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禹兒,既然季家小姐不願意嫁你,我瞧你那位采蓮表妹還不錯,不如就娶她吧。」種府太君對著孫兒種肇禹說著她的安排。
「采蓮這孩子是不錯,但畢竟比不上育珍丫頭來得伶俐,我覺得禹兒該娶育珍才是。」種夫人偏愛娘家妹妹的女兒。
「太君,夫人,這兩位姑娘都不錯,但畢竟娶妻的人是王爺,該讓他自己拿主意才是。」一旁的老管事瞧見種肇禹臉色不豫,連忙將話帶開,以免太君和夫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
這婆媳倆從沒一天和睦相處過,意見相左是家常便飯的事,因此千萬不能讓兩人正面交鋒,不然又要鬧得王府雞犬不寧。
「真要我說,我寧可誰都不娶,反正王兄只點明季家小姐,既然人家看不上我,那我倒還樂得清閒。」種肇禹神情悠哉地暍著茶。
「那丫頭真沒眼光,以為季家和王上親近就了不起呀,我的孫子可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呢!」太君驕傲地看著英俊挺拔的乖孫說。
「禹兒,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們種家就你這棵獨苗,你得早點成親才是。」種夫人勸道。
「你若是願意娶采蓮,我這就去向王說說,他肯定同意將那座城送你當賀禮的,你放心。」太君連忙誘之以利。
「王已經答應了,只要你娶妻,那座城就是你的,現在只等你將育珍迎進門就行了。」種夫人擺明就是希望兒子娶外甥女。
「不行!要娶就娶采蓮。」太君馬上厲聲反對。
「娶育珍。」種夫人也不甘示弱的回了句。
「夠了!」種肇禹出聲阻止兩個女人的對峙,「既然妳們各自有主意,我就全順了妳們。」
「真的?」太君不敢相信孫兒會這麼輕易就妥協。
「你要娶誰?」種夫人一臉期待的看著兒子。
「奶奶喜歡的采蓮表妹可以進我種家門,娘所疼愛的育珍表妹自然不例外,如果她們願意委屈為妾的話。」種肇禹故意給兩人出了個難題。
「什麼!」種夫人被他的話給嚇了一跳。
「做妾?」太君不滿的說:「再怎麼說采蓮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這未免太委屈她了。」
「嫌委屈可以不要,我並沒有勉強。」種肇禹嗤笑道,想嫁他的女人比比皆是,不差她們兩個。
「外婆,人家不委屈。」躲在一旁不知道偷聽了多久的渫采蓮急忙現身。她巴望著要嫁給這個不知令多少女人心折的表哥已經許久了,即使是為妾她也甘願,她單純的認為表哥終會因她而收心。
「那好,采蓮得當大才行。」太君連忙替她一向疼愛的外孫女爭取,就怕委屈了她。
「那可不成,采蓮得做小,育珍比較懂得持家,她該做大。」種夫人立刻反駁婆婆的話。這家已經讓老太婆當了數十年,她可不希望繼續看人臉色過日子。
「這家還輪不到妳做主。」太君一句話引來她更大的火氣。
「這家現在也不是妳在做主。」種夫人絲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這家現在是我做主,我說她們兩個都得當妾,沒有大小之分。」種肇禹不高興地開口,「妳們喜歡的人我聽話地娶了,但我保留正妻這位置給我所喜歡的人應該不為過吧!」
「這……」太君和采蓮互望一眼後,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
