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薰《二房有福了》


出版日期: 2017-12-01

孟翠栩身為寄人籬下的旁支姑娘,婚姻大事半點不由她,
孟家主母將她嫁給齊家二爺當正妻,看似風光的婚配,
其實她的夫君早在半年前因船難而沉江,她註定一輩子守寡,
原想置辦幾個鋪子,清靜自在過一生,誰知事與願違,
祖母的一場病,讓她無意間得知齊二爺是詐死,眼下正活跳跳的在她面前,
秘密知道太多死得快,更別提還扯到皇子爭權,她可不可以當作沒聽見……
但二爺經商不是玩假的,深諳談判技巧,硬是將她扯進這灘渾水中,於是──
她成了五日一會的信鴿,幫忙他與公爹傳訊息;
她成了富貴酒樓的掌櫃,因為她得替二房賺私房銀兩;
她成了齊家當鋪的掌事者,只因大伯與三叔太無能,她得替公爹分憂……
雖然她裡裡外外忙得團團轉,但他這掛名夫君也沒閑著,
教她看帳的眉角、替她打理酒樓的大小事、幫她尋找失散的家人,
漸漸地兩人越來越熟稔,不再是夥伴,而是可以分享歡喜憂傷的夫妻,
但野心勃勃的四皇子就像顆未爆彈,他得死,齊二爺才能活,
眼看齊家幾房過得熱鬧無比,他們這苦命二房要何時才能出頭天?!


後記:電影觀後感

    日前去看了《青春後空翻》,講述的是菜鳥隊伍在全日本啦啦隊舞比賽奪冠,進軍美國,拿下美國比賽冠軍的故事。

    薰對真人真事改編的故事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只要那部電影標榜真人真事改編,就會有一種奇妙的力量催促我進電影院觀賞,這部“青春後空翻”也是,菜鳥隊伍居然奪下全美冠軍,多奇跡啊,一定要看。

    題外話,山崎紘菜真的好可愛嗷,雖然演一個一匹狼的角色,但後來打開心扉後,笑容超可愛,真美。

    後來也去看了《解憂雜貨店》,我好久沒在電影院哭,山下達郎的詞曲太神了,劇情走到那邊,當芹子唱出REBORN,完全讓人忍不住,哭足五分鐘,最後敦也讀信那邊,眼淚簡直用噴的。

    這本書的寫法不但時空穿越,且多重視角,角色與角色之間又有一種莫名因果,所以一直想不出到底電影會被改編成什麼樣子,看了電影簡直太滿意了,必須看兩次表達敬意。

    然後要提一下最後的彩蛋,書上寫著“兩人都雙眼發亮,敦也知道自己的雙眼也在發亮”,沒想到編劇會用那種方式呈現,真的是很閃閃發亮,看到那邊超想為編劇拍手,太贊。

    很好哭,也很療愈的一部電影。

    接下來當然要提提這本書啦。

    寫這本書糾結最多的是女主角提起另嫁的母親時,要稱為母親,還是方姨娘,薰糾結了很久,最後決定方姨娘,這樣比較有壓抑感,也比較能突顯出女主角的委屈,明明是母親,卻不能喊母親。

    然後這也是第一次,不是女主角主動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是男主角自己要這樣做的,希望大家能喜歡這樣的安排。

    那我們下本書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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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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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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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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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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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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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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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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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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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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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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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孟翠栩拿著蘋果,一身鳳冠霞帔坐在灑滿花生、棗子等吉祥果物的大紅喜床上,又餓又累,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傳來喧鬧聲。

    不像一般婚禮會講些早生貴子、琴瑟和鳴之類的吉祥話,格扇外只聽見人含糊說著“爺這邊走”,連排行都刻意省略,中間還夾雜著幾聲雞叫——那只公雞,就是她丈夫的替身了,齊家當鋪的二爺,齊桁爾。

    齊家當鋪已有百年歷史,是東瑞國最大的當鋪,從南到北,總共九十餘家,為避免手足紛爭,庶子成婚一年後搬出,從此變親戚,而嫡子則可以留到當了祖父才分家,但無論早分晚分,本家只會留有一脈。

