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金山為聘妻為天》


出版日期:2018-07-20

嘖!她好歹是救過許多生命的護理師耶,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怎麼穿越了,老天也沒給點獎勵,竟讓她成了大腳庶女?
爹不疼娘不愛的,還得偷摘隔壁桃花、果子來釀酒攢錢養病,
結果活生生被主人逮住,糗得她無地自容,更從此被賴上!
連她爹要調回京城當官,他也趕來搭“順風車”同行,
一路上她被迫為他解毒、隱藏蹤跡,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
唉,沒辦法,人家可是天朝第一紈?,還是皇上認證的那種,
她小小官家庶女,哪鬥得過汝南王世子爺這種皇家子弟呀!
沒想到他食髓知味,找人麻煩……呃,找人幫忙幫上癮了,
竟要她嫁他,好避開那一串粽子似想跟他攀高枝的世族,
她總算懂啥叫單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千方百計想讓她結束單身的人。
這人拐她出席王府宴會好讓她顯露聲名,又砸金山銀山來討歡心,
甚至挑在打壓她的嫡姊回門時,搬出一百二十抬聘禮來求親兼打臉報仇,
哎呀,原來講道理不能處理的問題,耍流氓解決竟是這麼帥的事!
可她萬萬不能被帶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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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節能減碳 寄秋

  前陣子看到某則報導,說兩台冷氣開兩個月,二十四小時不關機,電費居然才一千六百多,秋震驚了。

  這是怎麼辦到的。

  奇跡呀!

  秋家:四台冷氣——不一定開整天,兩台冰箱,三台電視,兩台電腦,加上電燈、電風扇的使用,去年七、八月的電費一萬兩千多,是人家的十倍呀!

  看見如此驚人的對比,秋真的很心酸,為什麼人家能省下這麼多,而秋家耗電量卻這麼恐怖。

  什麼,冷氣不能開開關關?

  呃……秋好像常這麼做。

  因為秋的常識不足呀!以為不開冷氣就是省電,所以開半小時室溫降了之後就關機,等熱到不行再打開,時間間隔四十分鐘到一小時,開開關關,關關開開。

  晚上睡覺更會定時,淩晨過後本就沒那麼熱,定時到三點便自動關機,可是五點左右總會熱醒,又再定時一小時。

  如此反覆的關和開,冷氣的耗電可想而知。

  於是秋也學著儘量不關機,開一整天。

  只是有點難。

  隨著外面氣溫的變化,秋家是坐東朝西,早上不熱,下午西曬很熱,因此秋只好再度開開關關,只是開機的時間長,減少開與關的次數,看能不能省點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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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釀一世深情

    「大腳娘子,再來一壺桃花酒。」

    「大腳娘子,上烈的。」

    「大腳娘子,不醉不休。」

    「大腳娘子……」

    「大腳娘子……」

    一杯倒,三杯醉,五杯不上馬,七杯……

    呃,沒有了。

    兩年多之前,京城地段開了一間叫「大腳娘子酒坊」的小酒館,還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呀!位於城南相當僻靜的八角胡同里,平時連打更的都不去,更何況是酒客。

    裡面僱用的賣酒娘子清一色是未裹小腳的可憐婦人,有的失婚、有的是寡婦、有的被丈夫打得鼻青臉腫趕出來、有的是婆媳不和、夫妻不睦的棄婦,更甚者夫婿移情別戀,另攀高枝,追殺元配……等。

    「大腳娘子酒坊」不大,也就上下兩層樓,扣除樓上六間包廂外,樓下大廳最多擺十五張桌子,容客量不到百名。

    一開始生意不是很好,常常門可羅雀,大半天看不到一個客人,連老鼠都不來光顧,門前冷冷清清。

    不過東家一點也不著急,不疾不徐地將後院弄成僱工住所,兩人一間屋住在鋪子後頭,沒客人時就輪流休息,一次兩個顧鋪子就好,其他人養精蓄銳,不急於一時。

    真是不急呀!一個月五百文的基本底薪,賣一壺酒抽十文,賣得越多,賺得越多,人人都能賺到銀子。

    因為東家不缺錢,還挺有權有勢的,開鋪子賣酒純粹是太閑了,而且是惡趣味心態,叫人有點吃惱。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何謂一杯倒,三杯醉,五杯不上馬,七杯就沒了?

    原因無他,酒烈而已。

    鋪子內的桃花酒是三年以上的純釀,還有提釀、精純、蒸餾過三種,一般的桃花酒只要酒量好,通常喝再多也不會醉,養顏美容,強身健體,小孩子偶爾喝兩口也成。

    這類酒大多六個月到八個月熟成,像桃花釀,甜甜的,酒味不濃但桃花香氣濃,誘人鼻翼動。

    提釀是放置一年半左右,精純是兩年酒,此時的酒已有烈度,喝了五杯準上不了馬,眼前一片花,暈頭轉向。

    東家閑來無事把濃酒蒸餾,一回,兩回,到了第三回就不給人喝了,那是會死人的,僅用在戰場上給傷兵治傷。

    蒸餾過的桃花酒真的只要三杯就醉了,站都站不穩,常年喝酒的酒客都暈陶陶的,只能讓人扶出酒館。

    而二次蒸餾的桃花酒是限量的,最多一杯,超過一杯不賣,誰來砸店吆喝都一樣,後台雄厚的東家先把砸店的人給砸了,霸氣十足。

    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人喝了一杯後未倒的。

    「大腳娘子,這邊還要桃花酒!」

    「大腳娘子,我的酒呢?」

    「大腳娘子,快上酒!」

    「大腳娘子……哇!那雙腳真大,像小船似,不過走得四平八穩的,要下地干活可帶勁了……」

    二樓的一間雅房中,一位俊美無儔的男子輕飲桃花酒,坐姿不雅的斜倚羅漢榻,眉眼微勾靠在窗台,似慵懶、似愜意的搖著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紈褲樣,笑也勾人。