種夫人聳聳肩,「若是育珍同意我便沒意見。」反正她的目的只是要靠這甥女奪回當家主母的權力,至於她能否拴住丈夫的心,可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她不同意就別嫁。」種肇禹語氣高傲地說。
「我同意。」一名看來精明幹練的女子出現在大廳門口,來者便是鍾育珍。
瞧她個頭小小的,可心機十分深沉,她想當種王爺的夫人已經很久了,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既然兩位表妹都答應當我的妾室,那過兩天就和我從妓院贖回來的侍寢一塊進門吧。」種肇禹不容人置喙的逕自決定。
「你還要侍寢幹嘛?」種夫人實在不滿兒子的花心。
「下賤的妓女怎麼能進我種家的大門?」太君也板起臉反對,他們種家是何許人也,怎容得下那種卑微的女子入門。
「琴嵐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骨肉,如果妳們不要這個孩子,我是不怎麼介意。」要不是那女人拿孩子當籌碼,他怎麼可能答應讓她這等身分的人進門。
「呀!那怎麼可以,那可是我們種家的骨肉呢!」畢竟肇禹這孩子的心太難捉摸了,誰知道他娶了這兩房妾室後,是不是真有心讓她們懷胎,太君只好勉強應允。
「育珍,進門後妳可得加把勁,趕緊替我們種家添孫才是。」種夫人心裡想的是,千萬不能讓個妓女出頭。
「禹兒,奶奶最想抱的還是你和采蓮生的曾孫兒。」太君刻意施壓給孫子,要他別想推卸做丈夫的責任。
「看看囉!」他心情好的話倒是不介意和她們同房。
「什麼再看看?」種夫人一臉不豫的追問。
「先挑個好日子把采蓮娶進門吧!」太君拍拍渫采蓮的手,像是怕孫子反悔似的。
「別麻煩了,明天她們三個一塊拜拜祖先就可以了,就這麼說定,我明天還忙著出城辦事呢。」種肇禹袖擺一揮便走了出去。
「采蓮,委屈妳了。」太君知曉孫兒的脾氣,他能答應已經實屬不易了,實在沒法進一步勉強他。
「好好替姨娘爭口氣,一定要早點替我們種家添丁。」種夫人耳提面命地一再提醒鍾育珍,這不單關係到育珍丫頭在這家裡的地位,還會影響到她在種家的分量。
「姨娘,妳放心,我一定會替表哥生個胖小子的。」鍾育珍嘴角噙著詭譎的笑容保證道。
她一定要得到當家主母這位置,誰都不能跟她搶,種家夫人可是她自小夢寐以求的,為妾不過是邁向目標的第一步罷了。
「咱們種家歷來的規矩,生兒子的人可以出頭持家,采蓮,妳得好生記住。」太君別有用意地斜睇著媳婦。
種夫人雖是種老王爺明媒正娶的正室,但她沒能替種家添丁,膝下就僅種畹一女,因此始終沒能掌控種家大權。
「太君說的話妳可記住了?」種夫人隱忍怒氣的問著外甥女。
她就是敗在肚皮不爭氣,要不何必忍氣吞聲地將丈夫在外頭拈花惹草來的私生子給抱回來,當親生兒子般養大,疼他甚於己出的女兒,這還不是巴望著他能貼心。
「育珍謹記在心。」
「妳們兩個都得努力,好讓我們種家開枝散葉,我只希望別讓那等出身的女人當上主母,否則妳們可都要慘了。」太君語重心長的提醒兩個孫媳。
「妳們誰要真能拴住禹兒的心才行,他若肯收心不再流連花叢,妳們才有希望,可別以為他娶了妳們兩個美妾,又加上一房侍寢就不會繼續在外頭風流了。」種夫人深知兒子的浪蕩心性。
「最起碼生個兒子就有機會扶正。」這是太君私心盼望的意思,就不知道孫兒能否接受。
四個女人四種心思,看在一直無言的種畹眼中真覺可笑,在這個家裡輪不到她開口發言,因此她也樂得做壁上觀。
奶奶和娘親一向就處得不睦,現在大哥居然一口氣納進三房妾還不分大小,看來這幾個女人要不鉤心鬥角、爭著扶正,甚至上演全武行她才覺得奇怪。
只希望大哥真能如他所說早點娶個正室進門,但誰知道屆時四個女人會不會將種家的屋頂給掀開了呢?
