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絲小姐《跨越時空的情夫》


出版日期: 2013-06-26

要不是他身無分文、無家可歸,她真要以為自己救的是哪國貴族,
電器用品一概不通、吃飯穿衣要人打理,最擅長命令人跟威嚇人,
說到俐落身手跟學習力也是一等一,甚至反過來救過她一命,
也難怪她名義上的病重丈夫十分屬意他,要他當她的特助兼保鏢,
光是臉一沉就能幫她嚇跑公司那些不服她代理總裁之職的惡人,
不過他最大的缺點是太有存在感,朝夕相處讓她十分不自在,
尤其只對她好這一點讓人心慌慌,教她幾乎想自請當下堂妻……
天開了什麼玩笑!堂堂一個皇子轉生卻成流浪漢?!
雖說長相身材還算上等,但寄人籬下卻也是事實,
只好接下他人委託當特助,並謹守界線不能太接近有夫之婦,
偏偏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她,時時引起他的保護欲,
且明明慣於下人伺候的他,卻記得她替他刮鬍子、吹頭髮時的好,
在得知她的婚姻只是權宜之計,與丈夫只有恩情時,
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步步索要她的心,
並為了能守護她,他想,他也得在這時代成為有權有勢的人物……


番外之高柏哪去了?

  當高柏隱隱約約恢復知覺時,是躺在簡陋廢棄廟宇中的乾草堆上,柴火旺盛燒著,他的身體卻好冷好冷,只覺得胸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讓他無法動彈。

  在意識迷糊中,總會有一隻溫暖小手溫柔的貼上他的額頭,輕撫他的臉龐。

  “王爺,您會安然無恙的。”

  小手主人的聲音溫婉而輕柔,讓他想起小時候每當自己生病不舒服時,母親那雙雖不似這手那般細嫩,卻同樣帶著濃厚關懷的手,讓他莫名心安。

  “王爺,該喝藥了。”

  每天那女人總會這樣喊醒他兩次,接著就會有一股苦澀透過潤澤柔軟的唇瓣傳入他的喉中。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等他完全恢復清醒時,才愕然發現自己面對的竟然是一個完全古裝扮相、神情雖然略微憔悴,卻難掩其出水芙蓉般絕色的女人。

  這女人說他是大楚王朝的三皇子楚祈,還受皇帝冊封為勳王爺,而她則是伺候他的側妃琯琯,在他被王妃跟二皇子合謀刺殺後,偷偷運走了他,將他藏在這城外的破廟中療傷,等待他蘇醒。

  大楚王朝……記憶中他似乎在任楚楚發酒瘋時聽她提起過,說她不是任楚楚,還說她真正的身份是大楚王朝的公主楚婧。

  當時他只覺得她醉得可愛、醉得有趣,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真的來到她口中的“大楚王朝”?!

  不,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這是什麼整人節目嗎?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他明明記得自己心情不好,多喝了幾杯,醉醺醺走在路上,然後頭部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似乎聽到有人說花盆砸到人了,接著就失去意識,陷入昏迷,再清醒就是置身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是那個美麗女人沒有像整人節目中的主持人一樣捧腹大笑,或者搭著他的肩要他朝隱藏式攝影鏡頭打招呼,反而流露出淡淡的哀傷,說著無法理解的內容。

  她說:“當初您請巫師替中毒身亡的婧公主施行轉生術時,巫師就有提醒過,不管成不成功,被施術者再度蘇醒後,有絕大的可能會不記得過往的人、事、物。可惜公主當時並沒有成功醒來,依然香消玉殞,所以您認為這轉生術只是無稽之談,自此不提,但這次,我不得不孤注一擲,央求仙姑助我救您,沒想到這次竟然成功了,即便您真的不再認得我,我也依然感謝上蒼,讓您回到這世上。”

  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他內心深處突然被觸動了一下,她應該很愛那個叫做楚祈的男人吧?

  可惜他並不是什麼王爺楚祈,他只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漂泊者高柏。

  他冷淡的告訴她,他不是楚祈,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傷,但等他身體復原之後就會離開。

  可那女人似乎聽不進他的話,只是一貫的溫柔微笑,依然恭敬的喚他王爺,無微不至的照料他。

  他就這樣在破廟裡待了下來。

  每天她都會外出一陣子,然後帶回一些精緻的飯菜。這些菜肴他很熟悉,有些甚至是他在煙波茶坊當廚師時,曾照著楚婧的口述而烹煮過的菜色。

  這讓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穿越到古代了,尤其是當她扶著傷勢已逐漸復原的自己來到溪邊清洗時,那水中的倒影分明就不是他原先的模樣,而是另一張俊秀英挺的陌生臉龐,用同樣驚訝的神色回望自己。

