻有兩個。

  最大的問題,在於自己也喜歡靜初姊姊,喜歡她的溫柔婉約與善解人意,還有她與森哥哥看起來很匹配。

  難怪家人們從未将她唐結夏喜歡森哥哥當作一回事,因爲,在他們眼裏,森哥哥的人生伴侶早就決定是靜初姊姊了!

  從小,每個人都說,她唐結夏有着粉妝玉琢的美麗,顧盼之間,總有三分渾然天成的嬌美,可是,她不喜歡自己的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用帶着不可愛的微勾角度的眉,換靜初姊姊柔順的柳眉,用看起來一點也不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換靜初姊姊水澄的杏眼,還有總被說線條十分漂亮的鼻子,和老是微噘的嘴巴,以及隻要稍不留心吹乾就會微鬈的頭發,她都想要和靜初姊姊交換。

  最後,她還想與靜初姊姊交換一樣東西,也是她最想要的,那就是與森哥哥看起來般配的「年紀」。

  這樣一來,她喜歡森哥哥的事實,就不會再被人不當一回事了吧!

  但是,那仍舊沒解決掉那個最大的問題。

  她是真的很喜歡靜初姊姊啊!

  所以,雖然傷心一定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森哥哥娶的妻子是靜初姊姊,她想自己應該可以接受,就算會痛苦很久……

  唐結夏忽然感覺喉嚨梗窒了下,一口氣噎在心窩,緊緊地泛疼,轉頭對着表姊扯開一抹明明牽強,看起來卻很燦爛的笑容。

  對,就算會痛苦很久……也沒關系。

  ※※※

  結夏那隻猴子文靜坐着溫書時,看起來還挺人模人樣的。

  唐森修長的身形立在長廊上,松開一顆扣子的棉麻襯衫,随性未紮,牛仔褲已經褪得泛白,但穿在他身上,依舊十分出色好看。

  雖然,他的父親唐厲風是唐家幾個兄弟裏身形最高大強壯的,但是,這一點特質卻顯然沒遺傳到他身上。

  雖然,幾年前,大家都還持着保留态度,但是,他最後長成的模樣終於給了他們定論,無論是外貌或是身高,他都比較像爺爺唐勁,勉強構上一百八的身長雖然不算矮,可是就算一身體魄練得十分結實,一穿上衣服,在外人眼裏看來,仍舊顯得斯文瘦削。

  此刻,他深邃的眼眸略顯得慵懶,望着半開的雙門之内,唐結夏與範靜初并着肩坐着,溫暖的微風吹動她們的發絲,皓眸雪膚,紅嫩的唇,襯着窗外深綠的濃蔭,構成了一幅很美的畫面。

  他本來還在納悶,怎麽今天唐結夏這隻猴子都沒來吵他、煩他,要他教她做功課,原來,她是找到了靜初當他的替死鬼。

  他的目光落到了範靜初恬柔的臉蛋上,相較於唐結夏這隻猴子,隻相差他不到半歲的表妹則是男人心目中最理想完美的女人。

  她聰明而美麗,個性恬淡而文靜,有人說她活脫脫是母親唐水心的翻版,不過有傳聞說,目前是醫學生的她拿起手術刀時,看起來像是嗜血的女魔頭,隻是這一點,尚未有唐家人親眼見過,沒人能夠證實。

  與唐森一起注視範靜初的,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嚴日和,相較於唐森帶着幾分勾人的俊魅臉龐,以及略顯瘦削的結實身材,身爲銀龍晚年唯一入門弟子的嚴日和,長期的武術訓練,練就一身高大精悍的體魄,自然不在話下,但一張線條粗犷的臉龐,不笑時,是一張會把小孩女人都給吓哭的閻王臉。

  不過,有唯二的例外。

  而這唯二的例外,就是他們唐家這一代唯二的女眷,也就是唐結夏和範靜初,終於在十二年前,在他四叔唐鈞風生下第二個兒子,決定不讓自己的妻子白川馨再冒險當高齡産婦之後,唐家人接受了新一代的唐家,依舊是極度陽盛陰衰的事實。

  而範靜初嚴格說來是外姓人,所以,在他們這一代,認真說來隻有唐結夏一個女兒,兒子包括他在内,則有九個。

  所以,就算唐結夏是一個過分好動的猴子,還是受到唐家所有人的疼愛,唐森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物以稀爲貴」的道理吧!