※※※※
十個月後
「喲!沀兒姑娘,天還這麼早就出來擺攤啦?」市集裡專收霸王租的幾個地痞圍著一位水靈靈的俏姑娘打轉。
「你們又想幹嘛?」整天只知道遊手好閒四處調戲良家婦女,看了就讓人生厭。
「今兒個妳大哥不在,我看誰還敢替妳出頭。」要下是礙於彤家大哥身手矯健,是個拜過師的練家子,哪裡容得了彤沀兒這塊肥美的鮮肉打他們哥兒幾個的嘴邊掠過。
「我哥等會就來了,到時候你們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彤沀兒仗著有靠山,壓根不怕他們。
「是嗎?」他們不懷好意地用著淫邪的目光打量著眼前姿色頗佳的美人兒。
「等我們先擺平了妳,到時候大舅子也只好承認我們哥兒幾個當他妹婿了。」話一說完,他一把扯過彤沀兒,硬是將她摟入懷裡。
「放開我。」彤沀兒死命地掙扎著,亟欲脫離這令人噁心的魔掌。
「大哥,上了她呀!快。」等大哥玩過彤家這俏丫頭就輪到他們了。
「救命啊!」彤沀兒揚聲高喊就盼有人經過。都怪她不聽勸告,天未光就出來擺攤,原是想多掙些錢卻遇上這些無賴。
「你們猴急什麼,等我玩過了自然輪到你們。」帶頭的粗壯男子將她拖往偏僻的小巷中,不顧她的尖聲抗議將她推倒在地。
「啊!」疼死了,彤沀兒揉著撞疼的手臂,強自鎮定的問:「你們……你們想幹嘛?」
「想幹嘛?」粗壯男子仰頭大笑,「哈哈哈!她居然不知道我們想幹嘛!哇哈哈!」
「大哥,這妞兒實在太嫩,真是對我的味。」一旁的小弟亟欲就地撲倒這令人垂涎的美嬌娃。
「等我享受過就換你們了。」他朝幾名手下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四五雙手制住她的手腳。
「放手,救命啊!」彤沀兒急得眼淚奪眶而出。大哥出城去辦貨,沒個兩三天是不可能回來的。
唰!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撕裂她身上的粗布衣裳。
乍聞這裂帛之聲,彤沀兒簡直嚇傻了,「啊!救命,誰來救我呀!」她聲嘶力竭地吶喊著。
她那一身雪白肌膚惹得粗壯男子更是色性大發,動手就要扯去她那雙擋住胸前春光的柔荑。
「不要……嗚……」彤沀兒極力掙扎著,清白的身子要是被玷污了,那她還不如死了算。
心裡才這麼想著,她便要咬舌自盡,沒想到原本伸向她的魔爪竟然被打飛了出去。
「姑娘,妳沒事吧?」種肇禹關心的詢問。
彤沀兒輕搖螓首,她的救命恩人雖然和善,可潛藏在他眼底的真實情緒卻非良善。
「她沒事,可你卻有事了。」被踢飛出去的粗壯男子不甘羞辱地站了起來。
「是嗎?」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出言不遜,種肇禹臉上的肅殺之意不容人忽視。
「敢壞本大爺的好事,你找死!」粗壯男子示意手下將他包圍住。
「可我只見著有人幹壞事,不知道是誰在找死呢?」種肇禹微微牽動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兄弟們,上。」仗著人多勢眾,粗壯男子膽子自然大了許多。
種肇禹輕鬆地回身出腳,兩三下就將他們全打得躺在地上哀號。
「這麼不經踢。」他恥笑道。
「快走。」粗壯男子知道對方有真功夫,連忙帶著手下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了。
「還不起來,這地上真這麼好坐?」種肇禹此刻方才正視他救下的美人。
好個絕色佳麗,雖然此刻的她髮亂衣敞好不狼狽,可那張小臉卻是那麼楚楚動人,讓他不由得怦然心動。
「謝謝。」彤沀兒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起身,「不知恩公如何稱呼?」
「怎麼?妳想以身相許嗎?」種肇禹語氣輕佻的問道。要不是他受不了天香樓那群女人乏味的言語而離開,也不會碰巧救了她。
「恩公這話可壞了在我心中的好印象。」彤沀兒顰眉斜睨著玩世不恭的救命恩人。
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出口的話竟是這麼輕浮,很難和方才救她的那位英雄連在一起。
「我自認從沒在女人心裡留下好印象,她們只有因我而傷心哭泣的份。」種肇禹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你很喜歡女人因你而傷心嗎?真是要不得的想法。」瞧他沾沾自喜的模樣真是氣人,也愈來愈看不起這位剛救過她的恩人了。彤沀兒沒好氣的想。
「別忘了我可是妳的救命恩人,妳不銜環以報、以身相許就很不該了,居然還開口指責恩人,嘖嘖……這是妳該有的態度嗎?」種肇禹不改他一貫的狂妄口氣。