    但他的扇子掮得不是自己,而是懷中像貓的妍麗女子,她輕靠在男子胸口,一小口一小口喝著他哺餵的桃花酒。

    「生意不錯。」男子雲。

    女子聞言,眉頭微蹙。「太好了,供不應求。」

    賣到斷貨,這是始料未及的事,她從沒想過當年救命的桃花酒會這麼搶手,幾乎一壺難求。

    「那表示你的酒好,有銀子賺還不樂意。」男子寵愛的一擰女子鼻頭,眼中的柔情深如潭水。

    女子一聽,蛾眉皺得更緊,「問題是釀不出來,我已經挖了酒窖,每年釀上一千缸,可是你看……」

    「大腳娘子酒坊」鋪子前大排長龍,都排到胡同外了,還有人仗勢欺人想搶第一,不僅想買酒還想霸佔鋪子。

    林子大什麼鳥都有,京城這麼大,什麼不知死活的蟲子也跳出來了,沒瞧見鋪子門口插了個「趙」字嗎?

    汝南王趙無疾的產業也敢動?

    果然跟天借了膽。

    他輕笑,低頭將酒哺進心愛妻子口中。「你不是打算釀梨花酒、杏花酒、李子酒、菊花酒,以及各類果子酒?」

    「緩不濟急,咱們莊子的花和果子產量不夠,每一種大約釀一百缸就沒了。 」皇家不與民爭利,她釀酒是為了好玩,也是太閑了,殊不知無心插柳柳成蔭,一下子成了文人雅士口中的文雅物。

    她所謂的缸可不是一人抱的酒缸,而是比人高、得三人扛的大甕,每缸最少能裝八百多斤的酒,滿缸時起碼要七、八個人才抬得起來,一缸就能裝九百多壺酒,人一跌進去是爬不出來的,直接淹死在裡頭。

    「讓皇上多賜咱們幾座皇莊,本王的封地也大肆推廣果樹的種植,打造出聞香下馬的酒鄉。」多有底氣的說法,財大氣粗,不愧是本朝第一紈褲王爺,為博王妃一笑不惜一擲千金,再多的銀子也不放在眼裡。