  「你說他們都知道了嗎?」唐森沉聲問,帶着迷人磁性的嗓音裏有着笑意,「也好,原本我就一個也不想瞞。」

  「嗯。」嚴日和維持一貫惜字如金的寡言。

  「把我的話轉告給他,」唐森轉眸望着身邊的人,頓了一頓,「就說計劃不變,繼續進行。」

  「是。」

  「是什麽?」唐結夏柔嫩的嗓音不意地加了進來。

  兩個男人轉過頭,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座位,來到門邊,大半個身子藏在門後,隻露出一顆美麗的小腦袋。

  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沒動聲色,目光落在她白裏透紅的嬌顔上,不約而同都有一絲打量。

  「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唐森冷笑了聲,伸手拍了下她的額心,轉頭對嚴日和說道:「你先走吧!」

  嚴日和颔首,與屋裏正好擡眸往這方向望過來的範靜初相視了一眼,随即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

  「我才沒有鬼鬼祟祟,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們。」唐結夏揉着額頭,跟着唐森的腳步回到小廳裏,與他之間的距離總不超過兩步,标準的跟屁蟲。

  唐森回眸睨了她一眼,一副「我懶得跟你争論」的表情。

  「森。」範靜初站起身,繞過桌子,微笑喚道。

  「嗯。」唐森微笑。

  唐結夏不甘示弱也跟着叫,「森。」

  「沒大沒小,叫森哥哥。」唐森眉梢一挑,睨了她一眼,轉頭對範靜初沒好氣地說道:「靜初,你又何必白費力氣?辛辛苦苦教她大半天,也不見她考到什麽好成績回來,算了吧!」

  「話不能這麽說。」範靜初失笑,沒好氣地瞪了唐森一眼,牽起小堂妹的手,「結夏不是不會念書,而是更喜歡運動,聽說最近還在勤練箭術,是不,結夏?」

  「對!」唐結夏朝他吐了吐嫩舌,抗議他說她沒大沒小,立刻又換了張笑咪咪的臉,朝表姊點點頭,抽回手,在兩人面前擺出了一個射箭的架勢,「我想要學古代人,一邊騎馬一邊射箭,還可以百發百中!咻!」

  她手指一松,彷佛将看不見的箭給放了出去,嬌嫩的臉蛋挂起笑容,彷佛射中了靶心般得意。

  「你是該學古代人沒錯。」唐森頗意外地贊同點頭,看她露出沒料到他會贊同的驚喜表情,又立刻澆了她一盆冷水,「古代人隻學之乎者也,沒有你每逢考試都怕抱鴨蛋的數學,當古代人,你就不必怕丢臉了。」

「我隻是都考很低分,沒抱過鴨蛋。」唐結夏氣鼓起雙頰,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爲這種爛理由才贊同她。