「恩情我自是不會忘,但你才是該改善態度的那個人。」浮誇不實的男人。
「瞧瞧,我這小娘子說的哪兒話,相公我自覺態度頗佳,沒啥需要改善的。」他突然興起捉弄她的想法來。
「誰是你娘子,天知道你這風流種有多少娘子了。」看他如此輕佻的模樣,她猜他肯定是「禍水男顏」。
「小娘子還真是聰慧過人,一說就給妳說中了,我家裡的確已經有三位娘子,外頭的娘子嘛……我實在不知該從何算起。」種肇禹將之視為豐功偉績般地炫耀。
「果然是個色胚。」這男人跟剛才那些痞子沒什麼兩樣,彤沀兒對他的評價更低了。
「非也,非也!」他搖搖頭不同意她的說法。「女人趨之若騖地攀上我,這實非我的過錯。」
「一個知道分寸的男人不會像你一般來者不拒的。」人家喜歡他不代表就得全盤接受。
「可別又是個想拴住男人的蠢婦。」種肇禹在家裡那三個女人身上已經得到印證,他是多麼不智才會娶她們進門。
渫采蓮,這女人整日妄想得到他的愛,迫於奶奶的緣故,雖不怎麼情願,他也只好勉強和她同房了幾次。
鍾育珍,眼裡看到的都是種家的權勢,城府之深他已然領教過了,就在三女入門的那天,膽敢下藥同他春風一度,他就算悔恨也為時已晚,人家這會兒肚子裡已有他的種,他還能說些什麼。
琴嵐,一介風塵女子也企圖跟他玩心機,藉著他那時對她的迷戀,和她窩在房裡過了一段快活日子,誰知就這樣讓她受孕,當榮華富貴觸手可及時,誰會傻到放棄。
這些日子家裡可熱鬧了,不過他一點也不想回去,因為他知道自己正是引發她們貪婪的起源。
「蠢婦?我瞧你才真是蠢。」彤沀兒看著他一身的錦衣華服,肯定他出身極好才會這麼自大狂傲。
「喔?」不知為何,對她的出言不遜,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你因女人想拴住男人而覺得蠢,可我卻認為最蠢的莫過於三妻四妾猶不滿足的男人,自以為在女人堆裡吃香,殊不知色字當頭一把刀,遲早體力不濟而死,再不然還可能被吵死、氣死、鬥死。」
「這麼說來我才是真蠢囉!」他不就是被幾個女人給鬥離家,以免因她們爭寵而被吵得氣死,加上終日流連花叢也實在操心勞力的。
「知道就好。」總算有所頓悟了吧。彤沀兒為自己的好口才而感到自傲。
「可我還是覺得女人蠢,為情想獨佔男人,為權勢想當家為主,為名祿而處心積慮,以為男人獨守她一人便能得到一切。」種肇禹不齒地說著那些下三濫的卑劣手段。
「是挺蠢的。」聽他說得這麼憤慨,可見他家庭不和諧、婚姻不美滿,既是這樣又何必討三個妻子受罪呢?活該!
「妳也同意吧!」
「她們的確蠢,唯有情愛才能真正將男人的心兜在身上。」她是同情她們的。「不過蠢女人正好配你這個蠢男人,這才叫絕配。」彤沀兒一點也不同情他的遭遇。
「看來妳是個情愛傻子,蠢。」種肇禹對她崇尚愛情的想法感到可笑。
「我情願當個情愛傻子,也不想重蹈某個娶了三個妻子仍不識情愛滋味的笨蛋的覆轍。」什麼恩人嘛!原來是偏執的自大傢伙。
「既然妳這麼大言不慚,那本恩人倒有個請求。」這女人對他的脾胃,不將之收為己用實在太可惜了。
「什麼請求?」
「帶我認識情愛滋味。」他可是第一次這麼虛心學習,因為對象是她,所以他十分樂意。
「休想!」她才不想跟這種自大的傢伙談情說愛,況且這種富家公子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為什麼?」哪個女人不因他的垂青而雀躍,只有她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敢拒絕他。
「你只是我的恩人,並非我要的對象。」她還沒笨到會看上這視女人如無物的公子哥。
「妳……算了。」反正他也給不起她要的專寵,誰教他家裡已經有三個小妾了。
「謝謝恩公饒了我,這恩情我記下了,改日有機會必當報答。」話一說完,彤沀兒便快步離去,急著回家換件衣裳。
「等等,妳還沒告訴我妳的名字。」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他急忙問道。
「後會有期了。」彤沀兒朝他揮揮手便疾步跑離。
種肇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十分不捨,這女人無畏地和他強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她那吐氣如蘭的馨香、衣不蔽體的嬌胴在在吸引著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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