  他錯愕到腳底一滑,跌入溪水之中,那溪水很深,深到根本構不到底,不過他諳水性,並不慌張,可他還來不及施展好水性前,一道纖細身影已經躍下溪水,努力想將他帶出水面。他甚至可以感覺她根本不會游泳,只憑著一股想要救他的本能在行動。

  後來他曾問她,為什麼寧願冒著溺斃的危險救他。

  她只回答一句,“因為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那句話讓他的心好像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突然酸澀了起來。

  他的人生中,除了已逝的母親之外,再沒有人這樣愛過他,雖然他知道她愛的是楚祈而不是他,但那震撼依然讓他久久無法自己,不知不覺羡慕起那個叫楚祈的男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體力漸漸恢復,身子也逐漸強壯。

  但他發現她卻相反的越來越消瘦,身上穿著的錦衣羅緞也換成了舊粗布衣,蔥白般的纖纖玉手逐漸粗糙乾裂。

  慢慢的,她帶回來的食物不再精緻如昔,份量也少了些,但她總是努力維持三菜一湯。用餐時,她不再陪伴他,反而總是微笑著說她吃過了,要他把所有的飯菜都吃掉免得浪費。但他卻不經意撞見過,她趁他入睡後,偷偷躲在門外,啃著乾冷饅頭果腹。

  他再也受不了心中的困惑,縱使傷口未愈、腳步蹣跚,他還是趁她外出時悄悄跟在她身後,只見她走進一間餐館,熟練地卷起衣袖,埋首在一堆骯髒油膩的碗盤中,努力清洗髒碗盤。

  “動作快點,笨手笨腳的,要不是瞧在你苦苦哀求的分上,早叫你走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快點的。”

  他聽到一道毫不留情的粗聲責駡,也聽到那道溫婉的聲音帶著歉意頻頻賠罪。

  不知道為何,一股怒火在他胸臆燒起,等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已經沖進去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外拉走。

  “欸——你要把她帶去哪?她碗還沒洗完呐。”店老闆在後頭邊追邊大聲嚷嚷。

  “她是我的女人,我想帶她上哪就上哪,那些碗你留著自己慢慢洗吧。”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揍人的欲望,粗聲回應。

  他永遠忘不了當他說完那些話之後,她臉上那抹又驚又喜、尷尬與嬌羞並存的複雜神色。

  後來她才告訴他,他對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是淡漠而不在意的,因皇帝賜婚才娶她的他,甚至久久才會見她一面,所以能得到他這樣維護的一番話,她即便死也瞑目了。

  好傻的女人,竟然為了替這個冷落她的男人施行轉生術而用去匆忙帶出府的大半財產,醫治他又用去剩餘的大半,所以她只有四處尋找掙錢的機會,好維持他最“基本”的享受。

  就算他不是楚祈,也一樣被她的深情感動,突然有個荒謬的念頭閃過腦海,或許他就這樣成為楚祈似乎也不錯。

  可他不忍心欺瞞深愛著楚祈的她,卑鄙的享受她對別人的愛。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楚祈,你用不著守著我,你應該還有家人吧?去找他們吧。”他嚴正地告訴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卻有種連他都無法瞭解的恐懼,恐懼她真的會離開。

  幸好她只是笑笑的搖頭,“一日為夫,終生為夫。”

  那堅毅的神情讓他想起了深愛著京岷而拒絕他的任楚楚……不,應該要說是楚婧公主。

  想到楚婧,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有好一陣子沒想起楚婧了,腦海反而充斥琯琯伺候他吃東西時的滿足笑容,還有寒夜中偷偷吃著幹饅頭的身影,以及努力清洗碗盤的畫面。

  那一夜,那句話跟那張美麗堅定的臉蛋,讓他顧不了自己是誰,情不自禁的要了她。

  從這一天起,他堅持換他變裝出去工作,好歹他曾做過廚師,隨便在小酒樓找份廚子的工作應該也不難。

  也多虧了當初在煙波茶坊就烹煮過那些功夫菜,再加上原本就擁有的好手藝,將現代廚藝融入當地菜色,竟然多了不少慕名而來的主顧客,讓原本對雇用他有些遲疑的酒樓老闆每天銀票數不完,笑得嘴都闔不攏了,甚至請求他千萬不要去別的酒樓做,萬事好談。果然是商人的嘴臉。

  而她雖然對他竟然擁有這身好廚藝感到不可思議,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擔心的提醒他一切小心。

  就這樣,他每天結束工作後便會帶著宵夜回去,而琯琯也總是會倚在門邊等候他的歸來。

  他們就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過著尋常百姓的生活。

  他突然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無妨,甚至一點都不懷念二十一世紀的生活。

  在她身邊,他第一次感覺到被需要。琯琯的似水柔情,撫平了他內心的憤慨與傷痛,讓他擁有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定。