  「就隻差一點點了。」他冷笑。

  「就隻差一點點也不是鴨蛋。」她還是必須嚴正聲明,氣他真的在心裏将她看得好扁、好扁,也讨厭他老是隻針對她。

  「聽我這麽說,你覺得丢臉嗎?但最應該覺得丢臉的人不是你。」

  「那是誰?」唐結夏不疑有他,接着話問道。

  「特别教導過你的人,比如我,比如你的靜初姊姊。」

  唐結夏無話可說,隻能露出一臉困窘的表情瞪着他。

  「不過,今年暑假既然有靜初肯教你,你就不要再抱着習題往我房間跑,今年暑假就算你在我房門口睡上十天十夜,我也不會再當你的家教。」

  那是他的惡夢,卻是每年寒暑假必定上演的爛戲碼。

  在唐家,明明每個人的數學程度都好過她,都有資格當她的數學家教,更别說唐家一定請得起最厲害高明的老師來教她,但是,她就非要賴他不可。

  而她這家夥的耳朵構造絕對有問題,無論他嚴正聲明過幾次,絕對不會再教她,但是,她就是可以耍無賴,半夜抱着作業本子到他的房門口打地舖,就唯恐他偷偷溜掉不理她。

  有一次,她甚至於靠在他的房門上睡着,他一個不察,打開房門之際,她也跟着倒地,砰的一大聲,後腦起了好大一包,也把屋裏的所有人都驚醒,讓他明明是受害者,卻成了加害她的罪人。

  對,唐家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他也知道,但是,他比較好奇的,是她這家夥的臉皮有多厚!

  「十天十夜不教,那我就睡二十天二十夜!」唐結夏瞪着他,看似一臉頑強,其實是一副被遺棄的小狗般的表情。

  唐森提起一口氣,眯細眸惡狠地瞪着她,也瞪着站在她身邊,别首掩唇,強忍住笑意的範靜初。

  他這個表妹美麗聰明,完美得無懈可擊,但是有一個很要不得的惡趣味,那就是喜歡隔岸觀火,越是熱鬧精彩,她就越津津有味。

  「請便,但我不會幫你,絕對不會。」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既輕又淡,伴随着唇畔揚起的一抹淺笑,轉身離開。

  「小氣鬼。」唐結夏的音量很小,幾乎隻有唇形在動。

  不過,有武術修爲的唐森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淡淡地回眸,給了她警告的一瞥,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懶得再理她。

  ※※※

  夜深,老宅子裏靜得就算是水滴聲,都清晰可聞。

  窗外的月色溶溶,将站在房門口的唐森身影給拉得長長,他低頭斂眸,觑着在月光之下,橫陳在他門口的一團物體。

  那團物體之中的東西,分别是一件薄被,一顆枕頭,以及蜷成一球,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的唐結夏,然後還有她那一疊擱在手邊的數學作業。

  他輕歎了口氣,該說她唐結夏這家夥是沒志氣、沒節操,還是壓根兒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呢?

  今天下午他才說過不會再幫她,今天晚上還是抱着作業往他房裏跑,不知道被他丢出來幾次,居然晚上又打地舖睡在他房門口了?!

  明明誰都可以幫她,她就是非要他不可。

  真是的,她都幾歲了?還當自己是可以霸着不講理權力的三歲小孩嗎?

  而最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人阻止她做這種蠢事!

  在唐家的每個人,包括他與她的父母親,都知道無法阻止她的那股子傻勁,反正将她硬給拉開,她還是會自動黏回他身邊,一切不過白費功夫。

  所以,每個人都在等着她知難而退,斷定了他對她這隻猴子一點興趣也沒有,讓他再多給幾次教訓,哪怕她愛的火花再大,也要成灰燼。

  在他們眼裏,反正他唐森是唐家最不合群的叛逆分子,再多扮演一個壞人角色,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了!

  對於衆人的「擡愛」,他心領神會,也不介意配合演出,不過完全不照劇本演出的,是她這隻猴子。

  「都說不幫了,你怎麽就是聽不懂呢?」他勾起一抹淺得不能再淺的笑痕,注視着她熟睡的容顔,人說天生麗質難自棄,這句話在她身上很貼切,這天底下大概很難有人可以睡到嘴巴都打開,隻差沒流出口水,還是讓人覺得粉嫩漂亮得像天使一樣。

  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覺得這話真是再正确不過了!

  不過,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才不幫。

  絕絕對對不幫。

  誰教她罵他小氣?那他就跟她小氣到底!