    齊家這一代共六個孩子,三兄弟分別是嫡長子齊桁宜,嫡次子齊桁爾,庶子齊桁山;姊妹分別是已經出嫁的嫡出大小姐齊臻兒,以及皆由言姨娘所出,跟汪家有婚約的齊梅兒、十二歲的齊娟兒。

    三個兒子中,齊桁宜娶妻柳氏,兒子襄哥兒才剛會爬,柳氏就又懷上了,連帶通房如月也傳來好消息,大房正要興旺。

    庶子齊桁山目前十四歲,前兩年已經考上秀才,西席都說他記性極好,只要好好努力,二十歲前考個功名不算難事。

    比起連帳本都作不好的齊桁宜以及除了讀書外其他都不感興趣的齊桁山,嫡次子齊桁爾從小便顯得出類拔萃,他的個性果斷乾脆,交遊廣闊,遇事不驚不懼,例如小時候家族到江南遊玩,齊桁爾曾經走失了幾日,後來是在個乞丐集結的破廟中找到的,雖然數日沒有梳洗,人都瘦了一圈,不過這事並沒有影響到他,越是長大,越是讓齊老爺驕傲。

    三年前馨州水患,當地人窮得什麼都當,但這兩年風調雨順養回來,想贖東西了,卻沒想到馨州十六間鋪子的總朝奉因為前年對帳被斥責,齊老爺找了個人替換,總朝奉心懷不滿,趁著最後一天上工,故意挑了人口最多的梅花府當鋪,把庫房的東西亂置,這下子可好,原本放在甲架丙位的釵子變成了燭臺,就算有單子也找不到那釵子在哪裡,搜庫指認也不管用,釵子上百支呢,萬一當的是劣質玉釵,卻指著上品玉釵說是,誰又能說不對。

    有單子,也未到期限,拿不出東西就是當鋪失信。

    知道消息後,齊桁爾連夜趕往馨州——原來早在前兩年,他就覺得信任是一回事,但當家的可不能什麼都不知道,故在每間鋪子安排了人手,需把當天入庫的東西都繪成圖紙,送回京城,舊的也得慢慢補上,這次便攜著梅花鋪的圖繪到馨州,有了畫冊,把東西歸位就容易了,進而解除了一場信任危機。

    見過的人都說他最像齊老爺,齊老爺曾經在酒醉後說——這個家,還是得交給桁爾才行。

    大房柳氏的娘家人聽說了自然跳腳,當初願意把女兒嫁給齊桁宜這跛子,圖的就是將來的主母之位,有了齊家的幫襯,柳家的日子會很好過,沒想到齊老爺居然屬意次子接任,這讓柳家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只是氣歸氣,鑰匙給誰,那是齊家的家務事,柳家無法插手,只能暗暗讓女兒勸齊桁宜上進點。

    齊老爺雖然是醉話,但醉話不就是心底話嗎,一時間,京城商戶間的邀約不斷,都希望齊太太上門賞繡、品茶,最好能看上自己的女兒,不但女兒將來不用愁,就連兄弟都不用愁啦,齊家庫房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搬個幾箱金子回娘家,誰能知道?

    一整個春季的來往,齊太太最後定下孟家五小姐。

    孟家是米糧大盤,五小姐雖然是琴棋書畫養大的,卻也沒忘記商家女兒的本分,一手算盤撥得可溜,帳本更是作得清楚明白,齊太太就是看中孟五小姐這本事,將來肯定能幫忙桁爾,故選在中秋節這寓意團圓的好日子裡,齊家正式下聘,約定一年後成親。

    齊家喜氣洋洋的等著熱鬧一場,卻沒想到一場豪雨,江水暴漲,齊桁爾的船隻居然翻覆在大江中,一行十人,只活了五個,齊桁爾連屍身都找不到,下人哆哆嗦嗦的說,看到二爺撞到散開的船板,散出一片血花後沉入江中。