  慢慢的,他開始會期待能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看到那張笑臉,睡覺時,會不自覺尋找她的體溫,直到擁抱住她才能入睡。

  她原本會提起他是多麼英勇的大將軍,是個多卓越瀟灑的勳王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慢慢不說這些了,只是看著他的眼神,更加溫柔深情。

  他一直以為,這樣的日子就是一輩子了,也毫不奢望可以回城過王爺榮華富貴的生活。

  直到有天回家後卻不見她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大批類似禁衛軍的人馬圍住了破廟後他請人造的小茅屋,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走向了他,還沒開口便先激動的上前抱著他,欣慰的拍打他的肩。

  “太好了,你真的沒事,楚祜跟長孫鳶都已經被我拿下正法,我們回去吧。”那個男人目中含淚說著。

  原來他是楚祈的大哥,也就是大皇子楚祗,楚祈一直算是跟他走得比較近的,自從皇帝過世後,這場奪嫡之爭,最後由他獲得勝利,弭平了所有的紛亂,控制了局面,自立為大楚王朝第五代皇帝,年號承天。

  老實說,這些紛紛擾擾跟他都無關,他只想知道琯琯在哪裡?

  失去她的這些日子,他才發現她已經深植在自己心中,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但是楚祗說,琯琯是罪臣之女,她的父親左相暗地支持二皇子楚祜策動殺害其他皇子的行動,所以左相一家已經被關入天牢待決。

  楚祗說他府裡美女如雲,如果這些都不要,再賜他多少個也不是問題。

  這些古代人真是奇怪,要這麼多女人在身邊煩自己到底哪裡好?那些女人穿金戴銀、丰姿綽約,卻沒一個甘願為了他付出生命,也沒一個寧願自己吃苦而不願意讓他委屈半分的。

  楚祗說要跟他共用天下,要他盡心輔助他。

  他又不是笨蛋,自古君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想想雍正得權後,他的兄弟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他拒絕了楚祗給予的任何獎賞跟爵位,他只跟楚祈要一樣東西——琯琯。

  楚祗錯愕之餘大發雷霆,質問他為什麼非要那個罪臣之女?還說必定要將左相一家正法以達殺雞儆猴之效。

  “我願意代替她,只求她安然無恙。”他現在終於知道楚婧說的那個所謂真正的愛一個人是怎麼樣了,會處處為對方著想,只希望對方開心,不希望對方受傷。

  他的堅持惹惱了楚祗,君王的心是鐵做的,也是充滿算計的,在聽到他願意自卸封號與上繳所有屬於王府的財富時,眸底跳動的亮光是如此清晰難掩。

  最後楚祗“開恩”似的說了一堆兄弟情深、冠冕堂皇的話,又說了些雖然不願意,但唯有以此方式才足以杜絕眾人悠悠之口的屁話,最終應諾了他以自身一切交換琯琯的自由。

  當他看到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的琯琯時,簡直恨不得那些傷口是行刑在他身上。

  她向他道歉,說自己的父親犯了株連九族之罪,她不該獨活,只是為了挽回他的生命才苟延殘喘迄今。

  她本就打算在他傷勢好轉之後就結束這一切,只是因為貪戀後來的幸福生活,即便知道奪嫡之爭已經落幕平息,卻依然遲遲沒有告訴他一切。

  “你不用對我感到抱歉,我說過,我不是那個你用盡生命守護的男人。”他突然覺得生氣與沮喪,氣她為了那個男人遍體鱗傷而無悔,沮喪她愛的不是自己。

  她沒有因為他的粗聲怒氣而有任何一絲不悅,反而用她那雙佈滿傷痕、皮開肉綻的小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龐,溫柔一如往常。

  “我對以前的楚祈是敬愛,還有父親背叛他的愧歉,但是,我對現在的楚祈才是真正的愛,不管你是誰,我愛的是你的靈魂,是那個愛我的你。”

  她的瞳眸如流光璀璨,即便原本絕美的臉龐因為被鞭打而烙下了紅腫醜陋的疤痕,但在他眼中看來,她是天底下最動人美麗的女子。

  他愛她嗎?是的,曾幾何時,他早已情系於她,再沒有因為任楚楚……不,楚婧而心痛過,有的只剩對琯琯的憐愛不舍。

  “即便我無法給你榮華富貴也要跟著我嗎?”他從未像此刻如此恐懼聽到否定的答案,也從未像此刻如此激動欣喜,仿佛置身雲端,一切是如此不可思議,如夢似幻。

  她含淚搖頭,綻放出一抹比煙花還要燦爛的笑容,臉上依舊帶著那義無反顧的堅定,“一日為夫,終身為夫,你就是我一生所依所隨,哪怕是地獄,我也隨你闖。”