    如此口氣唯有本朝的汝南王趙無疾,已承繼王位的他娶妻殷氏如素,夫妻和美,如魚得水。

    唯一令人詬病的是太寵老婆了,寵得人盡皆知,常年不在封地反喜四下游玩,儷影雙雙叫人稱羨。

    「那要多挖幾個酒窖才夠用,我還打算釀西域美酒,十年,二十年後再開封,那時才叫酒香四溢,以夜光杯來盛瓊漿玉液。」她打算弄個百年酒莊,專放葡萄酒。

    「你說要用橡樹做成橡木桶,迭放成山置於陰涼酒窖?」她這想法倒是奇特,酒桶不用缸制反而用木頭。

    殷如素淺淺一笑,「你找到了嗎?」

    「找是找到了,可是沒人能製成桶。」本朝無此工匠,得再琢磨琢磨。

    「無妨,反正葡萄園裡的葡萄也才剛栽下,等結成串的葡萄還有一段時日,我畫個圖紙讓人去做,會箍桶的匠人應該不難學成。」都是做桶,異曲同工。

    關外的葡萄個大汁多又甜,千里迢迢運來的苗種定能結實系系,她一想到黑得發亮的葡萄嘴就饞。

    殷如素原本沒打算再釀桃花酒,已是王妃身分的她不缺銀子,反倒是多到花不完,她十分苦惱。

    一日路經京城的大覺寺,整座山的桃花一曰綻放,美得叫人目瞪口呆,一片一片的桃花花瓣像下起桃花雨似的灑落身上,她有種羽化成仙的翩然感,彷彿身在桃源仙境。

    有花無酒難成詩,空有桃花不成蝶。

    於是她心念一起,命人收集起半開的桃花,隨心所欲的釀起幾壇桃花酒,當作「到此一遊」的紀念。

    誰知這壇子放著忘了喝,被京里汝南王府的管事當府中藏酒給送人了,喝到桃花酒的人大為驚艷,便上門求酒。

    得知此事的殷如素為之一愕,繼而釋懷,沒多久就在大覺寺的山腳下建了釀酒坊,以寺中的桃花為底料釀制桃花酒,自個獨樂或與人分享都成,一酒舞盡天下桃花。

    只是一個不留神釀多了,不隻大覺寺的桃花,方圓百里內的桃花全被汝南王府包了,寵妻如命的汝南王不允許京城地頭有第二種桃花酒出現,唯愛妃獨一。

    「對了,太後的壽禮準備的如何?」要不是要大辦,他此時已偕妻南下,在煙雨濛蒙的江南乘舟垂釣。

    殷如素俏皮一眨眼,「包君滿意。」

    「調皮。」他溫柔的吻上她的青絲。

    「絕對讓太後挑不出毛病,我那一手繡技少有人能及,春花、秋月,拿上來給王爺瞅瞅。」她花了大半年繡成的,繡法大膽,栩栩如生。

    成親多年後,她那幾個陪嫁丫頭一個個許人了,春花、秋月是新提上來的一等丫頭,非常忠心。

    「是的,王妃。」

    兩個面容帶笑的丫頭拉開一幅繡件,長十二尺,寬九尺,尚未裱褙,雨後清荷的秀麗盡入眼底。

    「啊!真美,有如置身荷塘月色的美景中,那一隻對月蛙鳴的翠綠青蛙更點出月夜的靜謐及寧和。」讓人看了心中一片祥和,眼楮一閉,耳中彷彿能聽見一聲一聲的蛙鳴。

    一望無邊的荷塘,高出水面的荷花隨風輕曳,一輪明月高掛半空,淺黃色繡線暈開月的光華。

    「還有。」

    「還有?」

    春花、秋月轉了個圈,將繡件由後轉前。

    「咦!這是……」趙無疾瞠目。

    「仙翁賀壽。」

    南極仙翁以一指挑起玉石做的扁擔,兩邊挑的是金盤做的枰,比震天鼓還大的枰上各放置五十顆壽桃,每一顆壽桃上繡著形態不一的孩童笑臉,笑臉中有百個壽字。

    意味著百子千孫。

    仙翁腳踏萬年龜,肩上停著千年鶴,鶴嘴叼了只蝙蝠。

    「送福,送福,意喻極好,不愧是我的好素兒。」趙無疾得意極了,撫著愛妃白皙可人的天足。

    殷如素用她的大腳一蹭他腿窩。「與子偕老,我心悅之,不負君一片真心。」他笑了,輕擁入懷,「我心如汝心,此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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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全家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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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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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攻進最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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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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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壓過嫡姊出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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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帖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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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果兒,嫁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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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是喜歡還是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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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殷老夫人是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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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姑娘車裡好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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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紈絝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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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腳姑娘爭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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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無絕人之路

    三月裡,百花盛開。

    杏花紅,李花白,花開滿樹,一片奼紫嫣紅的景色,連人也多了幾分精神。

    兩個成人高的圍牆下,站著一位身著煙柳色銀錯鳶尾細花衣裙的小姑娘,外頭罩著嫩蔥色湖綢短襖,一雙繡著胖魚兒的玉色瓖小米珠繡花鞋顯得特別顯眼,遮遮掩掩掩蓋在過長的裙襬下。

    她看來約十一、二歲,身形略顯單薄了些,大大的眼兒襯托著她巴掌臉更顯小,開始抽條的身子看著十分瘦弱,有種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嬌弱感。

    站在牆下的她,仰著頭看向牆頭上橫過來的嫣色桃花。

    「小姐、小姐,妳又在看什麼,天冷,加件衣裳吧!不然月嬤嬤又要擔心了。」

    「桃花。」開得真多。

    這裡是齊南縣縣衙,迎面走來的丫頭叫青玉,比小姐殷如素長一歲,為人沉穩伶俐,善解人意。

    青玉笑著將半舊的披風往殷如素肩上一披。「小姐別貪玩,要顧著身子,妳前兒個才受了風寒,別又著了涼,妳這身子骨呀!是受不得一絲涼的,春暖乍寒。」

    殷府在京城是名聲不墜的書香世家,殷老夫人生有兩子一女,另有庶子兩名,庶女五名。

    老大殷重陽、老三殷重軒為嫡,一為百年書院文春書院山長,此乃殷家的百年基業,作育英才無數;一為殷如素父親,原是京里庶吉士,五年前尋了外放機會來到齊南。

    齊南縣是個相當富裕的縣城,是個肥缺,令人頗為羨慕。

    因為這幾年朝廷政局不定,皇權之爭向來又為人所忌憚,身為名門之後,免不了捲入皇子們的爭鬥中,因此他明哲保身早早退出這淌渾水,走了朝中大臣的路子才搶到這位置,在民富地肥的地方當縣令。

    齊南縣地多人稠,水陸四通八達,漁米豐富,少天災人禍,風景秀麗,百姓豐衣足食,從未聽過餓肚子的事,小旱小澇有過,但未釀成災情。在朝廷吏部疏通過後的殷重軒於二月二龍抬頭過後,攜家帶眷一行人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從京城出發,家眷們沒出過遠路又一個個嬌貴得很,慢走慢行還帶上數名病人,等到了齊南縣地頭正好是那年的陽春三月。

    至於老二殷重禎則留在府中打理庶務,老四殷重文因其母為老爺子表妹,頗為受寵,故而在府中地位不低,得其父寵愛親自教導,目前是翰林院七品編修,混得風生水起。

    雖是嫡庶有別,但四兄弟並未分家,連下人在內將近兩百口人皆住在五進大宅的本家。

    至於殷如素,她是個病秧子,每年都要病個幾回。剛到齊南縣那幾年,她是喝藥比吃飯多,從年頭到年尾,一年有八個月是病著的,夏日里也咳嗽不斷。

    其實在她七歲前身子骨還挺硬朗的,能跑能跳,還能在眾多丫頭、婆子們的驚呼聲中爬上樹掏鳥蛋,跟一群皮猴子兄弟玩彈弓,把府裡鬧得雞飛狗跳。

    不過在隨父上任途中染上時疫,一度差點救不回來,她和弟弟殷正書是庶出,兩姊弟同時染病,當時也有數名兄弟姊妹一樣病倒了,因此生母雪姨娘疲於奔命,分身乏術,以致高燒不退的殷如素落下肺疾。

    在許多婦人心中,兒子重於女兒,女兒是別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將來能依靠的人只有兒子。

    雪姨娘亦不例外,於是在兩個孩子當中選擇照顧病情較輕的殷正書,而把病重的女兒交給下人照料。

    可是照顧的人再好仍不如親娘,某日下人打了個盹疏忽了,病中的殷如素竟因燒過頭而香消玉殞,取而代之的是來自現代的急診室護理師殷如月,她是過勞死,死前連續半個月未休假,享年二十九歲。

    由於殷如月剛穿來時正病著,人燒得糊里胡塗的,連隨行的大夫都言之八成不行了,能救回來是菩薩保佑,因此她一醒來後,誰也不認得的迷糊樣也就說得過去了。

    連雪姨娘也認為她燒過頭了,人越來越呆傻,滿嘴不知所雲,不過小姑娘家傻一點好,省得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殷如月,也就是原主殷如素打一出生便是不受寵的庶女,不待見於嫡母,而姨娘一心求子對她也不重視,自小怯弱,直到斷氣的那一刻都沒人發現她的一絲不對勁。