  「你以爲自己用這種哀兵策略,就能逼我屈服嗎?」他蹲下,伸出左手食指,戳了戳她軟嫩的臉頰,軟得像面團似的,令他笑痕不自覺地加深,「你休想,唐結夏,你最好早點死心,在開學之前,去讨别的救兵比較實在一點。」

  說完,他撇了撇唇,随手拿起一本數學作業翻看,最後停在其中一個頁面,看完題目之後,冷笑了聲,目光瞥向沉睡的她,「這麽簡單的題目也不會?唐結夏,你的腦袋真的是漿糊做的嗎?」

  這時,唐結夏也不知道是感覺到有人在罵她,還是睡不慣硬地闆,眉心微擰,翻過身側躺,小臉蹭了蹭枕頭,似乎找不到舒服的姿勢。

  「活該,明天醒來腰酸背痛,我不會可憐你。」唐森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就在這時感覺到有人的目光往這個方向投望過來。

  唐森在瞬間斂去了唇畔的笑意,轉頭望向長廊的另一端,看見了唐牧遠伫立的身影,在他的身側正好臨了一面窗,窗外迤進了銀色的月光,讓他泛在唇畔的溫柔淺笑看起來有點冷。

  唐森緩慢站起身,再度泛起了笑,在他的心裏覺得好笑,看樣子唐牧遠并不打算插手,說到底,壞人就是要他來當就對了!

  怎麽他二叔家的兄妹都是一個樣子,專門就想要吃定他嗎?

  「把你家的小妹搬回去,擋在我的房門口,礙眼。」他低沉的嗓音,如水波般蕩開了長廊上寂靜的空氣,朝着唐牧遠而去。

  話落,他不等回應,調頭回房,門闆在他的身後,阖然掩上。

忘了是誰對她說的對了,是靜初姊姊。

  人家都說「三顧茅廬」是有誠懇的表現,是劉備惜才愛才,不惜纖尊降貴,充分展現誠意,最終讓諸葛亮投效于他。

  可是,她靜初姊姊說,「三顧茅廬」的舉動,其實,隻是充分顯現出劉備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無賴,完全無視于對方的拒絕,非要人家出山替自己辦事,而最後終于得嘗所願。

  是啊!人家都說不要了,還當作沒聽見,确實是有點無賴,但是,當她聽靜初姊姊這麽說的時候,她隻是沉默不語。

  因爲,隻要能夠得嘗所願,那她甯願學那個劉備,無賴一點也沒關系,她想要追随在她森哥哥身邊,想要他對她好,哪怕他老是沒給她好臉色,老是喜歡說話嘲諷她,但隻要有一點點好,她也都會覺得很高興。

  所以,無論森哥哥說了幾次,要她不要再去煩他,她也當作沒聽見,就算每次被他冷淡對待之後,心情總會有點受傷,但是,她已經練就一身本事,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内,打起精神,繼續追看他團團轉。

  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唐結夏夢見了去年夏天的那一日。

  她「三顧茅廬」不,是「三睡房門」,終于,打動了她森哥哥願意爲她教導功課,那一夜雖然是夏日的夜晚,卻是涼夏,她雖然已經是揪着毛毯睡了,夢裏還是不停打哆嗦。

  可是夢醒時,她卻覺得暖和,才發現自己并不是睡在地扳上,而是森哥哥的床上,她坐起身,注視他坐在桌案前的背影,久久,覺得那一刻,她才是在做夢。

  「醒了就起來,不要賴在我床上。」他沒有回頭,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說,「過來把你的作業本拿回去,要用的公式我幫你抄在一邊,你那些問題,隻要套上公式,就很容易得出解答。」

  「你抱我進來的?」她捏了捏臉頰,仍舊覺得在做夢。

  「不讓你進來行嗎?」他冷笑了聲,終于回頭看看地,「繼在我的門口把後腦勺睡出一個大腫包之後,還想睡出嚴重感冒嗎?要是不小心一條小命不保,就怕我會被當成害死你的兇手。」