  聞言,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也擁住了兩世為人唯一所求的愛。

  “沒有地獄,有你便是最美的世界,我此生無悔。”他捧起她的臉蛋,在她晶瑩的美目中看到自己幸福滿溢的神情。

  原來這就是愛情,原來這才是愛情。

  身為高柏時的缺憾,在成為楚祈後獲得圓滿。

  當淚光逐漸模糊了視線的同時,高柏咧開唇,滿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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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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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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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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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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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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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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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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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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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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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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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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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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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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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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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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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孟苓一打開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傻了。

  遭小偷了嗎?這是她第一個念頭。

  她快步走向臥房,只見她那被踢爛的木門正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

  那個男人呢?這是她第二個念頭。

  原本應該要躺在臥房床上的男人卻消失無蹤,只剩下空蕩蕩的淩亂床鋪,以及被拔掉的點滴針頭。

  她走回客廳,打開所有的電燈開關,燈火通明下,她能看到液晶電視的螢幕上有一道長長的裂痕,櫥櫃全部被打開,但原本整齊收納好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更讓她驚恐的是,有人打開了瓦斯爐,而火正熊熊吐著烈焰,一旁的洗碗槽則因為水龍頭沒關,水正逐漸滿溢而出,流瀉一地。

  不,這絕對不是遭小偷,而是有破壞狂闖入了。

  不過,這個破壞狂還真厲害,可以將屋內破壞得仿佛龍捲風襲擊過,但大門門鎖卻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照這情況最合理的懷疑就是,“破壞狂”其實就是她在找的那個男人!

  說到這,那個應該昏迷不醒的男人,到底跑哪去了?

  夏孟苓關上了爐火跟水龍頭,還有冷氣不斷外泄的冰箱門,接著越過地上重重的障礙物,重新回到臥房,視線掃過敞開的衣櫃,停頓在燈亮著的浴廁,緩緩走上前。

  只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此刻正兩手撐在洗手臺上,直愣愣盯著崁在米色壁磚上的鏡子猛瞧,一臉鐵青。

  夏孟苓還來不及出聲,就見那男人掄起了拳頭重重往鏡面捶——

  原本光潔的玻璃在他的摧殘下龜裂成網狀紋路,讓映照在鏡面上的容貌跟著扭曲破碎。

  見狀,夏孟苓忍住想尖叫的欲望,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男人,腦中則是在盤算要去找個人來一起面對這男人時,沒想到男人的目光卻突然射了過來——帶著困惑、挫敗跟憤怒。

  下一刻,她已經被他箝制在懷中,一道陰沉的聲音竄入耳中。

  “你是誰?此處是何處?”

  “我叫夏孟苓,這裡是我家。”夏孟苓佯裝鎮定地回答,其實正暗惱自己太大意,在看到一室淩亂時,就該先離開的。

  “夏孟苓……”他的聲音中帶著困惑,但很快又強硬的收緊臂膀,大掌扣住她纖細的頸項。

  該死,他是想勒死她嗎?

  夏孟苓倒抽了口氣,不禁要懷疑他之前的昏迷是不是假裝的,這人該不是以詐騙手法詐財的匪徒吧!

  “說,是誰派你將本王囚禁在此?”這密室裡盡是巫術——被關在黑盒子裡的怪物,源源不絕的流水,還有輕易就可以點燃的火焰,以及鏡中那個不屬於自己的樣貌……

  這一切必定都是幻影,肯定是二皇兄跟長孫鳶布下的迷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咳咳咳……快放開我!”她的喉嚨被人掐緊,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快點把你施在本王身上的巫術解開,本王可考慮饒你一命。”他威脅道。

  巫術?他是瘋了嗎?

  夏孟苓臉已漲紅,但仍努力讓自己以平靜的口吻道:“你先放開我,我可以向你解釋這一切。”該死,他根本不是騙子,而是被花盆砸壞腦袋的瘋子!

  感覺到脖子上的箝制稍微松了,她加把勁說服道:“我只是個女人,真要打架也打不過你,你怕什麼?”

  “嗤,諒你也沒那個膽。”激將法他不是不知道,但還是鬆開了她。

  一得到自由,夏孟苓馬上退了一大步,深吸好幾口新鮮空氣,平復一下情緒,才看向他,“我知道你有權利生氣,所以你今天造成的一切損害,我決定不向你求償了。”

  求償?楚祈微微眯起了黑眸。他應該沒聽錯吧?這女人竟然一副施恩於自己的姿態?明明是她囚禁了他。

  見他一臉陰晴不定,似乎對她頗為不滿,為了保命,夏孟苓繼續解釋,“你可能是剛醒還沒想清楚,你會在這裡,是因為你被我不小心從五樓撞掉的花盆砸破了頭,雖然送醫急救之後,你腦部受的傷已經痊癒無礙,但卻始終昏迷不醒,醫生認為這並非你的傷造成的,最後建議我讓你出院在家療養。