    齊太太接到消息,當場就暈過去。

    齊桁宜跟齊桁山兩人,一人只想靠父親庇蔭,一人只想在科舉中考個前程,早有默契家業要給齊桁爾了,卻沒想到出了這變故,一時間全傻了。

    紛亂中,齊老爺發揮當家本事,撐起這個家,維持齊家的正常運作,只是下人都知道,老爺的情緒很不好,得注意些。

    至於老太太,誰敢讓她知道,齊老爺已經下令,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了,不管是誰洩漏的,一律半年不發月銀,誰這麼傻跟銀子過不去,就算是常跟老太太說笑的幾位嬤嬤,在老太太面前也警醒著,半點口風都不漏。

    老太太年紀大了,人也糊塗了,只要跟她說“二爺去顯州了,昨天才來跟您辭行,您老貴事太多,怕給忘了”,老太太馬上會“想起來”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只要不說,總有辦法糊弄過去。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大抵是過了年,加上柳氏生了個健壯的小男娃,家裡氣氛總算好些,齊太太終於開始看帳本,開始打理家務,看到襄哥兒跟自己吐口水泡泡,也能打從內心笑出來。

    心痛歸心痛,日子還是要過的。

    穀雨過後,孟太太上門,之前顧忌齊家剛剛喪子,不好馬上說起親事,但想想都過了半年,再不提要等到什麼時候。

    成親,是兩家之好,齊桁爾雖然已死,孟家女兒還是得嫁,只不過從嫡五小姐變成來投靠的旁支,孟翠栩。

    孟翠栩的父親叫做孟大光,跟現在當家的孟家大老爺孟大豐是堂兄弟。

    老一輩的孟太爺生了四個兒子,幾個老爺一直沒分家,所以孟大豐,孟大光,孟大翁幾個雖是嫡庶有別的堂兄弟,但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孟大光隨庶出的父親一起前往雲州,這才沒見面,只在年節時送送禮,就算心意了。

    孟大光一家搬到雲州後,剛開始過得還不錯,做點小生意,吃穿不愁,家裡七八個僕婦,即使不是富貴人家,好歹粗活不用自己動手,卻沒想到孟大光的弟弟孟大財染上賭博,自己的例銀賭不夠,偷鋪子裡的營收,被發現後又開始騙母親拿私房,越賭越大,甚至賣了剛剛出生的女兒,然後賣了妻子。

    即便這樣,賭坊的人還是上門,房子沒了,鋪子沒了,孟太太活活被氣死,孟大光跟父親因為還能勞動,被抓走抵債,就連孟大光躲在床底的孫姨娘都被找出來,幸好孟大光的娘子方氏那天剛好帶女兒孟翠栩回娘家,逃過了一劫。

    雲州是不能住了,方氏記得聽丈夫說過在京城本家的生活,她很嚮往,聽說大宅子裡面好幾個院落,院落還三進五進的,有天井,有穿堂,花園有假山,假山內有山洞,大得可以在裡面玩捉迷藏,真有這種地方?

    孟大光知道她愛聽,所以常常說,方氏記得很清楚,丈夫說過現在孟家米鋪的當家孟大豐是他的嫡堂兄,十歲之前是一起長大的。

    她不能回娘家,唯一的路就是到京城投靠那個跟丈夫一起長大的堂大伯。

    於是,方氏帶著娘家弟弟給的一點銀子,帶著六歲多的女兒孟翠栩,開始往京城出發。

    一路上辛苦自然不用說,危險也有過好多次,孟翠栩又小,有時候見路邊乞兒可憐,還會把吃食分一半出去,方氏說了幾次都不聽,只好隨她了,方氏只能多念佛,希望佛祖保佑讓兩人一路平安。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年多後終於抵達京城,卻沒想到京城的人那樣不好見,她足足耗了一個多月,這才終於見到孟家的當家,孟大豐。

    孟大豐自然還記得孟大光跟孟大財,算起來是九弟跟十二弟,知道十二弟被打死,四堂叔跟九弟被抓走,內心也很感歎,馬上讓妻子安排地方讓方氏以及孟翠栩母女住下,還吩咐下人要稱方氏為九奶奶、孟翠栩為堂小姐。