    也因為當初服侍的下人不用心,以至於七歲的小女娃內蕊換了也不知情。

    如今的殷如月已用殷如素的身子活了五年,十二歲大的小姑娘還是瘦瘦小小的。

    「今年的桃花開得真多。」伸出白皙小手,她接住掉落的一朵桃花。

    青玉以繡巾掩口輕笑。「小姐又想釀酒了?」

    月眉輕蹙的殷如素一臉無奈的撫著不長肉的面頰。「不釀酒日子過不下去呀!咱們就靠這幾十株桃花活命。」一說到這,她輕輕咳了兩聲,感慨自己穿越時不長眼。

    殷如素的老爹殷重軒深受殷老夫人的疼愛,得知他外放,不僅銀錢準備得充分,還讓他一家子也跟著來了,以便服侍這個如珠如寶的兒子,一點苦也不讓寶貝兒子受。

    殷重軒有一妻兩妾,妻子簡琴瑟,育有兩子一女,分別為大少爺殷正棋、大小姐殷如卿、三少爺殷正璽。

    第一個姨娘姓杜,原本是殷重軒屋裡服侍的通房丫頭,等正室入門生下一子後才允許有孕,後來生下二少爺才扶為姨娘,兩年後再生下二小姐殷如惠,自幼一起長大的感情非比尋常,頗受殷重軒寵愛。

    只是婆媳之間少有親如母女的,為了給媳婦兒添堵,殷老夫人將身邊的大丫頭輕雪給了兒子,此女體態輕盈,眉目含情,身形嬌美而富有媚態,一下子就勾住殷重軒的心。

    輕雪成了雪姨娘,三小姐殷如素、四少爺殷正書便是她所出,殷重軒共有四子三女。

    另有一名通房是到任後上司所贈,尚未有所出。

    只是在本家時有殷老夫人當靠山,因此雪姨娘在吃穿用度上一點也不差,除了每個月十五兩月銀外,殷老夫人另有貼補、賞賜什麼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連正室簡琴瑟也不敢稍有招惹,睜一眼閉一眼地由她去,就怕她跟殷老夫人吹耳邊風,婆媳又要起勃溪。

    連帶著,殷如素和殷正書也過得很好,嫡姊有四名服侍的丫頭,她一個人有兩個,兩姊弟各有一名奶娘,管事婆子和粗使婆子若干,嫡女月銀十兩,他倆就有七兩。

    可是一離開了京城,雪姨娘別說十五兩月銀了,連五兩都不到,還常被東扣西扣,真正到她手中最多三兩銀。

    而殷如素更慘,只有一兩銀子,而且得和弟弟共享一位奶娘,另一個則被辭退。原先七、八個伺候的下人只剩下兩個,一個是家生子青玉,另一個是耳背,負責灑掃的婆子。

    到了齊南縣縣衙後,嫡母便將她打發到最偏僻的院落,有意讓她和雪姨娘疏遠,母女不親近,更不想庶子有出頭天的一日,嫡子們皆四歲啟蒙,殷正書到了六歲仍大字不識一個,整天只知胡鬧嬉玩,完全不知嫡庶的差距有多大。

    眼看著弟弟的情形越走越偏,有向紈褲的趨勢發展,殷如素只好偷偷出手了。

    她趁視子如命的雪姨娘沒注意時,私底下把頑皮但還沒被帶壞的胞弟捉過來,從最簡單的識字教起,以《三字經》為基礎,慢慢地加上《百家姓》、《千字文》等啟蒙書冊。

    一開始殷正書是有所抵觸的,在他這個年紀只想著玩,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肯用心,坐不住的只想捉知了、玩蟈蟈、滿園子瞎跑,加上雪姨娘的寵溺、嫡母的有意放縱,他跟山里的野孩子沒兩樣。

    殷如素費了好大的耐心循循善誘,從一日半個時辰到如今的一日兩個時辰,總算將弟弟拉正,稍微有個人樣。

    教育有點成績了,問題是他們還是沒錢,日常用度的銀子不夠使。

    好在當初大病初癒的殷如素被嫡母分配到離縣衙後院最遠的小偏院,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此處院子雖大卻十分荒涼,雜草快比當時七歲的她高了,雜樹眾多又難以清除,讓人看了很傻眼。

    無可奈何下,她和丫頭青玉只好挽起袖子打理,有時她的奶娘月嬤嬤看不過去也會來搭個手,三個人花了六個月功夫才整理出象樣的院子,小的雜樹拔除、大的留著遮蔭,無意間還發現一棵棗樹和種了十餘年的柿子樹。

    在清理過程中,殷如素和青玉瞧見在一顆大石頭後面,有個小孩子彎腰就能通過的小門,像是狗洞,又比狗洞大一些,簡陋的木板門緊鄰著隔壁院落的牆角。

    只是那一邊也同樣長滿雜草,兩人試了好久才推開一條小縫,瘦小的身軀勉強能通過。

    可是過去一看,結果叫人失望,那是一座更為荒涼的廢院,枯草荒木一層迭著一層,一腳踩下去陷了一個窩,給人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毫無生意。

    那時殷如素看到此處十幾棵桃樹的花開得並不多,稀稀落落,一是好奇,一是好玩,便一時興起的釀起了桃花酒權當消遣,反正桃花酒的熟成才兩個月,很好釀的。

    後來她們收集到兩壇子桃花,那壇子還是青玉花了十個銅板子跟廚房買來的舊壇,兩人洗洗刷刷一番才勉強得用。

    誰知這兩壇子酒後來竟救了她們。

    「小姐又在說喪氣話了,這兩年我們不是靠著釀酒賺了不少銀子?」至少不用看人臉色,向夫人伸手要錢。

    殷如素杏眸一橫。「妳也知這兩年,想想前三年咱們日子過得多慘,可用食不果腹來形容。」

    「小姐,何必惦記那些不順心的事,以後會好的,只要再過一年老爺就能調回京了。」有殷老夫人當靠山,夫人就不能隨心所欲的拿捏姨娘和庶子女了。

    「一年很漫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世事無常,誰又料得到一個夜班急診室護理師會因長年積勞而猝死,死在最愛的工作崗位上,救人無數的急診室同仁都救不了她?