  「才不會,他們都知道是我自己—?!」

  「對,他們都知道是你自己笨,所以還是會把罪名扣在我頭上。」他涼涼地打斷她的話,站起身伸了伸懶腰,「起來,換我睡了。」

  「嗯。」她點頭,飛快地跳下床,越過他的身邊,把擱在桌上的作業本子抱進懷裏,回頭看他,在她臉上的笑容,仿佛能掐出蜜似的甜。

  雖然他嘴巴說得很惡毒,可是,終究沒有扔下她不管,不隻把她抱進房,把床讓給她睡,還幫她把習題的公式都标示清楚了。

  他回眸脫了她一眼,輕嗤了聲,對她臉上那抹甜笑不以爲然,「請你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的頭皮會發麻。」

  「爲什麽?」她疑惑地眨眨美眸。

  「不爲什麽。」他已經單膝曲起沾在床上,懶得再理她。

  「爲什麽不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不爲什麽。」

  「爲什麽沒有?!」

  「夠了!」他終于忍不住回頭瞪她,打住她接下來要說的繞口令,「我沒有那麽好心,我今天幫你,是不想接下來幾天再看到你睡在我房門口,所以,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會再幫你知道嗎?!」

  「你昨天也是這麽說。」唐結夏沒忘記他在那之前幾個小時才說過的話,搶在他躺上床之前,在他把她的枕頭與毯子往地上扔之前,搶着抄抱起來,一邊念念有詞,「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扔下我不管,你不會的。」

  話才說完,她就感覺他的大掌朝自己伸過來,一瞬,心跳加快,以爲他要摸她,卻不料在下一刻被他捏住了臉頰。

  「你這隻猴子想吃定我嗎?唷,明明人模人樣的,怎麽說起那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就是教人好讨厭啊!」他加入另一手,捏住她另一邊臉頰,欺負她沒有反擊的能力,「要我是你,我才不會那麽笃定。」

  「痛痛痛。」她感覺自己的雙頰在他的手裏成了面團,揚起手肘揮開他,連忙退了兩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朝他大喊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爲什麽要笃定,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說完,她一溜煙地跑開,出了房門不敢回顧地跑回自己二樓的房間,寂靜的辱宅裏,清晨未明的天光中,隻有她踩散朝霧水氣的腳步聲在回蕩。

  他不知道。

  她沒說錯,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實,她哪敢笃定呢?

  隻是,俏若她不夠十二萬分的死皮賴臉,她根本就涯不住每一次被他拒絕的冷淡,隻怕見他把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表情,她就要掉下眼淚了!

  但她不能哭。

  她知道,一旦軟弱畏法了,隻會令他更加遠離她,到時侯,就是最後一點點的好,她都得不到了!

  每個人都說他對她不好,在他們唐家,每個人都那麽說。

  就隻有她覺得不是,雖然每次都被他欺負得很受傷,但是,在她心裏的這個想法,還是沒有改變過。

  唐結夏從睡夢中睜開美眸,心裏才留着一點甜蜜,卻也有一點悲傷,她轉過頭,看見大哥就在不遠之處,往她這方向望過來。

  「他嫌你睡在他房門口礙眼,要我把你抱回來。」唐牧遠靠立在門闆上,看看他的小妹從床上坐起,修長的雙手勾挂在長褲兩旁的口袋上,唇畔的笑意不濃也不淡,很盡責地替她解惑,「身爲你的大哥,我不介意出這一點體力活,不過,這兩天長輩就要到了,你就安分幾天,好嗎?」

  「嗯。」她點點頭,一直以來,隻要她大哥開口,就沒有人可以在他溫柔的注視之下,說出「不」字。

  但她也沒漏聽掉大哥說森哥哥嫌她礙眼,她低下頭,看着自己垂擱在薄被上的白嫩雙手,在她的心裏仍舊能感覺到那一點甜,還有悲傷,然後,在這一刻,多了一點寂寞與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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