    孟太太收拾了客院的小跨院,有兩個廂房,母女正好一人一間,至於丫頭嬤嬤什麼的就不給了,給住的給吃的已經挺好了,哪還給下人啊,就是來投靠的窮親戚,還真當自己是正經客人哪。

    這一年多路途的苦難,加上孟家門房的刁難,方氏早已經不再是那個純樸的鄉下婦人,眼見孟太太連水都要她燒,柴火還得自己去柴房拿,突然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也許是想氣孟太太,也許是想過上有人伺候的日子,總之也不知怎麼的,方氏居然跟孟大豐搞上了,消息傳出來時方氏已經顯懷。

    孟老太爺跟孟老太太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孟太太更是又哭又鬧,說早就知道丈夫收留方氏跟她女兒是不安好心。

    這件事實在是很不像話,孟老太爺跟孟老太太很想站在媳婦那邊,可是,大房現在只有六個女兒,方氏的模樣看起來又是個好生養的,他們都希望大房能有個兒子,於是最後方氏成了方姨娘,搬到前院去了,從此孟家沒有九奶奶,只有方姨娘。

    而孟翠栩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

    才七歲,不會洗衣,不會起灶,給她個地方住已經不錯了,難不成還要派人服侍她?

    孟老爺問心有愧,不敢再叫嫡妻安排這小女娃,孟太太都快被方姨娘氣死了,當然不可能照顧她的女兒,後來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便派了金嬤嬤跟一個小丫頭春花過去。

    金嬤嬤是下堂妻,這輩子沒再嫁,無兒無女,生活裡突然多了個小姐,內心倒是歡喜大於錯愕,小孩子多可愛啊,大大的眼睛,軟軟的臉頰,不疼都不行,於是打從心底扶持起來,春花是剛剛買進府的小丫頭,一樣是七歲,農村女兒早當家,雖然小,洗衣抹地什麼的都做得俐落,只是沒見過世面,什麼都得教。

    幾個月後,孟家熱鬧起來,每個人多拿一個月的月銀,連吃了三天肉,因為方姨娘給大房生下第一個兒子。

    就是在那個時候,金嬤嬤開始教孟翠栩寫字。

    孟翠栩很驚訝,“嬤嬤您會寫字啊?”

    “會,嬤嬤會的東西可多了,以後慢慢教小姐。”

    等孟翠栩九歲時,她才知道,金嬤嬤不是什麼下堂婦,是宮裡出來的姑姑,因為不想再教人規矩,這才說自己是下堂婦。

    她教孟翠栩下棋、讀書、畫畫,只是樂器這一項,怕聲音引來旁人,所以始終沒教她,金嬤嬤還有一手絕贊的繡活,一塊布,兩面的圖案不同,一面是金龍,翻過來卻是鳳凰,孟翠栩練了好久,只能練到一面白羊,一面白虎,要在中間換色線實在太難了,金嬤嬤摸著她的頭笑說,慢慢來,一定能學會的。

    金嬤嬤也跟她說過很多宮裡的故事、宮中的忍耐與無奈,以及人生大道理。

    金嬤嬤在後宮四十年,什麼沒看過,她將看過的都傳授給孟翠栩了。

    於是孟翠栩慢慢懂了,方姨娘是不得已的,孟太太怠慢至此,連水都要她們自己燒,也許沒多久就不會送飯來了,方姨娘得爭,她得成為孟老爺的女人,才能保住女兒的命,即便孟太太不照顧,方姨娘也能照顧得起,看,她不就跟孟老太太求來了金嬤嬤了嗎?