  “偏偏你身上沒有任何證件,無法知道你確切的身份與住處,所以我只好雇請看護,先將你安置在這裡,打算等你恢復清醒再說。”這看護也不知道偷懶溜去哪裡了,竟然把病人一個人留在家。

  聞言,楚祈的神情先是有些困惑,接著轉為森冷,“滿口胡言亂語,是誰教你編造這一套說詞來欺瞞本王的?是楚祜還是長孫鳶?叫他們出來見我!”砸破頭?他分明是被長孫鳶給刺了一刀。

  “你才胡言亂語,你說的那幾個人我根本不認識,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幹麼要說謊騙你?”他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識得本王?荒謬!本王乃大楚王朝三皇子,因功受封為勳王的楚祈,王朝無人不識。”楚祈斥喝了聲,下巴微揚,顯得張狂高傲。

  “勳王?你才是在開我玩笑吧?夠了,雖然砸破你的頭確實是我的錯,但我一定會負起賠償的責任,就請你告訴我怎麼跟你家人連絡,我請他們過來帶你回去。”她看這男人根本是穿越劇看太多,真以為自己一覺醒來就變成某某王爺了,莫名其妙。

  楚祈擰緊了眉頭,目光帶審視的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有張清秀精緻的臉蛋,雖算不上多漂亮,卻自有一股堅韌獨特的氣質。

  而她的穿著打扮跟大楚婦女完全不同,一雙藕白胳膊跟兩條白皙大腿卻毫不遮掩的外露且一身奇裝異服。老天爺,就連青樓裡的姑娘都穿得比她多。

  還有那頭髮是怎麼一回事?短髮齊耳,根本就沒辦法梳起任何髮髻、插上任何珠釵步搖,這模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大楚女子身上的。

  要知道,一頭濃密烏黑的長髮可是比女子的性命還重要。

  思及此,一股狐疑不安逐漸在他心底冒出頭,尤其這女人的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那坦然的模樣更教他煩躁。

  莫非,這一切並不是什麼巫術幻化出來的幻影,而是真實情景?

  但這叫他陌生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楚祈還無法理出個頭緒時,一陣音樂旋律突然響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夏孟苓比了比門外,嘗試著移動腳步。她可不想再激怒他,然後脖子又被勒得快窒息。

  見對方並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她才大步走了出去,找到方才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皮包,自包包裡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湊向耳邊。

  “喂,黎叔……是……他醒了……我……”夏孟苓正試圖將目前的狀況通知彼端的人時,手機突然被人抽走了。

  她稍一轉身才發現他竟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她的背幾乎要貼上他的胸膛,讓她不禁心跳加快。

  楚祈學她將手上那新奇的東西湊向耳邊,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道蒼老的男子聲音,他一震,仿佛那手機有多燙手似的拋開,手機摔落在地。

  “我的手機?!”該死,那可是新換的蝴蝶機啊。

  夏孟苓懊惱的轉過身,卻在發現自己的胸部幾乎要抵上他的胸膛時趕緊退了一步,心跳更加失序了。

  “為什麼裡面會有聲音?”楚祈眯了眯眼,難不成是類似魔音傳腦的高深內力?

  愕然的看著他嚴肅提問的模樣,夏孟苓忍不住喃喃自語,“慘了,真的被砸壞腦袋了。”

  “回答我的問題!”該死,她幹麼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問什麼愚蠢的問題似的。

  “這是手機,當然會有聲音,說到這,我真不知道你幹麼拿電視出氣,看來你很討厭這些科技產品是吧?”他該不會是推崇自給自足生活的環保派吧?

  手機?電視?科技?她越說他越迷糊了。

  看他一臉困惑,她也不禁神色凝重道:“我看我還是帶你回醫院,讓醫生再好好替你檢查一下。”

  她不是在作戲——這點判斷能力他還是有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到底是來到了什麼樣的地方?

  楚祈的思緒紊亂,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現狀,等理出頭緒之後才能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他突然像洩氣的皮球似的,有些委靡。

  雖然是命令的口吻,但她聽得出他的情緒莫名低落下來,便決定送他回去的事晚點再說。

  “你剛醒來,是還滿虛弱的,就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吧。”她正好叫人來把房子打掃乾淨。

  聽她這麼說,楚祈頓覺一股疲倦感如浪般席捲而來,眼前突然一黑,他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前倒下。

  在他喪失意識前只聽到一道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吵死了……他還來不及抱怨,便已經墜入無邊際的黑暗深淵中——

  “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此刻長孫鳶美豔的臉龐在燭光照耀下顯得狠厲,跟平常柔順溫婉的模樣截然不同。