    「這……」青玉無語了。

    那一年真的很淒慘,三小姐剛剛大病初癒,正需要補身子之際,卻面臨嫡母短缺銀子和姨娘拿走所有補品給四少爺進補的窘狀。

    一入夏,季節的變化讓小姐又病了,且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瀉,盡管青玉連忙找夫人請大夫來,可大夫把脈後開了方子便走了,並未送來治病的藥材。

    頭兩天府裡還會送藥來,到了第三天便斷藥了,青玉出了院子找人詢問,得到的回答竟是大夫說喝了兩天藥,病廣會痊癒,無須連日服藥,是藥三分毒,多食無用。

    顯然是夫人恨透了雪姨娘,因此將怒氣發在她一雙小兒女身上,她沒辦法在明面上廢了雪姨娘,畢竟雪姨娘是殷老夫人賜下的人,只好從姊弟倆下手,一舒鬱氣。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那兩壇桃花酒正好熟成,雖然酒味不濃,喉韻尚差,多放上三個月會更好。可是為了抓藥,殷如素還是讓青玉走小門繞過桃花廢園,從隔壁的後門背一小壇子酒到小酒館試試,也許能賣錢。

    沒想到真賣出去了,有了這筆小錢,青玉從外頭抓了幾帖藥回來,兩主僕度過了難關,殷如素吃了半個月藥後,身子終於有所好轉。

    但是春去秋來,很快地迎來雪冬,縣衙里每個人都換上新衣、新鞋,每個院落最少發下兩大筐中等煤球,唯獨偏院被遺忘,她們連燒柴的柴火都沒有,還是靠月嬤嬤偷送的半筐煤才挺過下雪的冬夜。

    只是半筐煤還是不夠用,求人不如求己,於是殷如素便讓青玉到廚房偷了一把砍刀,兩主僕偷偷摸摸的跑到隔壁,瞅著最近的桃樹猛砍枝幹,趁著天晴時曬柴,將桃枝、桃乾當柴燒。

    那年冬天柴火足夠,只是殷如素又病了一場,把所剩不多的銀子花光了,青白著小臉等待來春。

    沒人料想得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那幾棵被砍掉枝幹的桃樹在來年春天居然開了滿樹的桃花,花朵之多連枝葉都掩蓋住了,只瞧見一樹的桃紅,美得叫人駐足,驚嘆連連。

    反觀未被砍伐的桃樹一如前一年,花開不盛,稀落的桃花三三兩兩,真要採集還沒半筐呢!

    這時殷如素才想到這是疏枝,每年果樹結果收成後要修枝,將多餘的枝葉修剪掉,留下主幹,來年才有足夠的養分發芽、長出新枝,開出更多的花,結出更多的果實。

    這一年她們沒有摘光樹上的花兒,摘一半留一半,一半釀桃花酒、一半留著結果,有的拿著吃,小的劣果則製成果脯,剩下的釀成桃子酒。

    十壇子桃花酒,十壇子桃子酒,因為銀子不夠用,酒剛熟成時,殷如素讓青玉提了兩壇子酒賣了一兩銀子。

    七、八月間,殷如素感覺自己又要病了,她索性親自出面找人商談賣酒事宜,畢竟她真的很缺銀子,要買藥呀!

    這一次她舍棄了小酒館,找上一間酒莊,此時的桃花酒、桃子酒正香醇,她一壇子賣二兩銀子,只留下三壇子酒未售,留著自飲,畢竟冬天很冷得喝果酒暖暖手腳。

    有了這一次的經驗後,秋天一到,主僕倆花了快一個月時間將廢園裡的桃樹全做了修整,又將桃樹下的草給割了,直接堆在樹根上當地肥,以田養田,以腐敗的雜草做堆肥,供給桃樹足夠的養分。

    到了第三年,果然滿園子桃花開,而她倆也長大了些,力氣較足,釀酒的技巧益發成熟,知道怎麼釀出更好喝的酒。

    二十壇子桃花酒,二十壇桃子酒,各自留下三壇子後,其餘悉數賣出,銀袋子一下子多出幾十兩。

    有道是有了銀子心思就多,想到自己動不動就生病的身子,殷如素起了學醫的念頭,她趁少數幾回出門賣酒的機會拐個彎到書坊買幾本醫書,又請人打造了一套銀針。

    結果醫術沒學成,沒師父領進門僅學個皮毛功夫,讓她雖能看懂病癥卻不會診脈,認識藥材可不懂得開單下藥。

    殷如素懂的是西醫,七年的急診室護理師不是乾假的,簡單的急救她會,人體構造和髒腑位置也知之甚詳,光用看的十之八九還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說起中醫來卻是一竅不通,穿越前她壓根沒踫過,畢竟幾顆小藥丸能解決的事,誰會費心熬上一、兩個小時弄一碗苦死人的藥來喝,而且還要連服好幾帖才見效,何苦自虐。

    直到穿越成病弱的官家千金後,她才知曉什麼叫身不由己,明明是小小的感冒卻一藥難求,那種生死全由人掌控的感覺太難受了,所以她才熊熊燃起自救念頭,想養活自個兒,不枉再活一回。