    金嬤嬤懇切教導,“小姐也得知道,不能再喊‘母親’,得跟著喊‘方姨娘’,否則讓人聽去,對方姨娘不好,對您也不好。”

    主僕就在這小跨院度過一年又一年。

    孟大小姐成親了,二小姐成親了,三小姐四小姐都風光出嫁,五小姐也談了一門不錯的親事,跟齊家當鋪的二兒子約定一年後的中秋過門。

    孟翠栩沒想過自己能有什麼好親事,她想,等自己二十歲就跟孟老爺說要回雲州尋親。

    尋親當然只是個藉口,方姨娘這幾年連生三子,孟老太爺孟老太太給的紅包是一次比一次大,總加起來超過一千兩,方姨娘都偷偷給了她,她打算花一百兩在近郊買間一進屋子,再花個五十兩打理起來,帶著金嬤嬤跟春花在那邊過活,餘下的錢買三間鋪子,從此靠著租金,日子應該能好上許多。

    只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十七歲時突然被說了婚事——代替孟家五小姐嫁給她那個已經沉江的丈夫,齊桁爾。

    方姨娘知道消息後不顧一切地跑來跨院,摟著她哭到眼睛紅,但她已經給孟大豐端過茶,也打下姨娘契,律法上來說,孟翠栩無父無母,堂伯父伯母作主婚事,有理有據,自己再怎麼樣不甘心,都無法去跟孟大豐說個不字,只是胸口悶得厲害,越哭越難過。

    相對于泣不成聲的方姨娘,孟翠栩倒是想得很開,望門寡雖然艱難,但不會比她在孟家更艱難,若真嫁入齊家,她丈夫不在,沒人爭產,只要安分守己,沒有人會為難她。

    金嬤嬤說,後宮最會過日子的不是皇后,也不是最受寵的妃子,而是一個不受寵的老嬪妃,沒人為難沒人理,別人看她冷清,她覺得自己清幽,每天彈琴畫畫,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同年齡的妃子們都已半頭白髮,她還是一頭烏絲,她出宮的時候那老嬪妃已經七十幾歲,仍然身強體健。

    孟翠栩想,雖然沒能像自己計畫得那樣從小跨院出去,但也不要緊,她今年十七歲了,在孟家寄人籬下十年,她都能不讓人抓到小辮子,那麼嫁入齊家又有何難,無論如何,她在齊家都是名義上的二奶奶,而不像在孟家,是個存在的不存在。

    中秋這日,齊孟大喜,行禮如儀的進行。

    齊桁宜左手抱著啼叫不停的公雞,右手拿起喜秤挑起蓋頭,看到孟翠栩的瞬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露出尷尬神色。

    喜娘是個有經驗的,把孟翠栩扶起,笑著說:“該喝合巹酒了。”聰明的省略了稱呼。

    喜娘拿起酒壺往金盞注入美酒,齊桁宜與孟翠栩各拿一杯,穿著大紅喜服的雙手交纏,孟翠栩是喝下了,齊桁宜卻在喜娘的幫忙下,把那杯酒灌進公雞的嘴巴。

    迎娶儀式到這裡算大功告成。

    齊桁宜把公雞放到她手上,“你……好好休息吧。”

    孟翠栩低頭說:“是。”

    齊桁宜大步跨過門檻,走下臺階,一下子人就不見了,喜娘連忙接過孟翠栩手上的公雞,喊著,“來人,伺候二奶奶梳洗。”

    粗使丫頭很快提了熱水進來,往翠鳥屏風後的木桶注入,孟翠栩也在金嬤嬤及春花的幫忙下,卸下鳳冠,脫了喜服,直到泡進熱水桶那一瞬間,她才覺得舒服了,雖然時節入秋不出汗,但在花梨床上坐了一天也累。

    耳邊聽得喜娘邊說吉祥話邊收拾床鋪,心裡忍不住好笑,這齊家真是有病,齊桁爾都不在了,床上還擺什麼花生棗子,那不是要兒子戴綠帽嘛。

    春花見她笑,緊張起來,“小姐若是心情不好,放聲大哭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千萬別強迫自己笑,這樣對身體不好的。”

    孟翠栩噗嗤一聲笑了,“傻丫頭。”

    春花什麼都好,就是心思不太細膩,她們都主僕十年了,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算了,她今天也累得很,以後再慢慢跟她說。

    秋日天涼,婆子進來添了兩次熱水,孟翠栩直到手指都有點泡皺了,這才起身抹幹穿衣。

    一個穿著赭色馬面裙的嬤嬤已經捧著東西站在八錦桌邊等著,見到她從翠鳥屏風後面出來,立刻堆滿笑意,“老奴是在太太身邊服侍的人,太太說二奶奶累了一天了,喝點燕窩睡得舒服些。”

    “多謝婆婆,請問嬤嬤怎麼稱呼?”