  “別跟他廢話,快殺了他。”楚祜自幕簾後走了出來,黑眸充滿了殺氣。

  見狀,楚祈覺得自己就像個旁觀者,冷冷看著原本對自己百般柔情的王妃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用仇視且無情的目光瞅著癱軟在她面前的自己。

  “為什麼?”他艱難的吐出疑問。

  “因為你是祜登基的障礙。”當她提到楚祜時,聲音明顯輕柔甜膩了起來。

  “你……你跟他……”楚祈覺得被人當頭敲了一記悶棍。

  “沒錯,她是我的人了。”楚祜一把攬住了長孫鳶的腰,讓她的雙頰瞬間泛起一層薄薄的緋色,嬌羞無限。

  “但她是我的王妃。”

  該死,他明明覺得怒火在胸口狂燒,卻只能用視線表達憤怒,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王妃?你有當我是你的王妃嗎?”長孫鳶看向他時,眼神充滿了怨懟不滿。

  “我對你難道不夠好?”他自覺沒有虧欠過她。

  “你對我沒有不好,但我不是死物,我需要的是愛,是呵護憐惜,而不僅僅只是頭銜和富貴生活就能滿足。”說到這,長孫鳶反而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楚祈,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愛人。”

  “你只是為自己的背叛找藉口。”楚祈怒道。

  她說的愛根本是虛幻不實的東西,他身為三皇子,後院有多少姬妾要照顧,況且那些女人可不全是用來裝飾的而已,還有不少皇上賞賜、大臣進貢的,若是他特別寵愛誰,難保不會讓人猜測他偏袒哪一派系,所以他對待妻妾一向一視同仁,他不懂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聽到兩人的對話,楚祜突然抬起了長孫鳶的臉蛋,低頭親吻她的唇瓣。

  只見長孫鳶嚶嚀了聲,雙手勾上楚祜的頸子,熱烈回應他的碰觸,直到楚祜結束了這個吻,長孫鳶還意猶未盡的繼續索取他的氣息。

  “你可曾見過這樣的長孫鳶?”楚祜挑釁的瞅著他,仿佛在說,唯有他才能帶給她這樣的歡愉。

  楚祈神色冷漠的繃緊下顎,沉默不語。

  不得不說,這樣的長孫鳶他的確未曾見過,那沉浸在熱吻中的女人,跟一向端莊自持的勳王妃,簡直判若兩人。

  “你從來就沒在乎過我的感受,你從來沒有愛過我。”長孫鳶滿臉嫣紅,更添嫵媚,她嬌柔的依偎在楚祜懷中,甚至貪戀的直瞅著他,“但是祜不同,他愛我,他可以滿足我的一切渴求。”

  “蠢女人,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你只是一顆受他擺弄的棋子罷了,等他稱心如意奪得天下之後,難道還會惦念你?”該死,如果愛情會讓人變得這麼愚蠢,他一點都不後悔自己沒浪費時間談愛。

  “死到臨頭還想挑撥離間?我就讓你跟你最疼愛的楚婧作伴吧。”似乎被戳中了內心深藏的恐懼,她臉色大變,舉起手中的利刃往他走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神色驟然變得森冷,即便是她跟楚祜的姦情,都沒能讓他這麼在意。

  “哼,那個蠢女人,竟然把我預備拿來毒殺你的雪花糕給吃了,當了一回替死鬼害我功虧一簣,還得重新找機會下手,浪費我的時間。”長孫鳶掀唇冷笑。

  “你?!原來是你?!”聞言,楚祈目眥盡裂。

  “讓你知道也好,就當我們夫妻一場,我讓你做個明白鬼。”她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楚祜,你竟然跟這樣陰毒的女人聯手?難道你的眼中除了帝位,再無手足之情?”他的心從未如此痛過,原來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竟是因自己而死。

  只見楚祜的眸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陰毒,接著淡淡笑道:“欲成大事必有所舍,三皇弟,你就是不夠強悍,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本無登基之意,不需要這種泯滅良心的強悍,也不需要做出天理不容的惡行。”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長孫鳶早已被他千刀萬剮。

  “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嗎?你在知道我跟祜的關係時,還不如你知道楚婧死於我手上之時這般憤怒。”長孫鳶的語氣帶著哀怨,自嘲道:“楚祈,是你把我推向他人懷中的,怨不得我。”

  “夠了,快殺了他,免得被人撞見。”楚祜避開了楚祈銳利而炯亮的目光,背過身,負手而立。

  長孫鳶看了楚祜的背影一眼,接著走近楚祈,美眸閃過複雜神色,並高舉握著利刃的手,朝楚祈的胸口刺去,“永別了。”

  楚祈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疼痛自胸口蔓延開來,讓他不自覺手按著被刺穿的心窩,整個人倏地自床上半坐而起。