    所以幾十兩看起來很多,其實不怎麼耐花,買幾本醫書和一套銀針就花去一半,剩下的用在養身子上,到了年底手頭上剩不到十兩銀子,還得省著用才不會捉襟見肘。

    好在第四年又花開滿樹,結實累累,桃花酒、桃子酒各釀了二十五壇子,同樣留下幾壇子酒,賣了四十壇。

    不過這回價錢略有提升,喝得順的人正貪這一味,因此殷如素賺了快要上百兩。

    該買的都買了,不該露餡的也藏得穩妥,經過一年的調養,身子骨也好了許多,入春後她再也沒有生過病。

    「小姐,妳別逞強,高的地方讓奴婢來,妳要是摔著了可又要請醫看大夫了。」她皮厚,不怕摔。

    「可是低的地方我都摘完了,不往高處採就沒得摘了。」她想快點把酒釀好,好去學點女紅。

    有鑒於府裡的小姐都大了,到了議親的年紀,原本沒打算在齊南縣擇婿的簡琴瑟急了,再過一年夫君有可能調回京,而她的親閨女都十四、五歲了卻連一條帕子也繡不出來,這要如何嫁人為婦,為丈夫縫衣納鞋。

    於是她找了專門的人來教授繡技,等回到京城後才有一門手藝拿出來見人,尋一門好親。

    聽到夫人請了繡娘來,也有女兒的杜姨娘連忙向老爺求情,同樣是世家千金豈能獨厚一人。

    因此除了殷如卿外,又多了個殷如惠一塊學,讓花了大錢的簡琴瑟氣得牙癢癢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一向悶不吭聲的殷如素也拉進來,一頭羊是放,兩頭羊也是放,她起碼賺到善待庶女的好名聲。

    對此,杜姨娘不以為然的訕笑,雪姨娘則有些為難的苦笑,倒是少有相處機會的三姊妹常常踫頭,在大家都不想多生是非的心態下倒也和睦得很,沒發生爭吵的情況。

    只是嫡庶間還是有些隔閡,自命清高的殷如卿和心大的殷如惠多少有些磨擦,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也就四個多月,殷如卿瞧不起殷如惠的小家子氣,凡事要爭強,搶嫡姊鋒頭,殷如惠則認為殷如卿太把自己當一回事,見人就踩,若她是庶長女,早把殷如卿踩下去,哪由得她耀武揚威。

    兩姊妹明爭暗鬥互不相讓,不和人爭的殷如素反而撿到便宜,當她們明里暗裡爭高低時,她正好可以向請來的繡娘請教繡技,悄悄的多學了好幾樣針法。

    意外地,她發現繡娘居然會雙面繡,而且技藝之高堪為一代宗師,因此她更加用心學習,學了半年多已小有所成,能在一條帕子的兩面同時繡上扁嘴小鴨和戲水鴛鴦。

    只是高深一點的雙面繡還不行,如果她爹真能在明年開春調回京,那麼她只剩一年可以學習了,繡娘事前言明不跟他們回京,她的家在齊南,要和孩子、丈夫在一塊。

    人離鄉難,他鄉哪有故鄉好。

    殷家三老爺亦是如此,外放兩任混個資歷有利日後的升遷,朝中有人可以運作,再升一級不成問題。

    釀酒用的桃花要一大清早採,趁天色微微亮,桃花花瓣沾有露水未乾前,再放在籮筐里晾乾,略加洗淨後瀝水才能進行接下來的釀制過程,時間上很緊湊,絲毫馬虎不得。

    殷如素和青玉每天天未亮就背起了竹筐,以前是採到正午才休息,十幾棵桃樹差不多三天就能採集二十幾壇酒的量,利用夜深人靜時釀酒,神不知鬼不覺的暗中賺錢。

    如今為了學刺繡、女紅,她們必須早起一個時辰,摘完花後先略微洗一下,上午學繡技,晌午一放學連飯也來不及吃,趕緊將花入壇,前前後後十來日才完成將近三十壇的桃花酒。

    但是采了花不代表結束,能歇一會了,她們還要授粉、看桃花結果的情形,有時還得做疏果動作,果子長得大又甜才能釀出好的桃子酒,不能讓蟲子白糟蹋了。

    桃花林不大,位處偏僻,一出林子是廢棄的一整排客居,再往前一點是水質清澈的小湖,湖上無荷,但長了開紫花的水上植物,不結果,春秋開花,冬天一結冰就枯萎。

    湖底有魚,又多又肥,被苛待日常飲食的主僕倆常來此捉魚吃,冬天鑿冰用釣的,其他季節撒魚料用撈的,一網子下去能撈到三、五尾半臂長的草魚和鯽魚,偶爾也有鯉魚和湖鰻以及其他不知魚種的大魚,讓她倆吃得歡。

    從發現桃花林到現在已過了五年,兩人沒看過宅子的主人,五進的大宅院只有寥寥數名下人打理著前門和前院,後面幾進院子皆擱置不用形同廢宅。

    「小姐,快點換衣服,妳的裙子下襬和衣袖都濕了,再不換又要病了。」看著這些年添購的物品,青玉欣慰的笑了,好在老天待她們不薄,沒讓她們餓死在小院子裡。

    在棗樹和柿子樹的中間空地,別人種花她們種的是菜籽,每年不只種出不少菜,多的還醃成菜乾留著當冬天的菜食,茄子、黃瓜、豇豆、小缸菜能用粗糠醃,胡瓜、蘿卜則切成條狀用鹽醃再曬幹,能保存久一點。

    院裡有個小灶台,是她和小姐一有空閑便去敲隔壁的院牆,把人家砌牆的磚頭敲下來,用煮熟的糯米漿和石灰及泥塗抹,自個兒造了簡易灶台,上面搭個擋風遮雨的棚子,若是廚房給小偏院的食物減少或是根本不給,她們便桃枝當柴火,買雞買肉自己煮。

    因為離得遠,柴火曬得乾,又離隔壁鄰居很近,所以燒起的白煙很淡,沒人注意是由哪裡發出的,兩家的下人都以為對方在煮食,最多看一眼就乾自個兒的活去,不當一回事。

    人要活得自在並不輕松,殷如素是身子多病以及行事上不張揚,很本分的扮好庶女的角色,嫡母有心挑她的刺也找不到地方下手,她弱得當不成對手,說不定一場大病就要她的命,何須造孽。