    “二奶奶客氣了,叫我趙婆子就行了。”

    “原來是趙嬤嬤,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懂,請嬤嬤多多提點。”

    趙嬤嬤聽這二奶奶語氣溫和又不擺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二奶奶趁熱喝,秋天補好了,冬天就不怕冷。”

    喝完燕窩,趙嬤嬤又要服侍她漱口,孟翠栩不敢,趙嬤嬤笑著收拾東西退下。

    金嬤嬤直到這時候才端了白水與水盆上前,“小姐漱口後就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奉茶。”

    孟翠栩上了花梨床,“金嬤嬤也快去休息,我這裡有春花就行了,嬤嬤年紀大了,別太辛苦。”

    金嬤嬤聽她這麼說,臉露笑意,“替小姐掖好被子就去睡。”

    孟翠栩躺好,金嬤嬤拉起百子繡被,在四個角落拍了拍,又吩咐春花好好值夜,這才往耳房去了。

    孟翠栩聽得腳步聲,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就這樣成親了?

    她不是沒想過成親,但孟太太是不可能給她說親的——她跟方姨娘早商量好,招贅。

    方姨娘給自己一大筆錢,她就招窮秀才過日子,她有錢,可以一直供秀才讀書,他若高中能給自己爭誥命,自己就算押對寶,他若沒那本事也沒關係,只要好好對她,她也會舉案齊眉的侍奉他。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嫁給一個沉江之人……她真沒想過。

    但也不排斥就是了,至少嫁給死人很清靜。

    在孟家她看多了,多少太太奶奶面對丈夫花心的無奈,多少姨娘被主母整得死去活來,還有金嬤嬤跟她說起後宮那些極度發狂的妃子,她想著都怕。

    方姨娘雖然怨恨孟太太不給她說親,逼得她得招贅,但其實她自己內心是很感謝的,她身分尷尬,真要說親也說不上好人家,與其讓孟太太把她胡亂嫁出去,不如像現在這樣,嫁給一個死人,往後的歲月她就當自己在宮裡就好了,金嬤嬤說了,後宮很多女人終其一生沒見過皇上的面,還不是照樣過日子,人家可以,她也可以,何況她待的是商家,不是後宮。

    一樣是沒丈夫,在商家可比在後宮好多了,至少她敢肯定沒人會害她,就當提前養老吧,也許等到三四十歲,當家的人會願意把她這一房分出去,時間雖晚,那也是海闊天空。

    新婦奉茶,怡然園坐滿了齊家大大小小。

    齊老爺與齊太太居中而坐,陳姨娘跟言姨娘伺候。

    東首是齊桁宜,旁邊正妻柳氏,抱著小少爺襄哥兒的奶娘,後面是如月、如竹、如菊三個通房。

    西首是齊桁山,旁邊坐著十五歲的齊梅兒,十二歲的齊娟兒。

    齊老爺夫婦臉上露出既感傷又安慰的表情——桁爾總算不再是一個人了,他以後有妻子了。

    由於沒有爹娘給兒子抄經的規矩,所以齊桁爾過世快一年,始終沒能享有平安經,這下娶了媳婦,就能讓媳婦給他抄經回向,等福氣夠了,自然能再世為人。

    今日的新婦奉茶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喜事,雕樑畫棟的大廳上沒人有心情交談,卻沒想到齊梅兒突然發聲,“陳姨娘為何如此高興?”

    眾人目光轉向站在齊太太後面的陳姨娘,齊梅兒問得突然,陳姨娘來不及收斂表情,笑意盡入眾人眼底。

    齊太太臉色一沉,“笑什麼,說!”