  “你醒了?”夏孟苓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趕緊靠近查看他的狀況。

  剛清醒的楚祈有一些茫然,記憶還停留在被楚祜與長孫鳶算計的一幕,但眼前的景像已截然不同,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蛋映入眼簾。

  看來,他又回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你還好嗎?”見他眼神空洞、一臉茫然,夏孟苓趕緊按鈴叫來醫護人員。

  沒一會兒,病房外腳步聲響起,一個身著白袍的男人領著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女人走了進來。醫生臉上帶著溫和笑容,朝夏孟苓點點頭,隨即走向病床邊,取下聽診器就要檢查楚祈的狀況。

  楚祈眸光一閃,以人眼難見的快動作,伸手扣住醫生的手腕,讓醫生痛得哀叫一聲。

  “你想做什麼?”楚祈沉聲質問。

  “快鬆手,他是醫生,只是想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況。”夏孟苓趕緊解釋。

  醫生?檢查身體?楚祈眉頭輕蹙,視線掃過周遭一圈,最後目光回到眼前這個穿著白色外袍的男人,以直覺做出判斷。

  看來她口中的“醫生”,是大夫的意思。

  楚祈緩緩鬆開手,決定在自己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以不變應萬變,就先順勢而行。

  “可以嗎?”陳醫生拿著聽筒比了比他的胸口,緊張詢問。

  楚祈輕輕頷首,但一雙銳利黑眸仍緊盯著陳醫生的每一個動作。

  陳醫生從來沒有替人看病看得這麼有壓力的。

  雖然眼前的男人沒有再做出任何不當的暴力行為,但單憑那兩道犀利視線,就有股森然威嚴之氣莫名襲萊,這就足以讓他感到壓迫感十足。等陳醫生做完基本的檢查,再站直身子時,竟不自覺汗濕了後背。

  “看來是沒什麼大礙,請放心,我想多休息就好,你們隨時可以辦理出院。”陳醫生抹了把額頭的汗。

  “謝謝你。”夏孟苓點頭致意。

  “這是應該的。”陳醫生回以微笑,隨口問起,“黎總裁的狀況還好吧?”

  “老樣子。”她的笑容中帶著牽強。

  “那就好,請代我問候他一聲。”明白了她的意思,陳醫生禮貌性的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黎總裁是誰?”他沒忽略當那個醫生提起黎總裁時,她眸底閃過一絲黯然,他不禁有些好奇。

  刻意瞟了他一眼,夏孟苓忽略他的問題反問,“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有沒有要好的朋友?先給我聯絡電話通知他們吧,你已經好幾天沒回去,他們一定很擔心你。”他先前昏迷了好幾天,還是趕快問清楚比較好。

  家人……除了最疼愛的妹妹之外,其他兄弟哪個不是為了爭奪帝位而殺紅了眼?即便是那些溫柔婉約的嬪妃們,在經過長孫鳶這一事後,他也不知道有誰可以信任……

  再者,比起第一次清醒,他現在鎮定多了,也可以很確定一件事——長孫鳶那一劍沒有殺死他,卻害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在這裡提自己的身份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如何靠眼前這女人弄懂這一切!

  “我沒有家人。”他淡淡地回答。

  夏孟苓怔住了好一會,難怪這人古古怪怪的,大概是沒有家人,人變得孤僻。“那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她打算送他回家後,賠償他一筆精神損失跟療養費就兩不相欠了。

  楚祈墨深的瞳眸定定看著她,看出了她亟欲擺脫他的念頭,唇角不禁微微的翹起。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夏孟苓看著他漾起的那抹笑,不由得愣住。

  此刻的他頂著一頭淩亂黑髮,新生的青髭佈滿下巴,照理會給人狼狽邋遢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身上她只看到充滿讓人心悸的野性魅力,危險卻性感,教人無法抗拒。

  “我無家可歸。”她有她的打算,他又何嘗沒有?

  人生地不熟,他定然得先纏著她。

  “無家可歸?!”難道當時警方根據他渾身酒臭又一身邋遢,加上沒有身份證明檔,便懷疑他是遊民的判斷是真的?

  她打量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個相貌堂堂、好手好腳的人,竟會是遊民?