    反之,殷如惠是反向教材,正好成了擋箭牌。

    她太愛掐尖耍強了,什麼事都想和嫡姊搶,殷如卿有的她也要一份,殷如卿學什麼她也跟著學什麼,人家舅父送了三匹花色不同的流光錦,一匹給簡琴瑟、一匹是外甥、另一匹則是外甥女的,殷如惠卻不管是誰家送來的禮,居然當著簡琴瑟的面就想拿走殷如卿那一塊流光錦。

    養成這種渾不吝的性子,哪可能有好果子吃,她手才剛一伸出來就被打了十板子,罰禁足一個月,抄寫《女誡》五十遍。

    相較殷如惠的張狂及不知天高地厚,殷如素的不爭不吵就讓人省心不少,她像院子裡的一棵樹,明明存在卻又不招人惦記,因此她只要不跳出來找死,簡琴瑟也不會主動找她麻煩,如今簡琴瑟的頭號眼中釘是殷如惠。

    「哪能說病就病,咱們囤積了不少藥材,所謂久病成良醫,我不用看大夫就能自己處理了。」小病她還行,什麼頭暈腦熱的配一帖藥煎服就沒事,不像以往得纏綿病榻大半個月。

    院子裡有不少黃花地丁、魚腥草、板藍根之類的野草,殷如素會摘來晾乾了煮茶喝,有預防風寒、清熱解毒的功效,相對的她一經風就著涼的毛病也減輕了許多。

    這幾年下來看的醫書多少起了效用,加上她用所知的養身知識照顧自己,當年一病不起而虧損甚重的身子被她養得差不多了,連著幾個月未再患病,除了偶爾會輕咳幾聲。

    「小姐別拿自個兒的身子開玩笑,藥能不吃就不吃,那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咱們離它遠點。」青玉邊說邊取來厚一點的衣裙,這天氣看著暖和其實還有幾許涼意,早晚溫差大,濕氣重。

    「管家婆。」一天從早管到晚,到了入睡前還不停歇,非逼著她喝上一杯溫水才準上床,也不想想喝多尿多,她實在不想睡到一半又爬起來如廁,相當累人。

    青玉當作沒聽見的垂下眼眸,細心而專注的幫小姐梳發。「一會兒小姐別跟大小姐、二小姐她們吵,坐離遠一點。」

    「我曉得,我跟她們不一樣,她們有娘靠,我只能靠自己。」她自我解嘲,習慣了一個人過日子。

    在穿越前,她也是沒有爸媽的孩子,兩人去二度蜜月時船沉了,再回來已是兩具沒有氣息的屍體。

    那年她三歲,之後便由祖父母撫養長大。

    只是她剛滿二十歲時,兩老相繼過世,沒有兄弟姊妹的她從此孤零零一個人,靠著父母的賠償金以及打工獨自生活。所以她非常討厭夜晚,討厭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人,連呼吸聲都顯得空洞,孤寂得彷彿全世界都一起死去。

    後來她選擇夜班急診室的生活,寧可天天加班也不願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七年來她幾乎以醫院為家,要聽到人的交談聲才能入睡,急診室的人生百態給了她回家的感覺。

    試想一個鮮少放假的人,她不過勞誰過勞?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再硬實的鐵人也會倒下。

    「小姐,要稱姨娘。」青玉小聲的提醒,唯恐主子犯了夫人忌諱,姨娘是半奴,稱不得主。

    不能說雪姨娘太自私,而是她能力不足,膽子又不夠大,不像杜姨娘那般和老爺有青梅竹馬的感情,如今又少了殷老夫人撐腰,雪姨娘頂多只能顧全一名子女,而她選擇了能讓她依靠的兒子罷了。

    有時候她挺同情小姐,有娘還不如無娘,多了傷心,可是無人疼惜也比當奴婢強,至少不用服侍別人,有吃有喝有屋子住,不必擔心被賣,哪像她家三代都是家奴,不得脫籍。

    「妳這小蹄子才該當心,跟妳說了多少次要喊三小姐,多加一個字會要妳命呀!小姐小姐的喊,小心把小命喊沒了。」一名穿藏紅色衣裙的婦人走了進來,伸手往青玉臂上一掐。

    「月嬤嬤—— 」

    「奶娘……」

    年約四十出頭的婦人一手輕戳三小姐眉心,怪她沒個尊卑之分,縱容丫頭沒個分寸,一手推開滿臉委屈的青玉,面色微慍地要她小心大宅里的勾心鬥角,別以為說的話沒人聽見。

    月嬤嬤也有一子二女,但小女兒出水痘歿了,她把自小奶大的三小姐當女兒看待,比親娘還寵她。

    只是夫人找了名目將另一名奶娘給辭了,她一人得照顧小姐、少爺兩人,因此分身乏術,顧得了大的就照顧不了小的,小少爺年幼,她只好在那邊待久點,待有空閑再過來三小姐這邊瞅瞅。

    但她一介下人終究起不了什麼幫助,雪姨娘自個兒都不管了,她一名領月俸的老婦又能說什麼,只能感慨三小姐投錯娘胎。

    「那邊來人了,別再過去摘花。」這主僕倆的膽子真大,一年一年的「偷」花也不怕被發現。

    「奶娘,我們只是……呃,撿花!花掉在地上不撿太可惜了,我們把花曬乾了磨成粉,還能加在胭脂裡增點艷色。」桃花脂、桃花膏、桃花香胰,她做的不多,僅自用,大多數都用來釀酒。