    陳姨娘訕訕的回話,“奴婢沒用,想到今晚的中秋家宴,有河鮮,有八寶香飯,就連姨娘也能開上一桌,這便笑了出來。”她是很聰明的,把自己說得蠢鈍點,太太就不會生氣。

    果然,齊太太臉色好了一些。

    柳氏一看不好,婆婆怎麼這麼容易消氣呢,現在二弟死了,家產照說要給她丈夫接手,偏偏丈夫腦子真的不好,這都學了八九年了,還是不會作帳本,薛管事告訴她——“老爺考慮著要讓三爺放棄讀書,來繼承當鋪呢”。

    她聽了都要氣死了,那怎麼行,桁山只是個庶子,憑什麼掌家,齊家百年不都是傳給嫡子嗎,就算她的丈夫不會作帳本又怎麼樣,可以請帳房先生作啊,不然每年花銀子請帳房作啥。

    齊桁山的生母陳姨娘在不該笑的時候笑出來,她得推上一把,讓公公看看陳姨娘的樣子,最好討厭陳姨娘,連帶討厭她生的兒子。

    於是柳氏道:“今天可是二奶奶敬茶的日子,陳姨娘居然還笑得出來,可見對二爺沒一點尊敬,對二奶奶沒一點謙卑,我就不懂了,到底是仗了誰的勢?”

    齊桁山皺眉,“大嫂,陳姨娘只是貪吃,沒不尊敬二哥。”

    柳氏這女人太討厭了,大哥成親前三兄弟感情很好,大哥二哥從來不嫌他是姨娘所出,能玩一塊玩,有棍子大家挨,但大哥娶了柳氏後,就慢慢變了一個人,二哥早說過只會幫他,不會搶他,但大哥卻總是有意無意就說“就算將來我當爺爺了,二弟也千萬別把我分出去”這種話,實在刺耳。

    現在見柳氏明諷自己的親娘,他哪還忍得住,直接便頂回去。

    柳氏卻是笑著說:“三弟對陳姨娘可真好,自己的母親不好受,不安慰幾聲,卻只顧著陳姨娘,雖然說懷胎十月辛苦,但三弟真正的母親可是坐在那裡的婆婆啊,應該跟婆婆一心,才不枉費婆婆的養育之恩才是,怎麼反過來了?西席都說三弟讀書好,若是遇見,我倒要問問,不顧母親,只顧姨娘,是哪門子孝道。”

    陳姨娘一聽竟扯到兒子不孝順上頭了,哪還能忍住,她再沒見識也知道讀書人一旦被說不孝,就算能考上前程,也會被打回白身,立刻跪下伏地,磕起頭來,“太太,都是奴婢不好,不關三爺的事情,奴婢絕對沒有不尊敬二爺,太太明監,別誤會三爺。”

    額頭磕在青磚地上咚咚作響,齊桁山馬上向前把她拉起來,“今天是二嫂敬茶的日子,陳姨娘還是後頭站著吧。”

    齊太太臉色本就不好看,這下更是面如鍋底,果然,姨娘生的兒子養不熟,她對桁山也挺好了,沒打他沒罵他,桁宜十歲搬到福輝院,桁爾十歲搬到霞蔚院,桁山十歲也一樣給他準備了枕流院。庶子婚後分家,因此雖然沒給太大,但一個人住一進的院子已經挺好了。

    而且為了他要念書,還請來名儒張賢之,張大儒帶著一家老小住進來,也要一個大院子,丫鬟婆子都得給,三餐不能怠慢,每年還得奉上一百二十兩。

    這些都是開銷,她二話沒說就准了,但看看,陳姨娘還是覺得自己是母親,桁山也只顧著陳姨娘。

    一片混亂中,齊老爺怒拍雕花扶手,“都給我住嘴!”