  “你說我變成這樣,是因為你用花盆打破我的頭是吧?”他無視她打探的目光,主動出擊。

  他向來是個理智的人,既然這一切已是無法更改的事實,那他只有坦然接受與面對,並找出生存方式。

  “嗯……”她不得不承認,但又覺得她有必要得替自己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是因為……”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是因你而起的吧?”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解釋。

  吞回了要脫口而出的一連串說詞,夏孟苓僵硬的點了點頭,那日她發現自己被人跟蹤,她緊張的趕回家後,在陽臺探看那些人還在不在時,不小心將花盆揮落砸到他的頭,而跟蹤她的人見有人受傷則快速離去,即便不是她直接拿花盆砸他,但事情終歸因她而起沒錯,且也算是他間接救了她。

  “那我就只好跟著你了。”他語氣無奈,神色倒是理直氣壯。

  夏孟苓怔愣了片刻,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明明是求人收留,卻說得好像是施恩給對方一樣。

  這男人真是奇葩。

  “你若不願意也行,就不知在這裡,無緣無故砸破別人的頭,算不算犯法。”楚祈唇角微翹,眼帶笑意,只是笑不達眼底。

  這男人……夏孟苓的眉頭微微擰緊,臉蛋閃過一抹微慍。這男人不僅霸道,還很狡詐。

  之前她還以為他的腦袋被花盆給砸壞了,看樣子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罷,我生平最討厭勉強旁人,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找我探問那日意外的經過……”雖然他不懂她在顧慮什麼,但從她的眼神,他可以確定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我又沒說不收留你?”咬咬牙,她懊惱的截斷他的話,“如果我是個這麼不負責任的人,當天就可以不理你的死活,更不需要接你出院療養。”

  是啊,這男人是不會勉強別人,只是很會威脅別人而已。

  老實說,她並不是怕他提告,黎氏集團還少律師嗎?但若是走上法律途徑,對黎氏集團來說終究是不光彩的事情,難免引來一堆嗜血媒體的騷擾和渲染,有損集團形象;二來,她的確是讓他頭破血流的始作俑者,道義上本就對他有責任不說,再加上也因為他受傷了,間接驅趕了那些脅迫她的惡人,讓她脫離危機,嚴格說起來,他還是她的恩人。

  衡量之下,于情於理,她都應該好好安置他才是。

  “那就好,我們走吧。”他要的就是她的應諾。

  “現在?”他這個人怎麼說風就是雨?真是十足的自我中心。

  “我以為那個大……醫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說我沒事了。”他瞟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問的問題很愚蠢,還逕自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薄被,跨下床。

  雖然這張床睡起來的確舒服,但他並不想在這浪費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暫時只能留在這了,他得抓緊時間認識這裡。

  “欸,你等等,醫生也說要先辦理出院啊。”看他一溜煙就閃出門外,夏孟苓只好舉步跟上,心中暗暗嘀咕著,她倒要看看他穿著病人服能跑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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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氣氛詭譎的幽暗屋舍中,燭火隱隱跳動著,映照出一張淚漣漣的蒼白臉蛋。

  “求您幫幫他。”女子豔絕的臉上帶著殷切懇求,原本光潔烏亮的祥雲髻此刻卻狼狽地亂了模樣,披散在頰邊,身上的月白緞襖染上大片血漬,顯得怵目驚心。

  “不是我不幫,而是不知該如何幫起。”盤坐在女子對面的老嫗白髮白眉,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袍,雙眼緊閉,聲音粗嗄沙啞,語調緩慢為難。

  女子聞言,倏地撲倒在地,朝著老嫗磕頭猛拜,“仙姑,我求您了。”

  額頭撞擊地面的咚咚聲響震動著幽靜的空間,也讓老嫗的白眉微微擰起,雙眸緩緩睜開。

  “琯妃請起,老身怎擔待得起?”

  “不,除非仙姑答應,否則琯琯寧死不起。”女子的聲音嬌柔卻堅定,動作未曾歇止。

  “唉……”老嫗的長歎聲伴著不斷的磕頭聲。“罷了,老身應了你就是。”

  女子纖細身軀一頓,再抬頭,白皙臉龐上雖帶著血,一雙美目卻異常明亮。

  “仙姑大恩大德,琯琯此生無以為報,來世必做牛做馬償還此恩。”她感激哽咽道。

  老嫗緩緩起身,走到女子面前拉起了她,又歎,“問世間情為何物,勳王辜負你了。”琯妃雖是勳王的側王妃,卻對他有情有義。

  “不,是我欠他的。”女子笑得悽楚,但望向橫躺在一旁的男子時,目光卻柔美似月。

  “當初勳王獨排眾議,選擇相信老身,讓老身替楚婧公主施行轉生術,可惜事與願違,公主依然香消玉殞。所以這一次也算是老身回報他的信任,不過老身雖願意再試一次,卻無法做出任何保證。”老嫗打量了一眼渾身浴血、似乎已無氣息的男子,暗暗搖頭。

  “我瞭解,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無悔無憾。”女子急切頷首,就怕對方反悔。

  “另外,即便成功,回魂之人有絕大的可能不再記得前塵往事……包括琯妃你,如此你依然執意要我施術嗎?”她將醜話說在前頭,不想琯妃到時失望。

  女子看著男子的目光帶著憂傷與依戀,最終仍輕輕點頭,“請您救他。”

  老嫗銳利的視線審視女子半晌,幽幽歎了口氣,“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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