    酒越陳越香可以久放,不會有什麼後患,倒是香粉有季節性,不能放久,比例沒配好會招事的。

    月嬤嬤從鼻孔輕輕一哼。「妳們還小,用不著急著上顏色,倒是那一手女紅若是學得好可是受用無窮。」

    她們私底下搗鼓什麼當她不知曉嗎?她只是不忍心說,畢竟堂堂縣令老爺的千金竟連一帖藥也吃不起,委實讓人心疼。

    月嬤嬤心裡是有怨的,認為夫人的作法太過了,雪姨娘老老實實的做姨娘,又沒礙到夫人甚麼事,偏是氣量狹小,大的小的都不讓人好過,想著折騰人的法子彰顯主母的威嚴,鞏固地位。

    「知道了,奶娘,我們就要去了,不會耽擱的。」她也明白多一份手藝多一份保障,也許哪天用得上,就跟釀酒一樣。

    她想學會鄭繡娘的雙面繡好多一條出路,哪一天缺銀子了就來賣雙面繡,做成團扇的繡品一件約一兩銀子,大一點的如桌屏是五兩,若是半人高屏風,一座少說七八兩。

    只是繡法繁復,動輒要個把月到半年才完成得了,買的人多,繡的人少,有價無市,不好出手。

    閨閣中女子的繡件不能外流,攸關世人最看重的名節,除非逼不得已或以此維生的繡娘,否則稍有底氣的人家都不允許自家女兒將貼身物品示之以眾,更遑論出售。

    殷如素打聽好行情是以備不時之需,一輩子很長,誰曉得會不會一直順風順水,多學點總沒錯。

    「今兒個三老爺要考究妳們功課,午膳別急著趕回來,就在繡閣用膳,吃完歇一會兒再去書房,三老爺下午沒事,約未時中會過去,這是三老爺的吩咐。」孩子大了,三老爺不希望有苗子長歪,兒女一多也怕他們不學無術。

    譬如某個人,紈褲中的紈褲,天都敢捅破的渾人。

    「啊!我的桃花……」要是今兒個不釀,那幾筐桃花就白摘了,她損失的銀子……心痛呀!

    月嬤嬤面色一凝看向主子。「還有奶娘在呢!怕什麼。」

    「奶娘,妳待我真好。」殷如素軟聲的撒嬌。

    「不對妳好對誰好,妳可是吃我的奶長大的,當年小貓兒似的娃兒都快能說人家了……」一看到三小姐就想到無緣的女兒,月嬤嬤鼻頭微酸。「好了,不說了,說多了又被嫌棄嘮叨,灑水的比例說清楚了,我便能勻兌了。」

    青玉眼睜得很大。「月嬤嬤,妳怎麼知道……」她們偷釀酒?

    「姜是老的辣,妳們打個嚏涕我就曉得妳們要什麼……」哪瞞得住她,她只是不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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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不能沒有你

  去了一趟旅行,他開車穿越有著湛藍清澈海景的大橋,靠著導航和方向感在異國穿梭自如,領著一臉茫然的我暢行各大景點,牽著我潛入七米深的海洋探索藍洞;在我怕黑怕鬼又怕冷的晚上,將靠牆的單人床讓給我,自己則睡在靠近出風口的另一張床上。照顧起人時,自信可靠得很,卻在別人向他攀談時,害羞的支吾起來,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停在我身後,派我上場用不流利的英文與人對話。

  在旅途中他身兼多職,要當司機、導遊和兼職保母,因此過程中我感覺不到他有特別欣喜,直到回來後,聽他接連幾天聊起旅遊的情景,迫不及待計畫起下一次旅行,我才發現原來他很開心、很享受其中。

  那時我笑說:“太好了,有這次經驗,下次你去就知道怎麼做了。”

  聞言,他認真地回答我,“不行,我不能沒有你。”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不能沒有你”,還是出自一個很會自理又獨立的男人口中,這樣的反差形象像極了《金山為聘妻為天》裡的趙無疾。身為皇帝的堂弟,父親又是從前的攝政王、如今的汝南王爺,他天生高人一等,也在皇帝的縱容下養成了紈?霸道的蠻性,就連領軍上戰場出征,也能嚇得敵軍兵敗如山倒。

  誰能想得到這樣的厲害角色,竟是一個小小官家庶女的手下敗將,而且人家還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大腳姑娘呢!原來小丫頭殷如素也不是尋常人物,穿越前是熱心助人的急診室護理師,穿越後則靠著偷摘趙家荒廢院子的桃花、桃子來釀酒養自己,哪裡知道竟被趙無疾給撞上,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

  本以為抓著人家小辮子,他就能貓捉老鼠似的逗她玩,誰知殷如素不畏不懼,還三不五時妙語還擊噎得他無言以對,簡直像伸出那雙大腳踩在他頭上撒野,連拿出紈?殘暴形象嚇唬她都沒用,堂堂世子爺吃了癟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不由自主黏著人家跑,就連她爹調回京城,他也賴上殷如素的馬車搭順風車回京。

  彼時他以為自己是身不由己,若非中毒受傷,為掩人耳目及讓懂醫的她療傷,他才不會賴著不走,直到某天突發奇想打算娶她回家以免被逼婚,卻被她翻翻白眼、不屑一顧的拒絕時,他才知道原來這計畫不是誰都可以幫忙。興許唯有她看穿他假裝紈?讓人放下心防好為皇帝私下辦事,或是她是第一個關心他外出惹禍(幫皇帝收拾廢物)會不會疲倦心累的人吧,總之,從那時起他的婚姻、餘生已經不能沒有她,他的情根也早在這打打鬧鬧、拌拌嘴的兩年間深種了。

  正因為有趙無疾的“不能沒有你”,造就了他們倆之間一物克一物的愛情食物鏈,如果你也喜歡這種歡喜冤家,喜歡反差萌的可愛男人,你的書架上就不能缺少這本《金山為聘妻為天》,而這段見證愛情萌芽的重要時刻,更是不能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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