    正好,這時外頭傳來趙嬤嬤的聲音,“二奶奶來了。”

    怡然園中眾人順勢安靜下來。

    孟翠栩一身杏黃色的秋服,立頸,挺腰,踩著彩香鞋跨過門檻,齊老爺夫婦知道孟翠栩只是旁支,原本也沒多大期待,此時見她儀態優雅更勝大家閨秀,不由得有些高興。

    趙嬤嬤已經在兩老面前放好錦團,“二奶奶給老爺奉茶。”

    孟翠栩在錦團上跪下,拿過趙嬤嬤準備好的茶盤,“媳婦見過公公。”

    孟老爺眼眶隨即濕了,“好,好。”

    賞了個匣子,由金嬤嬤捧著。

    趙嬤嬤接著引孟翠栩到齊太太面前,“二奶奶給太太奉茶。”

    齊太太見她神色平和,完全沒有氣苦,眼中又有神采,可見昨天是睡得舒服的。

    他們硬幫桁爾娶媳婦是一回事,但娶回來的媳婦心甘情願卻是另一回事。

    京城哪戶喪子的不娶個媳婦回來替兒子抄經養嗣子,但哪個望門寡婦不是滿臉愁容。眼見孟翠栩帶著淡淡笑容,心裡頓時覺得這二媳婦真好,她抄出來的經書肯定好回向,桁爾是有福之人。

    齊太太拿起茶杯,笑容滿面的輕啜一口,“你乖。”

    在趙嬤嬤的引導下,孟翠栩接著見過大伯齊桁宜、三叔齊桁山,以及齊梅兒、齊娟兒這兩位小姑。

    齊太太見孟翠栩應對得體,被陳姨娘鬧的不開心早煙消雲散,“家裡還有個排行老大的姑奶奶,兩年前嫁了,等下個月老太太生日時會回來,到時候你們兩姑嫂親近親近。”說起親生女兒,齊太太心情好了起來。

    “是,媳婦一定會跟姑奶奶討教心得,好好孝順公公婆婆。”

    齊太太笑了,“你這孩子真會討人開心,好了好了,早上也就大家認認,晚飯的時候不要遲到了,現在就散了吧,二媳婦,你隨我去萱茂院見老太太。”

    齊老爺連忙說:“可要跟二媳婦講清楚了。”

    齊太太含笑應允,“我知道。”

    孟翠栩入府前已經知道齊家有個老太太,原以為奉茶會照面,沒想到卻不在廳上,此時聽得要另外去見,覺得有點奇怪,但金嬤嬤教會她少問多聽的道理,於是也沒開口,落後齊太太半個步伐,跟著出了廊下,穿過垂花門後,在僕婦的簇擁下往右轉。

    齊家不愧是富貴人家,沿著怡然園的牆壁足足經過十個漏窗,這才算真正過了圍牆,步上花園小徑。

    時序入秋,但花園中依然錯落有致的開著花朵,這裡幾株桂花,那裡一片菊花,沿著八角亭種了一圈海棠,空氣中暗香彌漫,花香入鼻,只覺得神清氣爽。

    “老太太幾年前開始有些糊塗了,事情記得顛顛倒倒,一下說要去族學接他們三兄弟,一下說言姨娘肚子大了,可得好好照顧,以前明明很疼愛最小的娟兒,現在卻不認得她是誰,藥也吃了,大夫也換過好幾個,後來花了大錢,請來從宮中出來的御醫,那御醫說這種病好不了,讓我們看開些。

    “於是老太太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過日子,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們沒人敢讓她知道桁爾沉江,在她心裡,桁爾永遠是昨天才出門。”

    孟翠栩低聲道:“媳婦懂了。”

    齊太太欣慰,“你能懂就好。”

    哪像言姨娘那個蠢蛋,說幾次都不懂,還一直問老太太是不是逗著大家玩的,誰花好幾年逗著玩啊,老太太現在不需要尊敬,需要的是哄,把她哄高興就好。

    孟翠栩這孩子,太讓她驚喜了,個性心平氣和,還能懂人話,孟家真不得了,一個旁支孩子都如此,那孟五小姐不知道要多出色。

    “老太太身邊現在有三個大嬤嬤——薛嬤嬤,柯嬤嬤,倪嬤嬤,都是府上老人了,若是她們去霞蔚院請你,那便是老太太吵著要見人,去一趟便是,老太太若是拗起來,切莫頂嘴,順著她就好,哄一哄,她就開心了。”

    “是,媳婦知道,謝婆婆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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